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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丫头婆子们赶紧过来扶，地上被蓝素琴摔得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一时乱成一团，就在这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声音透着一股威严，沉声道：“无法无天了！”
碧珠那样大喊大叫，早有下人报给各自的主人知道，大夫人得到下人的报告，作为当家主母，当然是要赶过来的。她来时，正看到四夫人气势汹汹地去打二夫人，因为离得远，也出于另一种心思，她并没有阻止。
不过她没料到这时候，蓝宵露居然会拉开二夫人，并架住四夫人的手。
这时四夫人身后人多势众，那些个婆子一看就是有一把力气的，而蓝宵露身边不过三个丫头，而且她身量未长成，比四夫人矮了一截，但是站在那里，却是镇定从容，有股不可侵犯的凛然之气。
第五十三章：舌战
四夫人回头一看大夫人，立刻道：“大姐，你来得正好，三丫头反了天了，居然敢对长辈动手！二姐纵女行凶，你可得好好管管。”
蓝素琴也道：“我好心来看三姐，还被她打了一耳光，太野蛮了，简直是丢丞相府的脸！”
曹嬷嬷立刻作证：“是啊是啊，刚才三小姐把四夫人推倒在地上！”
蓝宵露目光一寒，一眼瞪过去，怒道：“你给我闭嘴！主子说话，轮到你个下人插嘴了吗？”
曹嬷嬷一怔，以前蓝宵露见到她，要不就缩头缩颈，要不就绕路而走，现在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她虽然仗了四夫人的势，但是想到这丫头之所以这样，应该是看大夫人在旁边，她也不想给自己的主子惹麻烦，虽然暗恨蓝宵露，但一是慑于蓝宵露的目光，二是不明白大夫人的态度，真的闭嘴了。
大夫人缓步走了进去，满室的狼藉让她皱起眉头。真是无法无天了，这都闹成什么样子了。还好四王爷已经告辞离开，不然，让他知道这件事，成何体统？
蓝宵露却并不理会她们，只是扶了二夫人在自己先前坐的椅子上坐了，回头对大夫人盈盈一笑，道：“母亲，本来应该请您坐的，但是我这儿的椅子全被四妹给砸了，只好暂时委屈您了！”说着回头吩咐：“紫苏，白沐，去别的屋搬两把椅子过来。”紫苏白沐看这阵势，腿直发软，听到吩咐，立刻去了。
二夫人要站起让座，蓝宵露手下暗自用了些力，没让她起身，又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二夫人虽然担心，但不知道女儿要干什么，一时在那儿坐着也不是，站起也不是。
蓝宵露走到大夫人身边蹲身行礼，道：“母亲，今天四妹到我这儿，许是嫌招待不周，摔坏这许多东西，也是女儿脾气不好，听了四妹的话，没能忍住，打了她一下。母亲要怪，就怪我吧！”
蓝宵露主动承认打了蓝素琴，这倒是大夫人没想到的，心想到底是没见过世面，一见这阵仗，就先自己认错了。
四夫人道：“大姐你看，她自己也承认打了四丫头，对我动手是你亲眼所见。我堂堂的丞相府，岂容这丫头这般胡闹？”
这时白沐和紫苏各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大夫人坐了下来，四夫人哼了一声，也坐了下来。
大夫人对于四夫人吃瘪，心里其实是很畅快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必须出面来“主持公道”，她倒乐得在后面看她们狗咬狗，一嘴毛。
但现在，作为主母，她得做出不偏不袒的样子，威严地看向蓝宵露：“三丫头，你可知错？”
蓝宵露迎着大夫人的目光，她眼里秋水一样明净，带着坦然，也带着一丝轻嘲：“母亲，宵露的确脾气不好，但是却也没有错！”
