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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奶奶觉得囡囡太可爱了，想要好好照顾囡囡，这种意识产生的凝聚力可不输给那帮家伙啊。”
这个说法让乔俏大为高兴，不由得就撒起娇来。
虽然小孩子发脾气撒泼很可爱，不过一旦撒娇更是让大人特别是老人们稀罕，于是一片和乐融融。
说起来，让家长开心安心似乎是小孩子的天职来着。
无论许下多长久的承诺，分别却总是来得悄无声息。
幽灵没有冷热寒暑的感觉，也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是突然间，某些熟悉的声音消失不见，乔俏从茫然到伤感，然后一点点变得空虚淡漠。
她带着幽灵家族在世界各地飘来荡去，偶尔想起昔日的伙伴也会回到出生与死亡的城市，但渐渐再也找不到任何熟悉的面孔，不管是人还是物。
高楼开始倾塌，地下道变成大大小小的湖泊，藤蔓撑破了钢筋水泥筑成的垣壁，蒲公英的种子被吹向天空；新的变异者们站在食物链的最顶层，形成了新的秩序，野兽潜伏于丛林深处，日复一日的狩猎与被猎……人类，几乎绝迹于地球之上。
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幽灵奶奶某天照旧将乔俏抱在意识的怀中摇着，彼时天很蓝，大地一片浓绿，阳光洒落在万物间，美好得如一汪新酿酒液…灵魂也昏昏欲睡，摇着摇着，空气中似乎有什么破裂了……
“奶奶？”乔俏问。
没有回答。
“奶奶！”她大声喊。
依然没有回答。
乔俏自言自语：“也不在了吗？”
好寂寞……
忽然想到，一直不知道幽灵奶奶叫什么名字呢，是因为她早就忘记了吧？
对了，我叫什么名字呢……
乔俏冥思苦想，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来。
继续想……
有个幽灵惊慌失措：“你要干什么！救命啊！姐姐快来救我！”
乔俏被惊醒了，咻的移到那个新来的幽灵边上，“怎么回事？咦，这是谁？”
一团恶意缠在求救的幽灵【身上】，乔俏感觉到他正一点一点被吞食，这个幽灵哭天喊地想挣脱，看不见的手朝着乔俏拼命挥！
“滚开！”乔俏的意识卷了过去，把那恶意冲出老远，奇怪，对方好象很眼熟。谁呢？
恶意先叫了起来：“是你！哈哈哈，终于被我找到了，老子要杀了你、还有你！你们所有人！”
其他幽灵围了上来。
“有新鬼吗？怎么感觉这么讨厌呢？”
“就是，看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就知道长得也是歪瓜劣枣了。”
“教训丫的！”
“觉不觉得这货好面熟啊？奇怪的讨厌感，咦，这种感觉是肿么回事？”
被围观、被忘记的恶意很暴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
“你要怎么杀我们啊？啊！”与淡定的老鬼不同，几个新加入的幽灵口气很冲，除了面对乔俏会肃然起敬——因为家族中的元老都很宠爱她，而且乔俏的存在感强烈，魂力十足，一发脾气就能让其他鬼魂享受到魂飞魄散的体验。
是以几个年轻的幽灵都尊称乔俏为“大姐”。
别以为做了鬼就没有阶级之分了，他们好歹是聚成了一个家族，平时也没有什么乐趣，还不兴欺负欺负那些单身的孤魂野鬼吗？
当下就有鬼小弟怒冲冲飘过去，准备让新鬼尝尝自己灵魂冲击的厉害，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尊敬长辈。
“这货真是越看越眼熟……”
“等等！别靠近他！”
