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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奇神情不知不觉中变得沉肃，随手打开洗手台水龙头，一边任由水龙头向外放水，一边微微闭眼，双手合十在胸前。
双眼突然睁开，眼中一抹紫光一闪而逝，合十的双手突然令人眼花缭乱地变幻着手诀，同时，杨奇脸上开始微微闪现淡淡的紫光，淡淡的紫光随着他双手手诀的快速变幻，迅速向他双眼汇聚。
“天地无极，乾坤有道，开！！”
令人眼花缭乱的手诀变幻中，杨奇口中突然冷肃地吐出这段口诀，话音刚落，他双眼紫光蓦然大盛，两道紫光突然一射，照在他眼前的镜子上。
与此同时，水龙头哗哗放出的那些清水，突然倒流，倒流的清水，诡异地迅速布满整个镜面，下一刻，镜面上的水流突然消失不见，刚刚涂抹在镜面上的那丝鲜血竟然一闪，将整个镜面都染上淡淡的红色。
这一刻，这个小小的卫生间里寂静无声，什么声音都没了。
隔壁杨英琼房间传来的响动没了，楼下杨奇父母的动静也没了，别墅附近传来的声响也全部消失不见。
这一刻，这小小的卫生间好像突然变成了真空，一丝声音也听不见。
而杨奇似乎没有察觉，紫光大盛的双眼紧紧盯着眼睛淡红色的镜面。
镜面上的淡红色也好像活了，缓缓脱离镜面浮现出来。
不仅如此，浮现出来的淡红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片淡红色的雾气。
这些淡红色雾气缓缓变幻形状，很快，一副画面就慢慢成形，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消瘦男子坐在一辆轿车驾驶座上，正在风驰电掣地行驶在公路上。
看见这副画面，杨奇双眼微微一眯。
本来已经放慢的双手手诀突然又加快变了几下，然后他眼前的画面就突然也产生变化，本来是侧面的人脸，变成了正面。
杨奇这个角度，就像正从那辆车的正前方上空盯着车里的那人在看。
戴着墨镜……
杨奇想到妹妹刚才跟他说的，今天那个凶手是没有眼睛的。
这副墨镜是在遮掩此人没有眼睛的事实吗？
下一秒，杨奇注意到此人右臂上的血迹，那里有一道伤口，却没有包扎，血迹已经干了，这就是妹妹留给他的伤吧！
……
正在开车急着往长安赶的谭梧，心里还沉浸在这次收利息未遂的复杂情绪中，败给杨奇的妹妹，这个打击对他有点大，这时候他还没有缓过来。
心里正在发狠，这次回去以后，一定要抓紧时间全副心思修炼《天衍书》，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心里正畅想着自己神功大成，回头直接找杨奇报仇呢！
突然，一种莫名的心悸突兀涌上他的心头，谭梧脸色骤变，“眼睛”下意识向左侧车窗外望去。
紧跟着，又赶紧望向正前方的上空。
可他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心眼通什么也没发现。
但就是这一下，他全身突然被汗湿透。
第546章 最后一通电话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谭梧下意识将车停在路边，脸色煞白，全身汗湿，心脏砰砰直跳，嘴里发干。
刚才那一瞬间，他莫名感到极度恐惧，和前两次吴瞎子用天眼通锁定他的感受差不多。
“难道那个老家伙还没死？吴小芝骗我的？”
牙关咬了又咬，谭梧一时还是无法平复惊恐的情绪，尽管刚才那种感觉已经消失，但这种恐惧到骨子里的感觉还是令他无法轻松起来。
如果吴瞎子还没死，那问题就大了！
怎么办？
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过了好一会，谭梧摸出手机拨通吴小芝的电话。
此时他很怀疑吴小芝骗了他，吴瞎子根本没死，他不信这个世上除了吴瞎子，还有第二个人会天眼通，当初《天衍书》修到第七章的吴灿都不会。
何况，就算还有第二个人会天眼通，又岂会正好也和他谭梧有仇？要用天眼通这样的神通来对付他？
他完全没往杨奇那边想，在他心里，杨奇固然是他最大的仇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可杨奇再厉害，也不过修为高深，战斗力强，他不相信杨奇修炼的功法也正好有类似天眼通的神通。
天眼通这样的奇术，天底下有一个吴家能修炼出来，在谭梧看来就已经很不可思议，又不是大白菜，怎么可能随便一个人都会？
他心里几乎已经认定吴小芝骗了他，但这时候他还是想跟她通一个电话。
如果吴瞎子还没死，谭梧就还是认为自己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希望。
既然必死，那有些话就趁还活着的时候问一问吧！就算死，也要做一个明白鬼。
电话拨出去的那一会儿，谭梧心中各种杂念几乎全部消散，心里凉凉的，各种情绪退去，只剩下唏嘘和落寞。
“喂？表哥？”
电话通了，吴小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细声细气，如一阵徐风吹进谭梧心田，那么温柔，可此时在他听来，却也份外伤感。
