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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朝臣云集,恭帝在众臣们的垂首恭迎中走上当中的龙椅,众臣跪拜,山呼万岁。
恭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司礼太监扬声道:“皇上有旨,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臣们有些意外,这段时间,京城里可是谣言四起,无不是关于燕王爷的,虽然那是燕王家事,但燕王身份非同一般,说起来也事关国体。今天燕王在朝了,怎么皇上的反应这么平淡?
他们低着头,悄悄打量着司城玄曦,司城玄曦站在左前方的朝臣中,既不前也不后的位置,却是面无表情,不喜不怒。
御史杨进上前一步,道:“臣有事启奏!”
“奏来!”
“启奏皇上,我东夏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男重三纲五常,女重三从四德。但近日谣言四起,源头皆指一人。若任谣言继续下去,不免有伤风化,有辱国体,有碍民情,有损国威。请皇上明查!”
好大的帽子。说到谣言两个字,满朝文武无不知道指的是什么事,这杨进站在礼仪之上说事,动不动就是国体国威,说得大义凛然义正言辞。
恭帝不动声色道:“哦,有这么严重的事?爱卿且详细说来!”
杨进跪下,道:“吾皇明鉴,此事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乱七八糟,实是不得不说,不得不理,不得不惩,不得不管呀!”
先是一通国体国威大道理,后是一番危言耸听夸大其词小心机,这杨进身为御史,全没有御史直谏的风犯,尽是一堆空话不说实事。
恭帝皱了皱眉,道:“直接说事!”
杨进这才道:“回禀皇上,近日京城街头苍尾,无不在说一件事,据传,燕王妃孤身前去西启,被西启太子端木长安所掳,身陷西启皇宫,端木竖子竟扬言要立其为太子妃。其言辞之不堪,其谣言之恶毒,实让人发指。请皇上明查!”
他先是用一个据说,再用一个谣言,然后用一个明查,明明是在挑事,说起来却好像是在为燕王的名声着想一般。
不过这件事即使他不做这个出头的椽子,也会有别人来说,毕竟,满京城街知苍闻,倒也不算说谎。
恭帝意味不明地道:“哦?”
这时,司城丰元越众而出,道:“父皇,儿臣出使西启,对这事略有耳闻!”
恭帝看他,仍是不动声色道:“你怎么说?”
司城丰元道:“父皇明鉴,不过谣言罢了,实不足为信。西启太子端木长安所册立之太子妃,乃是西启太师的义女,闺中之名兰小萝,与燕王妃名字颇为相近,想必是以讹传讹,所以闹出了误会!”
众臣一听,不由一怔。
司城丰元倒也没有说假话,端木长安后来册的太子妃,的确是名叫兰小萝,也是王太师的义女。
司城玄曦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管是杨进怎么义愤填膺说什么有伤国体有伤风化,还是司城丰元温和辩解,只不过是名字相近引起误解,他一概没有什么表示。
这时,中书令王付程出列行礼:“启奏皇上,空穴来风,未必无音,据悉,燕王妃也的确不在王府之中,而燕王爷当初也曾急赴西启。若非事情蹊跷,何必燕王爷千里奔赴呢?”
司城尚贤有些不满地瞥了司城丰元一眼,心里暗骂这个假冒伪善的弟弟又在这里收买人心为老五开脱,一边又对户部某人使了个眼色。
户部员外郎应步而出,大义凛然道:“皇上,燕王妃乃是蓝丞相之女,按论,与下臣有亲,但是臣也要大义灭亲了。燕王妃离开京城远去西启,身陷西启皇宫之事,只怕齐王爷并不知端地,所以受了蒙骗。此时谣言岂止我东夏,西启南毅北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齐王爷重情重义,然此事于燕王也是深受其害,皇上请为燕王作主!”
