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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伸进了车窗,『揉』『揉』裴琰的头,拍拍他肩膀。
“这条过了,可以了……好样儿的,车开得有进步啊。”
庄啸鼓励他一句。
裴琰从臂弯里挪出一只眼,瞟着对方,怒视,表情像受了很大委屈,像个大受气包,也要人哄着的。
他看到庄啸耳侧和脖子有一片划伤挫伤的痕迹,血珠洇出来了。那是真实的血。
……
肉体上嵌了一身男人的“勋章”,拍戏都拍个遍体鳞伤,磨得皮糙肉厚,感觉精神上都升华了。俩人经常在片场互相展示伤口,觉着可光荣了。
几天之后,剧组里又来人了。
打北边儿来了个美貌如花的俊人儿,身量苗条,双眼明亮如星。
打西北边儿来了个英俊威武的汉子,猿背蜂腰,发辫潇洒地垂在脑后。
邢瑢和萨日胜都进组来了。
两人在片中戏份镜头并不很多,所以排好档期掐着时间进组,不用那么忙。
策划团队和导演一致认可,选择邢瑢出演这样一个角『色』,因为他非常合适。邢瑢演绎的是一位梨园伶人,当地名角,在军阀麾下奉承,艺名“白鹤”。人要美,气质要媚,要会唱戏,眉头之间还要有种倔强忧郁的气质。
邢瑢进到大化妆间里,自带了一只化妆箱,摆上,从里面一样一样地掏宝贝。
“呦,你自己会化?”裴琰问。
“我学了!”邢瑢讲话带出小小得意,“跟平常化妆也共通的,练练手我就会了。”
邢瑢给自己抹上粉白底『色』,再上玫瑰腮红、荷花胭脂,最后勾勒出精妙的眉和眼。
“三日不见,可以啊,跟谁学的。”裴琰就随口一问。
邢小哥端着一只点唇的朱笔,回头笑道:“琰琰,就是跟你家风华绝代的徐美人学的啊。”
“啊?”裴琰惊呼,“我就给你一个电话,你还真去找她?”
“是啊,我真的去了,我还去学校旁听她讲课呢。你妈妈人真好,特别热情,又有耐心,全套教给我的。”邢瑢说。
“哎呦,”裴琰也挺高兴,“我们家徐贵妃,哦不,徐正宫娘娘,那身段和唱腔,没得说。你也出师了啊!”
“名师教出来的徒弟,我不差吧?”邢瑢说,“我第一遍化的时候,甭提多难看了,把你家徐娘娘都给丑哭了!”
邢瑢于是就把手机里那几张丑哭的照片翻出来,俩人凑头交流。裴琰大笑,西施的眉『毛』眼睛都画歪了,能丑哭了吴王。
这也瞧出邢小哥是用心学了,现在化出来的头面妆可是美哭了。
“看什么了?”有人进来,高大的身材一下子就把光遮了,就是萨日胜。
邢瑢立刻就把手机收了,丑哭的照片才不给小萨看。
邢瑢用朱笔勾出丰满的唇型,填满口红,回眸笑一下,美哭了的可以看。
这一笑笑得小萨一愣,木木然地没有接招,别过脸去,茫然四顾。
“萨宝宝,过来,给掐一张照片。”邢瑢勾勾手。
“……”萨日胜嘴角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正在精神世界的大草原上驰骋神游,一愣,“啊?”
邢瑢说:“我化好了,你帮个忙,帮我拍一张啊?”
萨日胜扑哧笑了:“哦,我刚才都没有认出来么……这个,这个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别人呢。”
“不至于吧,我都坐这里一个多小时了!”邢瑢带着一脸粉妆瞪小萨同志,“是我技术太好了,还是你木啊?!”
“我木。”萨日胜呵呵一笑。
房间另一边的裴琰,回头瞅了一眼,呵?
