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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跑。〃
司马兰廷眼光在烛下微微闪烁,脸上却不露痕迹,转移道:〃昨天失手毁了你的镜台,今天已经搬了新的过去。〃
〃哦。〃
还以为他气消了就会搬回来。司马兰廷脸上不禁有一丝失望,看看外面的月影,离席站起来淡淡道:〃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又交代旁边的侍奉两句,回了自己的书房。
接连几天,苏子鱼白天待在调粟署,傍晚回府,晚上到栖逸院睡觉。老老实实没有一点搞怪。司马兰廷把奉勤奉喜分别叫来问,两人跟苏子鱼关系好,还趁机把苏小哥夸奖一番,差点没说成旷古朔今的勤勉代表。其实也就是想说,二爷乖著呐,不用派我们站岗守著了。
北海王对下属还是不错的,过了三天还真吩咐二人只管接送就成了。明里的撤了,暗里还有没有盯桩的连奉勤奉喜也不知道。可事实证明人苏二爷确实是个终於职守的人,从头到尾那就没有开小差的想法。五、六天过去了,还是白天待在调粟署,傍晚回府,晚上到栖逸院睡觉。
七巧节那天,苏子鱼从署衙回府,猛然看到满街的花灯,不知道那里窜出那麽多老百姓,男男女女游人如织摩肩接踵,街上香蜡、彩旗、锣鼓一派热闹。喜欢凑热闹的苏小哥却没有半分高兴,目瞪口呆的样子象看到的不是七巧节,是七头怪兽。
昨天听到栖逸院的丫头绫罗求奉喜帮她找小蜘蛛养在盒子里就该想到这茬的!
苏子鱼看看天上的月明,看看地上比明月还亮的花灯,眉头微皱,忽然又展开来,催马往府里赶。司马兰廷正在前堂看仆役把花灯挂在廊下,苏子鱼看他身著绯绫袍,心里一阵高兴,乐呵呵的问:〃哥,你要出去啊?〃
司马兰廷微微一笑,还没等他说话,苏子鱼又接道:〃少喝点酒,早点回来。〃司马兰廷一怔,眼里笑意全失,沈著脸拂袖而出。
苏子鱼看他这样,暗暗自省:没说错话啊?挺关切的一句嘛。摇摇头往内院走,遇到明叔,明叔一脸惊奇:〃咦?殿下不是说要跟。。。。。。〃
〃我哥出去赴宴了,明叔把饭摆在我那边吧,今天剩我一个人。〃苏子鱼一阵风似的往栖逸院冲,虽然今天街上人是多了点,但别人都忙著过节正是好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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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末时分,王府里未值班的侍卫大都在街上喝酒看灯未归,相比街上的热闹,府里显得十分静谧,只是几个小丫头凑兴在院子里放水碗结露衣。
栖逸院里〃哧溜〃窜出个人影。黑衣黑裤,黑头巾在头顶打了个结子像竖起的兔耳朵。人影跃过树丛,擦著墙脚翻过一组院落,轻轻落在後院墙上。身比燕轻,有若寒芒剑光一闪而过,谁都没觉察到。
苏子鱼忍不住笑眯了眼睛,他可不是白白观察六天的。
只是。。。。。。
一个冰凉的声音从他身後的院内响起:〃想到那里去?〃
半轮明月,苏子鱼仰往长空,心头觉得无比沈重,无比悲哀。
一阵清风吹过身边,送来远处不知什麽人哼的小曲,不像颂歌,更像是哀悼。
〃哥,你回来啦。。。。。。〃
〃你不是叫我早点回来麽?〃
院角处转出一个人,绯衣长身,清风徐云般的面容带有威严的凌厉。
四十六 纷乱迭起(一)
苏子鱼很是犹豫了一下,往院外跳还是往院内跳。想到他哥毒蛇一样的长鞭子,做了保守的抉择,乖乖跳回院内。
司马兰廷面无表情的在前面走,苏子鱼面无表情的在後面跟。其实也不是面无表情,蒙面人谁知道他有没有表情,不过他蒙不蒙面基本上没多大区别就是了。
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
〃二爷,又玩偷袭啊?〃这是奉祥。
怎麽谁都当他游手好闲一样?
〃二爷,下次叫上我,咱们府外玩去。〃这是奉毅。
呸!这也得他出得去府外啊。
〃二少爷,你别一天到晚淘气了,王爷很忙的。。。。。。〃这是明叔。
他忙?忙著盯人梢!
