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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住了指挥钟乐的乐离,并要求父王将乐离赐给他作为他的老师。至于乐芊,他当然也是记得的。因为同是在这一天,在这宏伟大气的钟乐将他哺育之下,敢以钟乐起舞的舞姬,首属镐京第一舞姬乐芊。
“吾记得,汝当年也是身穿一袭红衣,腰系晏紫大带,舞如鸿雁,形如烟云,气势如虹。吾当时对吾父言,吾一辈子绝不会忘记此情此景。”周满回忆起自己对先王的允诺,目中闪现泪影,对于乐芊自是万般亲切,“汝有何言,尽可开声。然世子欲危害其父,且乃大罪,汝为何庇护世子?”
“天子。”乐芊没想到天子仍记得自己,大为感动以致声音有些哽涩,“吾不为自己求,不为世子求,乃为主公求世子之命。主公与世子为父子此乃不可否认之事,子之过,父也有罪,以主公之德也是如此以为。且世子所犯之罪,多为乐邑族中之事。望天子慎夺,让世子回乐邑,由主公与乐邑族人亲自处置世子之错!”
周满听她这番言中有言,恍悟到之前师况等人所为或许是她一手策划的。看来自己放言将乐业大辟,引蛇出洞这招颇有成效。不。看这个老夫人淡定从容的姿态,怕也是在等着自己制造机会让她出场呢。对此他倒不会介意,应说对乐芊那段美好的记忆给了他太多的情感,他把乐离当做老师,自然把乐芊也当成了师母。师母这么做必有她的道理。他此时更该助其一臂之力才对,于是他微笑道:“乐芊夫人,汝才乃指使师况换钟之人,是不?”
“是。”乐芊答。
其实场中稍有聪慧之人,在见到乐芊出现时便可探知其中必有原委,现听乐芊答是,倒也都不惊奇。
“为何?若不是欲将世子置于死罪,又为何做出换钟之事来?”
“天子可曾想到,若此时为主公奏乐,而由世子之人指出商音所在,被天子判大罪之人便会是主公。”
“汝意是,告知吾世子阴谋险恶之处,并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此招之险,汝可知?”
“吾知此事深浅,此也为世子。后果自食,才知痛处,才知自己为其父做出了何等大罪!”
“汝苦心谋划此事,非要治世子于死地,而乃为主公教育其子为己任,当为慈母!”周满深叹一声,双目久久地在乐芊的脸上留驻,乐芊脸上的皱纹,只能让他忆起当年一代舞姬的飒爽英姿。这个老夫人,不止有谋有勇,而且一身正气,哪怕是换钟此等险招,也亲力亲为。一连串的谋划与行动,让人不得心服口服。于是,连带姜后今日的表现,也让他心有所动了。
“天子。”姜后心细地握住周满颤动的右手,双目里盈水流动,充满深情。
周满心中又是一荡,对于乐芊的请求只道一声:“喏。”
此时场中内心被撼动之人,岂止周满,便是近旁略知的两位公侯都有所惊动。司徒勋是一脸笑容,对于乐芊的每一个举动只有钦佩之意,然后心中又为另一女子有些惋惜起来。乐芊喜爱的季愉,也必是与乐芊一样的女子。可是,季愉已经决心到公良身边去。虽然这事其中还有些疑惑,需要他亲自问询乐芊。
鲁公姬晞与天子周满一样,忆起自己当年随父出席射礼场景。正气这个事情,当他弑杀先王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但他不会为此后悔。他与阿妹荟姬一样,必是要成为人上之人。不过若能娶到一个有正气的女子,是否能让他人对他稍为改观呢?应该能让国内一帮固执的老人臣服吧,进而缓和国内矛盾。首当其冲,是深受天子喜爱的乐离大夫与乐芊夫人。对了,若能娶到乐芊夫人的孙女。于是他脑子里马上浮现出那个英勇向他告密的女子。
“叔碧。”他咀嚼这名字,是想,此女自称也为乐离大夫的孙女。说不定乐邑这回改立世子,此女地位也有抬高。可以先打听一下。
叔碧在席上便是忽然一阵冷,咕哝:“风大。”
季愉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捂,似有不解:“汝为何打颤?莫非生病?”