哈哈哈——
邢瑢毫不留情地嘲笑,手里点唇笔都甩出去掉地上了。自己衣服穿得啰里八嗦不方便爬桌下,小萨弯腰到桌下帮他捡笔。
师傅帮忙贴片子,弄上头发,邢小哥个子高挑,穿上闺门旦的戏装,回身摆出体态柔媚的姿势,手还在袖子里慢慢地倒。
他再开口亮了个嗓,唱了一句《游园惊梦》里小姐闺中寄托春梦的经典唱词。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
“好——”裴琰给叫了一声好。
邢瑢用兰花指挽了袖子,给在场几位老师微微一鞠。
眉目间很自信的,跟以前确实不太一样了。看得出来,进剧组之前私下花了功夫去学去练,戏文台词都倒背如流,胸有成竹了才敢进剧组亮相。
底气足当然就自信,以前背不清台词只能摆大头卖萌的年月,他就不可能有这份自信。如果化着戏妆还敢张嘴瞎唱1234567,那就太丢脸了。
这种戏文对于小萨同志,纯属对牛弹琴,但这人很捧场地拍手:“不错。”
“略懂了没有?”邢瑢问。
“一个字都没有懂。”萨日胜特诚实。
“这出戏讲得么……”邢瑢说了个最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讲一位闺房小姐名叫杜丽娘,害了相思愁肠病,日夜思念她心中那个风流俊俏的野汉子了,最后结局肯定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俩人又哧哧地笑。
“我们草原上也唱大戏,过节过年的时候,祭天祭地。”萨日胜说。
“你们唱什么戏?”邢瑢饶有兴致。
“萨满戏。”萨日胜小声说,“衣服啰里八嗦,还有袖子什么的,还转来转去……你唱得像萨满婆婆似的。”
小萨说完很识相地转身就走,因为邢瑢从服装架上拿起“柳梦梅”的厚底靴子就扔他了。
小萨一把接住靴子,笑着逃跑。
“萨婆婆你回来!”邢小哥从美人扮相一秒就变脸泼『妇』,拎着裙子踩在门槛上,暴吼对方外号,“萨婆婆!!”
小王爷像所有二十二岁的年轻人那样,骨子里也爱玩儿的,只是比较害羞,跟不熟的人不讲话;混熟了的,什么话都能胡扯,被喊外号也不介意。
裴琰突然发觉,他自己跟小王爷好像还不太熟、不够熟。
“杜丽娘”拎着“柳梦梅”的靴子,众目睽睽之下,扔谁啊这是……
“哎呦——”
无处不在的裴大爷带头起哄了,唯恐天下不『乱』。
邢小哥脸有点热,正好手里还剩另一只靴子没扔出去,转脸往裴琰脑袋上扔过去。
“喂——你扔我干吗?我又没惹你?”裴琰躲开那一扔,“谁惹你你扔谁去啊!”
他就是嘴欠,撩个贱。
“你们俩都一伙的,”邢瑢低声道,“你也好烦啊。”
“谁跟小王爷一伙的?”裴琰歪着头说,“我才不跟他一伙呢。”
“你们就是一伙的,”邢瑢从裴琰身边走过,“他是庄家班的,他姓庄,你不也早就姓庄了么?”
声音很轻,却把裴琰整得一激灵,脸『色』顿时不自在。
他忿忿地怒视邢瑢,愣是没敢还嘴。瑢瑢这大妖精,也越来越不好惹了……
第七十五章 双骄()
瑢哥儿拍过几场戏,赢得了满堂彩。
拍戏间歇,他就是跟剧组请来的昆曲师傅学身段、背唱词,特别认真投入。经常是几个人凑头坐成一圈,坐在凳子或者马扎上讲戏,片场时常就传出一阵细腻软糯柔情似水的唱腔。
邢瑢就化着“杜丽娘”的全套头面妆,盘腿坐在大槐树下的长条凳上,像练功一样保持着平衡,一手端着大瓷碗狂喝茶水,另一手在大腿上打着拍子,顺便听导演和教戏师傅讲下个镜头他应该怎么演。
因为天气热,热得他把闺房戏装都扒了,暴『露』了里面的小白背心。
头面妆容与身上的装束毫不相称,这奇葩一幕,不慎就入了镜。
这张花絮,都不是邢瑢自家团队拍的,是被剧组其他人不经意间在网上暴光,立刻就火了……
邢瑢从网上刷出这张照片,惊呼:“啊——这谁拍的?我正低头喝水,我在翻白眼儿,小背心都走光了,等我喝完这口水你们再拍啊。”
裴琰凑过来看,大笑:“拍得好,呦,爷们儿还是纯的啊?”
