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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院后头的确有一排倒座房,只是,那却是在苏弦所住的屋子前头,并非她昨夜里的住处。只是这会听着吴琴这意有所指的话,苏弦倒也没反驳,自然也不会细说屋里的家具摆设,低着头柔顺道:“我那地方虽小了些,我一个住却也尽够了。”
第82章 刺客()
枭『药』天下第一帅~ “这丫头昨个一进门就不老实; 东跑西逛的; 真不知哪竟得了王爷的眼!”白鹭满心的担忧:“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倒显得我们姑娘好似是沾了她的光一样!”
何止呢; 现在春眉国『色』天香,王爷为了这个丫鬟不得已; 才把主子也迎进门的闲话可是都在府里传遍了; 只说好好的主子; 竟是给自个的丫鬟做了个添头; 什么叫买椟还珠,今个才算是见着了,更有那促狭的; 甚至私下偷偷调笑,说还不知哪个是椟哪个是珠呢!
彩云将这话咽回了肚子里,只是安慰道:“王爷也不过几天新鲜劲,身份在这摆着呢; 总是翻不过天去; 你好好劝着苏姑娘,叫她安安心心; 尽早怀个子嗣; 比什么都强!”
虽然两人是各位其主; 但彩云最后这句话说的十足的诚恳,白鹭听着也是深感英明; 回房后便也将彩云说的这些事换了个宛转的说辞一一告诉了苏弦听; 要她莫为了春眉在意。
对于郕王爷要收用春眉这事; 苏弦并不诧异; 自然更不会难过委屈,上辈子王爷自然从不将她放在眼里过,好在她颇有自知,倒也从未对郕王生出过什么情意,若说对着瘫在床上的可怜人她还能有几分同情怜悯,面对此刻威严凛然的煞神,她就只剩下恭敬畏惧的份。
春眉的样貌『性』情本就都是郕王喜欢的,既是已重来一回,提早纳了也是寻常事。至于她自个的身份,苏弦则是颇有几分庆幸的松了口气,看来王爷还是大人大量,记着她侍疾的几分苦劳,借着这“荒唐之举,”既纳了美人,又给了她这么一份恩赏交代,一举两得,不愧是军中的常胜阎王!
这般也好……有了身份,她往皇觉庵中走动打点起来,便也更方便一些,若是郕王不倒便罢,哪怕是真去了,有了提前筹谋,她再出家时,也定能在皇觉庵里排着个舒服清闲的地方,不必再如上一回日日领那抹灰擦地的苦差了。
“嗯,我自然懂得的。”对白鹭那些争宠怀孕,好日后有靠的话,苏弦却是理都未理,只转了话头说了要什么晚膳。
苏弦在皇觉庵里吃了几十年的清汤寡水、粗茶淡饭,早已习惯,这会儿乍一吃油腻重口的,非但不觉香甜,反而会有几分恶心之感。
她这辈子是想叫自个活的舒服痛快的,见此就没强求,这会儿也只是要了些梗米蜜粥,脆瓜小菜之类,倒是膳房瞧着不像样,不知是看在琴姐的还是看在苏弦的面上,又多添了几道清淡的菜汤。
苏弦见了也没叫青庄两个吃剩的,径直便分了出来,叫她们两个拿下去去吃,又吩咐也不必留人守夜了,吃罢就直接回去歇着,明日一早动身。
白鹭看苏弦难得这般高兴,也没多话,伺候着苏弦用膳梳洗罢了,放下床帐,熄了灯火,便带着青庄回了隔间歇着。
白鹭只如昨夜的春眉一般睡的死熟,可新来的青庄却是趁着夜『色』身形轻巧的重回了苏弦房内,『摸』着黑悄没声的往熏炉里扔了一小块香料,接着便托腮坐到了苏弦床前脚踏上,似有所待。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房门便又有了轻微的动静,青庄身形不动,状似无意,手下却暗暗戒备,直到看见了进来的人,身上才慢慢松了下来,起身抱拳为礼,接着又疑『惑』道:“爷若想过来,名正言顺的上门就是,何必要这么走空门,还非要属下来做这个内应?”
