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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传闻？”
“我们班里同学有在说，他是私生子来着。”
另一个女老师接过话，“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有个同学是在八里铺小学教书，前几天碰到，就提起了你们班那个沈陌。他不是那小学毕业的嘛。我同学就跟我说起啊，他的事情在他们学校都传遍了。还听说这个沈陌以前在学校里还经常打架来着。看在他外婆也是学校的老师的份上，就没给他记档案里了。不过我那同学可说了，他以前在小学可不怎么样。”
“真的啊！那他还能考第一名？”
“这有什么，还有更奇的，我还听说啊……”
门外的沈陌脑子里轰轰的，后面的他已经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了。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死命的咬着嘴唇，心里面翻江倒海一般，眼里却又冷漠得可怕。
这就是那些所谓教书育人的老师，说起别人的是非来，跟那些大街上的泼妇们有什么区别。说人长短，连门都不肯关严实一点。他强力忍着冲上去反驳的欲望，他能反驳什么呢？他们说得虽然夸张，但大体都是真的。再说如果真冲进去，只不过给人看笑话罢了，除非以后几年他不再这里读书。
沈陌努力装做若无其事的使劲的敲了敲门，“老师，我来送作业。”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的愤怒，双手哆嗦着，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面无表情的走到数学老师的办公桌前，“老师，这些都是刚收上来的作业，就放这里了。没别的事情，那我先回教了。”
一看是沈陌进来，办公室陡然静了下来，几位老师面面相觑，接着就是喝水的喝水，改作业的也忙着改作业，所有人都装着很忙的样子。背后说人闲话，竟然被当事人听到，这种事情要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学生。
唯独一班的数学老师，脸上有点发烧，看着沈陌走了过来，总觉得那眼神让人渗得慌。心里自嘲了一下，真是疑神疑鬼的，一个初一学生能怎么样？看着沈陌表面尊敬，但是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尊敬的话语，接着又昂首挺胸的走出去，老师的心里突然莫名的很是生气。可是人已经走了，总不能把人叫回来，批评他不知道尊师重道吧？
一走出办公室，沈陌的脸色就变得非常的难看，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现在他也知道了同学们私下里都在议论他的隐私，也许全校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可是没用，他一直愣着呆在教室里，直到放学。即使心里难过，软弱，他也不能让那些人看了笑话去。
下课铃一响，他抓起书包就冲了出去。他不想再呆在那个教室里，他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他奋力的奔跑，他要发泄，他想怒吼。他跑到后山。此时已近黄昏，山上一个人也没有。他终于停下脚步，大口的吸气，他拼劲全力的大声嘶吼，将一切的不甘，委屈，愤怒，都在那一声吼叫中尽情的发泄出来。
他呆呆的坐在山上，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着。为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摆脱不了？天色已经昏暗了，沈陌多少冷静了一点，他检讨着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不知收敛。若是当初没考第一，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即使学校里真的有人知道了他的事情，又有谁会去关心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呢？即使有流言出来，也只会是在小范围内流传，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弄得全校皆知。
沈陌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转校，不要说外公外婆那里说不通，就是他自己心里也是鄙视这样遇事就会逃避的行为。再说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有什么可怕的。对，有什么可怕的，他没做任何坏事，到了新学校后也没打过一场架，他有什么可害怕的。不过，究竟是谁将这事情传出来的，等他查出来，绝对会让他好看。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透了。外公正在屋里喝着小酒，一看到他，就气不顺。“你个兔崽子，一天到晚不学好，又去哪里晃啦，啊？天黑了才回家，不知道早点回来帮家里做事啊！沈陌，问你话了，你耳朵聋啦。”
这几年，随着沈陌年龄渐长，外公外婆也不怎么管他了。平时遇到事情，沈陌也会先去找严伯伯商量。而外公也不像小时候那般对他动辄打骂，只不过每次在外打牌输了钱，气不顺的时候，总会骂他几句，顺顺气。沈陌也从来不还嘴。
只是今天本在学校受了天大委屈，心里头还有股子气憋着没去，又被外公一通数落，脸色就又黑了那么几分，加上那股子冷冷的眼神，虽说年龄还小，没什么气势，但这样一幅模样，也足以让人心里突一下了。外公瞧着，这小子还敢摆上脸色了，更是冒火。越看越不顺眼，想着又要开骂。