还以为她是真心爱他呢！还以为她就是一张白纸，心思单纯之极，现在想想，原来真正单纯的人是我谭梧！
竟然相信她为了他，能放下杀兄之仇，呵呵，怎么可能呢？我和她有什么呀？就算曾经有过一点朦胧的情愫，可是能够跟她的兄妹之情相比吗？那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我杀了她哥，竟然还幻想能得到她的心，我谭梧有一天竟然能幼稚到这种程度……
“小芝……”
谭梧唤了一声，又住了口，心里一肚子想质问她的话，到了嘴边却发现毫无意义，问她为什么骗他吗？
有意义吗？
杀兄之仇这个理由够不够？她完全有理由骗他，杀兄之仇，对他谭梧做出什么都可以理解，不是吗？
我和杨奇有灭家之恨，不也始终无法释然，一心想着报仇吗？
“表哥！你怎么了？你想说什么你说呀！”
电话那头的吴小芝不知道谭梧的复杂心理，但心思敏锐的她从谭梧声音里听出一点异样。
谭梧突然苦笑，心情复杂地问了一句：“你爹还活着，对吗？”
“啊？”
吴小芝似乎很惊讶，随即赶紧追问：“表哥！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怎么可能？我爹怎么可能还活着？我亲自给他办的葬礼，亲自送他入土的，怎、怎么可能？表哥！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你、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电话那头，吴小芝的声音说到最后，突然激动起来。
因为她突然想到自己爹爹《天衍书》已经练到第八章，早已经有各种神通，如果他要炸死骗她和嫂嫂她们，完全有可能做到。
难道爹爹真的还活着？
想到这个可能，吴小芝很激动。
吴小芝的回答，不在谭梧意料之中。
她声音里透出的惊讶，他感受到了，谭梧眉头微皱，微微摇头，道：“小芝！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瞒我吗？还有什么必要？我刚刚又感受了一次天眼通窥视的感觉，小芝！到这时候了，你还不肯说真话吗？舅舅，是不是要来取我性命了？嗯？”
吴小芝：“……”
电话那头，吴小芝激动得不能自已。
“真、真的？表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感受到天眼通针对你了？这、这……”
吴小芝激动得语无伦次。
谭梧：“……”
吴小芝的反应，他实在感受不到一丝演的感觉，如果说她刚才的话也都是演的，那她的演技该有多好？
娱乐圈那些所谓的影后演技也未必有这么精湛吧？
“你真不知道？”
吴小芝：“表哥！我真不知道！表哥！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吗？你不是骗我的吧？啊？”
谭梧突然不想说话了，吴小芝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刚才说她爹要来杀他了，她此刻完全沉浸在她爹还活着的喜悦里。
也是！
相比她爹还活着这样的惊喜，我谭梧的性命在她心中又算什么呢？
沉默片刻，谭梧无视了吴小芝的追问，叹了口气，道：“小芝！虽然我还是不能确定你不是在骗我，但、我应该活不了多久了，这次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真的喜欢过我，如果有来生，如果来生我们还能相遇，如果来生我们命运没这么多纠结，我一定娶你！”
吴小芝：“……”
电话那头，吴小芝没了声音。
谭梧没心情再去猜她为什么沉默，苦涩一笑，随手挂断通话，随即一捏，将这只手机捏碎，扔出车窗外。
之前突兀的惊悸，已经令他坚信吴瞎子还活着，所以，他认为自己死定了。
面临即将到来的死亡，他很多事都看开了，什么雄心壮志？什么血海深仇？骗与不骗，都已经不再重要。
吴小芝为什么沉默，同样也不再重要。
就算她是真的骗了他，因为他最后这番话心情复杂而沉默，在谭梧看来也无所谓了！如果她没有骗他，她真有那么爱他，以致能够放下杀兄之仇，此时此刻，谭梧也无遗憾，因为最后那番话他说的是心里话。
第547章 末路选择
“表哥……”
当吴小芝回过神来，五味杂陈地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听见手机里传出的盲音。
她脸色微变，赶紧回拨回去。
谭梧刚才最后那番话，令她又是感动又是惊怕，感动的是谭梧终于向她吐露心声，他也喜欢她，惊怕的是谭梧刚才那番话，怎么听都是交代遗言的味道。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再去求证她爹是否真的还活着，她只想赶紧联系上谭梧，叫他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坐以待毙，最好是不断赶路逃跑，那样的话，就算她爹还活着，就算她爹正在往谭梧那里赶，要去杀他，但只要谭梧不断逃跑，那肯定能延长她爹追上他的时间。
而她现在想救他，缺的就是时间！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就可能从她爹手中救下他，但如果谭梧已经放弃抵抗也放弃逃跑，那她就算是飞，恐怕也赶不及去救他了。
