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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嫔却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见她手边盘中的西瓜已经吃尽,连忙吩咐太监又上了一盘冰镇西瓜。宫中夏日,西瓜是管够的,去皮去籽,切成小块,搁在铺了碎冰的大盘中,格外叫人开胃。
德嫔宫里,如此不需节省地用着冰,可见她如今也是嫔位的冰例用度了。
自打冰例提上来,昭也觉得舒坦了不少。平日里的西瓜,不再吃凉水灞的,直接用冰镇,凉茶凉饮则直接加碎冰,果然清凉不少。
德嫔笑着问昭:“佳妹妹搬去钟粹宫也有些时日了,可住得舒坦?”
昭笑着道:“虽说从前在延禧宫,有荣嫔姐姐里里外外照拂着,也极好。不过能做一宫主位,自然也是舒坦的。”如果没有伊常在给她添堵就好了。昭暗自一叹。
自打伊常在被她以“染病”为由撤去绿头牌,关在承乾宫不许出门,伊雅氏就没少摔东西,昭便吩咐底下,不必给她补瓷器。如今,倒是不见声响,可见是已经摔得差不离了。暗地里监视伊常在的太监小江子昨儿跟她回话说,伊雅氏喝茶的茶盏都凑不成对儿了!!
德嫔幽幽道:“但我却高兴不起来……我如今虽成了一宫主位,以后想再见四阿哥,却是难了。”
安嫔一愣:“怎么?难不成佟贵妃还敢阻拦你们母子相见吗?”
德嫔一扬眉梢:“她有什么不敢的?!”
昭不禁一呻,她记得历史上雍正亲近养母而疏远生母,想来未必只是生恩不及养恩!便淡淡道:“是啊,她连欺君都敢,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德嫔不禁笑了:“看样子宝华殿的事儿,妹妹都知道了。”
昭坦言道:“皇上都跟我说了。”
德嫔打量着昭平淡的表情,便问:“佳妹妹不觉得惊讶吗?”
昭微微一笑:“佟贵妃善妒,会做出这种事情,我倒不觉得太惊讶,只是没想到德嫔姐姐也会掺和到里头。”
这件事,德嫔原本只需默不作声,眼看佟贵妃倒霉即可。可是,她竟然暗中截留下法华经,还掐着时辰,送去了宝华殿,着实叫佟贵妃更下不了台。
德嫔眼色深深,语气幽幽问道:“怎么?佳妹妹这是怪我吗?”
昭立刻笑靥如花道:“怎么会?多亏了姐姐,我的心血才能保留下来,我感谢姐姐还来不及呢!”
第48章、当老娘是病猫啊!!
永和宫内殿中陷入了一片寂静,在良久的沉寂之后,德嫔忽然抿唇一笑,那笑容却有些苦涩,“此番之事,佟贵妃已然怨怼到了我身上,以后如何肯叫我亲近四阿哥?”
安嫔蹙眉道:“虽说当初皇上指了她抚养四阿哥,但你才是四阿哥生母,她岂可阻拦母子相见?!”
昭沉思片刻,便道:“德嫔姐姐怀着身孕,想要将四阿哥要回来抚养,显然是不可能的。”
德嫔忙道:“这点莫说现在,哪怕以后生下孩子,我亦不敢抱这种奢望。唯盼着,佟贵妃尽快消了气,许我时常去看望四阿哥,我便心满意足了。”德嫔一脸的叹惋之色。
昭不禁笑了,从德嫔方才话里,昭已经能听出来,佟贵妃已然是想将四阿哥据为己有,意在阻隔德嫔与四阿哥母子。这不是消了气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利益之争。
佟贵妃没有儿子,也只能霸占旁人的儿子了。
除非佟贵妃自己生一个儿子,否则断无可能让四阿哥亲近德嫔!
可惜,佟贵妃这辈子是没有儿子了,她记得,佟佳氏似乎只生了一个女儿,而且还夭折了近亲结合的悲剧啊!!
而乌雅氏,与她这般诉苦,无非是想借她的口,跟康熙吹吹枕边风罢了!
毕竟,佟贵妃是德嫔旧主,有些话德嫔自然不便说。德嫔在康熙眼中,可是温柔谦顺的形象,而一个温柔谦顺的女子,又岂会抱怨旧主呢?