沈陌不等外公说话，就抢先开口，尽量让语气自然一点，可是说出来后依然让人觉得是干巴巴的。“外公，没有别的事，我就去做饭了。”
外公摆摆手，让他去了，免得让他在眼前晃着让人看了烦。只是这孩子，越大越让人看不懂了。真是的，不知随了谁的性子。
晚上，沈陌心思不定，翻开的书面一直没再动过。推开窗，严伯伯家里灯还亮着，他穿了件外套就跑了出去。外婆在门口叫住他，“沈陌，这么晚了，你跑哪里去？”
“没去哪，我就去严伯伯家坐一会，不用等我，我带了钥匙。”说着就往外跑了出去。
在严伯伯的二楼书房里，沈陌说了自己的遭遇，说了自己的委屈，说了大家的冷漠，也自我反省的说了自己的错误。说了许多，自己的焦虑，困惑，迷茫，以及那一丝怨恨。他将自己完全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严伯伯面前。
严大夫静静的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做着最忠实的倾听者。他没有安慰沈陌，他只对他说，“很多时候出身可以决定人的一生，比如说一个山区里出生长大的人和一个城里面出生长大的人，他们的人生轨迹就会截然不同。但是出身也并不是绝对的。你现在所遇到的一切，看似都是因为你的出身造成的，其实你自己更是要负上很大的责任。”
“而且你是你，别人是别人，你为什么非得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你是好是坏，为什么非得让不相干的人来评断。如果你因为出身而自卑，永远在意外人的眼光，那你一生都不会开心。但是如果你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努力的过好自己的每一天，你觉得那些人还会议论多久？出身不可改变，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能选择的。但是如果因为这个就自怨自艾，那就是你的错。你要记住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不是掌握在别人的嘴巴里。只是以后做事多留个心眼，别傻傻的，又给人给算计去了。”
一席话说得沈陌茅塞顿开，以前很多的困惑，不甘，都找到了理由，也找到了出口。说白了，他还是太小，太过于在意无关人等对他的看法。
从那以后，沈陌在学校里低调收敛了许多，与同学之间也尽量平常心相处，慢慢的同学们又被新的话题吸引去了。不过沈陌一直没有忘记寻找那个散布流言的人。他不动声色的在同学中探听着，最后确定为整天被女生们念叨的纪校草，也就是被沈陌远远甩在后面的第二名。
源头找到了，但是沈陌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他们两家离得那么远，应该没什么交集的可能。直到多年后，翻到小学时的一张合照，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曾经同学过半年。只是这是后话了。
沈陌小心的计划着，他打听了他家的住处，知道他每天回家的路线，平时放学后有什么特别的去处，喜好。确定好一切后，沈陌将人堵在了小巷子里，一个米袋子套上，也不出声，就是死命的揍，揍得他爸妈都认不出来。沈陌掌握好分寸，让人痛得哭爹喊娘，却不会伤到筋骨。第二天在学校时，就听到同学们说纪校草请了假，男生们都在说他是被人打了，女生们自是维护，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打他。
沈陌当笑话一样的听着，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好好学习的好学生。
第四章
初二春节的时候，小胡子舅舅要结婚了，婚礼安排在四海市举行。沈陌生平第一次坐上火车，去往妈妈所在的城市。想着就要见到妈妈，心中忍不住激动起来。他极力的掩饰，可是眼中的兴奋时骗不了人的。
外婆慈爱的看着他，“陌陌，一会到了四海，你就能看见你妈了。”
可是一直到婚礼那天，沈陌才看到妈妈，还有那个弟弟，以及张叔叔。沈陌坐在家属席一直沉默着，看着妈妈牵着那个一脸臭屁的小孩走进来，他心里突然酸酸的。三人才刚进宴会厅就被数人包围了。沈陌想上前，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心里自嘲的笑笑，没关系的，这有什么关系。
外婆抱着小屁孩，笑的脸上都似菊花一般。一阵心肝，宝贝的叫嚷。那个小屁孩也真会讨大人欢心，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外婆和外公都大笑了起来。
趁着大人们忙活的时候，那个小屁孩突然跑到了沈陌身边，仰着脸看他。“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奶奶说的那个乡巴佬，我讨厌你。你滚。”
沈陌一张脸都被气绿了，他不屑的看了眼小屁孩，“走开。”
小屁孩眼珠子转着，不知道在动什么心思，就见他突然大声的哭了出来，然后竟然躺在了地上。这一下不得了，外婆，外公，沈微，都跑了过来，“宝贝，你怎么啦，怎么哭了？让妈妈看看。”
小屁孩怯怯看着沈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这位哥哥，不，不喜欢我，他骂我，”接着又哇哇的哭了起来。
沈微一脸恼怒的看着沈陌，“沈陌，你就是这样带弟弟的吗？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不让着他？“
外婆也是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沈陌，外公气得就想要打，还好顾忌着场合。
沈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众人，心中气愤莫名。尤其是看到小屁孩冲他做鬼脸的时候，更是气得真想狠狠揍他一顿。沈陌什么话也没说，真没想到千里迢迢来到四海，妈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