邢瑢斜眼看他:“琰琰你搞的?”
“我没有。”裴琰矢口否认,“我才不偷拍你。”
“我一低头背心里就走光了……” 邢瑢不好意思地嘀咕,低头寻么自己。
“不就『露』个胸部么,挺『性』感的。” 裴琰满不在乎一笑。
“我有什么『性』感?”邢瑢瞪他一眼,“你凹凸有致你最美了,『露』胸『露』腰都得看你么。”
“咳呦——”裴琰叫道。
俩人现在在剧组里是棋逢对手,每天不掐两句嘴仗就闷得慌。
网上都在狂刷“美娇娘包藏汉子心,瑢公子片场敞怀豪饮大碗茶”。有起哄的,有叫好的,还有喊“再『露』一个”的。
这张偷拍照,比瑢家团队折腾出的任何一次炒作摆拍,都更加成功。因为这不是摆拍,这是真实的片场写照。
一位梨园名伶,身躯羸弱却『性』情坚韧,虽委身于军阀座下,却有江湖儿女的情怀,慧眼识得英雄辈,有胆有『色』有深情,危难关头不惜舍生取义,片中的“白鹤”是个很讨喜的角『色』。
邢瑢站在门槛前,一抬头,庄团长雄赳赳气昂昂地驰马走过街道,身后就是军爷的贴身护卫队。邢瑢微笑颔首行一个礼,就看到庄团长后面的那位卫队长,可不就是身着威武军装的小萨同志……
庄团长下马,与白鹤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二人在院门槛处眉目传情,这个镜头一条过。
镜头结束,庄啸立即一转身,裴先生已经把酸不溜丢的一颗眼珠扫『射』过来。
庄啸瞟他,孩子又想干吗?
裴琰刚刚啃完半个哈密瓜。他吃瓜一向就是端着半个瓜啃,用大松鼠的吃瓜利器把瓜瓤子啃光,剩下瓜皮,最后把脸上的蜜瓜汁擦掉,抹一下嘴。
他在墙根阴凉下拿扇子狂扇着风。俩人于是背靠了墙,又是各朝大路一边,谁也不看谁。
他对庄啸小声说:“特美吧?……你不会看上了吧?”
某人就是吃瓜闲得吧,庄啸哼了一声:“我看上谁了你不知道么?”
裴琰说:“那我得问问,你吃不吃精致小菜这一口的?”
“我就吃下锅前都不洗不切就用手掰掰然后大火爆炒出来的,就好这一口,成吗?”庄啸回敬他。
“我……谁说我不洗了?……我每回还是洗的……”裴琰反驳。
庄啸笑了。
两人用复杂的眼神绞杀对方,迅速再别过脸去。
“我也有漂亮的、妩媚的扮相,明天那场戏就有。你等着看我全套扮上,绝对不比他差了。”裴琰小声说。
“是,你不会差了,你比他扮杜丽娘更合适。
“他又没胸,你有c啊……”庄啸笑出一声,“你胸大屁股大,身条儿多像个闺门小姐。”
裴琰气急败坏:“喂——”
庄啸这种人,一旦无所顾忌张口就来,也是要『逼』他疯啊。
庄啸在裴琰使出袭裆阴招之前迈开大步就跑,跑出几丈远,一脸道貌岸然地找导演聊天去了……身边人不能惹,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裴琰确有化成戏妆的片段,这是片中一场重头戏,白鹤约庄团长去郊外宅邸私会,顺便就窃取了情报,还胆大包天地掩护地下党跑掉。
竹林小院,溪水潺潺,院中充满农家气息,石桌上摆了鲜亮的下酒菜肴。
庄团长酒过三巡,面目温存,但眼眶已红,坐姿稍显酥软,一派闲情逸致。
而邢白鹤柳腰轻摆,风姿绰约,给庄团长唱折子戏呢,把个军爷唱得神魂颠倒。
化妆间里,大老爷们儿要上妆了。
“来,瑢瑢,给你裴大爷我勾个脸。”裴琰招呼瑢哥儿伺候。
“给你勾脸,你是要画文丑、武丑,还是,不然画个架子花脸?”邢瑢说。
“哎,你是杜丽娘,我就不能是崔莺莺啊?”裴琰就不服了。
“崔莺莺”仨字一出口,别说是邢瑢了,化妆组的、剧务、导演、摄像,还有庄啸和萨日胜,都想喷他一脸。
邢瑢把粉盒和笔都递给裴琰:“你自己来吧,我看你怎么化成崔莺莺。”
旁边坐着看戏的农家乐房主两口子,大叔和大婶,都在笑话裴大爷。院子里这一桌地道的川味下酒菜,就是大婶早上现做出来的一桌真菜。戏还没拍完,已经被裴琰先偷吃了好多馋嘴蛙和麻辣兔丁。
“崔莺莺怎么不成?”裴琰转过头寻求支持,“导演?!”
