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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的断断续续的询问像蚊子一样嗡嗡的通过室内沉闷的空气终于到达子桑通红发烫的耳朵里,她睁睁地望着头顶的锦帐,仍是没有反应。
她以为她还留在孤岛上,可惜,一睁眼,眼前却是一副令人生厌的景『色』,时空交错,让她在失神中忘了今夕何夕。
“好。”
终于,子桑意识到似乎有人在与她说话,转过酸痛的脖子,朝西窗台下意识应了一声,但是她不知道问何她要应承。
只是纸窗上映着的黑影已经不见了。
莲儿早走了,子桑还在发呆,直到她在脑海一系列混『乱』的语序里翻找出“老爷”这词,她一个激灵匆忙从床上立起,起身太过仓促,身体的昏眩与不适自然随之而来。
老爷今儿回来。
子桑必须得起身了,头依旧晕眩,她不得不搀扶着身旁的桌椅,挪至衣柜那儿寻找一件合适的衣裳,因为她身上没有任何遮掩的衣物,末秋冷清的空气让她的身体颤抖,可她脸颊却泛着红『色』,子桑觉得浑身都是热气,很烫,正如她如今在衣柜里翻腾衣物的手,可为何她还是冷得要命,以至于她接了打了好几个喷嚏。脖子上的一圈紫青『色』的印还未消,子桑只得寻了一件襟处略高的秋衣来遮掩。她坐在梳妆镜前,微微斜侧着脖子,看着镜子里,另一个她乏力而病态的模样,还有颈上隐隐约约的红印,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梳妆,也破天荒的在唇上涂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脂膏,只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死气沉沉。
那盒红脂膏她只用过一次,那是一年前,她成婚礼上的唇妆。脆弱的脖子上也涂了一层□□,勉强能遮住一些不能见光的记号。
一番打扮,好歹将她面『色』的病态掩了打扮,让她看上去体面许多。弄完这些,子桑面无表情地望着镜像,发呆一阵忽而想起今早回来的那身湿透的衣裳,她一惊,蹭地从圆凳上站起,惹来一阵昏眩『迷』目,她差点从凳旁摔下,幸好扶住了梳妆台的一角,她稍稍喘着气,开始在房间里四处寻找今早不知被她藏着何处的衣裳。
寻觅半天,好歹给她找到了,『潮』湿的衣裳藏着高柜无数个木抽屉的最下层,用丝巾裹在上层,衣物的水汽把木板的表面染上一层湿薄的水印,子桑心疼地赶紧将衣物抱起,怕衣服沾上木头上漆料古怪的味道,她在衣柜里寻了几条薄棉的面料,铺着抽屉的里层,才把仍是『潮』湿的衣物放进去,想着今儿傍晚的什么时候,趁莲儿不在,赶紧去前院瓢些水来把衣裳给洗了。
咚咚咚——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子桑的思绪,她下意识地赶紧把抽屉关实,如同一个藏匿赃物的窃贼,紧张兮兮地回头望着寝室入口的方向。
“子桑,你也太能睡了吧,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快落山了,怎么还躺着,我这可来了第三趟了,这次非把你拉起来不可,与你说,老爷今早刚从漳州那边集货回来,城里的伙计派人来告诉府里说老爷在城里商号交代完事情便回府,听说带了许多稀奇玩意儿,子桑你也去,待会赶紧陪我一起去看看……”
门外的楚安兴奋地像一个孩子,声音越是高亢,敲门的动静越是强烈。门板上聒噪的拍打声把子桑弄得一惊一乍的,她不得不起身,扶着晕眩的脑袋朝门外挪去。
“来了,来了!”
门闩被打开,子桑拉开双门,门外刺眼的阳光迎面朝她倾倒而来,她不得不下意识用手遮住前额,眯上眼。
“喔唷!子桑,你可总算是开门了,收拾好了吧,赶紧去吧!”
