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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陆霁斐慢吞吞的抬眸,看向面前的小东西。
裹着厚实披风,头上戴着的雪帽滑下来大半,露出梳着双髻的小脑袋。苏府的苏三姑娘,自小娇宠的厉害,小小年纪便骄纵异常。虽长的了一副粉雕玉啄的粉团子模样,但这性子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少年陆霁斐抿了抿唇,垂眸看向小苏芩攥着毛笔的手。
软绵绵小小一只,紧紧攥着自己的毛笔,像坨粉团子似得白嫩。外头似是落了雪,小娃娃的眼睫上被蒙了一层白霜,细腻腻的轻眨,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印出他那张高冷清绝的面容来。
见陆霁斐不说话,苏芩满以为是他怕了,得意洋洋的挤过去,占了他大半张书案,仰着小短脖子,小大人似得吩咐绿芜道:“绿芜,摆上来。”
绿芜应声,小心翼翼的将挎在臂弯上的红木雕花食盒置到书案上,然后掀开食盒盖子,从里头取出笔墨纸砚,外加一些糕点吃食。
小小的书案,被苏芩占了大半不说,那软绵绵的糕点刚刚出炉,散发出甜香气味,粉嫩嫩的桃花模样置在白玉小碟内,外围一圈桃花酱,不仅好看,一看便知还很好吃。
小苏芩一手抓着自己的小毛笔,一手抓着桃花糕,大眼睛忽眨忽眨的盯住陆霁斐面前的纸。
“我要学你的字。”
陆霁斐依旧专心致志的练字,头也不抬道:“三姑娘尚小,还是习大字吧。”少年的嗓音清澈微哑,虽正处在变声期,但却没有旁人那般难听,反倒多了几分沙哑细腻。
“我不管,我就是要学,你若不教我,我就去告诉祖父,说你欺负我,让祖父打你板子!”
小东西嚷嚷起来,陆霁斐终于抬眸,正眼看向人,那双眸子黑沉黑沉的就像缀着星辰的暗夜。
虽然小苏芩一直想引起这人的注意的,但不知为何,当这人真的看向她时,她却又害怕了。
见这粉团子畏畏缩缩的安静下来,陆霁斐终于收回目光,唇角却不自觉的暗勾了勾。
小纸老虎。
小纸老虎苏芩抓着手里的小毛笔,觑一眼陆霁斐,然后再觑一眼。
少年坐姿端正,臂弯腾空,稳稳执笔落下,龙飞凤舞,藏勾纳撇。小苏芩撑着小下巴,抻着脖子看半响,然后小心翼翼的落笔,在自己面前的白纸上学着画了半日,涂出一大片鬼画符。
就这样依样画葫芦的画了大半日,小苏芩摸索着拿上一块桃花糕,错眼看到一旁小厮替陆霁斐取来的糕饼,双眸一转,捂着嘴儿偷偷笑,往那糕饼里倒了大半墨汁。
陆霁斐头未侧,信手取过一块糕饼轻咬一口。
湿漉漉的沾着股子清墨味。
他皱眉,霍然转头,就看到自己手里拿着的那块糕饼上沾满墨汁。墨汁很是粘稠,里头调和着朱砂,滴滴答答的顺着陆霁斐的指尖往下滑,浸湿了宽袖内衫,沾了满手满掌。
“哼,让你不教我。”小东西仰着小脖子,得意洋洋的看他。
陆霁斐面无表情的放下手里的墨汁糕饼,然后拢袖起身,往外去。
看到陆霁斐的动作,小苏芩唬了一跳,生恐他去找苏龚告状,赶紧一把攥住他的宽袖使劲拉住人。
“你要去哪?”