大明居亮堂堂的正厅里,苏子鱼垂著脑袋,盯著自己的鞋面。人在气头上不能捋虎须,苏子鱼是深谙此道的,即便觉得自己没错也得装作认错悔悟的样子,更何况他心底好歹还是有一点心虚的。
这个哀兵之态,果然很容易博取同情,过去在他师父那里如今在司马兰廷这里同样通行。站了不久,司马兰廷用一种慢得出奇,但谁都知道他压抑著愤怒的声音开口:〃你还不取下来!〃 语气森冷,像大冬天里站在空地上凉风吹过的感觉,要是其他人听见这一句,包管腿脚打哆嗦。
可苏子鱼像听到一句天籁,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一把扯下面巾,陪上大大的笑脸,慢慢蹭过去:〃嘿嘿,哥,那什麽。。。。。。你怎麽会守在那里?〃
司马兰廷冷笑:〃想打听道,也别大张旗鼓。〃
苏子鱼明白了,他觉得自己挺冤枉的。初来洛阳不久哪里知道哪条街是哪条名,所以趁著傍晚回府的一小段空档带著奉喜奉勤乱逛,顺便打听魏华存的落脚处。谁知道,就在这上边曝露了。
这不能怪他大张旗鼓,只能说他哥太聪明。讪讪的解释:〃我就是想自己探查一下他的虚实。。。。。。〃
〃我说的话你不相信?〃其实司马兰廷明白,以苏子鱼的性格本来就不会有无条件的信任,他对自己的信任感已经远远高於其他人,否则不会在落地时把背後交给自己,也不会凭一个解释就对魏华存升起怀疑。
〃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苏子鱼说得小小声。
这句话没有错,司马兰廷也觉得在理,可听著就是不舒心,冷冷的回过去:〃你凭什麽就能探查到真实?〃
苏子鱼本来的一点心虚,因为这句话彻底烟消云散了。〃霍〃地坐在他哥对面,不客气地说:〃那你凭什麽就认定自己没有误会?〃
司马兰廷倏地一挑眉,冷笑道:〃你到底是不信我。〃
苏子鱼头昂得高高的,直视司马兰廷,心下忍了又忍,忍不住还是怒道:〃你能怀疑我,凭什麽我就不能怀疑你?〃他这话本来意思是人无完人,谁都有犯错的可能,你怀疑我能力不足以探听虚实,我凭什麽不能怀疑你认识有误?
但这话听进司马兰廷耳里,就不止这麽单纯了。
怀疑他?!b
几个字像一把利刀刺进心里,司马兰廷心中陡痛,又气又恨,绞杂著一阵心灰。自己这麽待他,到头来只得了一个怀疑,一个防备。
罢了,为他打算,为他计较,他何曾放进心里一星半点?说什麽赤诚真心,毫无芥蒂,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笑话。
过了好一阵,终於清清淡淡的说:〃没什麽不能,你愿意信谁就信谁。以後我不拦你。〃
苏子鱼看他脸色逾冷,神色疏离,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越过桌面想去拉司马兰廷的衣袖,委委屈屈,又不愿示弱,强道:〃是非好歹我自己分得清,谁叫你什麽都要管我。。。。。。〃
司马兰廷正恼恨他,抬手躲开去不让他牵,遇刺自卫反击已经成了习惯,冷哼一声:〃如果不是看在父王的情面,谁愿管你死活。〃
苏子鱼像扎著手一般缩回来,心里一堵,有些怔怔的,嘴上仍是不认输:〃我本来没有要你管我,你自己请我来洛阳的。〃
司马兰廷冷静的回道:〃司马家最正统高贵的血脉自然不能流落民间。〃
苏子鱼瞪著一双大眼,心上像被人踩著一样痛,张张嘴,好半天才吼道:〃你姓司马,我姓苏。我才不稀罕司马家的血统!〃
〃啪〃一巴掌扇在苏子鱼脸上,司马兰廷下了狠手打得小鱼一个趔趄。他心里真是惊怒到极点,父亲为他舍了性命,他居然说不稀罕司马家的血脉!等到平静下来回过神,苏子鱼已经不在跟前了。盯著手掌审视半晌,突然点足闪身追出去。
奉祥、明叔一大群人正守在大明居外神色不安,看见司马兰廷箭矢一样冲出来,急忙回道:〃二爷向大门那边。。。。。。〃
话没说完,司马兰廷已不见了身影。明叔跺跺脚:〃现在又舍不得,刚刚又下得手!〃