看着沈陌这样，沈微也是检讨，她似乎过分了点。只得哄着小屁孩，直到笑了才放手。可是吃饭的时候，这臭屁孩子又耍出一出。半途说要上厕所，还指名要沈陌带他去。在众位家长的无言压迫下，沈陌只得起身牵着小屁孩往洗手间走去。
到了厕所，小屁孩指挥着沈陌要这要那，沈陌一概不理，靠在门框上，冷漠得看着他。
“喂，我叫你放水给我洗手，你没听到啊？”
沈陌冷眼看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我更讨打的小孩子。你真让人讨厌。”
小屁孩一愣，眼看着又要哭了，这才想起是在洗手间。将眼泪收住，高傲的看着沈陌，“你才是最讨厌，活该妈妈不喜欢你。”
沈陌脸色一下变的很难看，忍着想打他的冲动，牵着他的手就往外走去。
“喂，我还没洗手啊。”
“你再叫，信不信我打你。”
小屁孩被沈陌脸上的表情吓着了，眼看又要哭出来，沈陌恶狠狠的说：“不准哭。你都多大了，动不动就哭，真是没脸没皮。”
两人都是黑着脸回到餐桌，众人们忙着敬酒，寒暄的，没注意到他们。沈陌又狠狠的看了他一眼，提醒他胆敢乱说，有他好看的。
自从婚宴过后，沈陌就一直闷闷的。外公外婆去妈妈家，也没带上他。他呆在舅舅家里整天都拘束得要死。他提议尽早回家，但是外公外婆想在四海待久一点，还劝说沈陌不要一天到晚闷着。多出去看看，也长点见识。
初二那天，沈陌跟大家说了声，就出去了。到了初三一早，他留了张字条，就一个人去了火车站，坐上火车回家了。
到了晚上家人才发现一天都没看见沈陌，这下才慌了。四处找，最后还是舅妈在沈陌房里看到了字条，这才知道沈陌竟然一个人坐火车回去了。外公外婆气得大骂，匆匆赶来的沈微也是气得够呛，这个沈陌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
沈陌第二天中午到了家里，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电话铃不要命的响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沈陌心里忐忑，最后一把抓起电话，就听见舅舅一通叫骂，外公冲话筒死命的咆哮，外婆一通教训，还有妈妈十分痛心疾首的说辞。
沈陌硬着头皮听完，心下也是后悔，这事做得欠妥。事先也没打个招呼就跑了。后来外婆打了电话给严大夫，他又被严伯伯好一通教训。
沈陌乖乖的听着，谁叫他做错事了。
经此，沈陌再也不愿去四海了。一想起那里，就觉得憋闷。尤其在四海住了那么多天，他连沈女士住在哪个方向都不清楚。也是从那以后，沈陌私下里都叫妈妈为沈女士。
考高中的时候，舅妈要生小孩了，这回外公外婆更是乐得何不拢嘴。沈陌也很开心，他就要有小表弟或是小表妹了。想着已经从小胡子快变成大胖子的舅舅，就快要当爸爸了，沈陌真是好奇舅舅会是怎么样的。奈何他要准备考试，只得跟往常一样，独自留在家里和严伯伯做伴。
沈陌考上了市一中，也是中林市唯一的一所省重点。
在高中第一个学期的时候，沈陌交到了他平生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赵军。
说起来两人的友谊还真是‘打’出来的。原来一中要求所有高中的学生都必须住校，只有周六下午的时候才能出校门回家。
那天也是周六，沈陌慢腾腾的走到车站。如今外公外婆有了金孙，都是长期呆在四海了。他回去后也是一个人。最近严伯伯的身体也不太好，前段时间也被接到省城去了。
路过一个巷口时，沈陌心不在焉的走着，突然倒退两步，就见巷子里面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学生在打架。没穿校服，看不出是哪个学校的，不过其中一个被揍得很惨了，怎么那么像他班上的一个同学啊。
沈陌仔细一看，果真那人是他班上的同学，好像是叫赵军的。沈陌走进小巷，“喂，四个人打一个，要不要脸啊。”
其中一个看似是根班的说道：“不关你的事，走开，”
沈陌将书包提在手上，嘲弄的看了眼那人。“这事还真关我的事了。”
几人一瞧，得，来了一个找打的。此时赵军靠在一角，含混不清的说着，“喂，沈陌，谢了。”其实他想说沈陌别参合了，就他那个身板只怕没几下就打趴下了。可是总得顾及下别人的面子吧。
沈陌如今也就一七零出头，在宽大的校服下显得过于单薄了。在场所有人都没将他放在眼里，却没想这人一出手竟是行家。
沈陌放下书包，笑着看着几人，突然一脚踹上那个说话的男生的肚子。接着不待另三人反应过来，就是一通狠打。
赵军傻愣了一会，也急忙加入战团。可惜沈陌战斗力太强，没他发挥的余地了。赵军还想冲躺在地上的几人狠揍，不过被沈陌一把拉走。“赶紧，刚才有人看见了，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
两人急急忙忙的跑出小巷，又一同上了公交车。
下车时，两人算是基本是熟识了，原来他们住得并不远。只不过赵军一直是在子弟学校读书，所以一直没机会认识。
赵军一身的狼狈，直感叹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这么一个不甚起眼的男生，竟然还是个打架行家啊。直此以后赵军算是缠上了沈陌了。沈陌原本是出于同学道义帮了一把，没想过两人将来有什么交集的。却没料到赵军此人脸皮特厚，于是在赵军的强大攻势下，沈陌就这么交到了第一个朋友了。
后来两人又联手打了几次架，这友谊嘛就这么越来越深厚了。高一一整年就在这么无甚趣味的生活下过去了。
高二一开学，班上的女生们个个都兴奋了起来。赵军拍拍坐他前面的沈陌，“你看那些女生，个个都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切，不就是个新来的老师吗，兴奋个P啊。”
现在像沈陌这个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