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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璐的眼睛在眼镜后面扫了一圈,坐在人群前方的椅子上,掏出一个笔记本,说:“大家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知道我的规矩。时间宝贵,等下我按顺序念人名,你们上来唱一遍你们昨天报上来的歌。”
报上去的歌?潘博记得自己上辈子最后一场比赛唱的是《say you love me》。
“第一个,潘博!”
“叮咚!”
伴随着刘璐的话,潘博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空『荡』的屋子里突兀地响了一声。
刘璐瞪了过来,手上的笔往本子上一丢:“我说过手机要调静音吧?唱着歌手机叮叮当当在响,你们能唱好?”
潘博赶紧掏出手机,把静音按钮一拨,可是手机立刻又响了一声。
潘博看见手机屏幕上的两条推送提醒:
【请立即决定。】
【十六进八比赛要换参赛歌曲吗?
a:换。→被骂,失去这次指导机会。
b:不换。→出现舞台失误,影响最终成绩。】
临到老师指导了才提醒他要换歌,这app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脑子才有问题。请立即决定。】
新一条的app提醒声在房间里响出了回声。静音模式对这个app根本不起作用。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在看他,刘璐凌厉的瞪视,许逸冷冷的一瞥,尚飞探究的目光,还有其他人的……
你别再响了!潘博在脑袋里和app说了这么一句,站起身向刘璐鞠了一躬:“已经调静音了,对不起老师。还有比赛的歌,我想换成另一首。”
刘璐脸立刻拉得老长:“我都备好课了你来说换歌?你现在说要换歌,后面的选手怎么办?二十几个人全坐在这等我慢慢给你指导?”
她怒极反笑:“你也别让我给你指导了,这么有主意自己唱吧。来,下一个,李静!”
潘博一脸平静地又坐会了人群里。将前后投过来的视线忽略。
刘璐的反应他能理解,如果自己是声乐老师,面对如此突兀又无理的请求时,他一样会感到生气。
但是app列出的选择项,二选一各有利弊,为了不因为没换歌而在比赛中出现失误影响成绩,他只能选择换。
不过这次app的提示,真的有点让他出乎意料。昨天晚上的用户绑定后,他其实心里并不太相信这个app。今天的这条提醒呈现的不同选择的后果和刘璐刚刚的反应,倒是验证了它的确是有点用的。
一连好几个人都站起来唱了自己下周的选曲,刘璐虽然还板着个脸,但是对选手的指导很是认真。唱功不是很好的选手,她就揪出几个重点问题提出改进意见;有一定基本功的,她就更注重选手感情的投入。
潘博坐在下面,索『性』认真听她给每个选手讲解。到了尚飞唱歌的时候,刘璐点着头认真地听完了整首《离歌》,说道:
“整首歌下来,音准不错,但是太拘了,感情不到位。别总想着高『潮』那几句高音能不能吊上去,也别想着你的脸在镜头前是什么样的,投入进去唱。”
潘博看着左前方的尚飞,他的脸『色』变了变,鞠了躬跟老师说了谢谢,就坐下了。
潘博看见陈晨坐在尚飞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一刻,许逸伴随着刘璐喊出的那个名字,站了起来。
原本安静的选手们有了些许的『骚』动,许逸像只高傲的鹤,站在一群矮胖的鹌鹑中间,直筒牛仔裤里两条笔直的长腿分外突出。
刘璐一直以来崩着的脸柔和了不少,嘴角仿佛还含着一抹笑意:“唱吧。”
许逸选的是《王妃》,他的声音和他的外表很符合,同样的冷酷,却又充满着致命的魅力。
原唱萧敬腾的声音有些微哑,整首歌表达的是一种极致的爱;许逸却巧妙地利用好自己低沉的嗓音,把这首歌酿成了一首痴情的醇酒。
许逸唱完最后一个音的,有几个人忍不住给他鼓掌,还有一个男生小声地吹了个口哨。
许逸对这些比赛竞争对手的反应毫不在意,只是看着刘璐的表情;刘璐此时的脸上哪里还有严厉,眉眼都带着笑意:“唱得很好,你挑的这首歌果然很适合你的嗓子。回去再多练习下节奏和咬字。”
许逸坐下后,刘璐的表情就变了,对着剩下的几个选手,毫不留情地一针见血指出他们现在存在的最大问题,把每个人都说得垂头丧气的。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潘博想着等下跟着刘璐,把自己要换的歌报给她后就自己回去练习,却没想到,刘璐先把他叫住了。
第3章 重生()
尚飞看着大家的视线全部都放在了潘博身上,他经过潘博身边时,想要上手拍拍他的肩膀,却因为潘博一步上前的姿势,左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把手收回,诚恳地和潘博说了句“别太在意,加油”,就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排练室。
人都离开了之后,宽阔的排练室显得更加空旷了,刘璐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潘博站在她的身边,两人一时无言。
“要换什么歌,唱吧。”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刘璐终于结束了手上的动作,将架在鼻子上的眼镜拿下放在本子上,『揉』了『揉』鼻梁。
潘博有些意外,他本来做好了被刘璐再度痛骂一顿的准备,却没想到刘璐并没有再度指责他。
刚刚在app紧急弹送提示的那一瞬,他就对自己想要换的歌有了想法。
他清了清嗓子,将自己选的《what a man》清唱出来。
刘璐的背原本靠在椅背上,听见潘博一开嗓,身子慢慢前倾,眼睛也一直盯着潘博的脸,好像在确认什么似的。
潘博的眼睛也看着刘璐的表情,虽然自己因为上辈子后来接受过声乐培训而带来的自信,但在面对专业的声乐老师时,心里还是有些发怯。
而且这是他回到22岁的这具身体里的第一次唱歌,声音从嗓子里发出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他想要的效果。
边唱边适应着自己原本的身体,潘博终于唱完这首经典爵士歌的最后一个音符。
刘璐没再看他,低着头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潘博心里忐忑得很,他觉得刚刚那首歌,他并没有发挥好,嗓子对转音的处理并不流畅,气息不稳。最重要的是,他明明心里对于怎么唱有概念,可是这具身体并没有让他能够把脑海中的经验表现出来。
原来多了八年的经验再回来,也并不是毫无障碍事事顺畅的。潘博不禁有些沮丧,刘璐肯定也听出来了。
但刘璐开口的话出乎他的意料:“是不是有人已经给你指导过了?”
