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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常芸都眯起了眼睛,仔细地观察注视。
    那黑雾缓缓移动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变了形状。那雾有了头,有了躯干,然后是修长的双腿……这赫然是一个亭亭的少女模样!
    众人大惊。
    易秉谦眯起眼睛,扣在王晴柔头上的手泄力,另一只手上的权杖一挥,那黑雾幻化成一缕,直溜溜地钻进了权杖头里!
    “老、老师……”
    早在那黑雾变形之刻,王晴柔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此时好不容易离开了钳制,她立马张嘴就想求情。
    可是易秉谦没给她这个机会。
    “如你们所见……”易秉谦视线一一扫过在场所有巫童,就是没有落在王晴柔身上,“这一位,是患了心疾。”
    心疾?
    巫童们一愣,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倒是常芸最先意识过来,轻轻地嗤了一声。
    还以为她能有点长进。
    “心动过速、过缓,会造成头晕、胸闷、胸痛、气急、多汗等症状。适才你说胸闷气短,想必是因心疾而起。找准了原因,对症下药即可。”易秉谦缓缓说道。
    众巫童恍然点头。
    王晴柔缓了神色,微微舒了一口气。
    “学生疑惑!”
    突的,一道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却见是一抹高挑身影,竟是吴莜。
    吴莜一向潜心修习,沉默寡言,从未在人前有过多言语。此时她这突然的一声,让众人都觉着有些奇怪。
    人群自动地分开一条道,吴莜自中间走来,步履缓缓而有力:“学生不解。”她灼灼眼神盯住易秉谦。
    易秉谦凝神看向吴莜片刻,沉声说道:“有何不解,你但说无妨。”
    “先生之前所示的,是在说,巫女的医术不在于如何治病,而在于如何判定病因?”
    易秉谦眸中闪过一丝异光:“刚才所示,的确如此。”
    他特意讲重音放在“刚才”二字,但显然,吴莜并没有明白他的深意。
    “如若这样,那巫女是否就只能看病,却不能治病?”吴莜皱起眉头,“我以为,巫女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如今看来,难道比不过医馆里的大夫?”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习医的巫女虽比不得习断、习通、习测的巫女,但地位权势也是寻常大夫无法企及的。可眼前这个天资聪颖的少女,却自人群中傲然前来,口口声声巫女比不得大夫?
    这到底是勇,还是蠢?
    少女们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不想错过一丝。
    常芸立在一旁,不禁摇头轻叹。她原以为这少女聪慧隐忍,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出入。
    这声喟叹落入余沐儿耳里,她不禁好奇问道:“芸儿姐姐,此事你怎样看待?”
    常芸神情淡漠,轻道一句:“你看下去就知晓了。”
    听闻此话,易秉谦脸上闪过一抹不悦,看向吴莜的眼神也愈发冰冷。“你是这次新入学巫童中的唯一甲等?”他突然问道。
    吴莜颔首:“正是。”
    “那我得问问容依院长,这届的资质是否就如此之差?!”他突然将手中权杖重重地敲在地板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什么?”吴莜猛地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相信她听见了什么。
    易秉谦不再理会她和呆滞的巫童,调转身子,面向那面巨大的百子柜。
    “起!”
    随着他这一声厉喝,手上的银色权杖挥到何处,便有一丝黑色之气卷到哪里,百子柜上写着佛手、青皮、黄芪、丹参、三七等数个抽屉被这黑气一罩,竟一一往外弹出,露出里面散发药香阵阵的药材。
    黑气如人手般从屉里抓取药材,安安稳稳地放置在了案桌之上。
    这分明是在抓药治病!
    全场一片寂静。
    常芸凝眸看着那漂浮在易秉谦身后的缭缭黑气,不禁开始猜测,这是否也是灵力外现的一种。
    易秉谦转过头来,看向吴莜。
    “现在我来告诉你,你为何资质差等!”易秉谦将权杖插入座基,冷冷喝道。
    “第一,你不擅观察,室内明明有装有药材的百子柜,你却熟视无睹,以为巫女只会断因不会治病!第二,你自认聪明,不听完看完就妄下结论,断章取义!第三,你不尊师长,还企图以此来博得一个聪颖果敢的名声!你倒说说,你难道配得上你的甲等?吴家之后,就是如此废物?!”
    “你……”吴莜闻言,怒目圆张,双眸好似要喷出火来。
    她平素都一脸淡然,众人何时见过她如此模样?只错愣了一瞬,便叽叽喳喳地小声讨论开了。
    余沐儿看着常芸,突然笑道:“原来姐姐早就看出来了。”
    常芸没做声,只是心中暗暗疑惑——她怎么觉得,这俩人之间定不止面上的这么简单?
    她眼前浮现出之前灵会上的一幕,心中隐约有了影,不禁冷笑了一声。
    她这一笑,恰恰落入王晴柔眼中。
    有了刚才这一闹,孤零零站在祭坛上的她早被众人遗忘,这也方便了她平复自己的情绪。刚才易秉谦说出“心疾”二字时,她以为她的秘密马上就会被公之于众,可没想到,他竟饶过了她。
    别人认不出来,她可认得出来!
