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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时会忆及旧日种种趣事,偶有笑声。朵儿一旁看着,心想,这才是故人相聚啊。可二十八载的光阴怎么说逝便逝了呢?
末了,杨恺才小心问道:“姐姐可否让我见见兄长?我们兄弟二人已经二十多年不得相见了。”
她顿感愧疚万分:“恺儿,你来迟了,你兄长早在两前辞世了。”
杨恺听罢,不禁悲从中来:“哥哥还是终身不取吗?”她只得点,悲痛再难掩去:“是不曾成家。都是我误了他大好年华。”
杨恺摆摆手,掩面而去:“罢了,罢了,你们两人,谁误了谁呢?”
她送杨恺上马车时,杨恺再问道:“姐姐,真决意留下吗?这一留恐怕就是一辈子了,值得吗?”她不得不扬起一抹笑意,避重就轻道:“恺儿莫要挂念,你哥哥的灵魂也在这里,我并不孤苦。我此生欠他太多,我要留下好好陪着他。”
他重重叹了口气:“哥哥临终前可有留下话?”
“有。”
“何话?”
“佛说百年修来同船渡,吾生能伴你左右,也是修了万年,足矣,足矣!”她的泪又汹涌而至。
杨恺再无言,黯然离去。
第五章:崩逝()
雅隆地处偏西,腊月未至,便迎来了第一场雪。雪纷纷而舞,被晚风拂得漫山遍野,高原山脉,瞬间便素裹银装。
大雪让这片土地静谧得仿佛只剩下苍凉,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惨然的白。如同朵儿被思念煎熬,却又不得音讯的心情。扎木术出征吐谷浑快一个多月了,还是杳无音讯。只隐约听得吐谷浑大败,朵儿想,扎木术该回来了吧?天寒,雪雁总躲在禅房念佛。雪雁信佛,她总笃信我佛慈悲,一切冥冥中早存定数。
一日,朵儿坐在“萨姆宫”门前,手捧雪雁亲手眷抄的心经,望着下得正欢的大雪,默默念道:
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小黑耸着脑袋,懒散地趴在她的脚边,不时用鼻子嗅她绣着夏荷的平底鞋。她用手轻抚着它的棕色毛发,它温顺地闭上眼睛。巴巴撑一把素青色油伞向她跑来,把伞顶在她的头上,说:“朵儿姐姐......雪太大了,还......还是回.......回屋吧。”
朵儿充耳未闻。伸出双手接了一把雪花:“巴巴,你知道吗?长安也下雪,可比这里的雪美多了。”
巴巴也学着她的样子,伸手接了掬雪,左瞧右瞧后,嘻嘻笑说:“朵儿姐姐骗......骗人,雪......雪花不都是白色的吗?难道长安......长安的雪是五彩的吗?嘻嘻......朵儿姐姐糊......糊涂了吧?”
朵儿望着憨笑的他,扔了手上的雪花,拍拍手掌,再摸摸他通红的脸,暗自叹气,他如何懂得,在长安有人深爱过她,她也深深眷恋过,一起弹筝,一起踏雪寻梅......那年冬天,长安的雪映着绿梅,可真美得无以复加。
呆半响,她才问了句:“公主的经念完了吗?”巴巴摇头:“还......还没有呢。”朵儿哦了声,再度沉默。
忽见老爹从山下匆匆而回。来到她跟前:“朵儿姑娘,公主呢?老奴找她有事禀告。”
朵儿见他如此着急,轻声问道:“怎么了?公主还在房里念佛呢。”他急道:“快去唤公主,逻些来人了。”
“是大相吗?”
“不是,我也不认得的。好像从没有来过雅隆。从未见得此人,是一个年轻人。”
朵儿心里疑惑,除了禄东赞还会有谁来雅隆呢?她们搬来雅隆十几年,尺尊公主,芒妃墀嘉,还有往日口口叫着嫂嫂的拉姆......都不曾来过。
急脚跑到时屋后的禅房去唤雪雁。雪雁也刚念完佛从里面出来,差点与她撞了滿怀。雪雁笑嗔道:“都上年纪的人了,还是冒冒失失的。”
朵儿站定:“姐姐,逻些来人了,在山下候着,等您接见。”
“还不快请禄东赞大相上来?”