第343章 妻妾成群
这户部员外郎不是别人,正是蓝丞相的四夫人的亲哥崔满,论起来,倒的确也算是和蓝宵露有亲。虽然这亲里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半点亲情人情。
他不提别的,反倒叫皇上为他儿子做主,他明着为燕王抱屈,心里自然不是燕王。
恭帝仍是不动声色,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为燕王作主?”
崔满朗声道:“燕王乃天篁贵胄,人中龙凤,现因一个小小女子累及声名,实在是让人深感惋惜,深感不忿,微臣愚见,此女既不守妃道,嫁与燕王尚心思不甘,不能安于室家,留不得。”
“卿的意思是,赐死?”恭帝似笑非笑。
崔满长叹一声,道:“怕也只能如此了!”
恭帝看向一直默然不语,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蓝成宣,仍是笑着,道:“蓝爱卿有什么要说的吗?”
蓝成宣猛然跪下,羞惭无比地道:“老臣惭愧,老臣教女无方,家门不幸,生此孽女,臣无话可说!”
恭帝看向司城尚贤,道:“太子怎么说?”
司城尚贤出列,道:“回禀父皇,儿臣认为,这既是国事,也是五皇弟的家事,也许五皇弟已经想到要怎么办了!”
司城丰元在一边听着,心想太子现在也没这么草包了,知道指使人把局面弄混,自己倒在这里装好人两不得罪。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样,他故意说端木长安的太子妃乃是同名产生的误解,表面看来,他是在维护司城玄曦,但是,这谣言传遍四国,又岂是他这区区一句话可以平息的?何况,就算他想平息,也多的是人煽风点火,不会让这事就这么过去。
太子尤其不会让。
太子会让,他也不会让。
只不过,父皇今天明显一副和稀泥的样子,不发表任何意见,只问别人怎么看。父皇意思不明,他可不想冒然出手,到时候无功不说,还凭白让父皇对他心生戒心。
于是,恭帝便把目光投到司城玄曦脸上,面上神色却没有一个父亲看儿子时的温情,只有一片深不可测,道:“燕王你的意思呢?”
司城玄曦上前一步,脸上一惯的冷硬,却看着杨进,淡淡道:“杨御史,听你的意思,本王的王妃不在王府,那她在哪里?”
杨进一怔,道:“据悉,王妃以回门之名,逃出王府……”
“看来杨御史对我王府的事,倒是十分关注!”
杨进又是一怔,眼中现出一丝慌乱,忙道:“王爷言重了,事关国体,微臣不敢不奏!也许,王妃已经回了府?”
司城玄曦淡淡地道:“杨御史,你职责在身,无可厚非,但你奏闻之事,须当实事求事,你自己尚不明真相,便来奏报,岂不是以污圣听?”
杨进忙跪下,对恭帝道:“皇上,臣所奏,的确是实情,而且京中谣言,的确是街知苍闻呀!”
司城玄曦不再理他,看着中书令王付程,道:“王大人,本王去西启,乃是应北泽嘉郡王之邀,凑了回热闹。本王当年曾无意中救过嘉郡王的性命,嘉郡王好武,所以拜了本王为师,这事父皇亦知。怎么,因为本王曾经到过西启,所以就事情蹊跷了?”
百里嘉佑是北泽皇帝一个低等妃子所生,也是个闲散王爷,司城玄曦倒不怕他们拿这件事来说事。
王付程虽然在弹劾他,但被他这么当面一问,也不敢把话说死,只好道:“王爷既是应嘉郡王所邀,也许是老臣有所误会!”
司城玄曦不再理会,看向崔满,道:“员外郎能大义灭亲,实是让人敬佩,而且员外郎处处以本王为念,深感厚情!”
崔满道:“王爷乃皇子,又是被人所累,臣不过实事求是!”
司城玄曦道:“哦,那员外郎说四国谣言纷起,齐王受人蒙蔽,这人可是指本王吗?”
