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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眼熟的衣服。
再看一眼,我差点晕了过去!竟然是筱歌的上衣。
那件粉红色的短绒套头衫!还是在国庆时我在一个精品屋给他买的。今天是他第一次穿,他还开玩笑说要穿上我给他买的这件衣服去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公安事业中去呢!
“怎么,怎么回事!”我颤抖着唇问,紧张到浑身冰凉打摆子。牙齿一个劲咯咯对扣。
“哥!”苗苗看到我进来,发出撕心裂肺一声哭喊朝我冲过来,扑到我怀里大哭。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我抚着苗苗的头发,看着妈妈和老舅他们。
“哥”,苗苗大声喊着说:“哥,筱哥他,他……”
“他怎么了!”我手脚冰凉地紧紧抓住苗苗问,苗苗竟然哭死过去了,保姆和阿卡连忙上来扶到沙发上去。
老舅揉了揉鼻子,过来拍拍我的肩说:“小羽啊,给你说,你要挺住!”
“舅,筱歌,筱歌他,他是不是……”
老舅眼睛里潮潮地点了点头:“是。刚才在西郊那边有人报案说有命案。局子里的人在那里发现了咱家的别克车,和这件血衣。”
“不会的,”我紧紧盯着老舅的眼睛:“不会的!不会的!筱歌已经答应了我再不和人打架了的。有尸体吗?没有尸体我是不信的!”
老舅紧紧抓着颤抖的我,说:“尸体暂时没有找到,但是在车子上发现了一堆断落的肠子,已经经过化检,里头正是咱们家的早餐!”
老舅接着说:“小羽,听说他打了你们教官,把肠子都打出来了?我也怀疑是不是那个教官报复筱歌,但是打电话到连部,却发现这个人失踪了!”
我忽然想到筱歌为了我把我们的麻子脸教官给打了,连肠子都出来了。我来不及问老舅是怎么知道筱歌打人的,脑海里只是有一个念头:是了,一定是麻子脸找人来报复筱歌了,一定是,当兵的都是流氓,都是名正言顺的流氓!
该死的麻子脸!我心中一阵乱咒!忽然脸部肌肉一阵痉挛,就僵硬地动也动不了了。然后是眼前一阵黑,满嘴的腥味。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卧室里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仿佛到了天堂。
我盯着天花板,第一个念头就是:筱歌呢,筱歌呢?
但是脑海里马上有一个声音回应道:筱歌已经死了,不管你信不信,筱歌死了,他把人肠子都打出来了,人家也把他肠子打出来了!
“我不要,你骗我!筱歌没有死!”我发狂般大喊大叫!
门忽然被推开,有人进来。
“筱歌!”我坐起来大喊。
但是我看到的只是妈妈和舅妈,还有苗苗。
妈妈连忙过来抱住我柔声安慰道:“小羽你不要太伤心了,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你舅舅一定会给筱歌破了案为他报仇的!”
“你不要理会我!”我用力推开她,朝她大喊:“你乐意了?这下你乐意了?你不就是不想让我和筱歌在一起吗,现在筱歌死了,再没有人来勾引你儿子了,你满意了?!”
妈妈尴尬地看着舅妈。
舅妈眼睛里都是泪水。我看着她,说:“舅妈,筱歌死了,他死了,他竟然死了!”
我自己泪流满面,舅妈也泪落满面。我知道,舅妈和老就是真心待我们好的,他们是第一个同意我们交往的人。
但是,但是舅妈的脸庞在我眼前却又慢慢模糊了,模糊了。
恍惚中我听到舅妈的声音高喊:“大夫,大夫快进来啊,孩子又昏过去了……”
恍恍惚惚间,我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自己。
我的灵魂从肉体里脱出来,像脱掉一件衣服。我看到手忙脚乱地抢救我肉体的大夫,我的妈妈,我的舅妈和苗苗。但是这些对我来说,已经都没有意义。
我只要去找寻我的筱歌。
我的灵魂那么轻,像氢气球一般往天上飘。我的灵魂穿过天花板,一直一直往上飘。
四周都是黑暗。黑暗像竖直的隧道。
我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沿着隧道一样的黑暗往上飘。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看到一片光明。然后又看到一大片的陆地。
是一片果树林。那片地上张着繁盛的果树,一棵棵长满了香气四溢的果实。
当我落到果树林前,那里有十二道用玛瑙砌的高大的门。四周静悄悄的,也没有人把守。我穿过大门到果林里去。
忽然我听到一阵阵清朗的笑声。当我往四处看,看到了在我旁边出现了好多的小天使,一个个容貌俊美,都背着雪白的小翅膀。
“你们好,这里是天堂吗?”我沙哑着嗓子问。
“是啊,这里是伊甸园!”一个白白胖胖模样看上去有点像沈阳的小天使从天使群里飞出来,赤着脚站到我面前问:“小羽,你还好吗?”
