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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在诸位精神饱满的业务员中，还是有一道略为懒散的身影……
姚贤雨只手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以单手在键盘上输入客户数据，没打几个字就逸出一声叹息。次数频繁到如果叹一次气会折一年寿命的话，那么她很可能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觑了个客人不那么多的空档，她抓起马克杯往茶水间跑，打算来杯咖啡，并藉此透透气。
好奇怪啊……为什么这几天她老觉得自己有气无力，无论怎么样都提不起劲做事呢？她一边在公司提供的黑咖啡中加入奶精，一边心不在焉地搅拌着。
她总有种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没完成的感觉……可是，这些天自己已经检查过很多遍，所有应该输入的数据都已经打好，该联络的客户也都通过电话了，没有什么遗漏啊！
捧着咖啡，姚贤雨像一缕幽魂似的，慢吞吞地飘回座位。
大概是之前跟宗昊哥提起要送他蛋糕的事情，却被他四两拨千斤地，以相当委婉的方式拒绝的关系吧！
不过，她常常被拒绝，照理说已经不会去在意了，而且现在的心情，也不太像是因为那样而起——该不会是快要感冒了吧？
下班时间早就过了一个小时，既然她已经把事情都做完，那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好了……
将输入的数据存好文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她懒洋洋地托着腮帮子，盘算着等计算机关好以后就去打卡走人，随意游移的目光却在瞥向展示中心那片偌大的落地窗时，蓦然一顿——
她霍地站了起来，随即便往门外冲去，把正在专心做事的其它人吓了一跳。
自动门在她身后悄悄合上，姚贤雨静静瞅着眼前那个端着一张面无表情俊脸的男人，等他先开口。
两人角力似的沉默了好一阵子，韩宗清认输地搔了搔头，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对不起，我前几天说得太过分了。」他难得拉下脸来，诚恳地道歉。「妳还有事要忙吗？如果没有，我们去妳之前说的意大利餐厅吃饭？」
嗯……虽然语气有点无奈，但是勉强可以接受啦！姚贤雨扯了扯唇角，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地原谅他。
「我还没打卡，等我一下。」她潇洒地丢下这句，便旋身走入展示中心内。
还没走进办公室，见到刚才那一幕的同事就过来消遣她。
「贤雨，你们也太甜蜜了吧！妳男朋友一个小时以前就来啰，我们要他进来坐着等，他都拒绝我们的好意，还说要等妳下班出来发现他呢！」
阿清他一个小时之前就站在那儿了？！一抹惊喜的微笑早已不受控制地爬上她的嘴角，她却还不服气地反驳。
「你们想太多了，我跟他才不是那种关系。」她脚步轻快地回到办公室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漾着甜蜜的笑容跟大家道别。
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她到底在演哪出戏。
明明前一刻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一见到老板的弟弟就立即变得笑容满面、外加走路有风。无论让谁来看，都会很笃定地说他们绝对在恋爱吧？！
他们摇摇头，不禁为可怜的韩宗清掬一把同情的眼泪——挑上这么迟钝的女人当对象，真是……辛苦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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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位于市中心的高级意大利餐厅，一推开洁净明亮、没有任何脏污的玻璃门，带着温和笑容的男侍者立刻迎了上来。
「两位吗？这边请。」侍者看了看八分满的内场，便安排他们坐在比较隐密的包厢。
姚贤雨点点头，没有意见地率先跟上侍者脚步。
韩宗清觑了角落的小包厢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随后也缓缓迈步跟上。
待两人坐定，侍者点好餐离开后，这小小的空间便只剩下他们两人。直到这一刻，姚贤雨才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挑这种几乎密闭的小包厢。
像这样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以外，她就只能看门、看桌、看墙壁的状况，在在都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晚上，他们差点就要接吻的意外。
不知道为什么，这张帅气的脸好看归好看，但欣赏了二十年，自己也该要看腻了。可是一想起他那天诱惑性感的表情，她就忍不住脸红心跳，简直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刚才在车子里虽然也只有他们两个，但那时她忙着认路带路，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现在根本没事好做，只能跟他大眼瞪小眼，尽管已经很努力回避他的视线，她的心跳依旧有如脱缰野马般狂乱奔驰。
怎么办？她为什么也变得怪怪的……心神不宁地坐不住，像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独处。
以前他们遇到类似这种情况的时候，到底都在聊些什么话题？她现在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姚贤雨拚命地回忆今天上班时发生的趣事，想纾解这种沉闷得让人坐立难安的僵局，却发现自己越是慌张，就越是挖不出东西来讲。
突然间，她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找到可以拿出来讨论的话题了——