朵儿道:“可老爹说不是大相,此人他从不曾见过。许是哪位妃子的派的人吧,您见是不见?”
“不管是谁,快让老爹传话,先让人上来暖和暖和吧。”
不过片刻,人就上来了。马车的帘被挑起,下来一个十**岁的,模样俊俏的少年。少年皮肤黝黑,却英气逼人。只是眉间哀伤难当,而且一身素白的孝服,头也绑着一条白缎子。朵儿定眼一看,这不是禄东赞的小儿子钦陵吗?难道......她竭力拔开不祥的预感,不敢再往下想。钦陵见到雪雁,上前一步,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痛哭失声:“公主,家父已于昨日夜里辞世,我奉父亲大人遗命特来相报。”
她听得身子一个踉跄,朵儿忙伸手去扶。良久,她不语,泪已滚滚而下。她压着悲痛,双手扶起钦陵:“孩子,起来。你父辞世,你应当料理他身后事宜才对,如何独自一人跑来见我?你派人来报即可啊。”说着,吩咐朵儿道:“去备行装,我要前往逻些拜奠大相。”
钦陵见状,跪了下来,道:“公主,不可啊!我父终前,特嘱咐于我,其一,要亲自前来给您报哀。其二,要阻止您进城祭奠。家父说公主身子虚弱,不便远行,天寒地冻的,盼公主以安康为念。”
“大相啊......”她哀叫一声,随即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转醒。朵儿正在收拾手上的银针,她知道是朵儿用她教的针炙救醒她的。见钦陵还在,虚弱地说:“朵儿,行装备下了吗?我要看大相最后一眼。”
钦陵一听,磕头道:“公主万万不可!您这一去,是叫钦陵有负父亲的遗言啊。”
朵儿也在一旁劝阻道:“公主此去逻些可是一百多里的山路,山路坎坷,外面还下着雪,大相的好意莫要辜负。”她闻言,思索良久,终不再坚持。对钦陵嘱托一番便送他下山离去。
她站在雪中,目送钦陵的马车渐行渐远:“大相走了,再没有人会来雅隆。”久久不愿折返。朵儿知道,她的悲伤把她的身心都压垮了。一个月内,先是得知自已的母亲,恩师相断辞世,心念长安却不得复返。如今身系吐蕃国运的大相禄东赞也走了。禄东赞一走,吐蕃与大唐的邦交前景堪忧。
朵儿静静地立在她身旁,向着逻些城的方向,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愿这个为吐蕃活了一辈子的老臣子,一路走好。泪眼朦胧间,雪雁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寒冬,初见博学多才,能言善辨的禄东赞......
************************************************************************************历史相关:公元649年(贞观二十三年),一代英主唐太宗辞世,后由子李冶继位,是为唐高宗。公元650年(永徵元年),唐太宗去世一年后,吐蕃国最伟大的君王松赞干布也不幸英年早逝,只活了三十四岁。唐高宗即位后不久,文成公主年事已高,且膝下无子。而此时因唐高宗没有好好利用两国邦交,导致两国关系渐出现裂痕。唐高宗遂遣使到吐蕃欲接回文成公主。文成公主担心自已去留会影响两国邦交,从而拒绝归唐。
第六章 强兵压境()
贞观十三年,大明宫。
贞观殿。
初升的阳光从大明宫橙黄的琉璃边掠过,折射出七彩光环,笼在贞观殿内每个早朝官员的头上,身上,绚烂的色彩映出的却是人人肃杀的神色。殿内静寂无声,银针落地声可闻。
金光溅溢的龙椅上,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正脸色微愠地看着节度使快马急逞的奏章。待奏章阅毕,脸色已由微愠转为大怒了。太宗随手把奏章扔给旁边的侍监:“众卿都看看吧,好个松赞干布,都敢跟我大唐叫嚣了。”
侍监立马低头把奏章传到监国大臣长孙无忌手上时,他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松州都使韩威急奏,吐蕃军正向松州逼近,叫嚣着大唐要许以公主和亲,否则将强兵压境,臣请圣旨明断,急!