话音尚未落下,楚安便不由分说地把子桑拉走了。
可这一路上,楚安到底说了些什么,子桑大部分没有入耳,她愣愣地低着头看着被迫移动的脚下,青石板路上被修剪留下的碎草,落叶星星散散往后挪移的模样,一切都被放大,一切都在倒退,这样她的脑袋更加的不适了,庭风吹过,她开始有些想吐。
“老爷……府里……休息……很久……”
快走进厅堂的院子时,子桑好歹听清了断断续续的几个词,让她终于恢复了多少正常的意识。
“什么?你说什么?”
她惊乍地抬起头问道。
“子桑,你的手怎么这么热?”
楚安终于意识到子桑的不对劲,她放慢了脚步。
“是吗?”
子桑一副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模样让楚安更加担心了,她索『性』停下脚步,堵在厅堂后院中央的青石路上,转身盯着子桑看了许久,这让子桑好不自在,她躲躲闪闪地低下头。
“你是不是生病了?”
“是吗?不知道。”
厅堂内忽然变大的杂『乱』声被她们的对话声覆盖住了,两个人同时朝那边望去。只见厅堂后门里走出一大群乌泱泱的人,数十名家仆弓着腰利索的搬着,抗着,提着各种物件行李朝她们这边走了,管事的背着手边从门槛里走出边大声吆喝着,让众人小心谨慎箱子里的陶瓷玉器。
在杂沓繁『乱』的脚步声与高矮交错的人群中,子桑看到了自己的丈夫,身披一件巨大披风斗篷,把他高瘦单薄的身子完全遮住了,只留下一面苍青颦眉的脸庞,他边朝这边走来,边侧着头与身旁的石良说话,身旁的楚安高兴地朝他们挥手,像一个童心未泯的孩童高声地叫喊老爷的名字,对面的人群里的两个人听见声音同时抬起头望向子桑这边。
而子桑,就在与岳梓冰冷的眼神相撞的时候,终是支撑不住,昏倒了。
第十七章()
醒来时,子桑在南厢房的床上,睁开『迷』茫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床帐了两只令人生厌的鸳鸯,一只张开双翅,另一只依偎一旁,她以为是下午那会她刚醒来的时候,怔怔地盯着帐帘发呆,回想着那个不真实的梦,不知为何,那个悱靡的梦境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找不到那种刚醒来时生鲜的记忆,中间好像缺了什么,好像有一段的空白时间停留过,让那鲜艳的梦褪了『色』,可她不是刚醒来吗?
就这样躺着,头愈发的痛,喉咙也沙疼得难受,子桑终于意识到自己生病了,估计是昨夜冰冷的湖水,夜里令人胆战的事故,湿寒的后山小路把她弄得筋疲力尽,然后她便就此染上了风寒。
“醒了?”
身旁有些动静,有个人俯身过来。
子桑着实吓了一大跳,明明昨夜离屋时她在把门闩扣死了,为何会有人在屋里?她挣扎着回过头,看见坐在矮椅上楚安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伸出一只手靠近她。能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温凉的手覆上了她发热的额头。
“嗯,烧退了许多,不过还是烫,莲儿,去厨房把『药』热热,端过来。”
楚安颦了颦眉,转过头朝半敞的门喊了一声,不一会儿前院传来莲儿麻利而响亮的回应。
“欸——”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楚安还未回头,身体就因为突如而来的惊吓而措不及防地颤抖,手边的针线模子也被她的动静震下了床沿,楚安低头看着那只冷不丁伸出来抓住她手腕的滚烫的手,不由得低声嘟囔。
“小祖宗,这闹哪出呢,赶紧放手,生病了力气还这么大…”
“为什么?”
子桑声音沙哑得厉害,一脸紧张兮兮地穷追不舍,还不由得环顾四周,她怕今早回来时,那些不能被人看见的衣物她没有藏好,她怕那些东西是不是被人发现了?
“什么为什么,都不记得了?昨天下午你突然在我面前昏过去,把我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亏得老爷把你抱回屋,老爷还吩咐我守在这里,就怕你有事,你倒好,一睡就是一天。”
“老爷?”