这昭自然不愿意帮着德嫔去告状,谁喜欢听告状的话?康熙肯定也不喜欢听。
但她与佟贵妃已然势如水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少不得要费些脑子替德嫔想想了。
半晌后,昭忽的眼前一亮,便道:“我知道,德嫔姐姐好性子,是断断不肯为这点小事去叨扰皇上的。只是……即使不去烦扰皇上,以德嫔姐姐的聪明,也必定有法子让皇上知道姐姐对四阿哥思念而不得见之苦。”
德嫔一愣,“我是蠢人一个,还望妹妹赐教。”
昭淡淡一笑,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手中的双面绣团扇,“景仁宫于旁人而言,自然无需每日请安。可于姐姐而言,佟贵妃是姐姐恩人,姐姐时常去请安,也是理所当然。”
德嫔道:“我怀着身孕,佟贵妃再生气,也不会把我撩在外面日头不许进。可进了又如何?她还是不许我见四阿哥。”
昭淡淡道:“能进去,那姐姐自然也能亲手绣制些小衣裳、小襁褓带进去。”
德嫔点了点头,“送些东西给四阿哥,想来还是可以的。”
昭继续道:“姐姐慈母之心,自然令人感动。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次数多了,佟贵妃难免不悦,她一不悦,只怕姐姐的东西不易送给四阿哥了。”
德嫔一脸黯然地叹了口气,“佳妹妹说得一针见血。”
昭笑容愈发灿烂:“为人母亲的一番心血,竟被拒绝。次数多了,自然会传扬到旁人耳朵,而皇上耳听八方,自然早晚也会知晓。”
德嫔眼前一亮,“佳妹妹当真聪慧。”
昭道:“不过是笨法子罢了。要紧的是德嫔姐姐要持之以恒才成。”持之以恒地去给佟贵妃添堵吧!!
给德嫔支了恶招之后,昭便告辞了。
出了永和宫,安嫔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还跟小时候似的,一肚子坏水!”
昭冲她吐了吐舌头,她小时候的确没少欺负昭景。
昭笑嘻嘻不以为意,便拉着安嫔的胳膊,邀她去钟粹宫一块用午膳。安嫔想到今夜侍寝的是良贵人,便点了点头,吩咐小太监回景阳宫告知端嫔一声,便陪着她进了钟粹宫。
此刻晚霞正绚烂得紧,斜阳映着殿前巨缸中的“艳娇容”睡莲,自是格外明艳。
可旁边的那缸“雪仙子”睡莲,却只剩下几杆清圆的荷叶,竟一朵花也不见了!
昭眉头一蹙,她明明记得走得时候刚开了第三朵,按理说不该凋谢得这么快呀!!便快步走上前去,便见那水面上突兀地几支光杆!原来竟是在水面上一寸处,生生被折断了去!!
安嫔也注意到了,也皱起眉头:“这是谁干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可能是不小心碰断的!因为足足断去了三支!!
负责打理延禧宫一应花木的是太监小温子,小温子急忙上前打千儿,辩解道:“娘娘,您走之后,伊常在便跑来,把这缸里开的睡莲如数掐下,奴才阻拦不得呀!!”
小温子只是个无品级的小太监,哪里敢对常在小主无礼?!故而这会子,他又是惶恐,又是委屈。
昭不禁暗啐,这个欠抽的伊雅氏!!竟还不学乖!!
心里正暗骂着,那犯案原主竟扭着腰肢走了出来,她手里正捏着一朵“雪仙子”,随手揪下花瓣,随意往地上洒着,一脸得意洋洋,“哎哟,佳嫔娘娘回来了,嫔妾给您请安了。”嘴里说着“请安”,却未见行礼,足见其何等倨傲。
昭她未曾来得及发作,安嫔反倒比昭更气坏了,便对昭道:“我宫里若是有这等无礼贱婢,早赏她耳光了!!”
安嫔斥之为“贱婢”,可算是极大的侮辱了。伊常在本来就不是好相与之人,如此被辱骂,顿时气急败坏:“景阳宫那种就不见昭阳日影的地儿,就算把正殿送给我,我也不稀罕!!”