少年陆霁斐垂眸,细薄唇角上沾着墨汁,那墨汁细细一片,稠腻干净,滴滴答答的沾在衣襟上,就似晕开的山水梅花。他紧闭着唇,没有开口。
“你不能走。”
少年闷葫芦似得半日打不出一句话,小苏芩生恐他真的要去寻苏龚告状,赶紧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搂在怀里,将自己整个人挂到他身上。
小苏芩被养的极好,白白胖胖一个粉团子,再加上那身厚实衣物,这样一挂,少年陆霁斐走路时便有些迈不动步子了。
这腿部挂件实在是有些重。
陆霁斐皱眉,面色不明,站在原处没有动。
一是他生恐将这娇东西给磕着碰着了,二是这样走出去,实在是难看。
“少恭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白嫩小手拽着少年陆霁斐的衣袖下摆,小苏芩仰头,黑乌乌的大眼睛里聚集着一汪湿漉清泉,似乎只要陆霁斐落下一句不中听的话,那里头的水珠子便会“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小苏芩本就长的好看,如今再露出这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月亮都得给她摘下来了。可惜的是,小苏芩碰到的是陆霁斐。
少年伸手,抓住那小东西的领子,直接就把人给扯了下来。
苏芩呆愣愣的在地上站稳,看到少年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慌忙颠颠的跟上去,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拦住人,嚎啕大哭起来。
“三姐儿,三姐儿”绿芜听到哭声,急匆匆的从一侧耳房赶过来,手里还端着热茶。
“呜哇啊啊”小苏芩哭的伤心,甚至打起了嗝。
自家三姐儿一惯喜欢胡闹,绿芜早已见怪不怪,但瞧见这么一个粉雕玉啄的小东西哭成这副模样,说不心疼是假的。
“陆少爷,我家姑娘这是怎么了?”绿芜放下漆盘热茶,急道。
陆霁斐垂眸,白皙面容上尚带墨汁,已些微干涸,随着他微微抽动的唇角显出细细裂痕。
“呜呜呜嗝呜呜呜嗝”小苏芩滚着胖身子一把抱住陆霁斐的小腿,可怜兮兮道:“少恭哥哥,姀姀错了。”
总是这般。总以为旁人都要迁就于她。
少年陆霁斐蹲身,抬手攥住小苏芩拉在自己袍裾上的手。
小苏芩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纤长睫毛轻颤,滚下一颗泪珠子。双眸中显出得意神色。
只要她一哭,就连祖父都奈何不得她。
房廊四面透风,呼啦啦的灌了满廊,席卷着碎雪,贴在外露的肌肤上,冰寒彻骨。
陆霁斐俯身张口,一口咬住小苏芩的胳膊。
小苏芩愣了愣,继而真正嚎啕大哭起来,甚至开始用力挣扎着要逃开陆霁斐。少年的力道很足,压着那只藕臂,将粉团子牢牢压在怀里。
“陆少爷!”绿芜惊惧出声,赶紧上前去拉扯。
“陆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绿芜心疼的把苏芩抢过来抱到怀里,细细安抚。
陆霁斐松口,看着绿芜将小苏芩的袄袖拨开,露出里头牛乳似得白嫩肌肤。上头干干净净的并无半点痕迹。
陆霁斐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小苏芩抽抽噎噎的抱着绿芜,被吓得不轻。
绿芜看着陆霁斐的背影,细细摸了摸小苏芩的胳膊。确实是没有伤到。所以方才那陆少爷只是装装样子?
房廊拐角处,少年风姿卓越的身影彻底消失。
绿芜暗蹙眉。她是知道的,这陆少爷自来了苏府,每日里沉默寡言,除了苏龚苏首辅外,谁都不爱搭理。
难得与自家姑娘开此等玩笑但估计也是被逼急了吧?这小祖宗打不得、骂不得,真真是捧在掌心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好了,三姐儿,没事,陆少爷是在跟您玩呢。”安抚着苏芩,绿芜将人重新抱回书房,在看到书案上沾满了墨汁的糕饼后面色微僵,总算是知道这陆少爷为何会如此了。
