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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想理他。
他抿起唇,生闷气了。“不愿意就算,我走了。”呜呜……还是宋连祈的数儿好,贴心又受教。
“喂,等等。”她唤住他。
他停了脚步,没回身,显然还在闹脾气。
“就这么走了?”瞧来他真的很不高兴呢,真是小鼻子小眼睛。
“留下惹人厌,留着做啥?”他施施而行,哀怨的反问。
衣玉露咬咬唇。他们“正式在一起”数个月了,这家伙总是死缠烂打,什么下流手段都使过,每晚就是要赖在她寝房里过夜,等天亮时晴雨来前才被她踢下床,百般不愿的离去,这会居然说没两句就垂头丧气的主动求去,还真不寻常,让她有些不习惯……
“那好吧,要走就走吧!”她也不开口留人,只是拉着裙摆往床榻方向漫步而去,掀开被子,脱了绣花鞋,溜进被窝里。
这悉悉窣窣的声音听进颜敏申耳里,自然知道她上床了,一只脚向后轻挪,下意识的也要跟着上,但才扯动脚跟——不成,尊严尊严,志气志气,忍耐忍耐!
不能教那女人瞧扁了!
他咬牙又要走。
咻!
衣服落地声。
娘咧!有道是,凉伞虽破骨骼尚在!骨骼……尚……在……
斜眼瞄了眼床上的春色,完了,这女人去掉了鬟髻,大片青丝披于脑后,露出一张清丽绝美的容颜。
杏红轻纱眼看就要被垂下……
“别垂——”
“什么?”她声音比之平常还要娇脆。
“我说,等等。”颜敏申不中用的气虚起来。
“等什么?”她抚媚慵懒的审视着轻纱帐外的人,好像有些明白自己对他越来越“宽容”的原因了。
“等……”咽气,咽气,无用的家伙,无用至极!
“嗯?”
“等这个……”他自我挣扎,吞吞吐吐。
她一翻身,单衣一边滑落,香肩露出。“你还是走吧,我睡了。”
“等我回……”
“真累。”又丢出一件短兜。
“不累,等我回床上就不累了!”这回没坚持,没尊严,没骨气,有的只有俐落跟猴急。
哼,既然其他地方占不了上风,唯有在床上这女人才能任他摆布,这回他决定了,输在床榻外的事,要在床上讨回来!
俗话说的好,怒龙操兵,风雨都凶,今晚这绡帐里果真风雨交织,凶猛异常,不禁让衣玉露后悔留下一只淫兽大闹她的暖帐。
近黎明时分,大老爷舒爽了,也懒得跟女人计较了。
但他显然兴奋过度,竟睡不着觉,想谈谈心了。
“喂,咱们该筹备筹备成亲了。”他突然冒出这话。
“成亲?”窝在他怀里,衣玉露蹙着眉。“现在咱们这样不好吗?何必多此一举?”
“现在哪里好?偷来暗去的,一点也不光明磊落。”
像这样每天半夜摸上她的床——是没错啦,日子过得既惊险又刺激,一开始也颇能满足他好刺激的性子,但现在这情形逐渐教他不能痛快了,像这样暗渡陈仓,万一哪天东窗事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色魔,专淫人家姑娘,而且,对外也不能与这女人光明正大的谈情说爱,还得避人耳目装不熟,她明明是他的,却得见她老对着别的男人巧笑倩兮,自己却无法可管,这种种,总教他心下不甚舒坦。
不成,还是得快将人娶进门,然后昭告天下,这女人是他的,窥觑者,死!
