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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大声道:谢皇太后。
多尔衮疑惑地:你不是随郑亲王讨伐叛逆朱慈业吗?怎么突然回京来了?
大玉儿也好奇地问:看你风尘仆仆,神色劳乏,想必是连日赶路没歇过。有什么要紧事?
多尔衮道:老洪,有什么话,说吧!
洪承畴迟疑了一会儿,咬咬牙,除去官帽,放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多尔衮吃惊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洪承畴神情坚毅地:臣,冒死犯颜进谏,太后下嫁之事,万万不可!
大玉儿闻言一惊,多尔衮勃然大怒:这事已成定局,就快要明发上谕了,你横生枝节,是何居心?
洪承畴毫无畏惧地:臣自有道理。
多尔衮气得哆嗦道:你……
大玉儿打断道:洪先生,你起来,慢慢说。
洪承畴起身,恳切地道:臣一路自南而北,忧心如捣,因为听见无数的蜚语流言……
多尔衮不在乎地打断道:蜚语流言有什么好担心的!
洪承畴针锋相对地道:流言不足畏,可畏的是,所言是实!
多尔衮冷冷一笑: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
洪承畴质问:此事毕竟超出汉人伦常观念之外,如何堵天下汉人悠悠之众口?
多尔衮不屑地:汉人的想法,可管不到咱们满人!风俗不同嘛!这件事,也许汉人不以为然,可是在满人的风俗里太司空见惯了,根本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洪承畴义正辞严地道:可是,入境随俗。如今皇太后母仪天下,汉民多于满民百倍,岂可以满俗来开脱?
多尔衮不耐烦地:啧,你真是太拘泥了!古时候的晋文公、唐太宗,也都做过你们所谓的悖礼之事,天下人还不是一样归服?
洪承畴摇头:晋文公娶侄媳,唐太宗占弟妻,毕竟是一生中的污点,不足为训!
多尔衮恼羞成怒,冷笑着讽刺道:哼,你敢这样顶撞我,倒挺像个“忠臣”啊!
洪承畴坦诚地:不错,我是忠臣!我原本也可以迎合上意,何必冒死进言?只因为不忍见到皇太后与摄政王铸下千古遗恨!
多尔衮恼怒道:你不觉得你太危言耸听了吗?
洪承畴严肃地:太后下嫁,千古未闻,天下人会当它是莫大的笑柄!摄政王若是不信,证据在此。
洪承畴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说道:臣行经江浙,见民间到处张贴一首诗,流传甚广……
大玉儿打断道:拿给我看看!
洪承畴恭敬递上,苏茉尔上前接过,交给大玉儿,大玉儿忙看:上寿称为合卺樽,慈宁宫里烂盈门;春官昨进新仪注,大礼恭逢太后婚!
大玉儿脸色苍白,胸中如受重击,捂着心口,强自支撑。
多尔衮恼怒不耐烦地:这诗到底讲的什么东西?
洪承畴解释道:恕臣直言,这首诗是在讽刺,太后要下嫁,命礼部拟出婚礼仪注,但“太后下嫁”是亘古未见之奇事,仪注不知如何拟定,礼部官员十分为难,只好……
多尔衮大怒,打断道:洪承畴,你敢进此谤诗!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洪承畴无所畏惧地迎视着多尔衮,大声道:臣犯颜直谏,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多尔衮咬牙切齿地:不只是你!还要把写这首谤诗的混账抓出来碎尸万段!
洪承畴不屑地:一个人不守礼,等于自辱在先,又怎么能反去责怪他人毁谤?
说着洪承畴转向大玉儿劝道:皇太后下嫁摄政王,臣敢肯定,必失天下子民之望!
多尔衮怒不可遏:够了!你竟敢无礼冒犯皇太后!
大玉儿突然站起,抬手命多尔衮噤声,她看着洪承畴,一字一顿地道:洪承畴,你是个忠臣!
多尔衮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洪承畴感动地:皇太后圣明!
大玉儿吩咐道:苏茉尔,还洪大人的顶戴!