司马兰廷百悔交集,脚不点地的往大门掠去,半路上遇见跟著苏子鱼的奉勤。奉勤一看司马兰廷心急火燎的样子,就知道是追苏子鱼的,急忙喊道:〃二爷快到大门时突然转回栖逸院了。〃
司马兰廷硬生生一个折转,调头又向栖逸院掠去。才进院门,听见里面秋水惊呼一声,等抢进内堂却看到秋水躺坐在地上,衣衫破碎,苏子鱼半勾著身子,右手握著秋水的手臂,左手里除了有一片薄纱外还握著匕首重溟。
他能在这时候还不忘记自己送他的东西,其心可贵。司马兰廷露出一丝欣喜。但苏子鱼没看到,他在司马兰廷进门後立刻转身,夺窗而出。司马兰廷没料到他这麽决然果断,斜掠过去想要拦截已经不及,更何况他还被秋水抱住了脚。
秋水一头乌发像水银泄地,微微苍白的脸靥有一种淡淡的慌惶,噎的一声哭出来:〃殿下给秋水做主。。。。。。〃
任谁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都会不忍,都会停下脚步将她扶起来。可惜,司马兰廷现在莫说半分,连半星点也没有。抬脚就踹开,然後竟从窗口追了出去。不过已然来不及,再也找不到苏子鱼的影子了。
司马兰廷寻掠一柱香後,停下来反身回了王府。
四十七 纷乱迭起(二)
秋水失神的坐在地上,见司马兰廷进来本来眼睛一亮,待看清他眼底的酷寒又嗦嗦发抖。
〃你刚才要我做什麽主?〃
声音冷硬,俊美的容颜上闪过噬血的寒芒。秋水咬著下唇满心惶恐,她记起不久前王爷回府後处死几个侍卫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作为北海王唯一长留身边的近身丫头,秋水曾跟在司马兰廷身边风光无限,比很多集宠一时的侍妾歌妓更受尊宠。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直到司马兰廷把她派来栖逸院侍奉苏子鱼。
那时候秋水像从天上落到了地底,几近绝望。终於她沦落到陪侍客人了吗?可司马兰廷对苏子鱼的厚爱,苏子鱼的非凡又让她看到了希望,她下定决心要抓住这个机会。但所有的努力和付出,苏子鱼完全无视,根本谈不上接受。如果说她抓不住司马兰廷的心,那她更是连苏子鱼的心在哪里都不知道。
秋水神思恍惚间,想起刚才的哭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那麽说,就像鬼迷了心窍。她只是害怕,她怕今晚突然回房的苏子鱼,从未想过脸上总是挂著笑容,单纯无害的人也会有如王爷般暴戾的一面。
被推开跌倒挂烂了衣衫,她知道他本来是想扶她的,可她看见王爷进来了。惊惶失措下,她更怕王爷知道她的心思,所以她那麽哭诉了。
王爷连平日的一成耐心都没有。。。。。。
她本来没有挑拨的念头,现在她又明白了自己根本不配挑拨的资格。
一串眼泪滑落下来,她说:〃二爷方才强要我。〃
毫不意外的,被一脚踢翻,秋水的唇角溢出鲜血。胸口痛得麻木了,分不清是伤了身还是伤了心;是那两脚,还是司马兰廷眼中的憎恶和杀气让她伤得重。
秋水闭了眼睛,是自我放弃也是自我厌恶。
司马兰廷捏著她下颏,一字一句的说:〃他要是真看上你,便是你不知那辈子修的福气。〃几乎以为他要亲下杀手时,司马兰廷丢开她站起来。向门外喊道:〃奉祥!〃
奉祥垂著头进来,眼光暗暗瞟了一眼委顿在地上的秋水。
〃拖下去,今後我不想再看到她。〃
子时三刻,羽卫回报在东面望归楼顶上发现苏子鱼。
司马兰廷骑了马赶过去,宽广寂静的长街上尽是声声清脆马蹄。等到望归楼前,隐约可见半轮明月下塔楼顶上形只单影。
苏子鱼像个刺蝟般卷成一团,脚缩在胸口,浓郁的悲伤静静融入进无边的黑夜里。半边脸颊还在火辣辣的发疼,看见司马兰廷腾身飞上来,就想横起一脚踹过去,临了到底没下手。司马兰廷落在身边时,不想沾著毒药似的当即自楼顶上跃下,拔腿就跑。
兀地,一条横伸挡住去路,修长的手指递过来一个小药瓶。
苏子鱼顺著手臂看过去,司马兰廷水波一样的眉眼落入眼里。那眼底荡漾著化不开的关切,苏子鱼一阵心酸,想起他说〃如果不是看在父王的情面,谁愿管你死活。〃抓起瓷瓶狠狠摔在地上,瓷瓶碎成渣片流出淡绿的药膏。苏小哥犹不解恨,冲上去一阵乱踩,口里不停的骂道:〃骗子!骗子。。。。。。〃
