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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不过,我比她坚强。”
“那因为她是女人,”我说:“女性总比男性脆弱一些,尤其在感情上。”他看了我一
眼,突然问:
“蓝采,你的父亲呢?”
“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和我母亲离婚了。”我说。
他静静的凝视著我,街灯下,我们两个的影子长长的投在地上,忽而在前,忽而在后。
好半天,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相依偎的走著。然后,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感慨的说:
“我们都有一个不幸的家庭,或者,每个家庭中都有一些不幸。”他顿了顿,说:“蓝
采!”翦翦风14/26
“嗯?”“我们以后的家庭,不能允许有丝毫的不幸,你说是吗?我们的儿女必须在充
满了爱的环境里长大,没有残缺,没有痛苦!你说是吗?”“噢,柯梦南,”我说:“你扯
得多远!”
“你说是吗?”他逼问著我,盯著我的眼睛里带著火灼与固执,期盼与祈求。“你说是
吗?你说是吗?蓝采,是吗?你说!”在他那样的注视下呵,我还有什么可矜持的呢?我还
有什么可保留的呢?“是的,是的,是的。”我一叠连声的说。
他站住了,用双手紧握著我的手,他的脸色严肃而郑重,他的声音诚恳而热烈:“我们
将永不分开,蓝采。”
我望著他,在这一刻,没有言语可以说出我的心情和感觉,我只能定定的望著他,含著
满眼的泪。
12
说不出来那种日子有多沉醉,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有多疯狂,也说不出那份喜悦和那份痴
迷。我和柯梦南,都溶化在一种崭新而神奇的境界里,这种境界中没有第三者,没有天和
地,没有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只有彼此。一会儿的凝视,一刹那的微笑,一下轻轻的皱眉,
或一段短时间的沉思,都有它特别的意义,都会引起对方心灵的共鸣。然后,我们又惊奇的
享受著那心灵共鸣的一瞬。
我们喜欢在清晨或是黄昏,手携手的漫步在初升的阳光或是落日之下。我们喜欢迎著拂
面而来的、带著凉意的那些微风。我们还喜欢春天那份“恻恻轻寒翦翦风”的韵味。一切都
让我们兴奋,一切都让我们满足。当我们漫步的时候,我喜欢听他轻轻的哼著歌。一次,我
说:
“记得你第一次在我们面前唱的歌吗?在碧潭划船的那一次?”“记得,”他微笑的
说:“是那支‘有人告诉我’吗?我作那支歌的时候情绪真坏,满腔无法发泄的积郁和怨
愤,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不知道我活著是为了什么,我迷失,我苦闷,我就写了那一支
歌。但是,现在,那一支歌应该改一改歌词了。”于是,他低声唱了起来:
“有人告诉我,这世界属于我,因为在浩瀚的人海中,
有个人儿的心里有我。
有人告诉我,欢乐属于我,我走遍了天涯海角,在你的笑痕里找到了我。
有人告诉我,阳光普照我,自从与你相遇,阳光下才真正有个我。
我在何处?何处有我?
你可曾知道?我在何处?听我诉说:
你的笑里有我!你的眼底有我!你的心里有我!”
我们依偎著,那么宁静,那么甜蜜,那么两心相许,两情相悦。连那冷清清的街道上都
彷佛洋溢著温暖,充满了柔情,穿梭的风带来的是无数喜悦的音符,这正是春天哪!
“恻恻轻寒翦翦风!”柯梦南说,紧握著我的手,注视著我的眼睛:“这是我们的春
天,蓝采!”
是我们的。接连而来的所有的春天,都应该是我们的。不是吗?我挽著他的手,斜靠在
他的肩上。
“你不再失落了?”我问。
“失落是一个年轻人的通病,”他说:“最大的原因是寂寞。生命没有目的,心灵没有
寄托。现在,我不会再失落了,我有了你。我应该积极一点,为了我,为了你……”
“为了我们这一代吧!”我说:“你将来要做什么?”