苏茉尔上前,拾起官帽,洪承畴接过戴上,谢恩:谢皇太后不罪之恩。
大玉儿郑重地:回去歇着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待我想想,自有定夺。
洪承畴:是,臣告退。
洪承畴站起身,与多尔衮互瞪一眼,退了出去。
大玉儿看着手上的诗,神情黯然。
多尔衮忙道:玉儿,你别听他的……
大玉儿打断道:不!我不是在听他的,而是在听我手上的百姓议论。多尔衮,他说得对,咱们不能叫天下人笑话,遭后世人辱骂!
多尔衮咬牙切齿地怒道:洪承畴!总有一天,我……
大玉儿劝道:多尔衮,我早就求你,现在仍要劝你!洪承畴坏了咱们的婚事,却救了咱们的名声。他冒死来阻止这件事,也是一片忠爱之忱。
多尔衮怒道:哼,当年他降的是你,这会儿正好来替你解了围!
大玉儿责备道:多少年了,你还在胡说!
多尔衮激动地:不成!我不甘心!玉儿,我说到做到,我娶定了你!谁再敢胡说八道就等着送命!就算要杀尽天下人,我也要娶你!
苏茉尔害怕地:十四爷,你疯了!
多尔衮两眼冒着凶光叫道:我是被逼疯了!
大玉儿看着多尔衮,灵机一动,咬咬牙,昂首道:多尔衮,你铁了心,真要娶我?
多尔衮答道:没错!
大玉儿又问:不为别的,只为了咱们的情分?只为了跟我过下半辈子?只要跟我在一块儿,你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多尔衮有些迟疑地:当然!玉儿,这还需要怀疑吗?
大玉儿点头道:好!如果是这样,那你今晚二更时分过来,我让你如愿就是!
多尔衮与苏茉尔闻言一怔,均愕然不解。
董鄂房间里,董鄂与青格格神情怔忡,低声密谈。
青格格不敢置信地道:怎么会想到,那小子……啊不,他,他竟然是皇上!难怪那回在郊外碰见,你说他有些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似的。说到这儿,她笑着吐吐舌尖道:我还说过,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呢!
董鄂抿嘴一笑,随即又现出愁容。
青格格又道:,他今儿个临走时还喊着,你还有一句话没说完,记得改天告诉他!什么意思啊?
董鄂犹豫不决,仿佛有难言之隐。
青格格笑着逼问:好啊!你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快说!
董鄂瞥了她一眼,忸怩不语。
青格格不悦地:怎么,不拿我当姐姐啦?
董鄂无奈,去拿了一本《诗经》,翻到“蒹葭”那篇,取出那片写着字的枯叶,犹豫半晌,递给青格格。
青格格惊讶地问:他送你的?
董鄂羞涩地点点头:在西山……
青格格又问:他特地上西山去找你?
董鄂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偶然碰见……
青格格瞅着她笑:这写的什么?情诗啊?
董鄂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青格格嘻嘻一笑:那……想来你也对他……
董鄂打断道:没有!我对他没什么!
青格格笑着问:没什么?那干啥把片破叶子当宝贝似的藏在书里!
董鄂抗议地:姐姐……
青格格笑道:好好,不说这个!咦,你说,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董鄂摇头:谁晓得他的心思!
青格格好奇地:如果他要瞒着我们,那小唐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是不敢露出马脚的。宛如你猜,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董鄂想了想,低声道:方才听我阿玛在说,太后大婚的事……说不定会有变化!
青格格睁大眼问:真的?
深夜,多尔衮在慈宁宫暖阁中,焦急地等待着,心里狐疑不解。
突然,大玉儿出现在门前,多尔衮回头看时,不禁怔住。只见她着意打扮,却是一身素服的民妇装扮,没有平时的华丽,却凭添几分清雅动人的风韵。
多尔衮错愕失笑:玉儿,你这么打扮,看起来,像变了一个人!
大玉儿嫣然一笑:不好看吗?
多尔衮点着头好奇地:好看,好看!只是,怎么想起……打扮成个民妇?
大玉儿认真地:从今夜开始,我就是个民妇了!
多尔衮哈哈大笑:玉儿,你真会寻开心,莫非皇太后当厌了?
