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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质疑我的能力?”白青青对木琉轻蔑的一笑,“周凌菲小姐现在可了不得,她居然会拆分窃听器了,是谁教她这个本领的呢,噢,难道曹璐和周小姐在陆战长的房子里行鱼水之欢了?”
她双手插在裤兜里,哼起小调,悠闲的左看右看,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木琉迟缓的向前移步,手指在衣襟上反复搓揉,终于她下定了决心,舒了口气,将白青青往绸缎厂的染坊引。染坊位于绸缎厂的后院里,从一扇隐蔽的小木门进入,院中的景象别有洞天。
此时,院子里几十个工人忙的热火朝天,染好的布平铺晾在高木架上,迎着油菜黄的日头,迎风招展,在青天白日的背景中,犹如流动的油画。白青青看的入了神,木琉见她兴致高涨,说道:“白小姐是头次进染坊吧。”
“可不是嘛,周家不亏是宋锦世家,织布,染色,印花一条龙流水线,把半个江南城的纺织工业都囊入怀中,了不起呀。”
木琉笑着介绍起来,“白小姐,我给你讲讲染坊里的独特用语,你看,这晾布的高木架,我们称为‘天平’;把染料叫作‘膏子’;待染的绸布为‘软披’,盛放染料的瓦钵称之为‘猪缸’。”
木琉边说边向前走,将白青青带到一排排染缸前,白青青好奇的朝一口缸里望去,木琉卯足了劲将她往里一推,又惊恐的大呼开,“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呀,白小姐掉进酸口里了。”
在认真忙活的工人们忙把白青青拉了出来,可怜那白青青大半身的皮肤被侵蚀的不成模样,瞬间一命呜呼了。木琉落下泪,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她不想害人,可是这个人要去伤害她的恩人,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从枣城到南京,再从南京到鹿乡,这个世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周凌菲,愿意花重金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性命之交。
总有一些困难,令人别无选择,木琉俯下身,紧紧的抱住白青青,口中囔道:“白小姐,白小姐,你醒醒,你醒醒啊!”
工人们忙着手将木琉和白青青分开,无奈为时已晚,木琉的皮肤被流淌开的酸水灼伤的变了色,散发出阵阵糊味,痛苦的蜷在地上**。
一个工人撒丫子去找凌菲,凌菲飞奔过来,瘫软到地上,顿时明白了木琉的用意所在,她在用自己的命力挽狂澜。
凌菲想要去抱她,被工人死死拖住,工人道:“老板,我们快把木经理送医院吧。”
“对,送医院,赶快送医院。”
然而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木琉停止了呼吸。这一天,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江南大大小小的湖泊上,化开了一整个冬天淤结的冰块,吹开了乡野间的花草,凌菲却觉得,这一天异常的冷,冷的刺骨,冷的整个人禁不住的打哆嗦。
木琉的丧事是和墨蓉的一起办的,墨茹认为,木琉死的太不值,太愚蠢,她一个堂堂绸缎厂的经理,却没有点基本常识,把客人往染坊里带就罢了,居然不小心翼翼,不处处提防,导致发生这样害人害己的事。另外给她办丧事,家中晦气太重,着实影响接下来要举办的婚礼,所以,与其说给她办了丧事,不如说借助墨蓉丧事的气氛,给她买了棺材,安排了下葬。
绸缎厂的工人都是淳厚老实的,他们虽目睹白青青对凌菲的讽刺挖苦,但并没有人去害她,若真要害她,那木琉怎会吓的忘记自身的安危,也性命不保了。这全是意外,是那位高傲的白小姐走路鼻孔朝天,没有留意脚下,而不小心摔倒到染缸里,说起来,是她害死了木经理,真令人气愤。
于是这件事情没有留下任何的口舌,像春风吹过蒲公英,在夕阳余晖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周家将白青青的遗体送到了情报站,回来说陆地没讲什么,具体如何处置的,周家人也并不知晓。
灵堂设了三天三夜,隔天便是约定和曹璐夫妇吃晚饭的日子,凌菲原以为发生了这些事,陆地会取消赴宴的安排,毕竟白青青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她的父亲是在南京居高职的司令,突然噩耗传过去,定是要折腾一番的。
可周五的下午,陆地打来电话,说是五点钟到家里接凌菲。凌菲挂掉电话,心惘惘的,她在灵堂里,在木琉的坟前哭的太厉害,伤了精气神,昨天又受了风寒,咳嗽不止。
王妈炖了雪梨川贝,端来给凌菲吃,凌菲发现她头发骤然白了许多,说道:“家里像是下了一场春雪,把大家的头发都染白了。”
王妈听她口气僵硬而幽怨,料想她的心里难受的很,端起碗喂她吃,“大小姐,什么也别想了,先把病治好了再说。”
“王妈,我今天看小凤抱隔山出去了,她带隔山去哪了?”
桃花依旧笑春风(5)
“小凤带隔山去百货公司买衣服了,是太太的意思,这几天家里乱糟糟的,丫鬟小子们忙的人仰马翻,陆站长和太太商量,把小少爷送到陆站长的父母家待些日子,好让你腾出空闲养病。”
“他们要把隔山送走?”