待奏章传遍各个官员时,朝堂内由鸦雀无声转为议论声不绝于耳了。片刻,太宗沉声道:“众卿可曾猜测出来,他松赞干布屡犯我天朝之意欲何为?难不成仅仅要索公主和亲?”
有大臣回道:“皇上,松赞干布分明是以逼亲为借口扩充疆土领地。”
也有大臣回道:“松赞干布屡次遣使前来求亲不遂怀恨在心也是有的。他松赞干布刚打得吐谷浑溃败不堪,这个时候又攻打我们大唐边境,相信是趁机在诸国中建立威信。”
太宗看着一干人等议论纷纷,唯独长孙无忌和魏征都沉默不语,遂问道:“国舅,谏议大夫,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怎么都不哼声了呢?”
长孙无忌忙回道:“众人猜得不错,松赞干布屡犯我朝,原因有二,其一,他这几年屡次遣使求亲,皇上不允,怀怒在心;其二,刚打败吐谷浑,兵锋正盛,在这个时候犯我边境,也是急于在诸国中立威。据传闻,他取的泥婆逻公主就是强兵压境,逼那老国王就范的。依臣看来,这不足为患。我大唐天朝可不是弱小泥婆逻,皇上不必太忧虑。只要颁一道意旨让松州都使韩就地还击即可。”
长孙无忌语音刚落。魏征上前一步,道:“国舅此言差矣。国舅是猜对了松赞干布的心思,可万万不轻敌。我大唐虽然国强民富,可毕竟也属建国之始,全国上下的将士及黎民百姓都需要休生息。一旦战火再起,定会劳民伤财,对我大唐社稷不利啊。臣认为,能和平解决自然为上策。”
长孙无忌怒道:“我大国,岂是好欺之辈?岂能屈于这小小敌邦?难道松赞干布要迎取公主就让他迎吗?求亲不成就逼亲?求和?求和就是要让松赞干布的阴谋得逞!要是迎了公主,我们大唐的颜面何存?我朝天子的威仪何存?”
此言正中太宗下怀。太宗听得点头称是:“国舅此话甚请合朕意。我大唐断不能怕了他,求亲不成就威逼抢亲?有这个道理吗?在市井闹市,升斗小民中尚且行不通,更何况是我堂堂大国?打!就命松州都使打去,定要灭灭那松赞干布的威风!”
其他大臣皆附和称是,直呼“皇上英明,皇上万岁!”魏征闻言谏道:“圣上不可啊!我大唐建国于始,百废待兴,万不能让战火虚耗国库啊!”
太宗斥道:“魏征,你这个谏议官是这样当的吗?岂教我大唐屈于小邦淫威!”
魏征双一跪,磕头道:“臣舍命力谏,皇上万不可轻敌!现于我大唐社稷,战不如和。万望圣上三思!”
太宗看着这个跪倒在地,凡事揪着不放,从不留半点颜面给他的干瘦老头,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臭道士,动辄就舍命,你到底长了几个脑袋?我意已决,不必再议!”
魏征听得无奈摇头,再不敢多言,到底只长了一个脑袋。半响,他才忍不住再道:“皇上,臣还有话要奏。”
太宗盯了他一眼:“你还有何话要说?起来回话!”
魏征站起来,双手作揖道:“皇上,要出兵还仍须从长计议,断不能草率行事,一个韩威,一个松州的兵力岂能抵挡强敌。皇上何不召各路将军回朝议御敌之策?”