多尔衮的笑声中,大玉儿敛去笑意,正色道:我不是寻开心。王爷,这里没有皇太后,皇太后……已经死了!
多尔衮一怔,笑道:还说不是寻开心,皇太后死了,那你又是谁啊?
大玉儿没有笑,取出一张旨稿,递给多尔衮,多尔衮接过细看,喃喃念道:圣母皇太后……急病驾崩,旨令王公大臣于慈宁宫吊孝举丧……
多尔衮心惊道:玉儿,这……这是……
大玉儿正色道:这是惟一的法子!我不能让大清朝因为我们的缘故,受天下人的耻笑和辱骂。惟一的法子,就是我们都摆脱名位的枷锁,重新做回我们自己。我们出关去,隐居起来,过着自由自在的快活日子。多尔衮,我愿意牺牲荣华富贵,只为了跟你在一块儿,你欢不欢喜?
多尔衮怔住,迟疑地:我……
大玉儿不悦地质问:怎么?你不愿意?你不是说,你是真心娶我,只要跟我在一块儿,你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这不都是你说的?
多尔衮勉为其难地:是,当然!不过,总有别的路子可走吧?不一定要……
大玉儿伤心地打断道:多尔衮,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不能给你的,也想法子要给你!莫非……你不是想娶我这个人,只是想娶我这个皇太后的身份?
多尔衮暴躁地:不!不是的!
大玉儿逼问:那你到底要不要娶我?什么时候娶我?大玉儿用渴盼的眼神看着他,多尔衮避开她的目光,神情苦恼而焦躁。
多尔衮神色阴晴不定,大玉儿仔细看在眼里,心中感受很复杂,一半松了口气,一半失望。
半晌,多尔衮咬咬牙,突然道:好!玉儿!我答应你!我们走!
大玉儿神情由激动转为冷静,看着他,好半晌,苦苦一笑,平淡地道:多谢你答应我,可是方才,你很痛苦,心里挣扎得很厉害吧?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我,还是要权势,你很难选择,是吗?
多尔衮认真地:玉儿,再怎么痛苦,再怎么挣扎,毕竟……我还是做出了选择!
大玉儿苦笑道:如果是二十年前的你,根本不需要选择!……你听见我的要求,会欢喜地掉下眼泪,头也不回地拉起我就走,就算流浪到天涯海角也是快乐!
多尔衮怔怔听着,沉默不语。
大玉儿一面说,一面落下泪来,哽咽道:我说的没错吧?虽然连我也不愿意承认,不过,你跟从前不同了,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多尔衮怔怔地想着,沉思半晌,方看着大玉儿道:玉儿,这么多年,我惟一爱的人,依然只有你……
大玉儿摇头道:除了我,你也爱上了权势地位,爱上了复仇!
多尔衮将脸深深埋在手掌中,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痛苦凄楚。
大玉儿哭道:从十几岁我就想嫁给你了!如今,人还是从前的人,可是,心境却不是从前的心境了。我们的爱,不再那么美,不再那么纯粹;中间夹杂着太多人,太多事,太多顾虑、太多恩怨,太多难以割舍的欲望,太多难以摆脱的负担。我不再是玉儿,你不再是多尔衮;我变成了皇太后,你变成了摄政王。打从我们改变身份的那一天起,结局就注定了!这个结局就注定了!
大玉儿痛哭失声,颤抖不已。
许久,多尔衮缓缓起身,深情而悲哀地凝视着大玉儿,缓缓地道:也许你是对的。玉儿,你总是对的。
多尔衮缓缓转身离去,大玉儿抬起头,望着他落寞而无力的背影,伤心欲绝。
慈宁宫里,孤灯一盏,寂寞冷清。
大玉儿散着发,眼都哭肿了,呆呆坐着,苏茉尔用丝巾为她揩了脸,默默在旁将丝巾浸进盆里。微微的水声中,大玉儿喃喃自语:当年,谁能料得到有一天,我竟然得被迫……这么样处心积虑地防范他、对付他!我多希望不会!可是,我们都变了。我能期望他不变吗?我自己不是也变了?以前,我何尝肯去用心机、使权谋?可是,我必须如此!为了大清,为了福临。
苏茉尔默默拧了手巾,要为大玉儿揩脸,大玉儿却握住她的手,含泪道:我设下这个令他两难的局面,期待的就是他的一丝犹豫,好让我用这丝犹豫打消他的念头……可是,当他真的犹豫了,我没想到,我竟然会那么心痛,那么心痛……
苏茉尔也红了眼眶,含泪凝视着大玉儿。
大玉儿缓缓将头靠在苏茉尔肩上,喃喃道:我累了!恩情,亲情,爱情……“情”之一字,太累人了!