“你怎么认识我?!”我问。
那个像沈阳的小天使笑着说:“小羽,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便雅悯啊,你经常叫我悯悯的!”
“悯悯?”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天使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来这里是找我的筱歌的,他死了,请问他现在在这里吗?”
那个叫悯悯的小天使笑着指着园子中间一棵最大的果树说:“你在找他吗?”
我看到那棵最大的果树,枝干向外逶迤成伞盖状,好大好大一片绿荫。上面的果实有好几百几千种,散发着浓郁的芬芳。在果树下,站着一个背着黑色翅膀的天使。
他高高的个子,匀称的四肢,俊美的脸庞,不是我的筱歌却又是谁?!
我的泪水就下来了。我哭着笑着向他奔跑过去,边跑边喊:“哥,哥!”
但是他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依然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在想什么事情。
我向他跑过去,但是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被一道玻璃墙挡住了。我只能看着他,却触摸不到。我喊他也喊不应。
“为什么”,我回头对悯悯大喊:“我为什么不能过去!”
悯悯就过来,轻轻拉开我,说:“小羽,你能听我说一句话么?”
他看我不言语,便轻轻说:“小羽,也许你已经不记得我,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们是认识的。以前,你也是这里的天使,筱歌也是!”
“筱歌和我都是天使?”我呆呆看着玻璃墙那边的黑翅膀天使筱歌。
“是啊!”悯悯说:“以前,你们也是伊甸园里的天使。在伊甸园里,我,你,和筱歌,我们三个是关系最好的了。后来,你们相爱了,才成了这个样子!”
悯悯的语气开始有点阴郁起来:“你知道,在天国里,有个铁定的法则:如果两个天使相爱了,他们雪白的翅膀就会变黑。”
“而如果他们要坚持爱下去,他们就要被卸掉翅膀,被发放到人间去作凡人,要他们两个去饱受人间的恨爱情愁。”
“如果他们能相爱着走到一起,他们就可以重新得到一双洁白的翅膀,可以被允许重新返回伊甸园继续他们的生活和爱情;但是假如他们因为误会或者其中一个人的背叛而分手,他们将都要永远失去他们的翅膀,永远不被允许回伊甸园,在他们死后,他们也将被赶到硫磺火湖。”
悯悯停了一停说:“当初你们义无反顾地卸掉翅膀去作凡人,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坚持到底。因为如果在世上相爱,就不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太多的因素会让你们偏离爱的轨道,世上的欺骗和误会会使你们迷乱,不知不觉放开对方的手。我真怕你们不能坚持到底!”
我回头看了看悯悯和他身边一大群的小天使:“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咯”,悯悯说:“不信你问他们!为了怕你们不能坚持到底,我还在一个教堂的楼顶刻了两个牵手飞翔的小天使呢,我告诉过筱歌要他经常带你去看,要你们都不要忘记你们相爱的誓言,你们可去看了?!”
他说的是孤儿院楼顶的小天使。我知道,孤儿院的前身就是一个老式的天主教堂的。
他连孤儿院楼顶的小天使都知道。
我对悯悯的话信了几层,但是我又迷茫起来。
我看着悯悯问:“现在筱歌都死了,我们还怎么继续在世上的爱情啊?我们现在算是相爱到最后了吗?我怎样作才算是和筱歌走到一起了啊?我们怎样才能达到他们作为让我们返回伊甸园的标准呢?”