这小祖宗又干坏事了。
怪不得方才那陆少爷的脸上挂着墨汁水。
“三姐儿,您怎么总爱欺负陆少爷?”绿芜绞了热帕子,替苏芩擦脸。
苏芩长的粉雕玉啄的可爱,就算是性子骄纵些,但那些小公子哥们还是喜欢围着她转,可绿芜却不见自家姑娘亲近他们,反倒是对这个新来的陆少爷另眼相看。
小苏芩噘嘴小嘴,脸上还挂着眼泪珠子,她绞着一双小嫩手,声音嗡嗡软软的十分含糊,但绿芜却还是听清楚了。
“他长得最好看。”
小苏芩小小年纪,最喜珠宝华贵物,但凡好看的,她都喜欢。
“来,姀姀瞧瞧,可欢喜这个东西?”苏老太太坐在暖炕上,身下垫着狐裘,身上盖着秋香色被褥,将小苏芩搂在怀里。
小苏芩喜滋滋的接过苏老太太手里的银耳坠子,开心的点了点小脑袋,奶声奶气道:“喜欢。”
苏老太太道:“既然喜欢,那祖母就给你戴起来。”
小苏芩眨了眨眼,将那银耳坠子捧在小小掌心里,神色奇怪的看向苏老太太。
“这是耳坠子,要戴在耳朵上的。”苏老太太伸手,捏了捏小苏芩软绵绵的玉耳。
小苏芩尚不知苏老太太要做什么,只软绵绵的点了点小脑袋。万分欢喜的看着手里的银耳坠子,笑的痴痴的。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苏芩年纪虽小,但却十分爱美。
苏老太太看着眼前这张小嫩脸,面露心虚的轻咳一声,唤来绿芜和红拂。
绿芜将苏芩抱起来,放到铺着灰鼠皮子的雕漆椅上。
苏芩晃了晃小短腿,看着苏老太太起身,走到自个儿身后。
“姀姀别动,祖母给你戴耳坠子。”
小苏芩神色懵懂的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安。
屋外,风雪肆虐,穿枝掠院,漫天飞舞,将整个苏府笼罩在白茫素雪之中。
陆霁斐身穿鱼白袄袍,神色清冷的慢步行在房廊上,眼前是纷飞大雪,窸窸窣窣的随风摇卷,模糊了视线。
他正欲去苏龚书房。
突然,前头奔来一个人影。小小一团,伴随着那嚎哭的娇嗓子,没看到人,却已能猜到其身份。
小祖宗苏芩赤着脚,与陆霁斐撞了满怀。
她泪眼蒙蒙的抬眸,看到扶着自己胳膊的少年,张开就朝着他的虎口狠狠咬了下去。
少年闷哼一声,却没抽手。
身后,绿芜和红拂急匆匆追过来,一把将小苏芩从地上抱起,心疼的捂住她被冻得冰冰凉的小脚。
陆霁斐捂着自己被咬的血肉模糊的虎口,看到那粉团子玉耳上沁出的血渍,不自禁双眸一窒。
苏府上下,谁敢让这小东西流血?
“陆少爷,奴婢带您去包扎一下吧?”绿芜心细些,虽焦急苏芩,但在看到陆霁斐手上的伤口,赶紧吩咐红拂去领了个小丫鬟来。
陆霁斐跟着小丫鬟进一侧耳房,收拾伤口。
小丫鬟年纪不大,看到陆霁斐那副皮囊,羞得连脸都不敢抬。
虽然说这陆少爷如今只是苏首辅的门生,但日后若入了仕,官场上又有苏首辅保驾护航,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方才,是在做什么?”少年开口,声音微哑,却透着股稚气的雅意。
小丫鬟一愣,继而羞着脸道:“是老太太在给三姐儿打耳洞。”
陆霁斐单手置在木桌上,任由小丫鬟替他收拾伤口,心绪却有些飘远。
怪不得哭的那般惨。
陆霁斐原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却不想到了晚间,苏龚突然派人来传话说,让他搬到三姐儿苏芩的院子里头去同住几日。
第 125 章()
苏龚的命令;陆霁斐是不得不从的。
腊月日;是冬季最冷的日子。溯雪纷扬;窸窸窣窣的覆盖而落;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陆霁斐身披大氅;身姿纤瘦的行走在房廊内。房廊两旁挂着大艳红色琉璃灯;瑰丽的灯罩上被覆一层残雪;晶莹剔透,恍如白玉软糕。