第二十五章
苏茉尔奉大玉儿之命悄悄地来到洪承畴府邸外,家人将她引入花厅。
洪承畴请苏茉尔上座,并吩咐家人上茶。
见左右无人,苏茉尔朝洪承畴行蹲礼,洪承畴慌忙扶起:千万别这样,不敢当!
苏茉尔郑重地说道:皇太后嘱我多谢洪大人,这事儿她原本就说不妥,可摄政王一意孤行,好在洪大人赶回来,据理力争,让皇太后有了推却的理由。
洪承畴严肃地:姑娘,老实说,我也没把握拦得住,不过总得尽力而为,因为,是皇上密传手谕,要我回来的。
苏茉尔意外地:皇上?皇上手谕怎么说?
洪承畴迟疑地道:皇上说,大婚的事,皇太后也……也是愿意的,所以我并没有把握。
苏茉尔神情懊丧,叹了一口气:唉!
洪承畴奇道:姑娘,怎么了?
苏茉尔无奈地:皇上全弄拧了!洪大人您想,皇太后是那么不识大体的人吗?
洪承畴点头:自然不是!所以我也纳闷……
苏茉尔解释道:还不是皇上快亲政,摄政王逼得紧,皇太后实在躲不过,要我找范先生问计,范先生说,不如“将计就计”。
洪承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那……皇上为何误解如此之深?
苏茉尔感叹道:从小啊,摄政王就不太愿意皇上亲近皇太后,每见着了,总要找个由头跟皇上闹别扭,皇太后为了保护皇上,只能多在暗中关心。所以皇上的性情,没有经过什么调教,说着风就是雨,顾前不虑后,有点儿……野性难驯。如今长大,再教也嫌迟了。过往的恩怨、现实的朝政,这些复杂的事儿,就算说了,皇上也不会理解,反而误事。
洪承畴点点头,不禁叹了口气:皇太后的处境,也是够难了。
苏茉尔认真地请求道:看来皇上倒是听师傅的话。有机会,请洪大人多为皇上开解开解。
洪承畴点点头:是。我义不容辞。
苏茉尔问道:对了,洪大人,据您看,摄政王受了这回挫折,会不会心有未甘?
洪承畴苦笑:那是自然!
苏茉尔低声又问:您说,他想不想当皇上?
洪承畴低声答道:怎么不想!可是,总有人会反对他当皇上吧?
苏茉尔回到慈宁宫,向大玉儿转述了洪承畴的想法。
大玉儿沉思良久,转头问苏茉尔:谁呢?多铎,阿济格都是他亲兄弟,不会反对。莫非是济尔哈朗?
苏茉尔摇头:郑亲王势力不够。
大玉儿也摇头道:而且他很深沉、很见机,不会莽莽撞撞,拿鸡子儿往石头上去碰。那么还有谁呢?
苏茉尔郑重地:洪先生指出了这条道儿,格格不妨好好儿想想。
大玉儿走来走去,沉思着,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是有个人,一定会反对多尔衮当皇上!
苏茉尔忙问:谁啊?
大玉儿毫不犹豫地:代善大哥!
苏茉尔惊疑地:礼亲王?
大玉儿深谋远虑地:礼亲王为了皇上和大清基业,牺牲了一子一孙的性命。所以,不管什么人想夺大位,他都会反对。记得那一年,豪格从四川班师之后,就有夺位的念头,是代善大哥给了他当头棒喝,阻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大乱子。所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