可是，回拨过去的电话听到的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吴小芝脸色微微发白，立即又再次拨打，一连五六次，每次回拨过去听到的都是那千篇一律，语气都不带变一点的提示音。
吴小芝急得在房间里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却无法可想。
她忽然惊觉这个时候，她就算想救他，可却既联系不上他，也联系不上自己爹爹（如果爹爹真的还活着的话。）
忽然，她脚步一停，想到一个求证的办法如果爹爹还活着，那他的墓现在肯定空了，对！马上去看看爹爹的墓空了没有！
暂时没办法联系上谭梧，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救他，吴小芝只能想到先去确认一下爹爹的墓空了没有。
谭梧现在在哪儿，她都无法确定，根本无从救起。
……
谭梧又发动了车，开车继续向前，但车速已经不复先前那么快，车继续向前行了十来里，经过一座小镇的时候，经过一家小小酒楼的时候，他将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带着金剑戴着墨镜走进这家小酒楼。
这时候是下午一点半左右，中午的饭点已经过去，这家小酒楼里已经空了，谭梧进门的时候，服务员正在收拾杯盘狼藉的桌子，老板娘正在吧台后面用计算器算账，一个穿白褂的厨师在吧台侧面跟老板娘说：“老板娘！排骨和鸭子用空了，下午一定要进货啊！要不然晚上就没得卖了！”
“哦，行！我知道了！”
老板娘抬头微笑回了一句，也是因为这下抬头，她第一时间注意到刚刚进门的谭梧。
这老板娘长得不丑，身材略显丰腴，面如满月，有一个很好看的双下巴。
这年头这样身材和脸型的女子，很少被人认为是美女。
可这老板娘的模样却怎么看都应该属于美女一类，或者准确点说应该属于美少妇一类，她的美，似乎证明着任何体型任何脸型都可以很美，关键是要恰到好处。
看见谭梧进门，她下意识张口，习惯性要热情招呼。
可她嘴张开，声音却没有立即出来，因为她突然注意到谭梧手里提着的那把宝剑，这让她愣了下，倒是没有害怕。
因为现在是和平社会，新时代！如果有拿枪的人进门，她可能会惊叫，但拿剑的？拜托！这都什么时代了？原子弹都出来几十年了，谁还怕拿剑的？
在一般人固有观念里，这年头手里提剑的，根本不会往武林人士、侠客什么的方向联想，除非是在电视或者电影里看见。
如今手里拿剑走在大街上，一般人的看法估计只有两种：要么是中二少年，要么是练剑剑身的，就像每天在公园里练慢吞吞的太极剑的那种。
嗯，可能也有第三种各大武馆里练剑的弟子。
不过，那也没什么可怕的，这年头练武之人，敢凭冷兵器作恶的已经很罕见，谁不怕吃枪子？刀剑什么的早就过时了！
这老板娘愣了下，就下意识认为谭梧不是练剑健身的，就是哪家武馆的弟子或者师父。
“先生您好！是吃饭吗？”
老板娘热情招呼。
同时也赶紧拿了菜单快步迎过来，打算亲自招呼，旁边正在收拾桌子的服务员本来想过来招呼，被她一个眼色制止了。
走近了，她才突然注意到谭梧手臂上的伤口，染血的伤口，看上去像是被刀剑之类的冷兵器划的，伤口那里的袖子被鲜血浸湿好大一块。
注意到这一点，老板娘眼皮一阵急跳，脸色微微发白，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点牵强了。
这一瞬间，她大概猜到谭梧的身份。
这家伙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不会是传说中走江湖的那种人吧？
这个世界毕竟武馆众多，门派林立，虽然大部分练武之人都是良民，但林子大了，总会有一些坏鸟。
寻常人偶尔也会听说一些江湖轶事，官方再厉害，也无法彻底禁绝武林争斗，眼前这家伙恐怕就是那种人。
谭梧没有看老板娘，他没有眼睛，看也没意义，他的心眼通早就把店里的情形收入心湖，感觉到面前的女人有点害怕自己，他却一点都不奇怪，也没什么表示，径直走向吧台旁边的楼梯，边走边说：“店里的招牌菜都给我上一份！爽口的小菜也都来一份，最好的酒，先来两瓶！快点上！”
老板娘本来还打算壮着胆子跟上去服务的，听到谭梧吩咐，马上答应一声，对吧台旁边的厨师使了个眼色，催促：“王师傅！快！快去准备菜！”
谭梧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孤身一人走上二楼，走进一间临街的包间，随手将金剑放在圆桌上，自顾自端起桌上的茶壶准备倒杯水喝一下，刚端起茶壶就发现壶里空了。
“老板娘！茶！快上茶！”
谭梧皱眉喊了一嗓子。
他不打算跑了，上次吴小芝告诉他秘诀侥幸从吴瞎子天眼通的追查下，逃得一命，这次他不认为上次的秘诀还有用。
自觉自己必死，他打算在这里一边吃喝一边等待。
临死之前，做个饱死鬼，吃饱喝足再上路吧！
对了，刚才那个老板娘挺有女人味，如果吴瞎子这个便宜舅舅追来的不是很快，临死之前，他还能再享受一把女人的滋味。
这些，可能都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