来人身形魁梧,剑眉星目,却正是一回生二回熟的郕王无疑。
迎着门外明朗的月『色』,郕王身形庄严,面『色』严肃,一身深『色』的束袖便服,倒好似是巡查百神的夜游神,只是面对青庄这般质问到底有几分尴尬,掩饰一般抬手轻咳一声,径直问道:“苏氏今日如何?”
青庄立在一边,正『色』回道:“下午从吴侧妃那回来,与白鹭说了半晌琐事便歇了,未曾见过什么人,也没与人传过什么消息,刚来半日,恕属下还探不出什么。”
郕王听着却是皱了眉头:“她不是袁氏,本王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查她的。”
青庄闻言一顿,抬头看向他,目光诧异。
“她与本王有恩。”郕王说着一顿,夜『色』之中看不清神『色』,只再开口时声音低沉,又似痛苦,又似追忆:“你,只当她就是你主子便是。”
“是。”相较之下,青庄便利落的多,闻言立刻低头应道。
郕王说罢,就缓步上前,坐在了苏弦的床头。青庄识趣的上前将床帐挂了起来,就低头退到了一边。她方才在香炉里放的是上好的安神香,只要不是大声叫嚷,这个时辰决计不会自己醒来。
今晚不过是半月,厢房里窗纱又不是十分透亮通气的,也亏得他自幼习武,目力极佳,竟还能在这些许的月『色』里清清楚楚的看清床榻上苏弦的五官脸颊。
果然是岁数还小,这个时候的她,看来与之前的苏氏当真不太像……
郕王剑眉微皱,眸光有些深沉。从前的他,向来不曾将这个胆怯如鼠的侍妾放在眼里,虽然看在吴琴的面子上纳进了府,但赈灾回来后受用的不合心意,就也干脆的撂到了一边。
他中的毒只是身子不能动,神志却还清楚,自然也知道苏氏最初乃是被吴琴推过来代她侍疾。
就是地位尊崇如王妃,素日受宠如吴琴,当时都是那般的嘴脸,他自然也不会指望这个从未理过的苏氏,他当时甚至已然觉着就算苏氏对他避若蛇蝎,置之不理也是无可厚非。
可谁知,那时的苏氏都已吓得要哭出来,却还是一面留着泪水一面给他喂『药』喂饭,见他闭嘴不吃,反而还哭的越发焦急伤心,想方设法的帮他张嘴。
这个傻子,就从未想过饿死了他这累赘,她自己便也可解脱不成?
看着苏氏哭的满脸腌臜,本已决意绝食自尽的他却是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还是张口咽下了那一勺白粥。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对着瘫痪在床的他,更何况苏氏只是无宠的侍妾。或许,他当时只是想看看,这个泪包一般的女人,能坚持几日。
可是,苏氏却再一次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时日愈久,她非但没有疲惫心烦,反而一日日的如鱼得水了一般,甚至连金豆子都很少再落下,不过两三月的功夫,曾经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她,都已经敢对着他一刻不停的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她说的实在都是些不值一提的琐事,什么今日的饭食盐放多了,菜炒老了,院子里的树上落了一只灰白相间的鸟,尾巴又长又漂亮,那棵老槐树被她熏得多了,看着像是要死了……等过了两日,又喜上眉梢的告诉他那只大槐树没有死,这两天又发出了小嫩芽,那只尾巴长长的鸟好几日不见了,今天又飞了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天见着的那一只……最后甚至胆大包天,敢对他妄议起了帝王家事,总之就如麻雀一般,叽叽喳喳,一刻也没个空闲。
可就是在这些不值一提的声音里,他却暂且的忘记身上永无穷尽的痛苦煎熬,获得片刻的宁静,也几乎是他最后的光亮。在那他受尽了折磨,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刻,他除了不甘自己仇人不明,大仇未报,剩下的,就只是后悔自己从前瞎了眼,不曾发现苏弦的至真至纯,令他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年。