司马兰廷被灼得五脏六腑都在痛,愈加觉得自悔,想解释两句又开不了口,想抬手拉他被苏子鱼一巴掌扫开,迳自往白马寺方向逃了。旁边的护卫不敢阻拦,只能讨司马兰廷示下。
司马兰廷一声深长的叹息,在静谧的长街上显得异常清晰,示意两名护卫跟上去,又对奉祥道:〃把二爷明日要用的衣物送到寺里去。〃他本来以为苏子鱼这趟出走最多几日,没想到,这一走竟走了十天半月。
第二天,苏子鱼照常去调粟署做事,只是晚上住回白马寺,除了衣物收下,对送过去的马匹坐骑理都不理。
第三天,发现从白马寺到调粟署距离实在不便於步行,到底接过了奉喜奉勤送来的坐骑,却是骑了去找魏华存,真正的大张旗鼓。
第四天,南下长沙的奉勇回来了,带回的却是坏消息。
〃死了?〃对於红玉司马兰廷没有半丝感情,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倒真心希望奉勇可以接回红玉。
奉勇疲惫的倦容上闪过深刻的悲恸,对於那个心底善良温婉可怜的女子他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当初离开长沙时,他本想提醒苏子鱼,但考虑到那时候的情况和路上的不方便终於没有开口,以致於造成今天无法挽回的局面。
听见这句不带感情的问话,奉勇心中又酸又热,竟对司马兰廷起了稀微的不满:〃不!是。。。。。。不确定。但是。。。。。。〃
〃凶多吉少?〃
〃是的。〃
司马兰廷让奉勇下去休息後陷入了沈默。
这算不算屋漏偏逢连夜雨?
起初接到奉勇的传书,说南下之後才得知红玉早已追在苏子鱼一行身後出走了,失踪多时。怕那笨鱼旧伤没好又添新患,揽到自己身上又开始自责,便瞒著没说,只让长沙的人手配合奉勇寻人,同时通知了武昌、豫章和歧盛处帮忙。结果发现红玉竟是走了旱灾一线,一路追赶在後的。几个青年男子有车有马都差点出不来,更何况一个弱女子,半路就失了踪迹。怎麽查都查不到,恐怕真是死了。
现在闹成这样更不好说出口,可拖著不说怕更添误会。司马兰廷心里一阵烦躁,红玉、魏华存、杨骏几乎要围成四面不透风的墙,堵得他心里发闷。
抬头看著灰朦朦的天空,司马兰廷觉得有什麽东西像网一样密密罩过来,心道:〃要变天了。。。。。。〃
四十八 纷乱迭起(三)
苏子鱼就是个猴脾气,暴躁,炮筒似的一点就燃。当然,来得快去得也快,燃过了就烟消云散。所以到了第二天他自己都在想,司马兰廷说得也没错,要不是他兄弟,他干嘛管自己?不过那话是怎麽听著怎麽不舒服,只为了维护司马家的血缘?呸!又不是如来佛的血缘,又什麽了不起的。
垂著眼帘,两排睫毛像密密的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一丝暗悔。手指来来回回抚摸著重溟的鞘身,小时候他想过很多次,他真是苏家的孩子就好了,老夫人就不会讨厌他。可是现在,他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为才出生的他考虑了很多,也付出了所有。他其实很钦佩自己的父母,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司马兰廷,他心里明白司马兰廷对自己是很不错的。。。。。。自己说那话,好像是有点过了。
想到这里,苏子鱼气就消了,只是没想到前四天是他躲司马兰廷,四天後是司马兰廷躲他。不过苏子鱼也不著急,继续享受他好不容易赚来的适度自由。
这天是苏子鱼的休沐日,早晨早课完毕,跟著道安打座,才半个时辰就耐不了住外跑。
道安早就看他左顾右盼坐不住,也不拦他,只点拨了两句说道:〃如此心浮气躁如何修道求圆满。〃
苏子鱼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