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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毫无办法,一点道理也没有,他那样折磨她,伤害她,她仍然在爱,怎样的爱情哦!
她去了,直直、僵僵地走出去。经过走廊,她看见为难的、惋惜的、无能为力、无以为助的于文泰站在那儿,她摇摇头,视线避开了那张善良、忠厚的脸,无论如何,她必须离开。
“大嫂——我替你叫车!”阿泰跟在后面。“你去哪里?”
耐雪再摇摇头,步下楼梯。
“我不知道,”她低声说,“我不能回妈妈那儿,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大嫂——”阿泰的声音里有了哭意。“天威是精神不平衡,你——别走,好吗?”
“不——我一定要走,”耐雪走完四层楼的楼梯。“阿泰,不是我错,你听见一切的!”
“大嫂——”阿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照顾他!”耐雪摇摇头。“如果有事——你知道我公司的电话!”
“我知道,”阿泰直送她出大门。天色依然黑沉沉的,路上没有行人,也少有车辆。“天威这样子——我真担心,他好像一枚随时会爆炸的地雷,会伤人伤己!”
“我帮不了他,”耐雪叹息。“我好遗憾!”
“大嫂,那笔十四万块的钱债——”阿泰困难地说。
“放心,我会处理!”耐雪又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反而全然不担心这件事了。
“大嫂——”阿泰喉头哽塞。
“如果他肯走正路,或者——还有希望,”她若有所思。“你能帮他吗?”
“不能!”阿泰深沉叹息。“走我们这条路,混我们这一行,只是越陷越深,我帮不了他,我也帮不了自己!”
一辆计程车经过,她拦住又跳上去。
“那么,至少别离弃他,”耐雪扶着车窗。“他现在只有你了,阿泰!”
没听见阿泰回答,汽车已驶离。阿泰——不会离开吧?天威会振作起来吗?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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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耐雪的脸色是那么坏,青青白白的,失神又焦躁不安似的,今晨一回公司,她就是这样,忙碌中的同事还不怎么发觉,斜对着她在经理室中的思尧却好担心,好怀疑,几乎忍不住要到她面前问个明白。
耐雪怎么了呢?不舒服?有麻烦?有困难?思尧心中好乱,他不停地凝望着她,偏偏她却毫无所觉的半低着头,虽然她在工作,看得出做事毫无心绪。
时间慢慢地过去,思尧并没有放弃对耐雪的注视,他不能任她这样,他一定要知道发生的事,他一定要帮她,她看来——像是受到难以承受的打击——思尧皱皱眉,打击可是来自天威?
想到天威,他心中浮上一个漂亮得出奇却又邪气、冷酷得出奇的影子,几天前来找耐雪的那个男孩必是天威了,天威临离开前曾望思尧一眼,蛮有敌意,似乎挑战又似乎不屑的一眼,耐雪可是与这一眼有关?
思尧益发不安了,耐雪的失常可是为了他?这——斜对着他的耐雪拉开抽屉,拿出了些什么,站起来,犹豫矛盾了半晌,看看大门却——又坐下来。耐雪是怎么回事呢?不到半天,她曾做了不下十次这同样的动作,她——可是想拿些东西出去?但为什么又矛盾、犹豫呢?
整个早晨思尧几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只是神经紧张又疑惑不安地注视着耐雪,他——唉!他自己知道,他已深深地陷下去,一点办法也没有,耐雪,几乎从第一眼开始,他就情不自禁,无条件地付出了自己二十多年来所存积的全部感情,虽然他还能控制表面上的情绪,内心里,他却依附着耐雪的喜而喜,乐而乐,愁而愁,他已完全——无法自拔!
午餐的时间,思尧再也忍耐不住,走向耐雪,可惜脚却迟了一步,耐雪像冲锋般地走出办公室,似乎她是一块铁,而外面有一块强大的吸铁石在吸引着她,她不由自主的要奔向那方向。
思尧追出去的时候,耐雪正好跳上一辆计程车,思尧也不假思索地跳上另一辆追去,他心中已认定耐雪必有事做,他不放心她一个人这么乱闯。
耐雪的计程车走的是她回家的路,果然,她停在那个红门外,跳下车就急急地奔进去,完全没有看见后面跟来的思尧。
思尧打发了计程车,就站在红门外,他在犹豫,该按铃进去呢?或是就在这儿等着?耐雪总要出来的,一个钟头之后她还要上班——犹豫之际,红门突然开了,走出来的不正是刚才奔进去的耐雪?
视线相遇,两人都是意外、惊讶,耐雪更是变了脸,一副小学生做错事被老师抓着一样。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脸色纸一般白,声音发颤,眼眸中还有一抹惊恐。
“我跟着你来的,”思尧不懂,她怕见到他?“我担心你不舒服,又怕你有困难,耐雪,你知道你脸色很差吗?”
“哦——是吗?”耐雪神经质地摸摸脸。“我没有事,也没有困难,唉——走吧!别站在这儿!”