    那从她身体里冒出来的黑气轮廓,分明就是常芸的模样!
    不是苏琉璃,不是吴莜,更不是她自己。是常芸!是她的心疾,她的心魔!
    她被这心魔折腾得夜夜不能安睡,可她表面上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淡然模样,这各中辛苦,又有谁知?!
    想到这里,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下课!”
    易秉谦再也不看台下各巫童,脚下用力,竟翻飞而去,玄色长袍在空中呼呼生风。
    在即将出门之时,他朗声叫道,“回去将这百子柜上的药材名称默写一遍,明日交来!”
    话毕,他便眨眼消失在众人视线交织之中。
第29章 跟我走吧() 
百子柜上的药材名……
    常芸拒绝了余沐儿要来一同洗衣的提议,走向去往浣衣池的路上,一边凝思回忆。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寝室里各个巫童叫苦连天的抱怨,吴莜突然一声要求“安静”的怒喝,还有余沐儿看着她担忧地问着她是否还好的话语。
    摇摇头,她沉下心来,坐在了浣衣池旁的木凳之上。
    想了想,她从怀里摸楚纸张和炭笔,开始记录自己的记忆痕迹。
    她本就视力惊人,又擅长观察,片刻之间便从自己的脑海里提取出了一些片段,加以钻研归类,纸张上不一会儿就密密麻麻了起来。
    “哟,小姐姐这么努力!”
    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伸了过来,一把就从常芸膝上夺过了纸张。
    “唔,我看看,人参、三棱、大黄、大枣、马宝、三七、山姜、天麻……”牧之摇头晃脑地读起来,神色间蛮是好奇,“咦,你这里写错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将纸凑到常芸面前:“看看,是娑罗子,不是沙罗子!”说着,她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歪歪扭扭地在地上写下一个“娑”字。
    常芸一看,果然如此。
    “你懂医?”她皱眉问道。
    “我有什么不懂的?”牧之大大咧咧地在她身旁坐下,也不顾及泥土弄脏了她簇新的粉色小衣裳。
    “那这是什么?”常芸问道。
    “你说娑罗子啊,一种和胃止痛的药材而已。”牧之轻描淡写地说道。
    常芸默默记下。
    “那这些又是什么?”她指指纸上的陌生名称,继续发问。
    “欸欸!你是不是该尊我一声老师啦?”牧之叫起来。话虽如此,她还是逐一解答,神色间只有得意,却不曾无耐。
    常芸偏着头,神色专注。
    牧之微微抬起眼来,看常芸如此模样,心中微叹一声,敛了神色:“好了好了,今日就讲到这里吧,说得本小姐累死了……不过,你们老师让你们写这个干嘛?”
    常芸眼前闪过易秉谦一手执杖、傲视众人的样子,冷然道:“他自有他的打算。”
    牧之好奇起来:“那你们上课还做了什么?”
    常芸瞥她一眼,回道:“看病。”
    “看病?”牧之兴致更浓了,“快说说,黑雾变成了啥?”
    常芸皱眉——这妮子懂得确实还不少。她想起那缭绕黑雾幻化成那少女的模样……别人认不出,她可认得出那是谁。
    “人。”她慢慢地说道。
    “人?”牧之猛地睁大了双眸,蓦地哈哈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鼓掌,神情间满是张扬。
    好不容易笑够了,她才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低声说道:“小姐姐你知道么,你们的容依院长多年前才入学的时候……也被这样看病了一回。”
    “哦?”常芸皱眉。
    “你说好不好笑,那个时候她的黑雾显出的,也是个人!还是个少女!”
    少女?
    常芸讶异。
    容依院长她只见过两面,一次是在暮云巫女的授带仪式之上,一次是在灵会之上。那个总是温言细语的女人……也患过心疾?
    “那少女是谁?”常芸问道。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像是料到她会这样发问似的,牧之飞快地回答,还调皮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常芸颔首,没再多问。
    两人刚才还略显热络的气氛就渐渐冷了下来。
    “啪嗒!”
    突然,一个什么东西掉在了牧之的头上。
    牧之摇摇头,那东西掉在了她肩上。
    她定眼看去——
    “啊啊啊!”
    她猛地僵直了身子,发出惊心动魄的尖叫!