“自然不会是王爷!”崔满忙道。
“那员外郎的意思是,不论是齐王还是本王,都不如员外郎聪明,识人不明,辨人不清,会被人蒙蔽?”司城玄曦眯起了眼睛。
崔满一怔,忙跪下道:“臣不敢。臣绝无此意!”
司城玄曦道:“那员外郎觉得,齐王看错了?还是本王看错了?”
崔满不敢回答,司城玄曦这么理直气壮,他这个只是听从命令的人不免心中惴惴,不知真假,哪里还有底气,只得抹着汗道:“谣言……那个谣言……”
司城玄曦截断他:“这么说,是宁信谣言,也不应该相信齐王?”
崔满面色发白,忙道:“不,不……臣不敢!”
司城丰元听到这里,心里暗暗摇头,太子看着倒是比以前精明了,知道躲在幕后了,可看他幕前都找了些什么人,被人三言两语,就守不住本心。司城玄曦明显挑拨,刚才他既然已经做同兄友弟恭的样子,这时候少不得也得配合一下,给了崔满警告似的一瞥。
崔满的脸更白了,嗫嚅着,只道:“臣不敢!”
司城玄曦问他们时,恭帝也不阻止,等问完了,他也不说话,倒是司城玄曦跪下,道:“父皇,京城之中,的确谣言四起,盖因儿臣与那端木长安在上次闹了些小误会,他寒碜我呢。但二皇兄已经说得明白,只不过是端木长安的太子妃与燕王妃名字相近所以被别有用心之人以讹传讹。此事既然与燕王妃无关,儿臣若因此计较于她,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恭帝似笑非笑道:“听着似乎有些道理!”
司城丰元突然道:“父皇,儿臣有个建议!”
恭帝含笑和霭地道:“说说看!”
司城丰元笑道:“这件事以儿臣看,倒是五皇弟受了无妄之灾。不过,谣言的确已经四起,而五弟妹之前,也有过一些不好的传言,所以这谣言也就传得格外猛烈,也让许多人信以为真。五皇帝无辜,父皇仁爱,不若再赐五皇弟一个侧妃吧!”
恭帝好笑道:“你这个当哥哥的,倒是想着法儿为皇弟谋私!”
司城丰元笑道:“父皇慈祥仁爱,儿臣才敢为皇弟谋私啊!”
朝中众臣刚才要么在观望,要么被司城玄曦冷眼厉色瞪过,主要是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很明显他采信了司城丰元的话,只是名字相近引起的误解。既然皇帝已经把意思定位在这里,他们哪敢继续纠缠下去,于是一个个含糊地打着哈哈。
司城玄曦心中暗恼,瞥了司城丰元一眼,再赐一个侧妃,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身边的女人,难不成一个也不能由自己作主?
可是司城丰元本意怎么样不可考,此时却明显是一副帮他的语气,他还得表示领情。
司城丰元也看了他一眼,心里有几分得意,想不到遇到这样的事,你仍是不肯休了蓝宵露,那我倒要看看,你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蓝宵露身为现代人,脑子里一夫一妻制的观念可是清晰鲜明,她的底线又在哪里。
司城玄曦道:“多谢父皇,多谢二皇兄,父皇,侧妃之事,不必父皇费心了。”
恭帝淡淡一笑,如一个平凡的慈祥父亲:“朕至今还没有一个皇孙,儿子的婚事,做父亲的哪有不操心的!”
恭帝这话一说,表示同意了司城丰元的提议。司城玄曦也顿时明白,昨天父皇所说的补偿,只怕原本也是指的这件事。
满朝臣工少不得又赞颂皇帝父慈子孝之类的。
司城玄曦心中极是冰凉地看着,他心里明白,但是,却要装着什么也不明白,谢谢龙椅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为他操心。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恭帝给他赐的侧妃,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分别是太常卿的庶女,一个是中奉大夫的嫡女。都是四品官衔,显然是既笼络,也不会让他拥有强助。还是以防为主。
司城玄曦不喜不怒地谢了恩,散朝之后,有朝臣向他贺喜,他也只是淡淡应了。
司城丰元故意落后几步,对他笑道:“五弟,听说中奉大夫的嫡女美貌如花,太常卿的庶女那也是不遑多让,五弟你艳福不浅啊!”