“我要学音乐,我要成为一个大的声乐家,或是作曲家,你不知道我对音乐有多狂,蓝
采。”
“我知道。”我说:“毕业后准备出国吗?”
“是的,”他点点头:“国内没有学音乐的环境,我想去义大利。你愿意跟我一齐去
吗?”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我不愿意离开妈妈。”
“我们还会回来的,”他说:“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出国只是去学习,不是去生根哪,
这儿到底是我们的土地吗!”
“那么,你去,我等你回来!”我说。
“不,”他揽紧了我:“如果你不和我一齐去,我宁可不去了,我离不开你。”“为了
一个女孩子放弃你的前途吗?”我说。
“是的。”“你傻!”我说。“是的。”“你笨!”我说。“是的。”“你糊涂!”我
说。“是的。”我们站住了,他望著我,我望著他,我们彼此望著彼此,然后,他笑了,重
新挽住我,他说:
“别谈这个了,蓝采。在我们相聚的时光,不要提起别离。反正,还早呢!”“暑假你
就毕业了,早什么?”
“还有预备军官训练呢!”
“也带著我一起去受训吗?”我瞪著他。
“是的,我把你藏在我的背包里。”
我们对视著,都笑了起来,他说:
“你的笑好美好美,蓝采。”
“告诉我你以前那个爱人的故事?”我说。
“我以前的爱人?”他一愣:“我以前有什么爱人?”
“别赖,你唱过的歌,忘了?”于是,我轻哼著:
“我曾有数不清的梦,
每个梦中都有你,我曾有数不清的幻想,
每个幻想中都有你,我曾几百度祈祷……”
他打断了我,接下去唱:
“而今命运创造出神奇,
让我看到你,听到你,得到你,
让我诉出了我的心曲,我的痴迷。”
我瞪著他。“你是什么意思?”我问。
“你就是那个‘你’吗!”他说。
“别滑头,我打赌你作这支歌的时候根本不认得我。”
“确实。”他点点头。“那么——?”“但是那确实是你!”“解释!”“这支歌的题
目叫‘给我梦想中的爱人’,一个我心目中理想的女性,我梦寐所求的那种女孩,你就是,
蓝采。”
“真的?”我问。“真的。”他严肃的说。
我不再说话了,靠在他的肩头,我那么满足,满足得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希求了。街
道很长很长,我们并著肩走著。向前走,向前走,向前走……我坚信,我们就要这样并著肩
向前走一辈子了。翦翦风15/2613
这样的恋爱是无法瞒人的,何况,我们也不想瞒人,舞会的第二天,柯梦南就急著要向
全世界宣布他的恋爱了。最初知道这件事的是怀冰和谷风,而整个圈圈里都知道却是在舞会
后的一星期。那是一个假日,我们一起到鹭鸶潭吃烤肉去。
这是舞会之后,大家的第一次聚会。我们带了一锅切好了的肉,带了几十根铁签子,预
备用最原始的方式,穿了肉边烤边吃。这种吃法是柯梦南同校的一位艺术系的学生教他的,
据说是新疆游牧民族的烤肉法,烤的都是牛羊肉。
我们到了水边已经快中午了,男孩子们负责架炉子生火,女孩子们负责穿肉掌厨,但
是,经过了将近两小时的步行才到目的地,大家都很累,把扛来的肉、签子、锅子往地下一
放,就都纷纷的奔向水边,去舀了水洗手洗脸,谁也不管预先分配的工作了。何飞飞干脆脱
了鞋,踩在水中,发疯似的乱跳乱叫,把水溅得到处都是。刚好小俞从她身边走过,被溅了
一头一脸的水,小俞一面用手挡,一面嚷著说:
“你这是干嘛?疯丫头!”