「喂，除了这一次，你还欠我一顿饭喔！」她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还是比较习惯这样调侃打闹的相处模式。
「又怎么了？」韩宗清打趣地欣赏着她千变万化的可爱表情，知道这小妮子一定是想起先前的亲昵，不自在起来了。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那天晚上，大哥和酒保说的话。
毕竟，他们都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过去他确实对这男人婆一点感觉也没有，为什么会直到现在才莫名其妙地爱上她？
见他的态度和以往一样冷淡，姚贤雨不但不生气，还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圣诞节的礼物啊！你忘了吗？」她半开玩笑地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我都还没说要送什么，宗昊哥就彻底把我接杀出局，害我伤心得要命。都是你之前打包票说他一定会收，现在看你怎么赔我？！」
又是宗昊哥好不容易两人终于恢复以前的和乐气氛，这家伙又提这种煞风景的事情做什么！韩宗清不悦地撇开脸，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愿。
偏偏姚小姐原本就迟钝的神经忽然一股脑儿地发作起来，她没有留意男人的脸色益发难看，还径自越说越开心——
「欸，你想，如果你帮我去跟宗昊哥说，我早就买好礼物了，不送也很可惜。这样他会不会收下啊？」她专心地想着解决办法，却久久得不到响应，不由得朝好友的方向望去。
只见韩宗清表情阴鸷地盯着她瞧，那冷漠的目光一瞬也不瞬，教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女人的神经简直粗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他恨恨地注视着那个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的女人。
就算再怎么否认反驳，此刻他心里这股狂乱的醋意，也清清楚楚地证明了自己的心意——
他该死的真的喜欢上这个笨女人，而且还毫无自觉！
「阿、阿清……」她被瞪得心慌意乱，才讷讷地开口唤了一句，就被男人沉声打断——
「妳为什么喜欢大哥？」
第四章
「啊？」他天外飞来的问题教姚贤雨当场傻眼。
韩宗清耐著性子再次问道：「我说，你为什么喜欢大哥？喜欢他什么地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连珠炮似的丢来一大串疑问句，姚贤雨却只是愣愣地瞅著他，无法及时回应这剧烈转换的话题。
她觑著他称不上和颜悦色的严肃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现在究竟是怎么了……她又说错了什么吗？不然为什么这男人一副自己欠他几百万的模样？！
「阿清，你为什么生气啊？」她往椅背上一靠，万般不解地打量他。「我刚才只是在开玩笑罢了，你应该听得出来吧？」
「我没有生气，你快点回答我的问题。」虽然这么说，但他额际的青筋却越来越明显了。
姚贤雨默默地望著他不说话。这家伙最近脾气真的很差耶！他在工作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否则怎么会动不动就对自己发火生气？
以前若是她做得太过分，他顶多只是皱皱眉，用很不耐烦的表情哼自己一声，很少会对她大吼大叫，现在却完全不是这样……
「宗清，你最近工作很忙，压力很大吗？」她忧心仲仲地观察他的气色，发现他果然憔悴许多。「你也少接一点case吧！把自己身体搞坏多划不来。」
「姚、贤、雨——」男人再也忍无可忍，一字一顿地警告她不要再废话了。
他暗藏怒气的嗓音格外低沉，姚贤雨蓦地打了个寒颤，感觉有股电流从背脊窜上後脑勺。
奇怪，阿清的声音她从小听到大，怎么这次特别……令人心儿怦怦跳？！她也太操劳了吗？不然怎么会出现幻听的现象？
她甩甩头，集中注意力。「我喜欢宗昊哥，是因为他很温柔、很照顾我。跟他在一起会有安心温暖的感觉。」
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被宠爱呵护，像个公主一样，尽管姚贤雨比较大而化之，也不例外。
那是因为你是唯一的女生！韩宗清在心底冷冷地补充。
「我和二哥也很照顾你啊！你怎么没喜欢上……」他欲言又止，最後才硬生生将「我」的嘴型改掉。「喜欢上二哥，他跟大哥长得一模一样不是吗？」
「不一样的！宗昊哥曾经救过我的命。」姚贤雨斩钉截铁地道。「宗铭哥对我也很温柔没有错，可是不一样。」
虽然她偶尔也会出槌，弄错他们这对双胞胎。但是韩家大哥对她来说，其实有著更深的意义。
那一瞬间，韩宗清浑身一震，瞠大双眼，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怪事似的瞪著她。
「你说什么？」他诧异得忘了压低音量。「大哥曾经救过你的命？！」
「你是怎么了？小声一点啦！」她瞅著他过於激烈的反应，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了。「在我还没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在後院的山上迷路了，是宗昊哥冒雨找到我，还背我下山、说好多话安抚我。
如果不是他及时找到我，我可能就冻死在山上了。从那天起，我就打定主意要做个能配得上宗昊哥的女人……」
回忆起这段童年往事，她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甜蜜——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在山上的时候，宗昊哥的出现，简直就像天神降临一样。
她还记得当时宗昊哥不停地叫唤著她的名字，拍打她的脸要她清醒。虽然她因为全身湿透失温而陷入昏迷，但那惊慌失措的声音竟让她的害怕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安心和温暖……