叔碧耸耸肩头:“非也。不过,今看此事已是如夫人所愿。”紧接,她激动地把季愉的手甩了起来:“待世子一家回国,必有家法伺候!”
那是。家法虽不至于像国法那般残酷斩脚割鼻子砍头的,但是,绝对那苦有的世子一家受的了。尚且,这样一来,才能制得住吕姬。
此事告一段落。主人回国接受处罚,连带寺人阿光和钟曹等人,也都回乐邑再受处置。有武士上来,押解几名犯人下场。乐芊则受到天子之邀,仍暂时回到了姜后身边的席位。
季愉眼看事情似乎落幕,但心里对于吕姬的不动还是有点儿介意。再有,她放眼过去,占住她心头一角的信申,却是始终默不作声的。现在,信申是连抬头看她都没有了。也不知信申心里在想何物。乐业这个事,对于仲兰的婚事必大有影响。莫非,他在为仲兰盘算?左思右想,信任他的心情仍是占据了上风。她只能等着。
伪钟被抬下去,这会儿抬上来的另九只编钟,与伪钟一模一样的外形。众人更叹这乐业诡计多端,罪孽深重。师况当场验钟律,今这九只编钟,无商音出现,且音律与均钟几乎一致,又令人赞叹。
乐芊在帷幕后向天子拜礼,声音哽咽地说:“此九只编钟,方是主公苦心打造多年,务必不辱天子之托。”
周满感动时,将其亲自扶起,道:“世子言,乐离大夫今病况已好,可是真?”
“不瞒天子。主公——”乐芊抬袖抹泪,泣不成音,“有天子之恩扶持,必会康复,亲自来答复天子。”
周满心里明白,答应道:“吾派遣医师随夫人回国。”
乐芊听到,立马又是叩拜感恩不尽。因为之前已通过公良从隗静那里得到了应承,只要天子愿意放人,隗静必定能到乐邑去为乐离。现天子恩准,一切便是守得云月开,她不枉到镐京这一趟了。当然,这其中最要感激的人,除了公良等人,还属她两个孙女。
姜后洞察她想法,与她私语道:“射礼之后,夫人务必将两位贵女引与吾相见。”
那对面的太房,见天子与姜后等人亲近,已是气得双目充血。若不是傲着放不下自尊,她是想先退席了。于是她愈发狠劲地向吕姬等人发火:“汝射礼过后,与吾禀明此事原委。”说是要问原委,其实是要问罪的。
吕姬脸色淡淡地答:“太房,有天子之命。射礼过后,吾是要随世子回乐邑。望太房见谅。”
好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太房把怒意从吕姬转移到了由姬:都是你带来的人惹的祸事。
由姬一向镇定从容,闻风不起浪。她依然一副笑脸人迎接太房的指怒,心里则另为盘算了。在她看来,吕姬这么安定,肯定这事还有转机。再说了,她们一帮人目的不是指向乐业得到大权这个肤浅的目标,最重要的是仲兰的婚事。
因此,无论是由姬还是吕姬,都是向惶惶不安的仲兰投去了安抚的眼神。仲兰接到她们的安慰之后,心里纾解了不少。是啊,父亲只要没被处死,总是事情会变好的。况且,她要嫁给扬侯了。只要她荣华富贵了,趁着夫威回到乐邑一发话,那些族人能违抗她吗?
89、捌玖。司射
被乐业这个事一折腾,耽误了一个时辰左右。然周满的心情大好,有雨过天晴的感慨。且这射礼,不同于祭祀,不需过于严格计较时辰的精准。
乐工齐唱《鹿鸣》三遍,天子命人作为本次射礼的司正,监视整场射礼的公正。司射进入更衣的地方,出来时左臂穿上了皮制臂衣套上了扳指,拿着弓,到达天子面前回话道:“大夫和大夫为耦,不足由士侍于大夫,与大夫为耦。”接下来他又跑到西阶前命令属吏拿射箭器具进来。
季愉与众人见他身形属于短小精悍,动作如风一般迅速,暗暗称奇不觉有所议论。
叔碧咦的一声道:“此人是何人?”