安嫔着实气坏了,正殿是只有嫔位以上才有资格居住,一个小小六品常在竟也口出狂言,着实是叫她开了眼见了。
昭却冲安嫔一笑,“表姐莫要生气,我宫里的人,还是让我还管教吧!”说罢,便上前一步,扬起胳膊,一个巴掌便落在了伊常在白净的小脸蛋上。
“啪!!”那叫一个清脆响亮。
多亏表姐的好主意,赏她一个耳光!
伊常在被这一个耳光给打蒙了,她似乎不敢相信昭竟然敢甩她耳光!!下一刻,伊常在气急跳脚,“你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昭微微一笑,道:“管教一宫嫔妃,是主位职责所在。妹妹不必谢我了。”
听得这话,伊常在气得面目赤红,“你当着皇上一副良善面孔,背地里却这般对我!!早晚有一天,皇上会看清你的嘴脸的!!”
昭不由鄙夷地笑了,她撤去伊雅氏绿头牌的事儿,早就私底下告诉过康熙了。康熙也只嗔她一句,小醋坛子,反倒一脸宠溺。
今日打伊雅氏一个耳光,就算传到康熙耳中,康熙也根本不会当一回事!
这个伊雅氏,还真把自己当一盘菜了!
昭这幅冷淡而不屑的面孔,愈发激怒了伊雅氏,她张牙舞爪,漂亮的脸蛋都因扭曲而变得狰狞难看。
昭便吩咐胡庆喜:“以后关在偏殿,里房门都不许她出!!”看样子只将她禁足在钟粹宫还不够呀!!
伊常在气呼呼大喊大叫:“你凭什么禁足我!!我要见皇上!!!”
昭啐道:“果然是脑子有病的,皇上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吗?!”你以为你自己卫氏那种级别的宠妃吗?!真是有够拎不清的!
安嫔亦是一脸嫌恶:“之前听你说自己宫里的常在倨傲无礼,我还以为你是醋言。没想到,今日见了人儿,才晓得,真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昭耸了耸肩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看样子,我真得想法子把她撵出去,要不然以后是不的清净了。”
通贵人的谏言,的确是有理啊。
看样子……她得想法子,把伊雅氏拾掇了才是!
昭眯起眼睛,眼底泛起寒芒!!
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娘是病猫啊!!
第49章、美人暴躁
今日要留表姐共用晚膳,故而特意吩咐掌勺太监多备些精美可口的菜色。
安嫔看着那一桌子山珍海味,不禁打趣道:“可见是得宠,想吃什么都有!”
昭微,忙夹了个虾仁到安嫔碗中,“表姐姐尝尝这龙井虾仁。夏日里,太油腻的东西不下口,这虾仁还算清鲜。”
安嫔夹着送进嘴里,细细咀嚼之后,眼睛都亮了,“你宫里的厨子手艺长进不少嘛!”之前抄录法华经的时候,若康熙不来留宿,表姐便时常在此用晚膳。
胡庆喜忙禀报道:“回安嫔娘娘的话,这是新来的厨子刘端的手艺。”
安嫔神色一愣,“我听着这个名儿怎么有点耳熟呀?”
胡庆喜笑嘻嘻道:“刘端从前是御膳房的太监,日前皇上指派她来延禧宫做掌勺太监。”
昭白了胡庆喜一眼:“多嘴个什么劲儿!”倒像是她在跟表姐炫耀了!
安嫔笑容不减,“你得皇上喜爱,我自然只有高兴的份儿。这御膳房的厨子,个个手艺了得。德嫔有了身孕,却也不见皇上赏赐她厨子呢。”
如此絮叨着,吃着愈发入味,昭也胃口大开,比平常多用了半碗粳米饭。
康熙十八年七月二十,慈宁宫请安。
因她得康熙宠爱,侍寝上已经能与良贵人平风秋色,故而太皇太后对她愈发满意,“你之前抄录法华经,着实是用心了。”
想到孝康太后的死与太皇太后脱不了关系,昭不免有些紧张,见太皇太后神色温和,才略略放心,于是忙温声细语道:“这是臣妾的本分。”
在这件事上佟贵妃失了宠,却叫昭得了好,佟贵妃如何甘心,银牙瞬间都要咬碎了,只听佟贵妃阴声阴气道:“佳嫔的确是很用心!不止对孝康太后有心,对良贵人也很有心地的施以援手呢!”