幸好,祖宗庇佑,他重新睁眼,竟是又回到了三日之前。他未遭幽禁,未曾中毒,未曾犯下无可挽回的差错,更要紧的,是年方十五的苏氏,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第二十四章
大业三十四年,四月初三,按黄历所说,今日宜嫁娶,宜出行。
足足准备了小半月功夫,今日才终于到了郕王沈琋领旨赈灾出门的日子,天方蒙蒙亮,府内女人孩子便一个不差的聚到了梅园,既为请安,也为送行。
这便是袁王妃的贤惠之处,知道夫君远行,众人思念,便特地将早膳设在了梅园花厅,又叫了众人来陪,连府里五岁的大少爷沈英泽,乃至于六个月的平姐儿也在,算是临行前一家人在一起聚上一聚。
只是比起王妃的贤良,郕王便显得十分不给面子,哪怕是临走前最后一晚,也并未歇在王妃屋里,而是照旧歇在了外书房,直到众人都已等了多半时辰,这会儿方才不慌不忙在梅园『露』了面。
因要出门,沈琋换了方便活动的深青『色』的窄袖胡服,头发都紧紧束在脑后,束以深『色』丝带,上着天青『色』直襟短衫,腰系绦带,裤脚紧紧扎在皂『色』长靴内,肩宽腿长,越发显得威武挺拔,再加上那寒霜似的面『色』,虽还未带兵器,但只是这么阔步行来,就好似立即便要上场杀敌一般,只叫众人不敢直视。
袁王妃却是不为所动,只领着众人起身,对着沈琋一丝不苟的行了礼,等着他在首位坐了,才在右首第一位带着府里唯一的小公子沈英泽落了座,之后则依次是吴琴、苏弦,末座则是抱着襁褓、带着『奶』娘的侍妾宋氏,王妃治家极有规矩,侍妾里也只有宋氏是因着生了大姐儿才有一席之地,剩下的无子侍妾们按着王妃的规矩便上不得席,请过安后便由嬷嬷们领着,素手纤纤,或是端盘送盏,或是捧着些帕子清水伺候在一旁。
第83章 救驾()
枭『药』天下第一帅~
众人一瞧; 心中便更是了然,这分明是王爷并不拿苏姑娘当回事,下头人就也不当心,随意找了个小丫头来凑数的!
白鹭怕苏弦心头不痛快,状似无意的上前一步搀着了苏弦的胳膊,想着在她说出什么失礼的话前能拦上一拦。
而另一头的彩云; 也是满面担忧,偷觑着自个主子。
无论心头里有什么谋算; 苏弦这会儿,都只是吴琴请进府的客居亲戚; 郕王此举固然是不将苏弦放在眼中; 又何尝将她这个侧妃、将威武侯府放在了眼里?吴琴嘴角抿的紧紧的,一时责怪郕王发了失心疯; 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一时又暗恨起了春眉这狐媚子不安分; 来了不到一日功夫竟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来。
“劳烦公公回去请王爷进内院一遭; 我这有些事要与王爷当面问问。”沉默半晌; 吴琴终是下了决心; 缓缓开了口; 便是不能拦下这事; 她也总要与王爷要个交代; 让苏弦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否则; 便是不提她的打算; 只说在这郕王府内,她还有何脸面做这侧妃?
直到琴姐儿说了这样的话,苏弦这头才终于该怎么办了一般,对着眼前的丫鬟沉『吟』良久,直到瞧见了一旁的白鹭,便想到了什么似的松了口气道:“那你便叫青庄吧!”
白鹭青庄,倒是凑成了一对,青庄神情不动,又福了福身应了,便低着头立到了苏弦身后。
出了这样的事,吴琴显然也没心思留客了,苏弦有眼『色』,立马带着两个丫鬟回了厢房,甚至避嫌一般叫白鹭将屋门都紧紧闭上,将各怀心思的议论目光关到了门外。
厢房内,白鹭有些为难的瞧了眼一旁的青庄,遇上了这样的大事,她自然是急着与苏弦私下里说些体己话的,身为刚来的新丫鬟,若是聪明的,这会就该识趣的出去在门口守着,可这刚来的青庄却是呆呆愣愣的只管跟在姑娘后头,显然是丁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总不能开口赶人,人家小姑娘刚到,这么一说不像是欺负人了?