    而那被她抖到肩膀上的东西——那个小小的绿绿的还蠕来动去的毛毛虫——还心安理得地趴在她的肩头。
    “救我!救我!”灿若星辰的眼睛里立马蓄起了泪意,她求助般地抓住了常芸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汹涌大海中的一截浮木。
    常芸被她的尖叫刺得心烦,轻弹手指,那毛毛虫瞬间消失在天边。
    牧之如释重负,刚大大舒了一口气,转而又呜咽了起来。
    “呜……好可怕……”
    常芸无奈。
    孩子就是孩子。
    “已经不见了。”常芸僵着嗓子说道。
    “呜……可它爬过我的头,还有肩膀……”
    “……回去好生洗洗。”
    “呜……还是好可怕,好恶心……”
    常芸忍不了,伸出手猛地扣在牧之的头上,重重地揉了两下。
    “不怕。”她硬邦邦地吐出。
    牧之一愣,原本还在小声啜泣的她止住了呜咽,偷偷抬起头来。从她的角度看去,还可以见到常芸优美弧线的下颚,还有绷紧了的嘴唇。
    她眼底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小姐姐……”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常芸看过来。
    “以后……你要是在这个巫学院待不下去的话……如果那样的话……我是说如果……你就,跟我走吧……”
    待不下去?
    常芸皱起了眉头。
    “哎呀!我就那么一说!”牧之被常芸的眼神盯得受不住,立马跳了起来。
    “我我我我走了!”
    她风一样地跑远了。
    常芸看着她的背影,难得地弯了一下唇,重新拿起纸张,看了起来。
    头上,明月正圆。
    *
    钱丁走在夜色中,抬头望月,只见一轮圆月悬在当空,月光好似比平素更冷。
    他是同福酒楼的小二。近来得益于一年一次的巫学院入学仪式,酒楼生意好了许多,掌柜脸笑开花的同时,也把他累得腰酸背痛,深夜才慢悠悠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希望明天的生意没这么热闹了……也让他好好地歇一歇……
    他叹口气,摇摇头,只道这是不着边际的幻想。
    就算生意没那么好了,他也要端茶倒水,擦桌揽客,怎么可能有歇息的时间?
    “咣!”
    突然,街边一户人家木门猛地从里打开,一个干瘦的人踉跄着跌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花甲年纪的老头。
    “鬼……鬼啊……”
    他的喉咙里滚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钱丁心中一惊。他本就心性纯善,家有老父,此刻见到这一幕,就想上去察看情况。
    可是,他还没走到那老头身边,趴在地上的老头突然爬了过来,伸出双手,死死地箍住了他的双腿。
    “鬼……鬼……”老头破烂不堪、又长又尖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钱丁的肉里。
    “老人家、老人家,请放手……”钱丁被腿上传来的剧痛所震,连忙俯下身子,就想拉开老头。
    可没曾想他刚一低头,那老头突然扬起了头,正正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哈哈哈……诈尸,诈尸了啊!”
    他似疯似癫的笑声,从他猩红的嘴唇里汹涌泄出。
第30章 午夜诈尸() 
钱丁一听这老头疯疯癫癫的一嗓子,登时皱起了眉头。
    诈尸?
    他使劲把自己的腿从老头的钳制里挣脱开来,却没走远,而是站在原地,狐疑地看着老头。
    老头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哪里还像个正常人?
    他想起家里卧病不起的老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也是个可怜人啊……
    他动了恻隐之心,俯下身子从地上搀起老头,轻声说道:“老人家,夜深天寒,我送你回家吧。”
    “回、回家?”老头梦呓般地重复着,干瘦的身子佝偻成弓,像孩子般缩在钱丁的背后。
    钱丁再叹一口气,跨过门槛,将老头领进了屋子。
    刚一进院,一股风阴阴地刮来,让钱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盛夏的天,怎么还有这样的怪风?
    钱丁步履放缓,慢慢地穿过前院。透过亮得有些诡异的月光,他看见院子正中央一棵歪脖老树下,似乎安放着一个长长方方的东西。
    钱丁一愣——这是?
    还没来得及多想,身后的老头已是微微用手把他向前推了一推,嘴里还咕哝着“回家、回家……”
    “好好,老人家,你别急,我带你回房。”钱丁连忙转过头轻声安抚。
    老头双手紧紧地抓着他背后的衣裳,许是被吓得怕了,干瘦如骨的手使着力,将钱丁往前送去。
    一步步地,钱丁终于离那长方的大木箱子越来越近。突然,他瞳孔紧缩,身子如遭雷击!
    那惨淡月光下,那泛着漆木光芒的东西——竟是一口棺材!
    纵使他胆子再大,此时也是有点站不住了。他侧过头,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老、老人家,你怎么在院子里放着一口棺材啊……”
    老头双眼一闪,惨兮兮地哭开了:“因为死人了啊……呜呜啊……”
    死人?
    钱丁想起刚刚在屋外老头那一嗓子“诈尸了”,顿时丝丝冷汗冒了出来。
    不会……真的诈尸了吧?
    他抽搐着嘴唇,苦着脸对老头说道:“老人家,我、我就先行走了。”
    说罢,他就扭身想要拂开老头抓着他的双手。
    可是还没等他挣开,他就听见了背后传来的那声怪响。
    “咔嗒!”
    这声音极小,像是搭扣被拨开时发出的响声,却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的刺耳,甚至显得有些可怖。一股寒气幽幽地从钱丁的后背爬了上来,他想迈开脚步,却发现腿重如铅。
    “咣!咣!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