第15章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刚得救的幽灵紧紧粘到乔俏身后，害怕地发抖。
吓死鬼了，那种要被吞掉的感觉……他看到有同伴冲上去，急忙大叫。
变故发生在瞬间，那团恶意突然变大，乔俏看到虚空中张开了一个黑色的裂口，她不假思索地移了过去，但是迟了，鬼小弟是直直冲过去的，就象主动投食般，嗵！
鬼小弟消失了！
不是因为过度空虚淡漠而回归，而是被吃掉了！？
乔俏离那恶意也很近，同时感觉到一种吸力，这家伙还想吞食自己！她又暴躁了，意识化成无数刀，扎向那贪婪的裂口！
嗷的惨叫，恶意远远避开。
“杀了你！吃了你！把你咬成一块块的！”
邪恶的声音冲击着众多幽灵的意识，随之弥漫开的血腥感，令一些老鬼终于回忆起了什么——
“是你！”
是当初猎杀小孩子反被丧尸拧掉脑袋，结果为恶的执念太强烈而成鬼的家伙！
乔俏还为此大发雷霆，打滚撒泼，所以大家一起把丫揍跑了……
不过他叫什么来着？
这货叫方城谢谢。
众鬼表示完全不想知道他的名字。
“咈咈咈——”鬼要是变态，听笑声就明白，方城又向一只远处的鬼扑过去。他也知道乔俏不好惹，所以打算先从弱小的收拾，捞一票是一票。
“当我死的啊！”乔俏在鬼中已经当惯了老大，被娇宠得说一不二，向来嚣张跋扈，虽然近日里常发青春呆，可有鬼如此当面挑衅，她还是马上怒了。
意识风暴铺天盖地的卷了过去，方城的恶意被压得动弹不得，乔俏先对他演练了一套降龙十八掌，再耍了一路打狗棒法，最后以一招天外飞仙将其扎成筛子！
“呜…杀，我要杀人……”
“杀你大爷！”乔俏的意志凌驾在方城之上，她万分不高兴去解读这邪恶的灵魂，但是对方异常的举动却不能不剖析。
当那黑色裂口吞吃鬼小弟的时候，她感觉到一阵惧意，那是一种很久没有过的体验了，自从做了鬼后乔俏可从来都是横着飘，害怕这种情绪根本都忘光了。
幽灵的情绪就是语言，一般都是外放的，谁都能够接收到，以此来判定这个鬼那个鬼的存在，等做鬼做得娴熟了，就会自然控制自己的情绪，非主动释放不为人所察觉。新鬼们通常不懂这个，总会被看得连老底都没有……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逃跑的家伙！”当初上天入地的追杀这变态，被他不知躲哪逃了，乔俏为此火大得要掀桌。
记得老鬼们说过，这种恶意的执念应该没多久就会自取灭亡的，因为他满脑子只有杀人杀人，可事实上他杀不了人，失望慢慢消磨欲望，整个鬼一点点变得麻木，不知不觉就完蛋了。
没想到他居然活到了现在！真是祸害遗千年！
察看着方城意识的乔俏面色变得严峻起来，如果她还有脸的话。
“怎么了？”众鬼围了上来。
“自己看。”
众鬼一拥而上，把没法反抗的方城隐私权统统侵犯一遍后，面上也不好看，嗯，如果他们还有脸的话。
做为一只鬼，鬼生就是整日里都无所事事。
万物对幽灵都是虚空，即无法插手，更无法改变，看似什么都能轧一脚进去，实则过客不如，还指望他们能发展鬼族文明吗？
猪还有个吃饭睡觉猛长膘的理想，众幽灵好象连猪都不如。
只有自己当了鬼才知道，什么九重天堂十八层地狱统统是骗人的！
鬼都不信。
不过是死后的一丝残念，来无影去无踪，需要什么法度来制约？谈什么尊卑地位统治权利？
啊，乔俏的情况比较特殊一点，她在众鬼中其实有点类似吉祥物，幽灵还保有生前的思维方式，既然别人都那么看重那只小鬼，那就大家一起听她差遣呗~~反正又没别的事好做。
被呼来喝去什么的，还能找回点做人的感觉，等等，我们不是被虐狂，也不是奴性，只是随大流而已。
跟着大部队走，乃是人类社会传承了千百年趋吉避凶的不二法门，妥妥的，反正要死一起死。
