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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好,我今天吃素耶。”她皮笑肉不笑,扶著自己可怜的腰用拖把当拐杖,开始劳动服务。
“太棒了,那我就不必另外准备你的了。”
“花瓶,我要向你宣战。”
“宣战?”她忍不住笑出声。“不是才刚输过一回合吗?”
“从现在起,我的每一分力气、每个心思,都要用来追求大叔,早晚他会变成我的男人。”
林静柔失笑。“书临哥对未成年少女不感兴趣。”
“了不起两年,我不会永远‘未成年’。”闪闪笑得很贼。
“你不会有机会的!”气得横眉竖眼。
“是吗?有没有听过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可是二十四小时都住在这里呢。”她骄傲地抬起头,往二楼走。夭寿,弄到腰了啦,痛死、痛死……
晚上十点,闪闪躺在床上,身体缩戍小虾米,一动不动。
她稍一动弹,就牵动受伤的肌肉神经,那个痛,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涕下的啦。
对啦,她现在涕得不得了,枕头弄湿大半,一小部分是眼泪,一大部分是骂花瓶骂得太凶,不小心喷出来的口水。
还是海齐心地好,拿来两片贴立康,帮她敷在腰上,虽然没有比较好,但热热的感觉总好过疼痛。
厚,肚子饿!饿到地老天荒,咕噜咕噜声像交响乐,在她意识里摆出大场面。
饥饿的经验她常有,最好的解决方案是闭上眼睛,自我催眠,催眠自己已经吃进太多东西。
蒙在棉被里,闪闪喃喃自语,“我很饱、我很饱,我一点都不饿,我快要胀死了,不要再送食物给我……”
“真的假的?”
啥?刚那句纯粹是她的个人幻想,还是真有人发出声音?思……根据经验,那是幻想,肚子饿的人会分泌某种激素,让想像力蓬勃发展。
“好饱哦,肚子胀到不能动,宋闪闪,你不是要减肥吗?怎么可以吃那么多东西,不要吃了……”
“既然这样,好吧,我把东西带下去。”
什么?不对,幻听哪有这么真实的?
闪闪手一掀,棉被拉开,牵动肌肉,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痛。但痛过之后,她看见带著温温笑意的大叔,拿著托盘,站在床边。
“大叔……”
没有棉被的阻隔,食物香气直接喷上她的鼻翼。好香,那是什么东西?是五星级大师的厨艺,没错,肯定是。
“你肚子很胀、要减肥?那么,我想你不需要这些。”萧书临的笑容又添上温度,转身,作势要离开。
“我要、我需要!”
闪闪勉强把自己撑起来,挪挪挪,不可以太快或太慢。从满两岁之后,她就没用过蠕爬,要不是腰太没用,她不会在这个可口男人面前重温旧梦,她很清楚,自己的姿势有多丑。
萧书临笑笑,拉过椅子坐下。
方才他看见海齐在翻医药箱,拿了两块贴布往闪闪房里跑,他突然想起闪闪说过的话,于是等在房前,等海齐出门的时候问清楚。
他以偏概全了,这次闪闪并没有说谎,她的确扭到腰,但不好好解释清楚,却胡扯一堆乱七八糟的鬼话来躲避拖地板。
闪闪捧著托盘,忍不住想笑出声,却猛地煞车,把笑憋住。
这下子,她才了解“腰”是身体多么重要的部位,躺下、坐起要靠它,哭笑、骂人的时候也会连累到它,何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回她领教了。
瞧她的窘态,他无奈地说:“看来你是真的扭伤了,下次要把话说清楚。”
她哪里说得不够清楚了?是他偏见太深,认定她的话是谎不够真。
都是花瓶的错!再次,她把错推到林静柔身上。谁教大叔太可口,可口得让人愿意为他欺骗自己。
就像蛋糕明明就是高反式脂肪的致癌物,人们硬是给它贴上幸福标签,来自我欺骗,好在每个幸福的、值得纪念的日子,找来蛋糕证明自己很幸福。
“知道了。”闪闪抓抓头发,吃块牛肉。说实话,花瓶的手艺不是盖的,她是那种贤妻良母型女性,谁娶了都不吃亏。“大叔。”
“怎样?”
