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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菲的电话。
于小菲说：“郑晓峰，是你吗？”
郑晓峰说：“于小菲，你好啊。”
于小菲的话让郑晓峰吃了一惊：“我们这里出事了？你没看电视吗？”
郑晓峰很紧张地说：“出什么了事了？于小菲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于小菲说：“湖南台，这几天每天都在播。”
郑晓峰急火火地朝肖春雨喊叫：“电视，湖南台。”
肖春雨吓一跳，一边开电视，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郑晓峰一边听电话，一边瞅电视屏幕。
电视上正播本地新闻，画面上出现冷水滩等多个城市的情景，都是做传销的场景。
郑晓峰对于小菲说：“看到了，你怎么样啊？”
于小菲说：“我跟你说不清，反正这里全乱了，政府要整顿，警察全都出动了。”
郑晓峰说：“那你赶紧走啊！”
于小菲说：“走不了，现在，公司总部被做传销的包围了，我在总部上过班，做传销的好多都认识我呢……”
郑晓峰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于小菲接着说：“很多人都卖了产品，现在都要求退货。警察又在驱赶，有的人身无分文，家都回不了，全都朝公司撒气。”
郑晓峰赶忙问：“你怎么样现在？”
于小菲说：“老板都跑了，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员工，白天根本就没办法走，晚上走的话又不安全……外边都盯着呢。”
郑晓峰说：“那程卫东呢？”
于小菲像是急得快要哭出声来：“被抓走了，这几天都没有消息。”
郑晓峰这下真是着急了：“那你悄悄跑到火车站去吧？”
于小菲说：“跑出去也不容易，还有……”
郑晓峰说：“怎么样？快说啊？”
于小菲说：“我连买回家的车票钱都不够，都让程卫东拿走了……”
郑晓峰顿足：“咳！你真是……”
于小菲说：“钱都存在程卫东的户头上。”
郑晓峰说：“你别急，找个时机，先跑到衡阳去总行的。”
于小菲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郑晓峰说：“你等一天，我马上到冷水滩去。”
肖春雨笑：“又要演英雄救美啦！”
郑晓峰一脸的急：“快给我想个办法。”
肖春雨说：“办法你有，我给你出钱。”
郑晓峰说：“怎么办？”
肖春雨说：“到冷水滩，把她接回来。”
郑晓峰说：“怎么接？”
肖春雨：“化装营救！”
郑晓峰说：“我明白了。”
肖春雨又笑：“千里救人，看来这女孩子在心里够分量的。”
郑晓峰老老实实地承认：“一见钟情。”
肖春雨说：“人家有男朋友了，你算什么？单相思？”
郑晓峰说：“所以才要好好表现表现，尽自己的心啊。”
肖春雨说：“我就喜欢你这脾气，跟我投缘，我借给你三千块钱，足够了吧。”
郑晓峰说：“我有钱。”
肖春雨说：“也算尽我一份心吧。”
郑晓峰说：“谢啦！”
在去冷水滩的火车上，郑晓峰一路感慨：真没想到，自己还会到那个地方去。想起自己两个月前从冷水滩出逃的情景，不由独自一个人发笑。
冷水滩果然跟两个月前大不相同，街上到处都晃荡着外地人：看上去个个目露凶光，那眼神扎人。
警察也多起来。
郑晓峰偷偷到广场那边去看了看，这两个月这里的变化还真大，原来那几幢正修建的楼已经完工了。白天，广场上到处都是人，看样子都在等待观望。
郑晓峰正想打电话给于小菲，她的电话已经来了：“郑晓峰，你在哪儿？”
郑晓峰说：“我在冷水滩，你别急，我晚上马上去接你。你住什么地方。”
于小菲稍稍有些轻松：“我住广场从左往右数第三幢楼，三层，第五个房间。”
郑晓峰说：“好，你准备好吧。”
于小菲说：“你小心点儿，别让别人跟上你。”
郑晓峰说：“我知道了。”
19
到了晚上，郑晓峰换上从海口那边卖来的一套警服。从广场边上悄悄绕过去，进了那幢楼。
敲第五个房子，房子开了一条缝：郑晓峰看到了自己想念多日的脸庞。
于小菲把他拽进去，关了门：“你来了。”
郑晓峰说：“赶快走，换上衣服。”
于小菲换上了郑晓峰带来的警服。戴上郑晓峰给她的一副眼镜。
郑晓峰说：“什么也别带。”
于小菲赶紧跟着郑晓峰出了门。出了楼，还是从楼的阴影里绕出去。有几个人转过脸来看他俩，他俩旁若无人地走过去。
上了街，拦了一辆出租，直奔火车站。
在火车上的厕所里，他们脱掉了那身警服。
这整个过程，只花了40分钟。
恢复了本来面目，于小菲惊魂未定：“今天真是运气，我在公司总部呆了两个月，整天站在大厅接待处，那些人都认得我。要是他们看到我，还不把我吃掉！”