季愉指他的装扮:“为司射,告诉人射箭之人。”
“哎。”叔碧没好气地白白她两眼,“我问是他何名何氏。”
“汝是倾慕他?”季愉因坏人被惩治了,心情正好,与叔碧扛起嘴。
叔碧指身旁窃窃私语的人们,道:“汝未听众者言,此人乃从宋国来。”
所以,这个被任命为天子司射不久的年轻小伙子,为宋国名门栾家世子葵士。
射箭的地方安在北堂。梓人由北阶登堂,在北堂东西两根楹柱中间测量尺寸,用墨笔画出一横一竖垂直交叉的标志做为射手站立的地方。司射带领射正亲自察看画布的距离与四周的防护之后,回来与太史报告:“天子射画有熊饰的射布;大夫射画有豹、麋饰的射布;士射画有犴饰的射布。射箭之人若非射中自己应射之布,射中不算。地位卑微之人和尊贵之人结为一耦,二人同射一个射布。”
因太史坐的位置已经比较靠临季愉她们的坐席。叔碧听葵士的话不甚明白,问:“一耦是何意?”
季愉与她解说:三耦即是每场比射为六人,每两人作为一对,遵循比配的原则是每一对由地位高与地位低的人组成。
叔碧听是这样比射,感觉有趣,道:“如此之言,意为可以主公与家臣配为一耦。”
季愉说,这不太可能,毕竟执事的太史得顾虑上面人的面子。因此,先是大夫与☆奇书网の。Qisuu。★士人比射,再有公卿们之间进行比射。
“汝如何知道此事详情?”叔碧疑惑了,季愉又未曾出席过射礼,怎么对这其中的程序知道得这么清楚。
季愉是想用指头再戳她额头了,斜睨她一眼,道:“女师有教导于吾等,乃汝无悉心听讲。”
叔碧惭愧,假装探头去看首次出场的射手们。正好,这六人里面有她们认识的人,百里和平士。“嘿。”她双手交叉进袖口抱起来,点点头,有好戏看了呗。
然在此六人正式进场比射前,先由司射做示范。葵士回到更衣的地方,旋身从帷幔内出来时已腰插三枝箭,两指夹持一枝箭。他面朝西拱手行礼,转向北拱手行礼,上台阶前拱手礼,登堂拱手礼,对射布又做了两次拱手礼,之后方才退到了射箭的地方。季愉见他每一个动作都严格地遵守礼节,无论是拱手的姿势与步态都能体现出一种自祖上传来的严苛,不禁想:宋国国内名士皆是如此姿态?那么,被公良养育长大的子墨,相比之下却是有些不羁了。
葵士行完礼节,清秀的双眉微耸,露出与年纪不符的严肃来。举弓、拔弦、放箭,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无任何犹豫。众人都不知他是何时瞄准了目标。那如一道光射出的箭簇突一下命中画有犴饰的射布中间。于是场内赞声未响起,他忽然连退三步,连续射出了其余三箭,箭簇分别突地一下在画有豹、麋、熊图饰的射布中央扎中。
“赞!”就是天子周满,也不由拍下漆几叹好。
由于引射人如此精湛的射艺,场内的好手们都热血沸腾了。
葵士依旧在射毕后行拱手礼退出北堂。那戴了防护器具的负侯人擦过他身边跑上了阶梯,持旌旗走到了射布那里查看,并举旌旗报告射箭的结果。葵士在众人的赞美声中显出一种与年纪相反的老成持重,给人留下谦虚可靠的印象。站在堂下,他微斜过头。季愉见他射过来的目光是对着自己,扬起眉,笔直地对回他的眼睛,心里则在想:莫非他是从何处听闻了她的存在?不然为何带了打量的目光穿过众人而独望她一人?
叔碧这时抓了下她手,努努嘴说:“有人迟来。”
那迟来进场的公侯,却是她们认识的。当然,叔碧只知道那人是公良的人。季愉眨巴眼皮,看只有子墨带了端木进场,仍是不见公良。且子墨一反平日雄纠纠气昂昂的姿态,步履稍显蹒跚,与端木一块来到天子前面。
“子墨。”周满对于这个未来的宋公经常体现出一种纵容,即使追究迟来的缘故也是亲切的口气,“是为何事而迟来?”