“你叫我什么?”何飞飞停了下来,伸过头去问。“疯丫头!”“滚你的蛋!”何飞飞
不经思索的骂著说:“我是疯鸭头,你还是疯鸡头呢!”“哈!”小俞开心了,大笑著说:
“你是疯鸭头,我是疯鸡头,可不刚好配上对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这次何飞飞显然是吃了亏,可是,笑声还没有完,就听到一声“噗
通”的大响,和小俞的高声大叫。原来,何飞飞趁他不注意,用手把他一拉,又用脚把他的
脚一踢,竟让他整个栽进了水里。小俞在水中大喊大叫,挣扎著爬起来,浑身从上到下的滴
著水,头发湿淋淋贴在额上,水珠在睫毛上和眉毛上闪著亮光,真是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
狈。何飞飞拊掌大笑,边笑边指著他说:
“哈!真骨稽,真骨稽得要死掉了。你这下子不是疯鸡头了,是落汤鸡头了!”我们笑
得可真厉害,笑得都喘不过气来。小俞就在我们笑声中,一面浑身滴著水,一面吹胡子瞪眼
睛,摩拳擦掌,他越是那副咬牙切齿的怪样子,我们就越是笑个不停。终于,他大吼了一
声:“何飞飞,我今天不好好的整你一下,我就在地下滚,一直滚回台北去!”吼著,他就
对何飞飞冲了过来,何飞飞眼看情况不妙,回头拔脚就跑,小俞也拔脚就追。何飞飞一直跑
向我的身边,柯梦南正站在那儿,笑嘻嘻的观望著。何飞飞往柯梦南身后一躲,抓著柯梦
南,把他像挡箭牌似的挡在自己面前,嘴里嚷著说:“柯梦南,赶快救我!”
“我为什么要救你呢?”柯梦南笑著问。
“你是好人吗,你不像他们那么坏!好人应该帮好人的忙!”何飞飞说。“哦?你还是
好人呀?”柯梦南满脸的笑,对我做了个鬼脸。“我当然是,你别看我外表爱胡闹,我内心
最好,最善良,最温柔不过了,你不信问蓝采。”
“我可不敢担保!”我笑著说。
小俞已经冲到柯梦南面前了,何飞飞跳前跳后的躲著他,把柯梦南像车毂辘似的转过来
转过去,于是,柯梦南成为小俞和何飞飞的轴心,三个人开始捉迷藏似的兜起圈子来。
“柯梦南,”小俞吼著说,“你护著她干嘛?她又不是你太太!”“柯梦南,”何飞飞
也喊著:“别听他乱扯,你揍他,赶他走!”柯梦南显然被他们转昏了,他讨饶的嚷著:
“好了!好了!我怎么会卷进你们的战圈的?现在双方停火如何?”“我才不干呢!”
小俞叫著:“我今天非把她揿在水里,让她喝几口水才甘心!”“你敢!”何飞飞喊。“我
为什么不敢?”“好了。看我的面子,小俞,你就饶了她吧!”柯梦南说,急于想摆脱这场
是非。“也行,”小俞说:“你既然出面调停,我就听你,不过有条件的!”“什么条
件?”柯梦南问。
“宣布你的秘密!”“我有什么秘密?”柯梦南诧异的问。
“好,你不肯承认有秘密,就算它不是秘密吧,那么,你当众和蓝采接个吻吧!”大家
哗然大叫了起来,惊诧声,奇怪声,询问声,议论声全响了起来,我也大吃一惊,接著就满
脸都发起热来,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感到心脏乱跳,血液加快,不由自主就低下了头。耳
中只听到小俞的呵呵大笑,和高声说话的声音:
“我是个通天晓,你敢不承认吗?柯梦南?舞会那天我就看得清清楚楚了!对不对?柯
梦南?你摘走了我们的一颗珍珠,从今起,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你要害失恋病,你也非弥补一
下我们的损失不可!你先和蓝采当众接个吻,然后为我们唱支歌,大家说对不对?”