她似乎急于离开,又四下张望,神情非常特别,更惹起了思尧的怀疑。
“一起午餐,好吗?”他诚恳地。他实在只想帮忙,他不忍心见耐雪的可怜神情。
“好——哎!好吧!”她十分恍惚。
走出巷子,拦了一辆计程车,把他们带到希尔顿的咖啡室。
“耐雪,我注意了你一早晨,你心中有事!”思尧开门见山地说,“你和平日完全不同!”
“我——”耐雪吃惊地望他一眼,迅速垂下眼帘,不敢正视他关怀的眸子。“真的没什么,你误会了!”
“我真误会了吗?耐雪!”他摇摇头,深沉叹息。“你甚至不当我是个能分担扰愁的朋友?”
“我——”耐雪眼圈一红,话也说不出来。怎么说呢?她和天威之间的那一段——那一段什么呢?不能说情吧?
“耐雪,相信我,”他突然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沉稳有力地说,“我愿意为你分担一切!”
耐雪的手挣扎一下,挣不脱思尧的手掌,她那冰冷的手却颤抖起来,不知是激动?或是其他猜不出的情绪。
“我的事——没有人能帮忙!”她小声说。
“傻话,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除非你不想真正去解决,”
他肯定地说,“耐雪,何必放在心里折磨自己呢?”
“昨夜——我离开了他那儿!”她突然说,不是突来的勇气,是她决定对他坦白。
或者他真可以帮忙,或者她的事能解决。
“昨夜?”他不能置信地睁大眼睛。“你是说离开天威?”
“是——”她的泪水沿着腮边流下来,滴到他手背上。“我们——为一些事争执,他——他——又打我,还叫我滚,他说——是我贱才跟着他,他——他——完全不明白我的心,我——就离开了!”
“耐雪,怎能任他这样——作贱你?”他的手一紧,脸色也变了,声音也愤怒起来。“他有什么资格打你,有什么资格骂你?他——简直没有人性!”
“他——心情不好,”她吸吸鼻子,下意识里还是帮着天威,爱情哦!“他一直受到挫折和打击!”
“那也不能拿你出气!”他低声咆哮着,思尧也被激怒了——被耐雪的遭遇,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他是什么人?他凭什么资格?”
“别这样,否则——我不讲了!”她用力挣脱他的手。
“耐雪,你——”他一窒,心都柔痛了,那么好的耐雪遇到了怎样的男孩?这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我告诉你,并不是叫你批评他,”她抬起头,抹干了眼泪。
“没有人会明白他的痛苦!”
“他痛苦难道就该把痛苦转移到你身上?”他反问。
“我愿为他分担!”她眼中光芒闪动。
思尧心中一凛,她愿为天威分担,不正像自己愿为她分担一样?爱情——真是全无道理可讲!
“耐雪,那么你现在住在哪儿?从昨夜到今晨,你住在什么地方?”他突然想起来。
“一家小旅馆!”她说。她已渐渐平静,不,是冷静,虽然她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
“那怎么行?那种地方怎么能住?你该回家,回你母亲那儿!”他小声叫。
“不,我不能回妈妈那儿,她——不会原谅我的!”她立刻说。眼中掠过一抹悲哀,母亲当初反对天威是有理由的,傻的只是她自己。
“别傻,哪有不原谅自己女儿的母亲?”他说。
“我妈妈和别人不同,你不明白!”她摇摇头。“你别担心,我会照顾自己j”
“我就怕你不会照顾自己!”他也摇头。他是指她就这么跟了天威,是吗?“耐雪,你真让人担心!”
“思尧,我想——全世界上只有你一个才会担心我,”她凝望着他,眼中又闪泪光,那神情异常动人。“如果没有你,我——真是被全世界的人遗弃了!”
“耐雪——”他再一次握住她的手。
这一次,她不再挣扎,不再拒绝,思尧的确是全世界惟一关心她的人,她拒绝了他,岂不更孤独无助?
侍者送上他们的食物,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思尧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手,眼光却依然在追寻着她——耐雪可是接受了他?
不拒绝是接受吗?是吗?
温暖、柔和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铁塔般的男孩子气急败坏地冲进来,他在四下张望搜寻时,耐雪已看见了他,立刻脸色大变。
“怎么样?”思尧吃了一惊。
“对不起,有个朋友,”耐雪提着皮包站起来。“我过去讲几句话就回来!”
“好!”思尧看那铁塔般的男孩一眼,低下头再吃午餐。
耐雪大步走过去,阿泰这才看见她,他平日不是这么迟钝的人,这么失神,可是发生意外?
“阿泰,找我吗?有事?”耐雪和他站在餐厅外的走廊上。
“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大嫂,终于找到你了,”阿泰喘着气,惶恐地。“我去你公司,他们说你去午餐,说那个程思尧跟着你出来,可能在这儿——大嫂,出事了!”
“出事?!”耐雪心中一震,脑中嗡嗡作响。“出什么事(7天威呢?”
“天威——唉!我不知道怎么讲,他——”阿泰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又是为难又是焦急。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照实说就是了!”耐雪全身发冷,什么天大的事呢?老天!