悯悯正要说,忽然后面的众小天使都在喊:“悯悯,快走吧大天使来了,给他发现了你给小羽说了这里的事儿你是要受罚的!”
悯悯往十二道大门那里看了一眼,惊慌地说:“我不和你说了,我要走了。但是我会在天上帮着你们继续到底,我等着你们回来。”
说着他和那群小天使展翅飞进茂密的果树林里不见了。我回头看玻璃墙那边的筱歌,筱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是从大门那里升起一大片的白光。强烈地刺眼。我只看到光里模模糊糊有个白色人影,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你在这里作什么!”那个白影说。声音大得如同打雷,整个园子都微微颤抖。
“我找筱歌!”我努力鼓足勇气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说。
白影没有回应我,只是说:“这里还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离开去吧!”
我耳膜给震得嗡嗡直响。我大喊:“你告诉我筱歌在哪里好吗,你告诉我好吗?!”
他却不回答,从白光里伸出一支杖击在我头上,我就被击飞,一头撞出大门,径直往下面的虚空世界里坠落。
坠落。坠落。在黑暗中一直坠落。
“砰”的一下,似乎我落地了。我看不到周围的任何东西。只感觉脑袋好像撞到了破烂的钢丝网上似,一根根的钢丝头扎得我满脑袋刺痛。
我大喊一声睁开眼来。
醒了。
“醒了醒了!”舅妈的声音传过来,然后我看到妈妈那张消瘦而刚毅的脸。
接着是舅妈。还有苗苗。还有一个穿白褂子的老头子医生。
我脑袋疼得厉害,想伸手去摸,舅妈连忙按住我的手说:“别动!刚才你昏倒了,是医生在你脑袋上扎了几针把你扎醒了,现在针还没有拔,你不要乱动,都在穴道上,碰住了可不是好玩的!”
我就不动了,呆呆地躺着,仰视着天花板。
妈妈连忙拨通了爸爸的电话,递到我耳边说:“和你爸爸说句话吧,他担心你得很,非要和你说话。”
我听到里面爸爸粗犷的声音。泪水就下来了。
爸爸和我关系比妈妈好。现在的我们家是慈父严母,平时我就和爸爸合得来,有心事也愿意和他说。现在一听他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
“别哭了小羽!”爸爸在里面说:“你好好躺着,等爸爸这边忙完了就过去看你啊!不许再哭了,爸爸的好儿子,不哭了啊!”
“我不是你儿子!”我微弱地说:“我是天上的天使,我还要回去找筱歌的!”
妈妈连忙凑过来对着电话里头说:“这孩子可病得疯了!连爸爸都不认了,什么天使不天使的胡扯!”
妈妈是怕爸爸听到我的话多想才圆场。爸爸却似乎没有什么,他只是说好好养病,过两天就来看我。
挂了电话,我不想看任何人。
舅妈就把妈妈和苗苗都叫出去了。
我躺着,抱着筱歌枕过的枕头,呆呆地回想着刚才见到的景象。
也许,我对自己说,也许自己那个梦是真的。悯悯说的,我和筱歌是天上下来的天使,我们因为相爱而被卸掉翅膀成了凡人,要等到我们最后走到一起了才允许我们回到天堂。
但是当我问筱歌在哪里时,他们却没有告诉我,大天使也没有告诉我。
然而,悯悯在最后却说要帮我们继续。他既然要我继续,那就是说,筱歌应该还没有死。
虽然这是个梦,但我宁可相信它是真的。
想到这里,我连忙大喊:“舅妈,舅妈,筱歌没死!”
妈妈和舅妈冲了进来,妈妈脸色苍白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作了个梦,筱歌没有死!”
妈妈长长出了口气说:“梦当不得真的。你睡会儿吧,别瞎想了啊!”
舅妈也说:“小羽,别乱想了,肠子都掉出来了,哪还能有命呢?”
妈妈连忙拦住絮叨的舅妈说:“现在尸体还没有找到,说不定还真活着呢!你就好好躺着吧,没准哪天他真的回来呢!别再胡思乱想了啊!”