“吾本欲在射礼中夺得头筹,于是在家中磨练射艺,一时不慎致肩膀受伤。”子墨答。
周满听到他受伤二字,愈是关切:“是否有医工看伤?”
“有。天子请宽心,乃小伤,数日便可痊愈。”子墨向周满叩头谢恩,退到了坐席上。端木随他回位,似乎并不需要向周满禀告为何公良没来的原因。
季愉听说子墨受伤,本是担心,但后一想。与他才多久没见,之前未曾见他体恙。何况,这子墨的射艺非常人能比,又有公良的人守着,在家中受伤几乎成了无稽之谈。看来这个小家伙这会儿做成有伤的样子是埋藏了什么名堂。
至于子墨坐回的位置,是安在了信申旁边。信申看子墨向自己方向走来,面容稍变肃穆,眉毛微起,眼珠子里时而羸光流转。子墨看着他,却是毫无表情的样子。走到他身边,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倒是信申隔壁的姬舞先与子墨说道:“子墨。伤可是有碍?有无让阿突看看?”
“有。”子墨答姬舞,表情无变,像木头一样。
姬舞见他端正地坐下,感觉他今日不同于往日,便问信申意见:“汝以为如何?”
“不知。”信申摇头。
“公良未有来到,据有使臣回报称他告病。”姬舞拿手摸摸下巴颌,公良此人行迹向来匪夷所思,实在让人捉摸不到公良这一次装病又是为了什么。
“端木来了。”信申是把眼角定住在端木笑眯眯的一双眼睛。
端木看到他望来,含头:“信申侯,主人让我向信申候问候。”
“你家主人可好?”信申顺着他的话打探。
“主人言,会过来,因需赴约。”端木笑眯眯地答。
信申从他的眼神里望见了指向季愉的方向,一双眉头几乎折成了皱纹:“先生是好事近了。”
“是。”端木道,“只等迎娶女子回国。”
对此,姬舞因有了上次与公良的协商,倒是乐于见到的,说:“此事甚好。若先生与我同迎女子归国,是好事。”
端木立马向姬舞恭喜,道:“有闻燕公迎娶喜爱女子回国。先生为之高兴,未能立刻前来祝贺,深表歉意。”
“谦虚,客气。”姬舞摆摆手,然脸上盖不住的高兴。婚事定下,叔梨终究被纳入他怀里。而荟姬嫁给他,等同于与鲁国缔交了姻亲关系,而且有太房作为靠山。哪怕鲁公姬晞反悔要反对,也是无济于事的。可以说,他此次是佳人国事两全其美。
端木与他家主人一样,不会吝啬口头功夫。在姬舞假意谦虚的姿态下,他又道贺两声,美言赞了两个女子几句,听得姬舞心花怒放,只想:哎,何时我像公良有这样一个甜言蜜语的家臣便好了。平士太过老实,信申太过谨慎,也不是嫌弃他们办事不周,只是都不能说话儿讨我欢心。
听端木使劲儿地赞颂姬舞,子墨总算是顾及到信申愈来愈暗的脸色,咳咳两声:“端木,比射了。”
首射的六人此时登上了台阶,与葵士一样行多次拱手礼后就位。其中有一人,还故意朝子墨的方向望了望。子墨对其是爱看不看的,不答不睬。那人便气恨地回转头去。季愉从他的举止态度辨认出来是房璟。想到前段日子在宫中相遇时,房璟与子墨像两个大小孩般的争吵,她忍俊不禁。
幸好叔碧全副精力集中在了平士与百里的比射上,也没见到她暗自偷笑的模样,只不停蹭她胳膊,问道:“你说,会是何人取胜?”
“何人胜何人负啊。”季愉愁着眉头,一副不知如何应答。从体型与外表看来,平士高瘦但肌肉结实,是燕国有名的武士,武艺的名声传遍天下。相较而言,百里未曾听人说他武艺如何,倒是他人一看他肥猪一般的身材,几乎能料定他绝对比不上平士。但是,比赛这事儿很难说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