“小祖宗,你这记『性』可没谁了,昨天你这一昏,把府里弄得鸡飞狗跳的,李婆吓得赶紧出门请大夫了,厅堂那帮伙计都放下行李,跟着老爷往南厢这边涌,跟你打赌,我保证南厢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楚安戏谑地调侃着,眉飞『色』舞地与子桑还原当时的场景,弄得子桑莫名其妙。
“昨天我昏过去了?”
“诶呀…不和你说了…就你这小脑子,说多了也装不下,别想了,先把『药』喝了!”
正好莲儿端着一碗热乎乎的『药』从门外小碎步过来,楚安接过她手里的黑乎乎的中『药』,也不再向子桑解释,直接舀了一勺,吹了吹,送至子桑嘴边,意识她喝下。
子桑倒是配合,因为她在消化楚安说的那些话,并努力寻找关于那些事她应有的记忆。因为太过专注,以至于她并没有尝出『药』的苦涩,或许也是因为她的味觉与嗅觉因为风寒都暂时退化了。
一碗『药』的功夫,子桑到底记起了什么,她先是微微松了口气,后而转过头与楚安问起。
“昨天,在厅堂后院那儿,你说老爷什么?”
“老爷什么?”
楚安递给莲儿一只空碗,并接过她手里温热的湿帕,伏过身,为子桑细心的擦拭嘴角,但又不明白子桑到底在问些什么,只好停下手。
“老爷府里休息什么的,当时没听清…”
子桑脸微微红了,她侧过脸问得有些不自然。楚安没有多在意子桑的情绪,只道是她生病了,脸颊泛红也是正常。
“老爷啊,不是前段时间去氅州集货,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么,昨天刚回来,打算在府里待一段时间,不出远门了。”
“嗯。”
楚安见子桑醒了,也没多待,与子桑聊上一小会儿,怕子桑乏了,便让她好好休息,并让莲儿好生照顾着,自个会西厢那头了。临走前她还告诉子桑,老爷这些天会过来。
子桑又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掌灯,她挣扎着想起来,可惜浑身使不上力气,屋外早冬的晚风吹卷着院内的落叶,干脆的枝与叶哧哧拉拉地在青石板上拖拽,不干不脆的拉奏出一阵阵的萧瑟凄凉的曲,隐隐约约的从晃『荡』的窗户板的缝隙中飘过来,让子桑忍不住打冷颤,本是拼命想起来的心就这样灭了,她重新裹紧温暖的被窝,才发现身上多覆了一层中厚的锦被。
吱呀一声,屋外的门被推开,屋里涌进一小股冷风,悄然进入卧室,把纸窗上摇曳的灯影吹得猛烈。
“夫人,您醒啦,正好,老爷吩咐我端『药』过来呢,『药』还是热乎的,夫人赶紧服下吧。”
莲儿端着一只『药』罐子和一只碗放在桌上,见夫人一脸『迷』茫的侧身望着自己,欢快的笑了笑,顺便把『药』罐子里黑乎乎的『药』水倒入那只碗里,随着一长串希碎而缓慢的水流声,升腾的细长热气和一股难闻的『药』味向屋内蔓延开来。
“老爷来过?”
“对呀,这会儿刚走,老爷来的时候,夫人还睡着呢,见夫人蜷缩着,便吩咐莲儿找了一副被褥又帮夫人细心盖上,之后,老爷在床沿上坐了许久才离去呢。”
“是吗,那他还会来吗?”
