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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远了,我术法虽学的稀烂,控这云朵有些颠簸晃悠,也是可以勉强到了吞云山的,要不换我来吧。”
夜崇瞧着海小棠,有些犹豫,“你确定?”
海小棠即刻拍着坦荡荡的胸脯担保道:“一定可以。”
“那好。”夜崇忽的飞身,踏上了另一朵云,“往南便是幽罗界了,我回去一趟,你自己回吞云山吧。”
“……”海小棠反应一瞬,“相公,那你还回去么?”
看着海小棠期盼的眼神儿,夜崇转身踏云离去,轻飘飘的应了一声“回”,瞬间让海小棠眉开眼笑了。
夜崇的身影越来越远,海小棠呆怔了片刻,颤颤巍巍的从云上站起身来,试图操控着云朵,那云朵却突然如从平地上了山坡,忽高忽低的晃悠了起来,直在原地晃悠打转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慢吞吞的朝着吞云山的方向飘去。
飘了不过几步距离,海小棠却又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了天方尽头,那血红的云霞处。
此时的海小棠,脑袋里的条理竟十分清晰。
夜崇往南去了幽罗界,他曾说过,幽罗界以北,便是魔界。
海小棠盘腿坐在云上,用手拖着腮思索了片刻。
要不,她也去探望探望,她那老祖宗们的埋骨之处,以表孝心?
按理说应该去的,海小棠这样跟自己解释,她魔界的老祖宗一个个那样凄惨,死了连个扫墓的人都没有,她虽然与魔界不曾有过什么情分,好歹也有一丝血脉在里面,还是去看看的好,不然岂不是显得更加凄惨。
说走就有,海小棠也算是个果断的人,即刻驾上云,晃晃悠悠的朝着魔界的方向飞去。
第十一章赤焰海棠()
踉踉跄跄的从云上落了地,海小棠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漫天红霞,犹豫一瞬,还是迈开腿,朝烟雾迷蒙的那处走了去。
边走着,还能在路上看见几个勉强化了人形的魔类,虽看向她时有些敌意,却也无精打采,没有要上来动手的意思。
越往那烟雾深处走,四周的活物越来越少,甚至寂静的,只剩了头顶飞过的一两只乌鸦。
脚下踩着的枯枝突然断了,发出硌吧一声响动,吓的海小棠浑身一哆嗦,寒毛都立了起来。本有些打了退堂鼓,可抬头看看那道路幽静的深处,似乎总感觉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亲切而强大,呼唤着她过去。
走了片刻,一颗焦黑的枯树横在了路上,阻住了这条路的大半。
海小棠伸手摸了摸,那枯树触感冰凉,毫无生机,仿佛经过了多次烈焰焚烧,只留下了半棵枯朽的树干。
绕过枯树,往前走了不过百步,眼前的迷雾渐渐淡了开去,一座巍峨耸立的宫殿,静静地出现在了海小棠面前。
风吹过,那挂在屋檐下的灯笼轻轻摇摆,似乎在朝海小棠诉说着多年的孤苦愁怨。
这便是魔界。
又或者说,这才是她的家。
继续向前走了些,一只脚刚刚踏上台阶,海小棠心中又觉得,这不是她的家,有老爹的地方才是家,那吞云山坡下的破洞,才是她的家。
刚要转身离开,海小棠却听得身后不远处,有声音喧闹起来,似乎是有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叫喊着往这边来了。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的海小棠赶紧躲了起来,竖着耳朵细细一听,似乎听到什么“海棠花开了,魔界之门开了的话!”