“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他嘴角微扬,好好先生的笑容像初春的太阳,把人蒸得暖洋洋,她真爱看他的笑,就不懂哪有男人可以笑得那么春风、那么温柔、那么……让裴勇俊甘拜下风。
“你真的喜欢花瓶阿姨吗?你打算把她娶进来当海齐的后妈吗?”
“第一点,你不应该给静柔取绰号,这样显得你很没有家教,外面的人会说我没把你教好。”
什么嘛,她又不归他教,不过……她很高兴,大叔把花瓶算在“外面的人”那一栏。
“大叔还不是叫我小雨伞,可我并不觉得大叔没家教,我还觉得这样才算一家人。”
“所以你是为了对静柔表示亲昵,才叫她花瓶阿姨?”萧书临斜眼看她,摆明了不相信。
“可不是嘛!我是从大叔身上学的,这段时间我从大叔身上学了不少东西呢,比方,温柔善良、诚恳正直……”
这个丫头要是诚恳正直,就找不到巧言令色的人了!他无奈望著她。
“嗯……”她吐吐舌头,继续,“大叔说了第一点,那第二、第三、第四……百点呢?”
“没那么多点,只有两点。”
“那第二点是什么?”
“第二点是,小孩少探听大人的事。”
她嘟嘴,不满道:“哪里是探听,是关心好不好?”
他摇头,摸摸她的头发。“小雨伞,你前几天有没有去翻我的设计稿?”
闪闪直觉就要说没有,这是她的习惯,先用谎话保护自己,过关的话就平安无事,如果谎话被拆穿,就抖抖嘴角,用小鹿斑比的眼神直视对方,通常小可怜演到这里,对方就会说:“算了,下次别这样就好。”
如果对方很坚持的话,她就开始要演琼瑶版本了。“我也是千百个、千万个不愿意啊,只是心中太多委屈,一腔愁绪向谁诉,月满西楼……”巴啦巴啦什么的。
但谎话未出口,小鹿斑北还在卡通影片里,萧书临先出声警告,“想清楚,我对谎话有多痛恨。”
谎话在唇边绕两圈,闪闪勉强回答,“有。”
“为什么去翻?”
“我……很羡慕大叔可以盖房子。”
“你喜欢建筑?”
说到这个,她兴头来了。“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建筑,但我喜欢新房子,每个房子里面都会住著一家人,我喜欢那个感觉。”
他懂,那是一个渴求家庭温暖的小女生,企盼著父母、手足,企盼著一家人守在一起的感觉,他也有这样的渴求,所以他学建筑。
“真感兴趣的话,去念建筑系吧。”
“有机会的话,我会。不过比较起来,我觉得自己更适合把房子卖给那些想要建立家庭的人。大叔,你可以介绍我去卖房子吗?”她推销的功夫无人能敌,阅阅说过,她要是长得和问问一样美丽,应该去购物台卖东西。
“别想太多,先把书念好再说。”
又是念书?她为难地看著萧书临。什么时候她才可以摆脱十六岁?
灵机一动,闪闪问:“大叔,那我要几岁才可以谈恋爱?”
她在等,要是他说二十岁,她就马上问:“如果我再诚实一次,你会不会原谅我以前谎报年龄?”紧接著,一番讨价还价,她恢复正确的二十二岁。
可惜他没回答,光是瞪著眼看人,表情上面写著——有本事你再说一次谎试试看。
于是,她乖乖把盘子里的食物扫进肚子里,乖乖扮演好小孩,乖乖扯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和他聊。
直到他离开房间之前,丢了句话,“对静柔阿姨好一点。”
“我对花粉过敏。”
萧书临转回身。“花粉过敏和静柔有什么关系?”