导演面无表情地说:“张生说你不行,你不是崔莺莺。”
哈哈哈——众人毫不留情地嘲笑。
“欸,小王爷你过来我问问你,你知道崔莺莺是谁吗?”裴琰勾勾手,指着小萨,“你根本都不知道我说的是谁你就敢笑话我?!”
“不知道,”小萨很诚实的,“反正是个美的吧?……你长成这样儿你又不美。”
众人笑疯了。太诚实了。
邢瑢深深看了小萨一眼,更加得意了,小王爷还是有基本审美的。
裴琰被一伙人伤透了脆弱的心:“哎呀凑合了,不然给爷来个西施吧。”
庄啸从身后一拍他肩膀:“老裴,你扮西施?我都想找块板砖拍你脸上。”
导演说:“架子花脸四大王你自己选一个,窦尔敦、马武、张飞、李逵!我给你这么多选项呢琰宝?”
裴琰趴桌上大笑,我不听,我不干,老子不要选啊啊啊……
裴先生就是一枚大开心果,永远能让人心情愉悦、明亮、畅快。
这一点庄啸早就了解了,现在周围所有人都了解了。
以前裴琰是不乐意、不屑于讨人喜欢,就想做个刺头,现在做人随和多了,刺头都变成一大块黏软的棉花糖了。
玩笑归玩笑,剧本里,裴琰就是反串了女角,在戏妆掩护下逃脱军警的四面埋伏。
裴琰坐在化妆间的小窗下,一缕阳光进来,打在他和庄啸脸上。
他坐在高凳上,庄啸坐在桌上,正好居高临下地面对他。粉白底妆已经化好,庄啸就用手掌沾了胭脂,捧过他的脸,两掌捧着,轻轻地给他抹匀了,把一张白脸抹出妩媚的红妆。
再用一根唇笔,为裴先生点红唇。
裴琰张嘴咬了笔『毛』。
“别闹。”庄啸用口型说他。
“想咬你的『毛』儿……”裴琰用口型回道。
“闭嘴。”庄啸盯着他。
裴琰立刻不闹了,乖乖坐着,唇边却止不住地乍现笑容。眼前情境如此美好,让人沉醉戏中,不愿醒来。
他扮的就是《玉簪记》中的绝『色』女尼陈妙常,不惧礼教,放纵情欲,与英俊后生潘必正一见钟情,二人百般试探调情,却原来郎情妾意一点就通,于是私相授受在清静佛门中私合,历经波折终成眷属,成就一段佳话……
“跟我这么热乎,不怕别人说你闲话啊。”他轻声问庄啸。
“我怕闲话?”庄啸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古时闺中女子尚敢为之,他两个男人,还怕吗。
而且,他们俩人,对手戏合作太频繁了,在网上就是一对锤不爆也扯不散的铁打的cp。他俩哪天破天荒去找别人热乎,那才是新闻呢。
“这个妆眼熟,像你以前演的岑疆公公,就差不多是这样。”庄啸给他涂了唇『色』,盯着他看。
“我演小姐、演尼姑、演公公、或者架子花脸,在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