凌菲急忙从香妃榻上爬起来,“隔山现在在哪?”
王妈似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说道:“在床上睡觉呢。”
凌菲咳嗽着跑到房间,还好,隔山正安静的躺在婴儿床里。她望着隔山趴在床上的可爱睡姿,忍不住笑了,忽然想到了她的哥哥沂铭,还有念薇。一个念头蹦进了她的脑海中,隔山一出生便没有了妈妈,和她差不多,她二十多岁的时候才知道母亲是谁,却没机会喊出一声“妈妈”。
被拐卖的木琉还未来得及与母亲见一面,她母亲已经去世了,如果哪天她周凌菲不在了呢,隔山是否会同她一样,这辈子活在寻找和不安中,一直在渴望和梦想,总幻想有天能和亲人相遇,得到一丝家的温暖。
离隔山最近的亲人,一个是她周凌菲,而另一个,是他的外婆。当熙萍的名字跳入她的脑中时,再也挥之不去,念薇没了,念薇的母亲有权利知道她在这世上留了个孩子。
再隐瞒下去真的好么,为了沂铭的名声,为了曾经的沂凌菲的名声,自私的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凌菲犹豫不决的在屋里踱着步,死亡,第一次让她感到如此的熟悉,万事都和以往不同了,她处在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和一个危险的男人朝夕相处,万一她死了,那隔山岂不是要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上。
他该如何去寻找他的父亲,他会被送到和他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奶奶那里。
不,这对他太残忍了。
凌菲伸手抱起他,跑到楼下吩咐佣人备马车,她要赶去乡下,立刻,马上,去找熙萍。
马车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颠簸到了正午,凌菲到了念薇的家,衰旧的几间砖瓦房灰蒙蒙的,泥面的院子,风一吹,纷纷洒洒的扬沙子似的。院子里有棵银杏树,树下鸡鸭三三两两的奔走,念薇的家比凌菲想象的破落多了。
念薇的父亲周根春在院子的一角种菜,看到凌菲坐马车而来,丢下手中的工具,忙跑过来巴结道:“大小姐,你来了,是太太让你来的?”
凌菲道:“周叔,你有事要找太太?”
周根春难为情的道:“自从你婶婶回乡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成天窝在家里不出门,不出去找活干,靠我那点月钱,我们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太太之前说要接济我们,你婶婶脸皮薄,不肯去求太太,我就盼着太太能派人来看看我们,瞧瞧我们过的是什么懊糟日子哦。”
凌菲知晓了他的意图,把钱包里的钱都掏给了他,“周叔,拿去花吧,太太是惦记你们的,你们没事就去家里走动走动,怎么说两家还是亲戚。”
周根春喜滋滋的把钱揣进口袋,小鸡啄米般点头,“那是,那是,这是小少爷吧,白白胖胖的,长大了得做大官。”
凌菲想着同他说不清楚,便问道:“周叔,我婶婶呢?”
“屋里躺着呢,早上就没下过地,这死老太婆,懒的不像话。”
得到了钱的周根春,说话口气明显硬气了许多,朝堂屋招招手,“大小姐你进去吧,门没关,我要出趟门,就不陪你了。”
凌菲命赶马车的佣人候在院子里等,独自走进屋,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发了霉的气味,隔山连打了几个喷嚏。熙萍醒了,翻了个身看着他们,半晌,她迷糊着问:“你们是谁啊?”
凌菲望着蓬头垢面的熙萍,睡在破破烂烂的棉被里,唏嘘道:“婶婶,我是凌菲啊。”
“喔,是大小姐啊,你快请坐。”
她指着桌子边道:“那里有凳子。”
凌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桌子边上什么都没有,含笑着,“婶婶,我就不坐了。”
“怎么?凳子也没有了?这个挨千刀的,没日没夜的赌钱,把整个家都输干净了,凳子也输没了,哎。要是你不嫌弃,你就坐我这床边上吧。”
熙萍把身子往墙面贴了贴,凌菲坐下去,隔山却被熙萍身上散发的臭味熏的哇哇大哭,凌菲只得站了起来。
熙萍问道:“大小姐,你还带了个孩子过来啊?”
凌菲懵了,伸出五指在熙萍眼前晃了晃,熙萍竟然毫无反应。
她惊讶的问:“婶婶,你的眼睛?”
熙萍叹气道:“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有的时候能看见点光亮,有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找村里的郎中抓了几副中药,吃了也不顶用,还浪费钱。”
“那怎不去城里的医院看看?”
“医院多贵啊,反正我这辈子,福也享过,罪也受过,不折腾了,由着它去吧。”
喉咙口一阵发痒,凌菲咳嗽起来,咳的满脸通红。
熙萍道:“大小姐,我这屋子比不得周家,让你委屈了,我现在去烧水。”
凌菲拉她道:“不必了,婶婶,我是着了凉,没事的。”
“你衣服穿少了吧?”熙萍伸手摸了摸凌菲身上的薄呢大衣,笑道:“呵呵,你们年轻人就是爱漂亮,念薇在的时候也是,没等春寒过去,就迫不及待的把冬衣都脱了。这乍暖还寒的时候,是最容易感冒的。”
凌菲点头称是,将她的手挪到隔山的脸上,“婶婶,你再摸摸这孩子。”
“哟,大小姐,这是你的孩子?别让我的手碰脏了小少爷的脸。”
“婶婶”,凌菲顿了顿,说道:“你若能看得见的话,就会发现这孩子和念薇长的真像,杏眼,高鼻梁,眼睛下方也有一颗泪痣。”
熙萍惊的张开嘴,支撑着坐起来,害怕的问道:“大小姐,你这话是何意啊?”