那话音刚刚落下,便见之前徘徊在路边的那些魔类,兴奋地朝这边跑来。
海小棠悄悄扯起地上,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块破帷账顶在头上,靠近墙边摸索着,一点一点挪出了这个地方,生怕被别人发现她这突然闯入的人,再将她揍一顿,或者煮着吃了,就太过亏的慌了。
外面徘徊的魔类本就不多,再加上海小棠这一“隐藏”,也没有人发现她偷偷溜了出去。
路过阻在路上的那棵枯树旁时,海小棠不自觉的,掀开破布抬头看了看,只见那方才还枯朽的树木,此时已经抽出了新枝,开了朵朵艳红的海棠。
海小棠有些出神的看着,只见那海棠花瓣慢慢离了枝头,一瞬之间,化做了一抹鲜红的火焰,就如传说中黄泉岸边的熊熊业火,又像天边那道极为绚烂的晚霞,缓缓飘落,张扬艳丽。
回过神来,海小棠一扭头,只见远方雾蒙蒙处,走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那人皮肤发须皆白,甚至一双眼睛都如填了一捧白雪,不见黑瞳。
那老者拄着拐杖渐渐走近,抬头看着那枯枝重生的海棠,低语几声,才慢慢朝着里面走去。
那几句话,海小棠却是听清了。
海棠花开,帝魔归来
魔众万千,俯首回还。
海棠,帝魔,回还。
海小棠蹭了蹭鼻子,听着这些个词语,想着那混沌之初,魔界老祖开创这魔界之后,心眼儿也是小气,偏把自身血脉,做了那开启魔界大门的钥匙,而他自已家破人亡陨落之后,有幸存活下来的魔界子民,有家回不得,四处飘荡,也甚是可怜。
又一抹鲜红的花朵落下,海小棠抬头看着,竟忘了那海棠花会化作赤红的火焰,只由着它静静的飘落,靠近,停在了她的眉心,而后额间一簇赤红的火焰闪过,瞬间消失不见了。
海小棠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摸了摸额头,并不觉灼得疼,额前的碎发也未曾被烧焦,这才渐渐放下心来,想着这火焰不过是生的好看,唬人还可以,没什么杀伤力。
踏云而起。
离开之时,海小棠站在云端,还能看见远处有断断续续的身影,朝着魔界而去。就像黑暗多时,终于看见了曙光,或是寒冬腊月,落下了一缕暖阳。
海小棠倒想着,那魔界老祖的后人,知道回来召集万千子民回家,这样看起来,还算有些良心。
踏云行了片刻,海小棠只顾得上想魔界的事情,一晃神儿却已经靠近了吞云山,而这速度,与她和夜崇离开时几乎相差无几。
海小棠以为夜崇来了,不禁四下里看了看,并不见夜崇的身影,心中才万万分肯定,就是她在踏云。
然而事实证明,资质不好的人就算做好了,也一定认为是运气的事情。这件事情不经一想,一想明白了,海小棠便再控不住那云朵,晃晃悠悠忽高忽低的飘了好大一会儿,才落了地。
刚刚回到吞云山,海小棠就见之前顾不上和她道别的老爹,已经守在了路口张望着,远远瞧见她了,才眉开眼笑了一瞬,然后故做潇洒的把头扭到了别处,装作一副看风景的样子。
海小棠高兴的跑过去,朝着老爹问道:“老爹老爹,你是在等我吗?”
“没有。”乌鸡老爹即刻否认,“老爹知道女大不中留,早已经看开了,不过刚好路过,看看风景而已。”说着,伸手指着树上仅剩的一片叶子道,“你看,虽然已经深秋了,但那叶子依旧苍翠坚强,独挂枝头,好品行!值得吟诗一首!”
海小棠知道她那老爹没什么学问,也吟不出什么诗来,就会在会相好的时候,常这样做做架势,哄骗几个女妖精上当而已。
抬头朝着老爹所指的方向,海小棠看了看那片叶子,恰巧一阵风过,把那叶子吹离了树梢,飘飘悠悠的带了下来,落在地上。
再看那树梢,已经光秃秃的一片。
风吹过了,果然觉得比刚才更冷了些,想来冬天就要到了。
海小棠向来不喜欢冬天,因为乌鸡老爹总是很怕冷,虽洗衣做饭都有她来,但海小棠法力微弱,碰上欺负她的妖怪,乌鸡老爹总会从那热炕上跳下来,咿咿呀呀的冲出洞去,把欺负海小棠的妖怪打的落荒而逃后,才重新窝回洞中,指着海小棠做这做那。
海小棠还是喜欢看春日里,老爹那故作风流倜傥的模样,有时会把洞中那本破书握在手中,在女妖精常常出没的路上,摆出一副谦谦书生的模样,有时老爹发现海小棠悄悄看他的时候,还会做出几个夸张的动作,逗的海小棠哈哈大笑。
路过的妖灵或认为他们这样有些傻气,可海小棠却觉得,那是她和老爹独有的快乐。
也可能父女连心,她才离开吞云山不过短短几日,就能感受得出老爹对她的挂念。
“老爹,是不是我们自打搬到夜崇那里,你就再也没有喝过我为你煮的汤了?”