灵魂的消散向来无声无息，本来就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东西，当他们自己也忘了这一点时，面临的便是彻底的回归。
方城这种恶鬼生前脑子就有问题，死后这点问题构成了他的全部，意识中只剩下【不想死】和【再杀一个】……
乔俏用力踩用力碾压着方城，直到把被他吞掉的鬼小弟给吐出来，那家伙只剩可怜的薄薄一层，弱不胜风，抖如残烛：“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早就死了好不好。”从这倒霉鬼意识上全盘接收到了他的恐惧，乔俏心情很坏。
鬼小弟一哆嗦：“姐姐你不要这么大声，差点被震散了。”
“哼。”
众鬼窃窃私语、不，他们是在讨论问题。
“原来我们是会死的啊？”
“死是什么？好玩吗？”
“死，对应词是生，指肉体消失，生命无活动迹象。”
“主说，灵魂是不灭的，所以死对我们来说是个没有意义的动词。”
“神棍你脸疼不疼啊！你刚才看到的都是翔吗？这货已经杀死了好几只鬼了！”
“那不是杀死，是融合，那些受苦的灵魂最后在这个迷途羔羊的意识中得到了永生。”
“哇呀呀呀老夫真想把你爆出翔来！”
“吵死了！”乔俏一声吼，众鬼顿时鸡飞狗跳，避之惟恐不及，只有方城被牢牢锁定，正面承受了灵魂的冲击。
乔俏目前极端不舒服，鬼魂们平时都是安静平和的，她也没有刚成幽灵那阵子的喜怒无常、难以控制情绪。可是刚刚解读来自方城的意念，连着那暴虐血腥都一并接收了，这令她旧恨翻滚，极需渲泄！
“不想死是吗？还想再杀是吗？哦对了，你已经吞食了不少了……很有趣啊，真看不出你这种家伙能找到这种延续自己存在的方法，比这边一群自称人类菁英院士博士的强哦~”
一幽灵不忿：“研究都有目的性，现在又不需要我们去推动人类文明…再说我们研究这个有什么意义啊？”
“闭嘴！一会我就找点有意义的事给你们做！那个谁，吴什么的你过来。”
鬼小弟被王八气大放的乔俏震住，很羞涩地飘了过来：“姐姐，我叫吴林云，有何吩咐。”
要不要这么谄媚啊这语气，直接都是陈述句了。
“You！吃了他。”
“什什什么！”
鬼小弟吴林云不淡定了，“姐姐，别提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啊亲姐姐，我不吃人的。”
包括你在内这里还有人吗？乔俏素来行动派，把方城捏吧捏吧往鬼小弟的意识里塞：“少装傻，这家伙刚才怎么吞你的，现在就给我反吞回去！”
“噫噫噫噫好恶心！”
“就是知道恶心才叫你来吃的。”
众鬼：你怎么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ㄒ▽ㄒ
第16章 吞食天地（）
“即使是这种污秽的存在，也是可以滋养其他灵魂的嘛。”乔俏无视鬼小弟在一边呕啊呕，自说自话：“不错哦，你看起来壮实了不少。”
吴林云：“姐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不过说真的，我还真有点踏实的感觉，刚才还心悸得慌，现在好多、不好我想吐！”
“吐个鬼啊，用你自己的意识压制那家伙，让他完全融入你，要是让我察觉到有一咪咪讨厌的味道，就要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不带这么威胁鬼的□吴林云默默划圈圈，可是小暴君的话不能违背，反抗的话她真的有很多针对鬼魂特质的手段可以让你做鬼都不安宁啊啊啊啊！关键是她都不用自己动手有很多帮凶代劳啊啊啊啊！！
乔俏进行了她魂生中第一次复杂的、学术性的思考，过了很久——不要问到底是多久，时间有个鬼的意义。“如果奶奶吞食了其他的灵魂，是不是就不会消失呢？”