听得这话,太皇太后微微蹙眉。
佟贵妃看太皇太后已有不悦之色,便继续加把火,她讽刺地道:“之前请安,良贵人半路淋在雨中,还是多亏了佳嫔借伞呢!看样子,佳嫔和良贵人很是亲近呢!”
果然,太皇太后眉头皱得更深了几许。
站在惠嫔身后的良贵人神情瑟缩,忙期期艾艾道:“佳嫔娘娘不过是可怜嫔妾,才借了一把宫人用的伞给嫔妾。”
卫氏这话,刻意说明昭借给她的不过是一把宫人用的雨伞。让嫔妃用宫人的伞,细细品味,着实带了一点点羞辱的味道。
只不过那日,昭事先言明,倒也没什么。良贵人刻意没有说明这点。其意,自然是帮着昭开脱。
惠嫔听了,忍不住撇了撇嘴角,仿佛是嫌恶她小气的样子。
昭心道,这卫氏果然聪明,也很识趣。昭便莞尔一笑,“禀太皇太后,臣妾与良贵人友善,皇上也很高兴呢。”
听了这话,太皇太后果然舒展眉头,还连连点头:“佳嫔聪慧懂事,也难怪皇上喜欢你。”
太皇太后意在安排新人得宠于康熙,而分薄卫氏宠爱。昭此举,恰恰讨了皇帝欢心,太皇太后自然只有高兴的份儿。
昭一脸娇羞:“为难皇上宠爱之人,便等于是为难皇上。”说着,昭便看向佟贵妃,笑着道:“佟贵妃娘娘,您说是吧?”
她这话指的即是良贵人,又是她自己。也是暗示佟贵妃,大姐,你以后能不能别找我茬?反正你找我茬,康大老板也会不高兴的,你又何苦来哉?
不过佟贵妃一脸气恼,显然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只怕反倒以为她在炫耀恩宠呢!
脑电波不在一个频率,真愁人!!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佟贵妃好好聊聊。
走出慈宁宫,昭忙跟上佟贵妃的脚步,道:“皇上似乎有些日子没去景仁宫了。”
昭这话说得平和,佟贵妃却视作是昭的讽刺,顿时气不打一处:“怎么?佳嫔很得意吗?!!本宫是宫里的唯一的贵妃,是六宫最尊之人,你不过小小嫔位罢了!!也敢在本面前放肆?!!”
她这番大吼大叫,很是不巧地也听进了钮祜禄氏的耳朵里,钮祜禄氏登时脸色不快至极,什么叫她佟氏是最尊之人?!!难道本宫比你佟氏位位份卑微不成?!!
昭自然也察觉了钮祜禄贵妃的不快,便只当没看见,忙对佟贵妃解释:“贵妃误会臣妾的意思了。臣妾只是想说,贵妃入宫多年,是皇上亲近之人。难道至今仍不明白,皇上为何这等生气,竟多日不曾驾临?”
佟贵妃冷笑:“难道不是你佳嫔吹了枕边风吗?!”
昭一脸无辜:“臣妾可没跟皇上告状。”
佟贵妃脸色愈发冷厉:“你以为本宫会信你?!”
昭无奈地叹了口气:“贵妃不妨平心静气想想,若只是因为嫔妃间拈酸吃醋,皇上何至于如此冷落贵妃?”
这话一出,佟贵妃脸露疑色,但还是一脸怀疑地看着昭,“那你说说看,皇上为何这般冷落本宫?!”
昭微笑道:“皇上震怒,并非因为臣妾。而是贵妃犯了大错。”
佟贵妃不禁再度恼怒了起来,“本宫有什么大错?!!”
昭淡淡道:“欺君罔上!难道不算大错?!”
“欺君罔上”这四字,重重砸在了佟贵妃心头,砸得她整个人都懵了。
宝华殿之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旁边钮祜禄氏听到此处,不禁掩唇笑了:“哎呀,还是佟姐姐好胆色,连皇上都敢欺瞒!换了我是万万不敢的!”
佟贵妃身一晃,一个趔趄,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