好在苏弦看出了白鹭的纠结,替她开了这个口:“青庄,你之前都是在哪当差?”
青庄抬头瞧她一眼,简短道:“前日才叫魏总管带进府里。”
白鹭闻言越发叹了口气,前日方才卖身进府,那便是什么规矩都不懂了,好在看起来眼神端正,好好教教,说不得总比春眉那样的好些。
若她不是睡『迷』了做了一场春秋大梦,那这青庄便郕王昨夜金口玉言要替下春眉的好丫鬟了,堂堂王爷,应不至于哄骗她,因此虽说看着年纪小,苏弦对青庄却是不敢轻视,前日才进府,那么之前就是并不在王府里当差,还有什么地方出来的丫头是比王府还强的?难不成……禁宫?这般岁数,莫不是就在宫里长大的吧?
这么一想,苏弦不禁有些肃然起敬,便又正『色』道:“你可识字,可会记账?”
刚巧王爷以春眉的名头赏下了不少东西,一时半刻也动不得的,正好便先叫青庄管起来,也显得她对郕王派下的人信任重用……
苏弦这头琢磨的正好,却不妨眼前的青庄也回得分外利落:“都不会!”
“那这些……呃,你不会?”苏弦一时竟是没回过神来,看着青庄满面诧异。
这话问的,有能耐让女儿都识字记账的人家,谁会将好好的孩子卖身为奴?一边的白鹭看不下去了,咳了一声上前一步拦住了苏弦的话头,拉着青庄劝道:“不会便不会,咱们这样的,识文断字的也没什么用。你在家时女红可曾学过?分线裁衣,那方是咱们的正经事呢!”
青庄并没有为难惭愧的神『色』,只是眨眨眼睛继续摇头:“也不会,我手粗,又笨,学不来这个,姐姐若是有什么劈柴挑水的活,只管叫我去干就是。”
白鹭闻言低头瞧了瞧小姑娘不止粗糙,还带着细茧的手心,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间反而越发温柔了:“哪里能叫你个小姑娘干这些,你这几日就先跟着我,我一点点教你,手粗也不怕,主子良善,房里也没有那等粗活,慢慢养着就好了。”
苏弦赞同的点了点头。
青庄闻言却皱了眉头,仰头看向苏弦:“不成,魏总管说,我要跟着主子。”
这话一出,两人便都笑了起来,苏弦也只觉自个着实是想多了,柔声道:“无妨,你白鹭姐姐就整日都在我身边,你跟着她就也是跟着我了。”
青庄想了想,这才正『色』应了下来,转而跟在了白鹭身后。苏弦便也摇头笑笑,朝白鹭道:“事已至此,急也没用,你先带着青庄安置下来,剩下的,咱们也只能等着了。”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白鹭心内叹了口气,拉着青庄出门收拾起了东西,出了这样的事,若不出差迟,姑娘怕是得先避嫌回去一趟了。
果然,到了晚膳时分,彩云就忽的上了门,带了几分不好意思的请苏姑娘准备准备,娘娘已安置好了人,明日便先送姑娘回侯府,过几日王府长史上门走了明路,再风风光光迎姑娘进来做王府夫人。
其实按着吴琴的打算是想让苏弦顶着侍妾的身份进府的,等的日后有孕了再给她求位分,这样也好拿捏,只是架不住她一开口郕王便很不耐烦一般,只说不过要了个丫头罢了,把主子按着夫人的例迎进府,算不算是交代?说罢便很不痛快一般去了外书房歇着,还当夜便叫了春眉伺候。吴琴也说不出什么旁的话来。
彩云想到这又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妒恨:“春眉那丫头便暂且在府里留着,姑娘带着白鹭青庄回去就是。”
苏弦静静听着,毫无异义的应了下来,这结果显然比上一世强了许多,上一回是郕王临行前夜醉酒,在吴琴的劝说下到了她房里,第二日便奉旨赈灾一早去了,留下苏弦在府里换了住处,去王妃面前磕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