“三丫头，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好好的欺负妹妹，又对长辈动手，还说没错？”大夫人看着蓝宵露略带些倔强的眼神，神色不动。
蓝宵露脸上露出一丝委屈之色：“母亲，动手是我不对，但事出有因，您不能这样给我定罪吧！”
“哼，你且说说，什么因？”
大夫人板起脸，蓝宵露眼尖，却见她眼中并没有怒意，她心中已经有了底，脸上更是一片委屈，道：“母亲，我和娘这几个月来，没有母亲的吩咐，就一直在清羽院，几乎是闭门不出，只怕稍有不慎，坏了丞相府的名头，惹外人耻笑！”
“哼，你被人耻笑得还少吗？丞相府早因为你颜面大失了！”蓝素琴不怀好意地道。
蓝宵露只当没听见，继续道：“我和娘****在清羽院抄写佛经，一日三省吾身，从来不敢招摇生事。今天四妹妹过来，见我和娘身上衣衫旧了，好心送了丫环和婆子们的衣服来给我和娘穿……”
听到这里，大夫人眼神一闪，以为蓝宵露是借这件事暗指自己慢待清羽院。这几个月来，她的确是睁只眼闭只眼任由那些下人克扣了清羽院的补给，难道蓝宵露竟然有这样的城府？
她不由把一双目光看向蓝宵露，想从她脸上看出蛛丝马迹，但蓝宵露仍然平静如常，只静述过程：“接着，四妹又说有件喜事要和我分享，原来，她和定南侯公子殷奇志殷公子已经订婚并且只等明年四妹及笄礼完成后就会完婚……”
听到这里，大夫人面色一沉。自上次太后不知道为何提了蓝宵露的名字后，蓝宵露的身份在丞相府里就更加尴尬了。
弄不明白太后的心思，蓝成宣对蓝宵露也便多了几分关注，尤其是她主动以丫头身份陪伴入宫，既不失丞相府颜面，又不至于欺君后，他觉得这个女儿还不是太没用。
昨天，蓝成宣虽然高兴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但是夺一女婚事成全另一女，心中终于感觉到对蓝宵露有所亏欠，他已经对府中众人交代，谁也不许把这事告诉蓝宵露。
蓝素琴亲自前来，先是拿些丫环下人的衣服似乎是示好，实则是羞辱，再是告诉这件事，这哪里安着好心，分明是存心来挑事的。
大夫人冷冷道：“四丫头，与定南侯公子结下亲事是好事，但是老爷昨天已有吩咐，你都忘了吗？这样阳奉阴违，被老爷知道，他岂不生气？”
四夫人一听这话要坏，赶紧道：“大姐，素琴是个直性子，定是一时说漏了嘴，无心之失！”
蓝素琴嚣张跋扈，但不是没心计的人，也赶紧道：“是，是我不好，一时说漏了！”
蓝宵露却淡淡一笑，道：“这也没什么，这是事实，我也很替四妹开心，本来是一片好心恭喜四妹，可四妹你不该说连叫化子也不会娶我，其实这也没什么，但四妹你不该骂我娘。我是见四妹越说越不像话，若不打你一巴掌，别人还以为是四姨娘没把你教好，才让你目无尊长！按说，因为妹妹说话无状，我这个做姐姐的打你一巴掌虽然有些不对，但姐姐教训妹妹，即使不是天经地义，却也是在情理之中。四妹却把我整个家都要拆掉了，不知道四妹拆我的房子，坏我的家什，又有个什么说法？”
“噗嗤”，一个声音忍不住一笑，接着蓝芙蓉袅袅婷婷地进来了，她住的院子在东边，离清羽院远，因此得到消息要比大夫人晚，听说是蓝素琴在清羽院被打，觉得有意思，便也来看热闹了。
走到门前正好听见蓝宵露说完这段话，笑过后，她道：“听说清羽院闹了点事儿，我赶来看看，原来是两位妹妹起了争执。我说三妹，你在清羽院有些日子不闻声息了，怎么一闹就是这么大的动静，还惊动了我娘和四姨娘？还有四妹，你们飞燕院可是要什么有什么，想砸什么也方便得很，趁手得很，怎么跑来清羽院里砸东西呢？这么点东西，也砸得不尽兴呀！”
大夫人忍笑责道：“二丫头，长辈在这里，别乱说话！”
蓝芙蓉轻轻一笑，回头道：“娘，二娘，四娘，芙蓉开个玩笑，你们别介意，你们继续，继续，芙蓉今日来，完全是个看客。”
大夫人咳了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才道：“听三丫头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个大概。四丫头，三丫头说的是不是事实？”