郑晓峰说：“你们老板也够混帐的，他们才该被吃掉。”
于小菲拿了郑晓峰递给她的水，一口气喝了：“这几天，我们根本不敢出去，幸亏他们不知道我们的住处。公司租了别的单位新修的楼房给我们住，很多做传销的还不知道。”
郑晓峰说：“老板倒是溜得挺快的。”
于小菲说：“我们老板都是有背景的。”
郑晓峰说：“坑了那些千里迢迢来做传销的。”
于小菲说：“这段时间，每天都有人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吓死我们了！”
郑晓峰说：“程卫东他们怎么样？”
于小菲这时才从刚逃出虎穴的兴奋中醒过来：“他们几个人被人围着，跟人打了架，被公安抓去了。”
于小菲一下子神情沮丧起来。郑晓峰心里只是后悔：为什么偏偏要提什么程卫东呢？
火车哐镗哐镗地向西走。于小菲问：“我们这是朝哪儿？”
郑晓峰说：“桂林。”
于小菲一脸疑惑：“怎么到桂林了？不是衡阳吗？”
郑晓峰笑：“你真是糊涂了，我们到火车站那会儿刚好是这个方向的车啊。”
于小菲说：“桂林真是个好地方，程卫东一直说要带我去玩的，可是一直很忙。”
郑晓峰有些不快：“以后还可以去的。”
于小菲看出了他的不快。住了口。一脸忧郁地往着车窗外匆匆闪过的零星灯光。
郑晓峰看到她这样，心里涌起几丝爱怜。想：自己不该惹她不高兴的。
郑晓峰说：“我从前在家里上班的时候，最想去旅游的地方就是桂林。”
于小菲说：“是吗？”
郑晓峰说：“桂林山水甲天下，在北方没有好山好水啊。”
于小菲说：“就是。”
郑晓峰听得出来，于小菲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你想什么呢？担心程卫东？”郑晓峰问。
“我想在桂林等他，他会给我达传呼的。”于小菲眼睛盯着窗外。
郑晓峰热乎乎的脑子里如同放进了一块冰。
虽然他知道自己去救于小菲，并非为了她移情别恋于自己，可是……
我就是你的一个好朋友，从此后我不再强求什么……郑晓峰心中响起一首这样的歌。
那就这样吧。
到桂林的后一段路上，于小菲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脸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子——郑晓峰一下子想起那天晚上，来冷水滩的路上，于小菲靠在他的肩头沉睡的样子……
他们虽然相互信任，可是他们不是相爱的人……这是另一首歌。
难道应该这样吗？
郑晓峰搞不懂，那个程卫东，他有什么了不起，让自己的女朋友呆在那么危险的地方！郑晓峰觉得自己有些妒忌，跟着是对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的一腔怒火！
咳，真是搞不明白，女孩子爱起来为什么那么执着？
郑晓峰在哐镗哐镗的车轮声中天真地想：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孩子这么执著地爱我，那我愿意为她做一切！
郑晓峰也在这单调枯燥的车声中睡着了。
醒来时，于小菲的头又靠在他的肩上了。
脸上又挂起了新的汗珠子，依然那么晶莹。
郑晓峰心里涌起一阵温馨幸福的感觉：虽然这个女孩儿不属于自己，可是她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并且那么自然地靠在自己的肩头！
男人的肩膀，不就是让心爱的女人来依靠的吗？
郑晓峰想着，就有一种冲动：想要吻她的脸，吻她脸上那几颗晶莹透明的汗珠。
火车哐镗一声，震动着停了下来。
于小菲一下子醒来，抬起头：“到桂林了？”
郑晓峰往窗外看：没有城市。
车上人都去看，过了好一会儿，车又慢慢开动了，好一阵子，从火车上传来小道消息：听说是一个人撞了火车。
郑晓峰带着于小菲到餐车上，要了一份炒青菜、一份清炖排骨，两碗米饭。
问于小菲：“我喝啤酒，你喝什么呢？”
于小菲说：“我也喝啤酒。”
郑晓峰拿了两罐蓝带啤酒，打开，两个人吃起来。
喝了半罐啤酒，吃了些菜，于小菲说：“我吃了四天泡方便面。”
郑晓峰说：“为了理想的事业啊！”
于小菲给他肩膀上一巴掌：“别笑我。”
郑晓峰这才觉得从前那个可爱的于小菲回来了，笑，说：“我可是有点儿煽动性的，马琦说，我也可以做个一级讲师的。”
于小菲说：“你逃跑的本事是一级。”
郑晓峰说：“我赌不起啊。”
于小菲说：“你那也是赌。要不你稀里糊涂跑到海南岛去干嘛？”
郑晓峰一气喝了剩下的半罐啤酒：“幸亏跑了。你还要啤酒吗？”
于小菲也喝了一大口：“再来一罐！”
郑晓峰说：“别喝多了，晕了的话就看不到桂林山水了。”
20
于小菲要在桂林等程卫东的消息，郑晓峰只好依了她。
于小菲说：“你回去吧，我等到了程卫东的消息后，一定到海口去找你。”