这话说的,让乌鸡老爹有些感怀,低着头拎起袖子,蹭了蹭沾在褶皱白袍上的土,闷闷的道:“若你与他过得好,老爹一辈子都不希望你再回到那破洞中,同我一起受苦。”
海小棠并不觉得苦,出了一趟远门再回到吞云山,突然觉得住在夜崇那里虽吃穿都极好,却总感觉像是寄居在别人家里,而他们之前那破旧的小山洞,才是属于她和老爹的家。
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想?海小棠觉得,或许是去魔界看了些离别的凄凉,才觉得有个家,尤为重要。
“不说这个了。”见气氛有些太过多愁善感,海小棠赶紧上前去,挽住老爹的胳膊,道:“老爹老爹,我憋了一路,一定要好好和你讲一讲这次凶险的过程,尤其是那凶悍无比,大如山丘,与我对打了一天一夜才降伏的那只可怕八爪妖兽!”
老爹扣了扣鼻子,他的小棠丫头几斤几两,他心里自是清楚的很,可嘴上还是万分积极的道了一声,“好,快讲吧!”
边往回走,海小棠边张牙舞爪的讲到山崩地裂日月无光,而乌鸡老爹看着海小棠,心中满是溢于言表的欣慰感,因为他的小棠丫头似乎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口齿伶俐了,乌鸡老爹暗暗发誓,以后这吞云山上,只要是他惹得起的妖怪,谁都不许再说他的女儿是个呆子。
当然,惹不起的那些个例外。
……
与老爹从下午一直吹嘘到了入夜,海小棠吃过晚饭回到夜崇的住处,只觉得这房间里更加冷冷清清了,就像夜崇的人一样,总是高傲淡漠,没什么乐趣。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海小棠都没有见到英招的身影,想来夜崇不在吞云山,它也走了。
房间里没有掌灯,海小棠借着月光躺下,感受着周围的寂静,忽然觉得,像夜崇和英招这样在六界之中都有权有势的人物,似乎并不太在乎这小小的吞云山。
也不知夜崇,是不是也不会在乎这吞云山上更加微不足道的她。
海小棠想的太多,自己都觉得有些烦心,干脆被子一扯,捂住了脑袋。
夜静了。
海小棠蒙着被子,依旧没有入睡,心头乱糟糟的一片,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可细想,又能有什么事情呢?
海小棠也察觉到了,似乎去了魔界一趟,她身上多了些以前没有的东西,比如哀伤,比如一件事情,她如今会方方面面的想,不再像之前那样头脑简单的做人做事,然后没心没肺,只图个快乐。就仿佛之前三魂七魄少了什么,如今突然全了,照见了这世上有些不好的地方。
翻个身,海小棠安慰自己,美酒佳肴也享受过了,她如今有些想念之前和老爹住着的山洞了,待天一亮,她再和老爹商量商量搬回去,而她和夜崇的婚事,还是缓缓为好。
至少她如今总觉得,与夜崇之间,少了连熙夫妇相处时的某种东西。
或许,是相濡以沫,共渡白首的心。
第十二章帝魔苏醒()
一大清早,太阳都还未升高,平日里与海小棠谈的较来的那只乌鸦,呱呱的飞进了洞里,朝着海小棠叫唤道:“小棠小棠,你老爹被抓起来啦!你老爹被抓起来啦!你老爹就要被打死啦!你老爹就要被打死啦!”