子桑竟然有些不相信,可看着莲儿的表情,似乎她的反问有些没有必要,心里莫名地高兴起来,她又想到什么,继续追问。
“这个老爷到没说,不过莲儿觉得老爷肯定会过来的。”
莲儿的回答十分笃定,子桑似乎也开始期盼起来,可惜,这接下来接连的十几天里,岳梓再没有来过,楚安说他又忙起来了,跑了好几天城里的铺子,晚上总是很晚才回来。
“是吗…”
子桑半躺着病榻上,边咳嗽,边有气无力地低喃着,她似乎有些无可奈何,但也做不了什么,最初那一阵星点的期待也不知何时就都散了,剩下的她不知道那算不算失望。
这病正正拖了一个月,本来刚开始的那几天,子桑的病已有转好的迹象,可惜她等不及了,昏倒后醒来的第二天夜里,她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披着一件外衣,偷偷跑去前院角落的水缸里打了桶水,悄悄地把她藏在深柜里女子的衣裳给洗干净了,这出外着凉过后的第二天,毫无悬念地她的病又重了许多,再加上那场在孤岛上令她追悔莫及的事故,她深知自己再无勇气上岛,康复与否对她也没多少意义了,病就这样一拖再拖。子桑每日总是无精打采的,病恹恹地靠在床头,有时楚安过来与她说会儿话,她会开心些,楚安会告诉她,老爷在府里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似乎老爷即使在府里也不经常『露』面,要不进城与铺头的伙计管事交代事务,要不就关在书斋里与石良对账,偶尔会看见他在院子里背着手散步。自从楚安嫁过来,岳梓就很少再去青楼了。也是,以前常去是奔着楚安去的,如今似乎也没这个必要了。
即使楚安不会明说,但子桑知道岳梓晚上都在楚安那儿过夜,看着楚安与她谈话时,提到岳梓,脸上的笑容总是艳丽出彩,与病态毫无生气的子桑相比,楚安则是容光焕发,浑身上下都透着被幸福滋润的光泽。
子桑到底也是女人,心里不免会有些难受,但她又不想给这样的难受贴上某种标记,只能尽量压制她心里的压抑感。这一晃而过,便进入了十一月的尾巴。期间,岳梓有派人往南厢送一些农户打来的山珍野味,一对野猪脚,一只剥皮好的山兔,或是一块腊好的鹿背肉给子桑补身子,但他本人,子桑已经很久没见着了,久到就连子桑都快忘了他的模样。
某一天下午,子桑披着暖袄坐在梳妆台边上发呆,手里握着的女子的秋衣滑落至膝盖处也没有察觉到,几乎是两个月过去了,她总想回去那座岛上,可想起那一天那女子决绝的背影,她无数次像雨后细芽般冒出的冲动念头都会被害怕与不安掐断,毕竟自己犯了如此大的过失,她要如何挽回,况且她们并不相识,女子又怎会给她挽回的机会,大概一切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子桑又在不经意间狠狠地叹了口气,这已经不知是她今天第几声的叹息了。她总会被自己无端端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也给不出任何解释,正如同现在这样。子桑不愿去想原因,也不会去想自己为什么总会想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这本身就十分奇怪。
咚咚——
门外敲门声突然响起。被惊扰的子桑慌忙被衣物收起,藏在梳妆台下的柜子里。
她佯装无事地转过头,见莲儿捧着新衣朝她走来。
“过两天是元旦,老爷说要带夫人去城里旧宅过节呢,让莲儿带几套新衣过来。”
她说道。
第十八章()
依旧延续了一年前的模样,同样的时刻,同一辆马车,还有坐在同一个位置上的两个人,一个依旧沉默,一个依旧局促,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换了一身衣裳,与去年不一样的新衣。
在通往岳崇光大宅的马车上,子桑一路低着头,脖子有些酸,但不太愿意抬起来,狭隘空间里,与对面人四目相对的尴尬相比,子桑更害怕岳梓冷冰冰的眼神和他总是视自己如空气般的态度。
在意岳梓,还不如子桑先把自己暗示为空气,看不见,『摸』不着,这样好让她能在这拘谨的四方盒子里过得舒服一些。
只是这马车里的场面和去年并不是如出一辙的。
子桑缩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像一颗尘埃一样,隐了形,努力的降低存在感,她以为自己做好了自己的本分,不料途中,岳梓开口了。
“…身子,好了吗?”
低沉的音调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从对面传过来,然后撞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