郑晓峰说：“你想赶我走啊？”
于小菲说：“就是。”
郑晓峰说：“这回我是再也不逃了。”
于小菲问：“你说什么？”
郑晓峰说：“没什么。反正我要等着你见到了程卫东再走。”
于小菲说：“肖春雨会炒了你的。”
郑晓峰笑：“他炒了我，我再去找份工作。”
于小菲说：“能找到那样的老板吗？”
郑晓峰说：“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要看看桂林山水。”
于小菲也就不再坚持要郑晓峰离开。郑晓峰找到一家宾馆，于小菲坚决不同意花太多的钱住宾馆，后来他们找了一个每晚50元的旅馆住下来。
于小菲说：“等三天。就等三天。可以吗？”
郑晓峰说：“随你，可以多等几天。”
于小菲问：“什么？你闹着玩？”
郑晓峰笑：“没，没，我跟老板说了。”
郑晓峰向肖春雨请了一星期假。肖春雨说：“既然到了桂林，为什么不马上到湛江，过海口呢？那女孩子彻底投降了？”
郑晓峰说：“没，没，她要等男朋友的消息。”
肖春雨哈哈大笑：“郑晓峰，我服了你，你连这点儿果断都没有啊！”
郑晓峰有些沮丧：“没办法。”
肖春雨说：“这算什么？心甘情愿的付出？”
郑晓峰说：“不知道，你说这叫爱吗？”
肖春雨说：“很古典啊！”
郑晓峰说：“一星期后，一定准时归队，你可别炒了我。”
肖春雨说：“你放心陪她等吧，保不准能等来自己的爱情的。”
桂林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真是人间仙境啊。不过郑晓峰的心情一点儿也不敞亮，很复杂。就像云遮雾绕。
每当看到于小菲悄悄盯自己的传呼机，郑晓峰就觉得世界上最可恶的人就是发明了传呼机的人。
第三天，于小菲说：“不等了，明天跟你去海口吧。”
郑晓峰说：“一定要等够一星期。”
于小菲说：“反正不管我到哪里，只要他跟我联系，我就能知道，这传呼是可以漫游的。”
郑晓峰说：“你是怕耽误了我？”
于小菲说：“这样耗着也没意思。”
郑晓峰问：“那再等一天？”
于小菲说：“好吧。”
这一天，郑晓峰发现于小菲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他在心中想：希望这一天属于我们。
他们到了西江。西江是桂林的一个小城。古色古香的小镇。
于小菲买了当地的披巾、头饰。郑晓峰说：“你真靓。”
于小菲做了个旋转动作，像一只小天鹅。郑晓峰看得醉了。
傍晚时分，游玩的人们成双成对地来到江边，夕阳如火，满江的火焰，火焰是温和的，色彩绚丽逼人。
郑晓峰感慨道：“真美。大学时，读过一首诗：我是剑，我是火焰。这河里的夕阳比火焰还好。”
于小菲看着微波荡漾的江水，像是在沉思。漂亮的侧影，郑晓峰想：要是有照相机的话，一定要给她拍下来。可惜，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过来西江游玩。
于小菲穿着那条颜色班驳的牛仔，短绣衫上披着刚买来的纱披巾。看上去像一个复活的天使。
她的头发是那么黑。整个身影都柔和得像画。
郑晓峰醉了。忍不住抚住了她的肩膀。于小菲的肩膀抖动一下，然后像水一样柔和起来。
郑晓峰在她的肩上说：“真想永远住在这里。”
于小菲没说话。郑晓峰却被打动了，被自己浪漫的想象打动了：要是能和心爱的姑娘住在这里，早初晚归，就可以像神仙一样了。
于小菲一动不动，郑晓峰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感觉到她身体的颤动。
这就是他一见难忘、日夜想念的女孩儿！
郑晓峰忍不住吻了吻她落在肩头上的头发：“小菲，如果我说我一见到你就喜欢你，在海口的每天都想到你，你相信吗？”
于小菲转过脸，轻微的呼吸吹拂着郑晓峰的脸：“相信。”
郑晓峰感觉着那呼吸，她的头发被风掠起，像是一线细细的流光。
21
肖春雨说：“欢迎你，于小菲。”
于小菲说：“早就知道你肖总了，我可是落难之人呢。”
肖春雨说：“那可不是，有我们的骑士晓峰呢，我落难哪会儿，连深圳的狗都不理我。”
于小菲说：“感谢您收留我，老板。”
肖春雨说：“不敢，不敢，我们可是刚刚才喘了一口气呢，只要你不嫌弃。”
郑晓峰说：“就让小菲在销售部吧？”
肖春雨笑：“好啊，相信你的眼光啦！”
晚上肖春雨请客，还是吃火锅。肖春雨说：“我们这里没四川人，可是个个都爱吃火锅。”
于小菲说：“辣得有劲儿吧。”
肖春雨说：“那是，就像爱情一样。有部电影叫《爱情麻辣烫》，看过没有？这名字就不错，爱情啊，就是又麻又辣，让人既怕又想。”
肖春雨朝郑晓峰笑，郑晓峰有些不好意思。于小菲呢，只管吃涮羊肉片。
晚上，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