司城玄曦道:“还得多谢二皇兄成全!”
司城丰元哈哈一笑,道:“咱们兄弟之间,说这些就见外了。父皇既然赐婚,这两天你就好好准备准备,迎侧妃过门吧!”说着,状似亲昵地在他肩上拍了两拍,别有深意地笑着走了。
朝臣们全离开后,午门外冷冷清清,司城玄曦站了很久,恭帝并没有旨意过来。司城玄曦心中慢慢变冷,父皇到底还是疑他。他做得再多,做得再好,父皇终究是怕他有一天夺了那个皇位。
一个虚衔王爷,他何以这样忌讳?他是他的儿子啊!
司城玄曦袖中的手紧紧地攥住,青筋盘结,他的脸上,却仍是万年不变般的漠无表情。
莫昌看一眼守在一旁的轿夫,低声道:“王爷,咱们这就回府吧?”
司城玄曦淡然点了点头,大步走过去,掀开轿帘钻了进去。
第344章 撕破脸
清月院中。
蓝宵露睡得虽然晚,起得却很早,她醒来的时候,天刚放亮,她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宿醉的蓝宵露果然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房的,只记得在和大铁椎喝酒。好在那酒后劲虽然强,却还温和,并没有让她感觉头疼。
可那声音真吵得她头疼。
她睁开眼睛,就听见一个声音道:“姐姐心可真宽,正高枕软卧呢?不要紧,那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
春桃道:“侧妃,王妃这一觉睡得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这外面怪冷的,您还是请回吧。反正我们王妃也不在乎这些虚礼!”
王娴婷声音中透出一些不悦来:“你一个小小的丫头,能替姐姐作主?难不成清月院里,奴才比主子还像主子?”
院子里,王娴婷带着果儿,还有两个嬷嬷一起,似乎想要敲门,但是被春桃拦住了。
早晨的风有些冷意,王娴婷认为蓝宵露这是故意拿架子让她们在这里吹风,心里暗恼,对春桃说话就很狠厉。
春桃道:“不敢,不过侧妃您这么大吵大叫的,吵醒了王妃就不好了。怎么说,这儿也是清月院,您的静月院那儿可能喜欢热闹,可王妃却一样喜欢安静!”
蓝宵露在屋里听得微微一笑,春桃这丫头,和白沐关系不错,现在看来,她倒也是不卑不亢,不软不硬地在给王娴婷钉子碰。
王娴婷被她这么个小丫头一挤兑,顿时大恼,她身边的果儿更是怒气冲冲地道:“春桃,你别以为牙尖齿利有什么好处,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自己?”她这是在暗示春桃,她家主子能不能继续是主子还不一定,这么没眼色,春桃会倒大老霉。
春桃仍是刚才的语气,道:“果儿说的是,牙尖齿利没有好处,我们王妃也一直是这么训我们的,所以,我们一向安守本份,即使王妃回门不在府里,我们也只待在清月院中,绝不敢给王妃惹事。”
蓝宵露哧地乐了,春桃语气非常谦恭,声音也很柔顺,但是话里却是处处骨头,对果儿的狗仗人势针锋相对,还暗讽了下王娴婷不守本身跑来清月院惹事。
王娴婷这下脸上也挂不住了,脸一沉,道:“好大胆的丫头,我和姐姐情同姐妹,你这个小丫头倒在这里没规没矩横阻竖拦,还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看来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果儿,给我掌嘴!”
果儿大声应道:“是!”对带来的两嬷嬷道:“帮忙抓住她!”
两个嬷嬷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抓住春桃的手,果儿扬起手来,就要抽在春桃脸上。
这时,卧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蓝宵露懒懒地站在门口,淡淡道:“谁在外面吵?”
春桃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