海小棠刚要摸出鞋来将那恬噪的乌鸦砸出去,可一听它的话,赶紧起身朝门外跑去,只因这乌鸦向来说话,虽好的不灵坏的灵,却从未撒过谎,想来她那老爹,定然也是出了什么事情。
匆匆到了老爹洞前,果然见她那老爹已经被五花大绑着栓在树上,周围还乌泱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
海小棠挤上前去,见老爹的脸已经被打得有些红肿,却依旧撇着嘴,倔强的昂着头,一副不屈服的模样。
老爹身旁,一个半裸着身子的女人哭哭啼啼的坐在地上,眼眶都哭得通红,见海小棠跑过来,抬头剜了一眼,满是狠毒。
海小棠不予理会,掏出藏好的菜刀,利落的上前砍断了捆着老爹的绳子。
可绳子刚刚断开,却忽的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向他们,海小棠下意识的护住老爹倒向一旁,回过头看去,那不远处冷眼看着的,正是一直纠缠着夜崇的卓伶焉,而卓伶焉身后,跟着几个装束统一的男子,正提着手中的剑,满目警惕的盯着他们。
方才出手的,正是他们其中的某个。
海小棠气了,朝着卓伶焉喊道:“你这恶毒的女人,为什么要打我老爹?”
卓伶焉不屑的看了海小棠一眼,鼻腔轻嗤一声,冷言道:“你那好色的爹爹,冒犯了我的丫头,你说该不该打?”
海小棠伸手薅起一旁老爹的衣领,问道:“老爹你睡了人家丫头?”
“没有没有!”乌鸡老爹忙摇着头否认。“半夜三更她自己爬上我的床,我以为她对我有意,便想着与她相好一番,可谁知我还没有碰到她,她便哭着喊着要救命!我曾见过这仙人跳的把戏,心知不好,便赶紧跑到了深山里,没想到天刚一亮,就被抓回来挨了一顿揍,你说我冤不冤枉!”
“确实冤枉。”海小棠无条件相信他的老爹,因为她那老爹相好虽多,却从未真正强迫过谁?更不会无缘无故去招惹那叫红霜的丫鬟。
“冤枉?”卓伶焉仍旧十分鄙夷,“你那爹是什么德性,想来这吞云山上的妖灵,都有所了解,我堂堂大明峰弟子,还能千里迢迢跑来冤枉个妖精不成。”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欺负我老爹,就是不行!”
“好!欺负红霜的事情,我们暂且放一放。那就先来谈一谈,你们的事情!”
卓伶焉向前逼近几步,语气咄咄的问道:“我师兄在外游历多年,今日早上交手之间,因沾染了些你父亲的血,竟发现其中有隐隐的魔气在内!魔界与幽罗界曾是死敌,有些贼心不死的魔界余孽,多次三番刺杀过幽罗尊主,如今你们处心积虑潜伏在夜崇哥哥身边,有何居心?”
海小棠听的心头一惊,先看看她那老爹,问道:“老爹你流血了?”
老爹摇摇头,“没事,牙掉了一颗而已。”
海小棠又问,“老爹,你不是只乌鸡精吗?怎么又成了魔族了?”
“先不说这个。”乌鸡老爹拉紧海小棠的手,悄声道:“我看这个女人就是有意找碴儿,他们是大明峰的人,有权有势法力高强,我们父女两个定是打不过的。小棠丫头,你不该来,老爹帮你拖住他们,你先跑,跑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如今这吞云山的大妖小妖都听幽罗界那小子的,若他也认为你有心害他,整个吞云山,都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处,你千万莫要再回来了!”
“不行!”海小棠是个死心眼儿,当下一口拒绝了老爹的建议,在她心里,从没有想过有一天遇到危险,是要抛下老爹的。
拿着菜刀站起身唬人的比划了两下,海小棠见对方稍稍愣住,架起老爹便要跑,可跑了没几步,已经有人一跃向前,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想跑!果然居心不良!”
卓伶焉见状,手中玄力暗结,化做一柄长剑朝着海小棠刺来,且不管海小棠到底有没有心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