只是这女人跟她滚那么久了,也没暗示过一次要他娶她的话,看来她先前不是说说的,是真的不想嫁人,现下人是给他骗到手了,但得再想想法子,将人给骗回家去才成。
“你在乎这些?”与他“在一起”后,她开始“不经意的”会注意外头关于他的风风雨雨了,大家都说他与绸庄主子宋连祈两人哥俩好,自小就经常一起流连花丛,性好渔色。
又说,他纨绔子弟一枚,到处撒钱胡乱买卖产业,后来众人才得知,他这么做是为了掩护宋连祈夺回宋家产业,还帮着好友娶得了美娇娘,但这期间,面对外头的流言蜚语他从没解释过,所以她以为,他是个不在乎外人眼光的人,也应该不会在乎两人成不成亲这种不是问题的小问题。
“怎能不在乎,我希望你里里外外都属于我的!”颜敏申毫不掩饰的说出他的期盼与占有欲。
“可是成亲很麻烦的,将来婚后还要伺候公婆,这么一来,我就没有时间研究筝谱,寻找相配的好筝了。”
又是为了她的宝贝筝,自己真的争不过这些个破筝了!“可是你不嫁,你爹不会逼你嫁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不急,就不信她爹不急!试问天下有哪个没脑袋的爹会任由女儿长留身边,让其老死也没个依靠?
“我爹很开明,从不逼我嫁。”
“这是开明吗?这是放任女儿走上孤独终老的绝路!”原来真有没脑袋的爹!
“才不是呢,我娘过世得早,我是爹唯一的掌上明珠,我若说不嫁,要留在他身边孝顺他,他虽不愿意,也不会强迫我。他总说我相貌像娘,生得好,除了短寿外,遗传了娘所有的好福份,上苍自然会为我安排良缘,缘份到了,我自然就会出阁,至于何时,就顺其自然了。”
“原来如此。”他拢着她的香肩,忽又得意的笑着。“那我算不算你爹口中的良缘?”是时候了,改天他得制造些机会,向未来的丈人下点功夫献献殷勤。
她美目一瞅。“你吗?”
“不算吗?”
“哼,我劝你最近别要想点子靠近我爹,他近来心情不好。”她转个眼,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想找爹下功夫,哪那么容易!
“咦?这么巧,我最近运气也背,遇到一个老头,专找我晦气,搅得我心情也不甚舒畅。”
“喔,你被一个老头找晦气,而我爹听说是被个浑小子气得脑门充血。”
“啧啧啧,果然是翁婿,两人遭遇都一般。不过我问你,我和你爹都受气了,你说你心疼谁啊?”躺在床榻上,他耍赖的问,就爱比较。
她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摇头。这家伙连她爹都要争宠,真是……幼稚到很有趣。“当然是我爹,他都摔断两颗门牙了。”
咻~咻咻~~
颜敏申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不知怎么,忽然感到全身发凉,一道道冷风灌上他的脑门,他松开揽着女人的手,全身僵直,在骨头格格作响中坐直身子。“你刚是说……断了……两、两颗……门……牙……是吗?”不会这么巧吧?
发觉他的异样,衣玉露略蹙起眉。“怎么了?”方才还像大爷似的好好躺着,怎么他突然坐直身子,还变了个样?
“我问你,这个……你爹的门牙该不会是昨天断的吧?”他浑身发毛,声音也飘忽不定起来。
“不是。”
这一瞬间,他僵硬的脸庞软趴趴了,用力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就说不会这么倒楣的,只要不是昨天就不是了。
才要放心伸手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去——
“不是昨天一起断的,前阵子跟人吵架先断了一颗,昨天下午在街上又遇见同一个恶棍,听说那家伙当街向人家姑娘伸出魔爪,我爹见义勇为,要将恶狼扭送法办,在与那恶狼扭打时,又摔断了一颗牙。”
擦汗的手顿时卡在空中、眉间,接着冷汗泉涌而出,汗如雨下,犹如江水溃堤般,手已如千斤重,擦不了,不,根本动不了,完了,完了——他、死、定、了!
第五章
恶梦啊,恶梦!只要一闭眼就会出现两个漆黑深洞,当黑洞的距离越拉越远,越拉越远,逐渐看清楚黑洞是什么时,瞬间颜敏申就会满身大汗的惊醒。
牙,两颗黑压压的缺牙黑洞,恐怖啊——
这次不过睡个午觉,他又惊醒了。
满身的冷汗,欲哭无泪。
烦哪,衰啊,前途堪虑啊!