方城这种恶灵是早就应该魂飞魄散的，但他嗜杀的念头从没有消失，靠猎杀幽灵满足了欲望。有个老鬼曾说过，灵魂是电波，按这个分析，鬼的死亡就是电波减弱归零，那么如果将其他灵魂融入自己的意识，不就是增强了这种电波吗？增强的电波自然不会消散……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囡囡啊，你想让奶奶吞食谁的灵魂？”
谁也不想死，谁愿为了谁而消失？
“成了鬼，再多大的执念也慢慢看开了，我们不想死，可是也没想过要一直活着，人有生老病死，鬼也一样。”
“幽灵的存在本来就违背了自然之理，小囡囡，死后能有你这么可爱的孩子陪着，我们这些老人已经很满足了。”
“死后的这些日子都算是白捡的。”
“这么舍不得我们，那就再闹腾些啊，多折腾折腾咱们这些老家伙，忙起来说不定就忘了走咧。”
“看你这阵子的消沉劲，穷发呆这种事可不适合小朋友啊，精神点。”
“不明，但觉厉。”
幽灵们笑嘻嘻，看来乔俏的没精神让他们很操心，可细细琢磨有点不对劲：“我怎么觉得自己是那条鲶鱼……那个谁谁说的，防止鱼群一心混吃等死，为了让它们活得结实长得精神，就在塘里放条会吃其他鱼的鱼……”
“鲶鱼效应。矮油，小乔乔文化见涨啊，居然知道这个故事，来，粗个给我看看~~”
“你给我等着！”
所谓的一语成谶（chèn），顺口说出这话的乔俏没有想太多，所以自然无从预料不久之后，她会真的成了那条吃鱼的鱼。
地球一片荒芜。
2012年末日降临，十年后，幸存的人类引爆了全世界的核武器。
无数蘑菇云将地表妆点得如同鲜花怒放，滚滚黑烟似疯长的枝叶，不断蔓延扭曲；在连续的爆炸中，山川分离崩析，大地上所有的生命都灭绝殆尽。
最终杀死人类的，只有人类本身。
那些幸运躲过变异、躲过被啃食命运的人类，经过漫长岁月的煎熬，最终变得绝望。
活着的人都是无法繁衍后代的不健康人种，被称为带来希望的孩子带来的只会是死亡……人类看不到任何曙光，那么，就一起回归吧。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正常的人类了。
幽灵们在天空中哀嚎，悲叹着希望的破灭，核爆的冲击甚至超越了空间限制，直接将他们的灵魂击溃，绝望从来都是自我灭亡的催化剂。
星球的毁灭，令鬼失去了最后的羁绊。
声声叹息如大海里翻腾的气泡，一声声消失不见。
乔俏狂躁：“不许消失！不许抛下我！”她所有的意识牢牢抓着众人，在那些灵魂的残片彻底回归前紧紧抓着。“你们不是说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吗！开心做个鬼有什么不好，我还有好多事没叫你们去做！说什么研究和活人沟通的方法，结果一点用都没有，你们想逃吗？”
灵魂的残片象是阳光下的积雪，点点消融，越来越少……乔俏一着急，将他们吞进了自己的意识之中。
无处记忆画面在乔俏的意识中闪过，她仿佛一个演员，将那些灵魂的生前所遇所学全部经历了一遍，他们的名字、亲友、喜好……一一清皙展现。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老鬼们所说的融合啊。和方城只有失败与罪恶的人生不同，这些幽灵都有值得骄傲的人生、光彩夺目的荣耀，他们确实和自己平时吹嘘的一样，是人类中最优秀的，是菁英，是天才。
虚空中，少女只有轮廓的身型变得明显起来，散发着灵魂特有的光芒，吸引着其他亡灵靠近。
都来吧，都到我这里来，和我融为一体吧，化成我永远不会消失的记忆。
这样，你们就再也不会从我身边离开，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