我说我手机呢?
妈妈问做什么。
我说:“如果筱歌还在,他肯定会打电话给我的。”
舅妈的泪水就淌了一脸。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是真空一般。我是真空中的木乃伊。
学校里头请了假,不再过去。每日里只是在家里,舅妈陪着我看电视,听苗苗弹钢琴。或者去外头散散步。但是不论到哪里,我都拿着我的手机。我坚信,如果筱歌还在,他会打电话给我的。
我打了无数次他的电话,都是无法接通。
已经是两个星期过去了。
天气开始寒冷起来。成都的天气开始整天阴霾霾地,到处是灰色的雾气,仿佛要下雪,却又下不下来的样子。我已经穿上了毛衣。
妈妈和老舅的工作已经展开了。他们经常夜里在老舅的书房讨论到半夜。
又一天的晚上。吃过晚饭,我自己一个人上楼。
默默躺在自己的卧室里,抱着筱歌枕过的枕头。耳朵里是我们共同听过的MP3,手指上是我们一模一样的戒指。我甚至把他的衣服叠好了放在我旁边,从里面闻着他的气味。
筱歌陪着快乐地渡过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像个丈夫一样温柔对我,我们抛开世俗,互相深爱着,去拥抱,亲吻,做爱,聊天,谈心,散布,逛街,吹牛,打闹,猜谜,共同洗澡,玩剪刀石头布,开着摩托去被火烧过的孤儿院楼顶看灰黑色的小天使。
想到那对灰黑色的小天使,才忽然想起来,已经好多天没有去看了。上次听筱歌说那里要拆房,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拆掉。我想有必要去再看一次,不然以后就没有了。
但是我不想一个人去那么荒凉的地方。
我就打电话给沈阳,问他愿不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
沈阳问也没问哪里就说好的。
我说明天我们开车去接你,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沈阳陪我去看小天使雕像。也许是因为他像我梦中的悯悯的缘故吧。悯悯在梦中说他,我和筱歌是伊甸园里最好的朋友。
那晚,我出奇得入睡得那么早。
第二天,老舅和妈妈去局子了。舅妈听我要去孤儿院,她不放心,就自己开着家里的桑塔纳和我同去。先去学校接了沈阳,然后去孤儿院。
到了那个拆迁区深深的胡同里。舅妈嫌里头太乱太脏,就没有下车,坐在车子里开着歌碟等我们。
我又看到了那个荒废的孤儿院。
到处是被熏黑的痕迹。高高的院墙,中世纪欧洲城堡似高大阴森的主楼,到处是开的小窗。精致的木窗已经都烧坏了,露出黑洞洞的颜色,仿佛大笑时张大的嘴。而楼顶立着红漆斑驳的十字架。
黑和红,诡异和神性共同存在。
而在诡异和神性交接的地方,那个石膏的十字架底座上,雕刻着那对牵手飞翔的小天使。
现在的他们是灰黑色。
我立着,看着他们,想起来悯悯的话。他说一旦两个天使相爱,翅膀会变黑。如果他们坚持爱下去,他们就要被发放到人间去经历恨爱情愁。
我想,这就是在伊甸园里相爱的我和筱歌吧。悯悯也说了,他为我们雕刻了一对牵手飞翔的小天使。
我用手轻轻抚摸石膏上的烟灰,心中有说不出来的难受。
沈阳也是一言不发。因为我已经告诉了,他一直花痴着的筱歌已经去世了虽然我固执地坚持筱歌没有死,但是我对别人讲述时却无法把自己的主观强加到客观上。也许世界上也就我一个人坚持筱歌没有死罢了。
忽然,一直沉默的沈阳叫了一声:“小羽,你看!”
我顺他的手看去,在那对小天使雕像的旁边一块被熏得乌黑的石膏板上,有一行歪歪斜斜的字,字迹新新的:
“小羽。我爱你。请你等我回来。 筱。”
我看着这行字,猛然激动起来。
是筱,是筱歌的留言。我可以肯定,这样新新的字迹,肯定是刚刻上去的。这就说明筱也来过。而且离现在不远。
更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