“她是花瓶啊。”
他弯下腰,狠狠捏红了闪闪的脸颊。真是没礼貌的死小孩,要不是她腰痛得太可怜,他会叫她下床罚站,再念她两声!惩罚完,他端著盘子离开房间。
第3章(1)
这是家庭旅游?屁!闪闪悄悄地喊了个屁字。
她坐在席子上,手里拿著小说,无奈地看向正在准备烤肉的花瓶。被情敌当成小孩已经够闷了,更闷的是,被当成媳妇。
“闪闪,快过来帮忙,别坐在那里悠哉。”
那个口气像下像恶婆婆?哇哩咧,她还没嫁给海齐,花瓶也没爬上大叔的床,就这么嚣张,要真继续发展下去,她还有好日子过?
“不要。”她索性翻身,别过脸,躺在席子上,顺手拿瓶饮料放在嘴里。
“闪闪……”
“不要、不要、不要!”那么爱当她是小孩,没问题,任性是小孩子的专利,总不能只让她尽义务、不享受权益吧。
花瓶笑得张扬,她放下烤肉夹,在闪闪耳边低语,“尽力要小孩脾气吧,我真想看看书临哥怎么会对小女生感兴趣。”
“奇怪,你都当这么多年熟女了,怎么还弄不清楚肉是越嫩越香,菜是越嫩越甜,至于女人嘛,越没经验男人越爱。”她咯咯笑得好暧昧。
“你!长不大的蠢女生!”
“那你呢?没脑袋的大婶。”
“宋予闪,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赶出这个家门。”
“那也得等大婶有本事,先‘进了’这个家门再说。”
“你这个恶魔!”她气到全身发抖,双手紧握拳头,要不是看见书临哥走来,正站在闪闪的背后,她早就一巴掌咱到闪闪脸上。
咬住下唇,林静柔瞬地红了眼眶,低眉,她把食指放在鼻子下方吸了吸鼻水。
不会吧,演琼瑶是她的专利耶,怎么会被花瓶抢去?
“静柔,怎么了?”
萧书临出声,闪闪马上理解是怎么一回事。她被阴了!这花瓶没有她想的那么蠢……不,是单纯。
“没事,再半个小时就可以吃饭了。”擦擦眼角,林静柔转身绕回烤肉架边。
他对闪闪叹气。“欺负静柔,你很得意?”
“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她无奈问。
“有。”萧书临回答得更无奈。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承认,还满得意的。”她摊摊手,既然花瓶非抢著当小公主不可,她就只好合作点,演演恶魔喽。
“小雨伞!”蹲在她身旁,他用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我早跟你说过了,对花瓶……不,对静柔好一点。”
糟,近墨者黑,他居然被小雨伞同化,喊静柔花瓶,实在是家教失败。
听见他喊林静柔花瓶,闪闪心情大好。所以花瓶不是她的对手,她的敌人是海齐的妈?面对一个没见过面、没有半点资讯可查的女人……如果真的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输定了。
摇头,她笑答,“好啊,她如果不要成天抱著一束花,我就对她好一点。”
“她今天哪有抱花?”
“哪没有,她帽子上面那个是什么?”
萧书临看著林静柔头上的粉色草帽。她的确在上面点缀了几朵鲜花,静柔真的很喜欢花。“鲜花跟你有仇啊?”
“有,仇大了。”
“怪胎。”
小雨伞是怪胎,非常怪的怪胎,行为怪、逻辑怪、思绪也怪,他不知道现在的小女生都这么怪,还是她特别怪得出奇?
她每天早餐都煎蛋饼,一人一盘、切成五块,她习惯把蛋饼的头尾段先吃掉,然后一面和他抢报纸、一面喝豆浆,等豆浆喝光,下餐桌时,才一口气把中间三块蛋饼塞进嘴巴里,两颊鼓鼓的,像弹涂鱼。
他问她,“为什么要先吃掉头尾?”