“婶婶,这是念薇的孩子,我给你……”
“念薇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男孩。”
熙萍惊喜的张开双手,“念薇的孩子,快,让我抱抱,念薇她人呢?念薇是不是回来了?”
“念薇,她,她没来。”
“啊?她人在哪里?她为什么不回家?”
“她”,凌菲咽了一口口水,那句话到了嗓子眼却道不出来。
熙萍又抛出新的问题,“念薇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叫沂隔山。”
“姓沂?不应该姓何吗?”
“婶婶,这是念薇与我的哥哥沂铭生的孩子,你记不记得你曾问我,念薇和沂少爷是怎么回事吗,婶婶,他们没有结婚,可是他们有个孩子……”
熙萍突然缩成一团,惊恐的蜷缩到墙角,嘀咕着,“不,念薇干不出这样的事,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怎么会同别的男人生孩子,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婶婶,你听我解释。”
熙萍转而捂住耳朵,疯狂的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宁愿她没有孩子,你把他送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是不是沂家的人不想要他了,那个死丫头又不敢回家,就让你把这个杂种送到家里祸害我!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
她努力的张大眼睛,试图看清楚凌菲的表情,可全是徒劳,她的眼前依旧蒙上了黑布般,黑漆漆的一片。
“婶婶。”
“大小姐,我求求你把这个孩子带走吧,我的眼睛快瞎了,你叔叔又学会了赌博,你不要再给我们添负担了。”
“我给你磕头了大小姐。”
熙萍双腿跪在床上,欲给凌菲磕头,凌菲把隔山放到床上,不能理解的劝道:“婶婶,你是孩子的外婆啊,你为什么不认他啊,你放心,我带你去城里治眼睛,我给你钱,我给你钱来抚养隔山,他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的。”
“我不要你的钱!我熙萍不要你们周家人的可怜!我在你们周家做牛做马了大半辈子,别人都尊称我为二太太,可我哪真的是太太,周家人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把我像条狗一样赶了出来。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指望,只盼着念薇能同你们这些大小姐一样,嫁个好夫君,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可到头来呢,她嫁了个木匠,却给有钱少爷生了个孩子,人家还嫌弃不想要,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她拍着床沿嚎啕大哭,“大小姐,这孩子,你去还给沂少爷,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我是死也不会认这个外孙的,不如我一头撞死算了啊!”
熙萍冲动的往墙上撞,凌菲哪敢久留,忙说道:“婶婶,既然这样,那我带隔山走了,你和叔叔保重身体。”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熙萍呜咽着把枕头扔了过来,“走!快走!永远都不要再来了!”
凌菲抱着隔山又开始一路的颠簸,路上她绝望的想着,既然老天爷注定把她和隔山栓到一块,那从今往后,她就是隔山的亲妈,谁要对孩子下手,那她只好与他拼命了。
快到周家时,天已经黑了,隔山在路上饿的直哭,这会哭累了,眼中含泪吮吸着手指头,凌菲心疼的哄道:“山儿乖,马上就到家了,妈妈错了,都是妈妈不好。”
她撩开青花帘子的一角,问赶车的佣人:“牛三,什么时候能到家啊?这都六点钟了。”
牛三道:“大小姐,这晚上下了雾,路上滑的很,马儿跑不快,再有二里路就到了。”
“那你再赶快点,我晚上还有事,小少爷也饿坏了。”
桃花依旧笑春风(6)
“好嘞,大小姐你坐好了。”
两匹骏马几乎似离弦的箭,飞到了周家的大门口。凌菲还未下车,便听到陈管家训斥牛三的声音,“你这牛三,把马车赶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颠坏了大小姐和小少爷唯你是问!”
陈管家原先是周家铺上掌柜的,铺子关掉后,忆祖正愁没法安置他,赶巧碰上了李管家的事,于是把他请到家里来做管家。陈管家是性情中人,嗓门大,脾气暴躁,但他对忆祖忠心耿耿,所以忆祖对他的其它缺点也就视而不见了。
牛三下车撩起帘子,忙有两个丫鬟上前接过隔山,扶凌菲下车。
凌菲吩咐道:“快冲奶粉喂小少爷,他饿了一下午了。”
抬头一看,忆祖、墨茹、陆地,还有佣人们站在大门口迎接她,竟像是她初到周家时的场景,可惜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她恍惚失了神,陆地走到她面前,神色中夹杂着不满的担心,问道:“你去哪里了?一个人就坐马车出去了,还带着在吃奶的孩子,多危险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带隔山出去散散心而已。”
“出去散心还携带包裹,这里面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