太宗道:“他吐蕃不过弹丸小邦,打他还得动用我朝元帅?笑话!我松州都使韩威也是久经沙场之辈,虽然他手下只有三万兵士,可足以抵挡他十万大军!”长孙无忌在旁又带动群臣直呼陛下英明。魏征再想说什么,太宗挥手站起来宣“退朝”起身离龙椅而去。
百官各自散去。唯魏征心有不甘,正欲抬脚往御书房去。走在后面的姚通姚郎中令一把拽住他:“魏大人真长了两个脑袋么?长孙大人与您意见相佐又不是第一回了,这次所奏又尽合圣心,去了无益啊。”魏征只得叹了口气,随姚郎中令一同出了殿。
过了半月,松州军情传来,唐军大败。
第七章:朵儿()
贞观十三年中秋,任城王王府。
正值一年一度中秋佳节。王府内外皆张灯结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的笑。因过节,王爷王妃打赏给下人们过节的赏钱从来慷慨,每个节日都如是。每年中秋佳节,王府都会举行一场主仆共欢的晚宴庆贺节日。今年中秋更值得期待,据说王爷会为千金李雪雁定亲。每个人都翘首以待想一睹大小姐夫婿的风采。每个人都迫不及待想知道,什么样的翩翩公子能匹配他们才貌双绝的王府千金。
朵儿躲开一切议论,在稍偏的院落亭阁上坐着发呆。她不参与议论,因为她知道,大小姐李雪雁在八岁那年就被王爷指给了任城府允杨牧杨大人的儿子杨政道,小姐的末来夫婿除了那个年少老成的杨政道还会有谁呢?至于会在今晚定亲,也是她刚刚得知的。她对杨政道唯一的印象便是,她刚入王府的那一年中秋,小姐的恩师杨牧老先生携同儿子杨政道到府上共聚。杨李两家在任城是世交,杨老先生是任城父母官,才德兼备,清濂爱民,在任城甚是德高望重。王爷与之交情极好,特指其为小姐李雪雁的教授师傅,小姐从小便由他一手教导。杨政道比她们要年长上四五岁。五年前,他跟从父亲来到王府后便跟年纪相仿的她们打成一片,更一起溜出府去满街逛。
朵儿还记得,杨政道小小年纪便眉清目秀,文武双全,诗词歌赋尤其好,还弹得一手好筝,羡煞本来就弹得不错的雪雁。那一年中秋,任城的街道挂满五彩缤纷的灯笼,灯笼上无一例外附着灯谜,她们三人便一家一家去猜,杨政道猜灯谜无人能敌,到最后赢得的奖品多得他们小小年纪根本抱不完,只好全数送人了。朵儿想至此竟也有些期待晚上的宴会了,杨政道届时必定会来。朵儿想,虽然五年未见,杨政道与小姐也会是一对璧人。
正想得出神,便见王妃的贴身侍婢菊香慌里慌张地从她前面走过,完全注意不到她的存在,招呼也不打一声。朵儿纳闷,这个亭阁较偏,以往少有人到的,菊香为何在此出现,且神色慌张呢?朵儿跳起身来,三步拼做两步跳到菊得跟前。菊香被吓了一跳,定眼看清是她,才捂着胸口,圆睁双眼道:“朵儿,怎么是你?吓蒙我了!”
朵儿质问道:“你慌慌张张的,干了亏心事啦?连我坐一旁也未曾发觉。”
菊香一听,急声辨解道:“我在找雪雁小姐,夫人急着见她,我却找不到人。”
朵儿困惑:“小姐不是在屋里搭配今晚的衣裳吗?”
菊香说:“我刚才给她送新衣裳时,就发现她不在房里了。你们平日不是形影不离的吗?小姐怎么不跟你在一起呢?”
“她让我出来看看府上是否布置妥当,我也有一会不见她了。”
菊香抬脚便走;“那帮忙找找看,夫人怕是等急了。”朵儿紧步跟着:“夫人找她那么急,所为何事?”
“我也不知道,但今早老爷一回来,就把夫人拉进房里嘀咕了老半天才出来。”
难道是为今晚将要商议的亲事?朵儿想起约两个时辰之前:
她用过早饭,在房里练雪雁教她的舞步。忽响起敲门声,她以为是雪雁,没想到去开门时发觉是王妃。她行礼:“夫人安好。”
王妃搀她起来道:“朵儿,我更愿意你叫我娘亲。”朵儿一怔,嘴角微动,终还是叫不出来。
王妃轻叹一声,走进屋内坐下,示意她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