怎么、怎么会这么倒楣!
他抹着汗,摇头叹气。
“我说老头啊老头,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是你呢?”唉!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几次叹了?两百次有了吧?
“不,大概有三百次了。”
咦?是谁在回声?原本委靡不振卧躺在长凳上的人瞪眼,就瞧见一抹大大又幸灾乐祸的刺眼笑脸出现在他面前。
“宋连祈!”
“中气还挺足的嘛,听仆役说,你从早到现在叹气超过三百次了。怎么?何事不顺畅?”宋连祈迳自找了他对面的长凳坐下。
“没事!”颜敏申没好气的一哼。
“是吗?这几日你足不出户,你爹还以为你病了,急派人通知我过来慰问,但我瞧你这病嘛——没药医!”
“什么没药医,你别胡说!”他坐直了身。
“你敲断的那两颗门牙正是你未来丈人的门牙,又接不回去,怎么医?!”
“那两颗门牙不是我敲断的!”他立即哭天抢地的辩白。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同罪。”
“够了!”他不能承受的大喊。
“那你打算怎么办?”消遣够了,宋连祈决定放过好友。
他几乎要不顾尊严的掩面啜泣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事他还没向任何人说过,这小子倒是消息灵通,可比神算!
“是数儿告诉我的,她记忆力超强,曾在绸庄见衣老爷光顾过,所以当天就认出来他是谁了,那天她躲在远处偷看到衣老爷跌断了牙,才慌张的跑回来告诉我这事。”
“当时她怎么没告诉我?”他吼叫。
“她又不知道你与衣姑娘的关系,你要我谁也别说的不是吗?那日回来她只告诉我当天你发生什么事,原来有人恶有恶报,枉顾朋友妻不可戏的道义,这会是自食恶果了。”宋连祈冷哼。这家伙老是以逗弄数儿为乐,目的是要让他跳脚,这下可闹出篓子来了,活该!
颜敏申发出一声哀嚎,双掌抱着脑袋,真想死了算。恨不得能将那两颗断齿给老头接回去,就当作是大家误会一场,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呜呜……
“想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这怎么行,那老家伙会宰了我的!”他立刻面露惊恐的猛摇头。
“所以呢?不打算娶人家女儿了?”
“娶,当然要娶!”这他又一脸的斩钉截铁。
宋连祈好笑的睨着他。“怎么娶?私奔算了。”
“私奔?这是个好主意耶!”他霎时无比喜悦,宛如在死胡同里杀出了一条生路。
“你真想这么做?”宋连祈愕然。自己随便说说,他还真打算照做?
“没错,就该这么做!”颜敏申用力拍了下大腿。
眼下与那老头的仇是不共戴天了,不如带着玉露远走高飞,两人逍遥过日子!
“这是你的一相情愿,私奔要两个人同行,衣姑娘她愿意抛下养育她多年的亲爹吗?”
“这个嘛……总得对她晓以大义才行,不过凭我的舌灿莲花……她应该愿意跟我走吧……”他越说心越虚。其实对那女人他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她对他一直是床榻上热情,床榻下冷清,老说他妨碍她练筝、弹筝,说不定哪天出现了把好筝,她随时就可以把他一脚踢开,迳自沉浸在筝律中,没他更清静。
所以,她会跟他走吗?这答案好像昭然若揭了?