接著是一片乱七八糟的叫嚷之声,我的头都昏了,也听不出来大家在说些什么。小俞和
何飞飞的“战争”显然已不了了之,全体的目标都转移到我和柯梦南的身上。女孩子们把我
包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
“这是真的吗?蓝采?”
“你怎么一点也不告诉我们?蓝采?”
“你什么时候和他好起来的?蓝采?”
“你可真会保密啊,蓝采!”
我被那些数不清的问题所淹没了,躲不开,也逃不掉,大家把我围得紧紧的。我既无法
否认,只得一语不发的低垂著头。在我旁边,柯梦南也被男孩子所包围著。接著,不知怎么
一回事,我和柯梦南被推到了一块儿,周围全绕著人,一片吼叫声:“表演一下,柯梦南!
像个男子汉,吻吻你的爱人!”
我的脸已经烧得像火一般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滋味。可是,
我心中却充塞著温暖和感动,从那些吼叫里,我可以听出大家的热情,和那份善意。显然,
他们也在分沾著我们的喜悦和爱情啊!
柯梦南站在我的面前,终于向那些吼叫低头了。他用手扶住了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低
的说:
“怎么办?不敷衍一下无法脱身了!”
说完,他很快的在我面颊上吻了一下,全体的人又吼叫了,拍掌的拍掌,提抗议的提抗
议,说我们这个“吻”太“偷工减料”了。柯梦南微笑的看著大家,然后,他不顾那些吵
闹,开始唱起歌来,他的歌一向有镇压紊乱的功效,果然,大家都安静了下去。柯梦南唱得
那么好,那么生动,是那支我所心爱的“给我梦想中的爱人”。
他唱完了,大家用怪声叫好,吹口哨,并且缠著他不停的问:“这支歌是你为蓝采写的
吗?”
“这个‘你’是蓝采吗?”
“你诉过了你的心曲,和你的痴迷了吧?”
他们缠著他闹,他却只是好脾气的微笑著,听凭他们起哄,直到祖望喊了一声:“我们
到底还吃不吃烤肉呀?”
大家在笑声中散开了,找砖头搭炉子的去找砖头,找木柴的去找木柴,生火的去生火,
我也走到放东西的地方,把签子拿到水边去洗。水孩儿跟到我身边来帮我洗,一面凝视著我
说:“蓝采,我早就猜到会这样的,你跟他是最完美的一对,上帝不可能有更好的安排
了。”
我望著她,有些讶异,这句话多熟悉呀!不久以前,我还这样猜测过她和柯梦南呢,她
的眼睛清亮的闪烁,唇边带著个温温柔柔的微笑:“恭喜你,蓝采。”“水孩儿,说实话,
我——一度以为——”我结舌的说。
“你想到那儿去了?蓝采?”水孩儿很快的打断我,停了停,她又说:“我说过我不爱
凑热闹的,对不?”她扬起了睫毛,唇边的笑容洒脱而可爱,站起身来,她用手按了按我的
肩膀:“改天告诉你我的故事,我爱上了一个圈外人。”
“真的?”我惊异的问。
她笑著点点头,走开了。我拿起签子,到草地上去坐下来,开始把肉穿到签子上去,怀
冰也和我一起穿,注视著我,她说:“蓝采,你真幸福。”“你何尝不是?”我说。
我们相对而视,都忍不住的微笑了。
火烧旺了,大家都围了过来,一边烤著肉,一旁吃著。肉香弥漫在山谷之中,弥漫在水
面上,欢乐也弥漫在山谷中,弥漫在水面上。大家吃了半天,才发现少了一个人,是何飞
飞,而且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祖望说:
“我敢打赌,她又有了什么花样。一向吃起东西来,她都是‘当人不让’的,现在躲在
一边干嘛?”
“我找她去!”我说,站起身来,走到水边去张望著,找了半天,才看到她一个人坐在
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呆呆的望著天空发愣,我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