“天威被他们困住了,”阿泰面色灰败。“我一个人也对付不了他们,尤其——道上的人说是周俊彬幕后支持的场子,我没有办法!”
“为什么困住?怎么回事呢?天威不会傻得自投罗网,他不知道是周俊彬的场子吗?”耐雪急切得嚷起来。
“小声些,”阿泰很紧张,四下望一望。“我怕有人跟来,以后会对你不利!”
“我——”耐雪心中一紧。“说天威的事,为什么要困住他?快说!”
“早晨十点多钟的事,”阿泰摇摇头。“他们突然冲进来,我们还都在睡觉,天威还喝得烂醉——你走了之后,他就一个人喝闷酒,劝也不听。他们来了六个人,天威被他们架走了!”
“光天化日有这样的事,你报警没有?”她脸也白了。
“报不得,”阿泰直摇头。“我们自己也有底案,而且——是天威欠了他们钱!”
“欠周俊彬?天威——”耐雪眼圈儿红了。“他难道不知道周俊彬的阴毒?”
阿泰犹豫半晌,摇摇头又咬咬牙,终于说:
“我追着去,费了好多唇舌才让我见天威,”阿泰嗫嚅地,“天威——受了点苦!”
“受苦?!什么?”耐雪不懂。
“哎——受了点伤,”阿泰垂下头不敢看她。“周俊彬那小子的确毒,居然这样对天威!”
“受伤?!”耐雪吓呆了,印象中只有天威动手打人,别人也能伤他?“受什么伤?”
“挨了打,”阿泰无奈地摇头。“他们——还用烟头烫伤了他的手臂和大腿!”
“什——么?!”耐雪摇晃一下,几乎昏倒。
“大嫂——”阿泰扶住了她。“现在要紧的是先救天威出来,免得他再受苦!”
“怎么救?”耐雪靠着墙,心中什么主意也没有了。
天威竟被人这样折磨,天——她的心痛得好厉害,天威不该受这样的待遇,天威——
“钱!”阿泰偷看她一眼。“只要还钱他们就立刻放人!”
“钱?多少?”他问。
“十万块”阿泰说,“本来他们不肯,要一次全付,我讲了半天他们才答应!”
十万块钱,就是昨夜天威要她去调而被她拒绝的,她原为这事而出走,而伤心,想不到——唉!是命中注定的吧!
“刚才我回家找天威,你们都不在,”她吸吸鼻子,犹豫一秒钟,打开皮包,拿出一张支票。“我知道天威要钱,我——给他送去!”
阿泰不能置信地睁大眼睛,耐雪昨夜为拒绝调头寸而受苦、而挨打、而伤心、而出走,她今天竟会送钱回来,耐雪——唉!天威何其幸运,他遇到一个怎样的女孩?
“拿去,先救他出来!”耐雪把支票塞在阿泰手中。“是即期支票,十二万!”
“但是——”阿泰怔怔地望住耐雪,他以为在做梦,哪有这般顺利又轻易的呢?
他哪里知道耐雪为这支票挣扎、矛盾、痛苦了一早晨?三番四次地想送给天威,又三番四次理智地打住了,她好后悔,如果早就送去,天威哪需要受皮肉之苦呢?
“放心,我会应付!”她拍拍阿泰的手。“多下来的两万给他看医生,他——伤得不严重吧!”
阿泰只是摇头,他不敢再说什么吓着耐雪。
“你——下班回去吗?”他问。满眼希冀之光。
“不,”耐雪深深吸一口气。“我不回去,你照顾他!”
“大嫂——”阿泰为难地,想劝解。
“你快去吧!”她转身往餐厅走。“再见!”
她不能再听阿泰的话,她不能再心软,她清楚地知道,离开——或许是大家的生路吧?
回到座位,思尧已吃完他的食物,他沉默地望住她,什么也不问,虽然看得出他在怀疑。
“刚才那个人是天威的朋友,很好的!”耐雪主动说。
她努力使自己更轻松些,努力使自己不想那些支票的事,已经二十六万了,绝对不是她可以还得出的,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担心害怕也是多余,任它去吧!顶多被公司开除,顶多吃官司——
“耐雪,说你的困难吧!”思尧轻叹一声,好多怜惜,好多了解,也好多宽恕。
怎么?他——知道了吗?
“困难?”耐雪有些失措,心也虚了。“我不明白你指什么?我——没有困难啊!”
“真话?”思尧凝望着她。
“真话!”她硬着头皮说谎。他不可能知道支票的事,任她瞒得一阵是一阵、拖得一阵是一阵吧!
“那——就好!”他吐一口气,把视线放开。
他是不知情的,但已相信她,是吗?
耐雪毫无食欲,勉强吞着食物,一边又担心天威,他挨了打又受了烟头烧伤,那会很痛苦的,是不是?天威真是——沉迷得这么深?这么厉害?他会不会因为这次教训而回头?会不会——
“想什么?耐雪。”思尧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