“当然不是！”蓝素琴哪里肯认？
蓝宵露冷冷一笑：“四妹，你说话做事可要敢做敢当，你说你和定南侯公子订婚，我是不是曾说：这是好事，我要恭喜妹妹？”
“你……”
“四妹，这么多长辈在这里，咱们也无需要争辩，你只说是还是不是？”
“是，你是说过，我有什么不敢认的，我还怕你不成？”
“那你是不是说过‘你不过是个名声败坏的女子，在京城里，随便哪个人都比你名声好，你还想嫁？我看，连叫化子也不会娶你’？”蓝宵露学着先前蓝素琴的语气，把她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那份尖利和刻薄，学得惟妙惟肖。
“我是说过，这本来就是事实！”
“你是不是说过‘就算有人娶你又怎么样？还不是和你娘一样，被遗弃的命？’”蓝宵露冷冷地继续。
“是，我说过！”蓝素琴心中有恃无恐，压根没把蓝宵露放在眼里，想也没想就本能回答，当然，这也是事实。
“然后我打了你一巴掌，你摔了我院里的东西！是不是？”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我娘都没打过我！”说到被打，蓝素琴又怒气冲天。
蓝宵露转头对大夫人行礼，道：“母亲，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四妹奚落我，取笑我，骂我，我都可以忍受，但是，她这样说我娘，作为女儿，我不能容忍，作为姐姐，我不能不教训一下她。母亲觉得我做错了吗？”
大夫人沉下脸，看着四夫人，冷冷道：“四妹，你觉得三丫头打四丫头这一巴掌，打不打得？”
第五十四章：巧辩
四夫人听着蓝宵露与蓝素琴这么几问几答，就知道坏了，蓝素琴一向欺负蓝宵露，所以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但是现在，蓝宵露这些话，句句都设了局，有情有理有据，这哪是之前那个懦弱胆小的三丫头？难道一场劫持，真的让她脱胎换骨？还是让她已经破罐破摔不管不顾了？
她心里暗恼女儿不知道隐忍，这么个闹法，真要哪个多嘴的丫头传出府去，传到定南侯府去，这还能有个好？刚才蓝芙蓉看似玩笑，但话意里已经在指责蓝素琴到清羽院闹事。大夫人这么一问，口中却不得不答道：“姐妹之间闹了点不愉快，只是小事情，两个丫头脾气都挺大。咳，这个，就别把小事化大了！”
她一出口，就把这件事定了性质，变成姐妹之间闹了不愉快，便只是闺阁小事了。
大夫人淡淡一笑：“到底是孩子，闹点儿矛盾原本也没有什么，三丫头作为姐姐，教训了一下出言无状的妹妹，倒也合情合理。嗯……”大夫人移动了一下脚，皱皱眉道：“真乱，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了。三丫头，你这儿被砸坏了多少东西？”
四夫人一听，虽然万分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接口道：“摔坏多少东西点一下，一会儿我叫人去买来重新添置！”
大夫人笑得意味深长：“四妹真的准备自己添置？我正准备叫管事来登记一下回头补上呢！”
“不用不用，我来添置吧，哪能动用府里的钱？”她知道大夫人在动什么心思，要是动用府里的钱，这事儿以后肯定会让丞相老爷知道，虽然她不怕，可四丫头公然违背他的话到三丫头这里捣乱，老爷知道一定不喜，这事儿就可大可小了。
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冒这样的险。
大夫人点头道：“既然四妹执意自己来赔，那我就不坚持了。”她脸孔一板，声音严厉：“三丫头！”
蓝宵露眼神一闪，猜到她想说什么，恭谨地道：“母亲！”
大夫人冷冷地道：“你打四丫头这件事念在你是情有可原，我也不再追究，你四姨娘也愿意代四丫头赔偿你清羽院的损失，这事就算了。但是，刚才你四姨娘说你目无长辈，对她动手，这事儿我还得跟你算算！”