“你确定?”瞧着他忐忑心虚的表情,宋连祈只能憋住笑。
“没试试怎知不可能?!”胸膛一挺。这时候,狗急跳墙,人急悬梁,不硬着头皮干也不成了。
“那,你就试试吧。”露出微笑,宋连祈笑中带着极度怜悯,对面慌了手脚的男人看出后,一脸的怒。
今日有“要事”相商,所以等不及入夜,才午后颜敏申就摸进姑娘的寝房了。
天气日渐转秋,午后薄凉,床榻上的人裹了条被,整个人缩进被里,只露出几绺黑发,看得出是将长发全部绑束起来,背对着他面墙躺着小憩。
轻车熟路的进房后,没见晴雨在一旁伺候着,他轻手轻脚地绕到床榻上,脱了鞋,灵巧的跟着钻进被窝,手搭上了床榻上人儿的腰肢,就着她的肩膀,脸庞在那磨来蹭去去,蹭得床榻上的人儿身子一僵。
颜敏申察觉了。“宝贝,别紧张,是我。”他几乎没有在大白日造访过她,难怪她会吓着。
怀里的人没有应声,想来是因为安心,所以又睡了。
其实近日他心神不宁,老是恶梦连连的睡不好,此刻有美人暖香怀抱,他也想跟着补眠,但今天有事,可没办法这么做,再说,现下大白天的,他得有话快说,以防万一有人闯入,那可就不妙了。
“宝贝,别睡了,我有话要说。”他抱着她轻晃,不时在她香肩上烙吻,手也不老实的在她腰上摸来摸去。
怀里的人肩膀勉强动了一下,算是被他吵醒了。
他满意的笑了笑。“你听我说,咱们这样也不是办法,总是要突破……”
挪了个姿势,他舒服的更贴近她,想着要怎么说才能顺利说服她眼他私奔。
“你也知道的嘛,我对你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天地同证,若日后你喜欢筝,我就夜夜陪你抚筝,或也可以你弹筝,我击筑,咱们、咱们夫唱妇随,日子惬意畅快,你说这美景可动人?嗯?”感觉不到她的反应,他有些心急。是他的话不够动听,还是她又睡着了?
圈着她的手使了几分劲,微微掐进她肉里,怀里的人身子一扭,表明清醒着。
他又是一笑。“别睡着,我话还没说完,日后我陪着你天涯海角填谱寻筝,只要你欢喜,咱们日日吟歌奏乐,你说好不好?”
人儿没吭声,不过轻晃了一下头。
“不好?”颜敏申脸色微变。这女人果然不好搞定。“别这样嘛!”
他撒娇的又黏了上去,紧紧的抱着她。咦?怎么好像有些结实?难不成这些日子她又偷偷搬了不少筝回府,才练出这样的腰肉?之后得严格看守她才行!
“以后咱们日子还长,你想怎么过,咱们就怎么过,我都听你的,不过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先听我的,嗯?”他亲匿的又在肩头上一吻。
人儿,抖了一下。
咦?尽管入秋了,有他暖炉般抱着,她还是感到凉意吗?被褥里的大掌捞住了可人儿的手。
奇了,不凉嘛,还挺热的,不过变得有点干粗,不若以往柔嫩,怎么回事?近来做了什么粗活吗?算了,这事回头再问,这会暂时没空。
“玉露,我说……”他声音刻意放柔,“咱们……咱们私奔好不好?”他深吸一口气,不能再拖拖拉拉了,终于说出口。
怀中的人浑身一震。
这反应还挺强烈的,她不会马上就拒绝他吧?颜敏申因紧张而急速吞咽口水。
“我会这么提议也是不得已的,你知道我向你告罪过,你爹那牙是我……我是无心的,而且我不知道他是你爹,我想你爹他是不会满意我这个女婿的,所以我这个……就是想说,不如咱们离家一段时间,等他老人家气消了,咱们再回来请罪好不好?”
完了,她在发抖了,是兴奋的发抖,还是气炸了?
“玉露~~”
抖得更厉害了。“玉露~~你答应我好不好?”
剧烈的抖颤。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这会是强烈的震动。
“好什么?”
“还问,就——”不对,这声音来源不对,好像不是由他抱着的人传出来的,而是——“咦?玉露,你什么时候下床的?”颜敏申望向声音来源处,不禁愕然。他明明一直抱着她的啊!
“我没上过床。”床边的衣玉露脸色发青的看着他。
“嗄?那我抱着亲的人是谁啊?”
“是我!你这哪来杀千刀的浑小子?!”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