“因为头尾散热快,比较不烫啊。”
会吗?她不是已把蛋饼切成五小块,这么算的话,每小块不都有头尾?于是他秉著实验精神,学著她的方式试过,答案是——并没有,它们会一起热、一起凉。
他再问她,“为什么你要把剩下的三块一口气塞进嘴巴里?”
“因为我喜欢吃饱饱的出门啊。”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能够吃饱饱出门,一直是她的奢望,而食物待在嘴巴里,才让她感觉有吃饱。
“喂,大叔,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什么?”他回神时,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而走神当中,他把一包饼干塞到她手上,是下意识担心她饿著,还是下意识心疼她的奢望?
也许都是吧,但眼前他该做的,是把她这懒骨头踢起来,逼她去帮静柔的忙,而不是用饼干把她填饱。
“我在问你,要让世界和平、没有战争恐惧,最重要的三样东西是什么?”
这是她最厉害的地方,碰到不喜欢的话题就马上转移。小雨伞不喜欢他要求她对静柔好一点,肯定是。
“大叔,你不知道,对不对?”
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定是钱、钱And钱,她对钱看得多重,同居一个月他还不了解?她是钱嫂、钱鬼、钱精,三句话不离钱的钱奴隶。
他回答,“钱、钱、钱。”
“错,多数人战争,目的是为了抢夺能源,而能源可以带来经济繁荣,如果世界上没有钱,哪还有战争?所以世界和平的死对头就是钱。”
“既然钱不是好东西,你干么一天到晚摆在嘴里碎碎念?”
她自有一番道理,“谁说钱不是好东西?钱无法让世界和平,无法让人们免除对于战争的恐惧,但它可以买到幸福啊。”
萧书临反驳她,“鬼理论。”
“才不是!要是没钱,我们现在哪有时间烤肉休闲?要是没钱,男生女生赚钱都来不及,哪有空敞谈恋爱这种消费性活动?”
“谈恋爱是消费性活动?”他失笑。看吧,这个女生的逻辑多怪异。
“不是吗?光花瓶小姐每天抱在怀里的花,就要浪费多少钱啊。”
“你真的对静柔很差。”他捏捏她的鼻子。这鬼丫头!
“我这个人最表里合一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会假惺惺。”哪像花瓶,睑上摆著委屈可怜,却暗地让人吃闷亏。
表里合一?还真敢讲!萧书临失笑。
他想,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存在的吧,不然,没道理见她第一面,就喜欢上她圆圆的脸、圆圆的大眼睛、圆圆的酒窝、圆圆的甜蜜,不会明知道收留一个少女有多麻烦,还是不计后果让她留在家里,不过……说实话,他没后悔过收留她,而且她越住,他越觉得她本该是他们一家人。
“你哦,收敛一点,不要把静柔惹毛了,她再也不做饭给你吃。”
“大叔,别说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个地方叫做7…ELEVEN的吧,那里面每天供应的便当可以喂饱几十个人款。”
“天天吃那个,你不腻?”
“吃腻了,还有茶叶蛋和泡面啊。”
“我不要跟你说这些无聊废话。”
“每个人每天说的话当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不必要的废话。”
“你又知道了?”
“我知道的可多了。你知道男女谈恋爱时,说的都是什么吗?就是废话。”
“胡扯。”
“才不是胡扯,你仔细听哦。我想你、想得心都痛了——是不是废话?又没心脏病,痛啥?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终有千千结——是不是废话?天哪里会老啊,但每天都有人的爱情烟消云灭;海枯石烂——当然是废话,海枯了,烂的不是石头,是千千万万生物的骨头;爱你千千万万年——废话到不行,哪个人有本事活到千万年?”
她说得他笑弯了腰。“古灵精怪!”
他又要用食指去戳她的额头了,但她用掌心包住他的食指,牢牢握住。
“大叔……”
萧书临笑看著她,“怎样?”
“我们说了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