她想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宗昊哥那源源不绝传来暖意的背部，还有他那时安慰她「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话。
或许她的个性太过男孩子气，一点都不像个公主，可是对她来说，救了自己一命的宗昊哥就像个王子一样，既帅气又英勇，她没有一天不在幻想能够跟他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
听了她这番真情告白，韩宗清的脸色却显得阴晴不定。
「我们三兄弟小时候的声音明明就差不多，你怎么能那么笃定，救你的人一定是大哥？」他冷著嗓子道：「搞不好救你的其实是二哥！」
「绝对不是！」姚贤雨坚定地迎上他怀疑的目光。「因为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清清楚楚地看见是宗昊哥背著我回家的。」
「那时候我们才多大？你以为光靠大哥一个人就能把你背下山吗？」他皮笑肉不笑，从鼻端哼了一声，不屑地嘲笑她。「奉劝你不要太过自信，否则搞错了救你的人，那可是很丢脸的！」
「我绝对不可能弄错！」她还是一样肯定，一副就算他再问上一百遍，她也不会改变答案的模样。
这女人简直就是想气死他！那个时候辛辛苦苦救她下山的明明是自己，她却只看到下山後才接手的大哥——
没错，那一天，是他强忍著全身湿透的寒意，使尽吃奶的力气将她背下山？然後在见到家人、安下心的那一刻就壮烈地不支倒地，才让大哥捡了便宜。
只是……这女人未免也太搞笑了吧？弄错了真正该感谢的对象不说，还敢那么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绝对不会弄错？！她的自信简直没来由得可笑！
他当然不是非要听到她说一声谢不可，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是知道她搞错了救她的白马王子，还一厢情愿地缠上那个「冒牌货」，也不管人家到底接不接受，他就一肚子气！
在他意识到之前，他的声音已经快一步地传入两人耳中—
「如果你就是弄错了呢？如果救你的人其实是我呢？」语落，连他都被自己那非得到答案不可的执著口吻给吓了一跳。
韩宗清愣了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异常在乎这件陈年往事？就算让姚贤雨那家伙知道是他救了她，那又怎样？难道她就会转而爱上自己吗？！
心底隐隐响起一道回答的声音，但随即被他很快地否决掉。就在他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姚贤雨身上时，正好听见她爽朗的笑声——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你们三兄弟里面最不可能冒著生命危险去救我的，不就是你吗？」
她自认十分了解、也已经很习惯韩宗清的冷淡薄情，毫不介意地笑著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跟我抢东西，还老爱骂我『丑八怪』。我这个丑八怪消失了，你高兴都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会在那种冷得要命的雨天出门上山找我！」
那时，他们还是很傻的小孩子，本来就会为了一些无聊的事情赌气闹别扭。她是真的不在意，反正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更何况，其实她知道的——当大家都不晓得她跑到哪里去的时候，第一个冲来找她的就是韩宗清。她会这么说，不过是开开他的玩笑罢了。
「我是说『如果』！」韩宗清从牙缝中进出话来。「如果救你的人其实是我，你难道就不再喜欢大哥了吗？」
可恶，这女人对他的评价永远都这么差吗？他们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难道他在她心目中，除了「提供情报」这个功能以外，再无任何优点？
「当然不是这样。」她歪头噙著笑道，仿佛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那件事情不过是个起点，就算没有发生过，我之後还是会慢慢喜欢上宗昊哥的！」
这句话有如闪电一般，重重劈进他的体内，失望、愤怒和其他莫名所以的躁郁情绪交错混杂，让他向来精明的脑子里霎时空白一片……
他……究竟在坚持些什么、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样答覆？难道听见姚贤雨说出否定的话语，自己就会开心了吗？
难道，他真正想要的，其实是听到她说自己会爱上那个救了她的英雄？！
不可能！那些只不过是大哥和朋友们拿他取笑的话，他跟这家伙压根就一点都不来电……
韩宗清正陷入混乱的心理挣扎之际，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蓦地打断了两人间突如其来、诡异的沉默——
「喂？宗昊哥！」姚贤雨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便很快地接起，脸上充满了喜悦的笑容。「我在跟宗清吃饭。你呢，吃饱了吗？」
她那过於甜蜜的笑靥和过於轻柔的嗓音，在在都让他胸口燃起一簇又酸又呛的狂猛怒火。
理智还来不及发挥任何作用，他就已经粗鲁地一把夺过她的手机，伸指一按，切断这通来自大哥的电话。
「你……你干嘛？！」姚贤雨完全没料到他会有此一举，一时错愕地怔住。
韩宗清亦一瞬也不瞬地瞪著自己「行凶」的那只手，在电光石火的这一刻，赫然顿悟了——
他确实喜欢这个没一点气质的男人婆，才会没风度地在她提起别的男人时大动肝火，才会总是心甘情愿地拉下脸求和，也才会在见到她对电话另一头的大哥露出羞怯笑容时，打翻了醋坛子，做出抢走手机这种蠢事。
原来，他自己一直逃避、不愿面对的事实，身旁周遭的人早就心知肚明了！怪不得他们总是拿小贤来调侃自己，而不是别人。
恐怕在这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们这两个迟钝的家伙还搞不清楚状况吧……
「韩、宗、清——」姚贤雨气到全身颤抖，却还是隐忍地压低声音说话。 「你在搞什么鬼？居然挂掉宗昊哥的电话！你不知道他很难得主动打给我吗？」
「你现在是在跟我吃饭，就该专心点。」韩宗清无视於她气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