“陆少爷。”绿芜提着灯笼,静候在主屋门口。看到陆霁斐前来;赶紧上前道:“大夫人吩咐,毕竟男女有别,虽同住一屋;但却还是要分房安歇的。”
陆霁斐面无表情的点头;跟绿芜进了屋子。
屋内烧着炭盆,角落的红木案几上摆着熏香。满目望去;粉软的藕粉色锦帐珠帘;精致的布偶玩具;妆奁盒子内置着的珠钗玉环与上好的胭脂水粉。这是姑娘的闺房。虽然这位姑娘尚小;但却依旧不能掩饰其内的温香软玉。
陆霁斐想起那只粉团子;年纪小小便初显媚态。假以时日,该不知是何等风姿艳艳。
不过如今;再怎么看,也不过就是个小娃娃罢了。
陆霁斐歇在暖阁内。小苏芩睡在碧纱橱里。
两人隔着一大段距离;但陆霁斐却能听到那小东西软绵绵的撒娇声;哼哼唧唧的让那两个小丫鬟哄着吃药。
“三姐儿,乖,该吃药了。”
“不吃。”粉团子缩在被褥里,小小拱起一团。
绿芜道:“陆少爷来了,您若不吃药,苏老大人可是要将人赶走的。”
粉团子哼哼唧唧的依旧窝在里头,半响露出一张脸来。双眸红红,湿漉漉的泛着水渍。头上的双髻被解开,细软的发丝贴着面颊,软绵绵的衬出那张小嫩脸来,被憋得红通通的就像颗粉桃子似得可爱。
绿芜看的心软,却还是得哄这小祖宗吃药。
“三姐儿,吃了药,奴婢就给您用蜜饯。”因着双耳打了耳洞,所以这药是必须吃的。
小苏芩噘着小嘴,一双小胖手揪着绵软的藕荷色被褥,露出十个肉旋。
“我要少恭哥哥来喂。”
“这”绿芜正犹疑间,红拂已经应声,去请了陆霁斐。
陆霁斐正站在木施前褪外衫。他只是小住几日,所以并未带什么东西,洗漱过后便准备歇了。
“陆少爷。”红拂比绿芜年纪稍小些,十二三的豆蔻少女,情窦初开,看向陆霁斐时双眸熠熠,面颊泛红。
陆霁斐看惯了这些小丫鬟们的这副模样,只淡淡道:“嗯。”
红拂磨磨蹭蹭上前,扭捏着身子,梳着双苞头的脑袋垂的很低。“三姐儿要陆少爷过去喂药。”
陆霁斐面色不变,道:“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
红拂急了,“陆少爷”
“请回吧。”陆霁斐掀开锦帐,弯腰坐上去,双眸微阖,神态沉静。陆霁斐不似旁的少年那般活力四射,他的性子更为沉稳些,单只坐在那里,便莫名的显出一股震慑之意。
就像是天生的贵人。
红拂咬紧了唇,暗暗往后退一步。
那头,小苏芩怎么都不肯吃药,绿芜见那玉碗里头的药都要凉了,便赶紧亲自去请陆霁斐。
“陆少爷。”
陆霁斐已躺入床榻,眼前是遮的严严实实的墨色锦帐。
绿芜站在锦帐外,声音清晰道:“陆少爷聪慧,应当明白苏老大人请陆少爷过来三姐儿这处歇息的意思。”
锦帐内毫无动静,绿芜静等片刻,终于听到一阵窸窣穿衣声。
墨色锦帐被挑开,挂在银勾上的流苏坠子轻晃,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拨开帐帘,少年掀开被褥,穿着亵衣亵裤的劲瘦身影缓慢而出。
绿芜面露喜色,赶紧上前替陆霁斐披上外衫。
陆霁斐穿戴完毕,随绿芜入碧纱橱。
暖炕上,那只粉团子歪歪斜斜的抱着布老虎哼唧,玉耳上挂着一对小巧精致的银耳坠子,应当是怕耳洞再长起来,所以强行给戴上去的。
粉团子似是先前哭的厉害,这时候双眸红通通的蕴着眼泪珠子,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小模样,好不可怜。
“少恭哥哥。”粉团子抱着布老虎,一头软发稀疏干净,微微汗湿贴在粉颊上,说话时小嗓子软绵绵的透着委屈。
藕荷色的被褥从暖炕上掉出来一半,露出粉团子穿着绸缎面亵裤的小腿儿。白嫩嫩的圆胖,小小可爱一只,就像从画里跑出来的年娃娃。
这时候的陆霁斐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何那些人都喜围着这个小东西转悠,还任由她骑在他们头上趾高气扬。
这般粉雕玉啄、软绵绵的小东西,确实是让人招架不住。
“陆少爷。”绿芜取了重新温过的汤药来,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