二夫人一见大夫人变了脸，怕蓝宵露吃亏，忙道：“大姐，宵露不懂事，是我教导无方，你要怪就怪我吧！”
蓝宵露叹了口气，这个娘，的确是太懦弱了些，难怪一个平妻连妾的地位也不如。
大夫人淡淡地道：“事情总需要弄清楚！”
蓝宵露对二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话。二夫人不知道蓝宵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不再说话，但一脸担忧。
四夫人见大夫人话题一转又提起这事，似乎想为她出头，心想她到底是忌我三分，想在这件事上帮我扳回面子，不由有些得意，于是也冷冷道：“三丫头，院里这些个下人都看见了，你把我推倒在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蓝宵露淡淡地道：“四姨娘，您这指控太严重了。我想，这些个下人也都看见了，四姨娘你一进院子，就大喊大叫，我娘刚刚进门，你就说什么我娘纵女行凶，是吗？”
“难道不是？她教出的好女儿！”四夫人没好气。
蓝宵露淡然道：“四姨娘这话就差了，我娘教出的女儿到底也知书识礼，而且刚才还帮了你的大忙，四姨娘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这样指责我？”
“你帮了我的大忙？笑话！你什么时候帮了我的忙？”
“刚才四姨娘二话不说，举起手来就抽我娘的脸，是不是？”
这是事实，四夫人不想承认，却也没法否认，只哼了一声。
蓝宵露道：“论地位，我娘是平妻，您只是妾室；论资历，我娘先进门，排在第二，姨娘您排第四。且不要说我娘并没有纵女行凶，她比你还后进屋子；就算我娘真的纵女行凶，在内院，也只有母亲可以行使权利进行惩罚。丞相府是什么地方？难道就可以没规没矩到以小欺大，以妾欺妻，无纲无纪的地步了吗？我拦住四姨娘没让你那一巴掌打在娘脸上，不是帮了您的大忙是什么？要是四姨娘你这一巴掌下去，传到府外，人家还以为我丞相府没了规矩，乱了纲常，到时候，身为当家主母的母亲情何以堪，位高权重的丞相父亲又情何以堪？你要叫爹爹的同僚笑我爹爹堂堂丞相却治家不严，后院混乱；要叫母亲与那些主母们聚会的时候，被人笑治家无方，妻不如妾吗？”
这话蓝宵露说得轻松随意，四夫人却听出一身冷汗，三丫头居然用尊卑和地位来压她，一件事情上升到这个高度，小事也是大事，何况现在大夫人就在面前，要是大夫人真的因此而认为她有僭越之心，总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她心里的确是一直想僭越。
她急得站起来指着蓝宵露道：“你胡说，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谁教会你血口喷人了？我根本没打到她，你就给我套这么大的帽子，你是何居心？”
蓝宵露漠然道：“四姨娘，是不是血口喷人大家都看得清楚。是谁居心不良大家也都清楚，我清羽院一向清净，和定南侯府的婚事自那****对母亲禀明之后也一直不作他想。四妹和四姨娘轮番前来，先是言语侮辱，接着大肆破坏，欺我母女，现在还指责我居心不良？四姨娘你是觉得母亲和各位都不如你聪明，可以任由你颠倒是非黑白吗？”
“你，你胡说什么？”四夫人气急败坏，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蓝素琴见势不妙，道：“你说什么以小欺大，不分尊卑，难道你把我娘推倒在地，就不是以下犯上了吗？”
“就是，你刚才就把四夫人推倒在地，还准备打她！”曹嬷嬷立刻帮腔。
蓝宵露目光中冷意一闪，突然出手，只听“啪”地一声，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