“额……没有呀,我就自己练了练。”潘博有些茫然,怎么扯到别人给他指导了?
刘璐把这些比赛的孩子们『摸』得门儿清,每个人声音的特点、唱功的优缺点,她都心里有数。
她每次给他们做声乐指导,能把她指出来的问题理解透彻并加以改正的人并不多。
潘博基础太差,基本功不扎实,对于自己的声音控制还处于一种朦朦胧胧的状态,但是他的悟『性』,可以说是这些选手里,最好的一个。
今天她第一个叫他来唱,就是想看看自己上周指点完他,他又进步了多少。
刚刚因为不能耽误别的选手的时间,她没让潘博开口。现在听潘博唱完,她真的有些惊讶了。
如果用速度来形容,之前潘博进步时是2,这次潘博就是20。
明显不同的唱法,几个重点转音的完美处理,让不禁在心中惊讶:潘博这周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这么大的转变?
除了有人给他开小灶,否则她找不出其他的原因了。
可是潘博说没有,难道他这是量变到质变,彻底开窍了?
“那你就唱这首吧,我等下会把你们的选歌送去给导演。”
这意思是,可以换这首歌吗?
潘博赶紧又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别着急谢我。这两天好好练。”刘璐这时候已经把那副眼镜再度戴上。
她现在已经开始期待,周五彩排那天,潘博又会给她什么样的惊喜了。
刘璐坐在凳子上,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行了,赶紧回去吧,其他选手估计还等着你一起回去酒店。回去好好练。”
“谢谢老师!”潘博又鞠了一躬,朝门边走去。打开排练室房门的时候,刘璐在后面叫住了他。
“潘博,这事回去先别说。等到彩排我来说。这事不是一个好头,如果最后大家都像你这样,临表演前来说要换歌,节目还怎么录?”
“那老师这次……为什么同意我换了呢?”潘博意外于app的推测结果很准确,却不理解刘璐的想法。
“这首的确比你之前挑的那首《say you love me》要好。”刘璐说得很隐晦。
“好好唱吧,抓住自己手中的一切机会,付出最大的努力。”
潘博回过头看过去,感觉不远处的刘璐脸上温柔的笑意。
他心下有些感慨,拉开门,一股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而当他看见尚飞正站在门口时,心里的那股烦闷也像外面的这团空气一样,腾地冒了上来。
尚飞带着一脸温润的笑,问他:“怎么样?刘璐老师同意了吗?”
潘博没看他,直接朝着右手边的楼梯走去。
“潘博,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不开心了?”尚飞眉心微拧,在后面追着他的脚步,“我觉得,你今天早上开始,对我的态度就很冷淡。”
“我这个人有时候说话没过脑子,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只要你和我说,我都会改的。”
“毕竟我是真心把你当做朋友相处的。”
尚飞的声音在楼道里飘『荡』,潘博想着自己不吭声,他应该就知趣地闭上嘴了。没想到尚飞越说越像那么回事,最后还跟他“真情流『露』”上了。
朋友?他也真好意思说出这两个字。
潘博被他最后一句激到,嘴唇微张想要将心里的那股憋闷脱口而出时,楼梯拐角处一个男人的身影让他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许逸靠在墙上,左手食指和中指间夹了根烟,烟上红『色』的是火点还在闪烁,他从嘴里吐出一团烟雾。
追上潘博步伐的尚飞显然没料到许逸会躲在这里抽烟,整个人明显一顿,跨出的脚步停在台阶上迟迟未下。
许逸冷漠地瞥了两人一眼,将那根只燃了一半的细长香烟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
许逸在前,潘博在中,尚飞在后,三个人像一条默契的直线,从楼梯走到了大厅,又回到了车上。
大家在车上等了好一会,临近饭点有些人已经肚子饿了,眼尖的人透过车窗看见朝着大巴走来的三人,开心地和司机说:“师傅,他们回来了!”
正在用抹布仔细擦着方向盘和前面台子上一排按钮的司机大叔听见了,打开自动车门朝着外面喊:“你们仨快点!全车的人都饿着肚子在等你们呢!”
潘博听见了司机的汉化,加快速度,第一个上了车。
他一眼就看见司机背后空着的两个位子,和大家说了句不好意思,朝着后面的座位望去时,只看见那瘦猴胖子旁边空了一个位置。
他刚在来时的位置上坐下,许逸和尚飞也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许逸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显然他也发现了座位的稀缺,长腿一伸,坐在了潘博的身边。
想要搭上话的两个人坐在了一起,陈晨和赵文骁又在后排招呼他过去,尚飞只能往后排走去。
等司机沿着来时的路又开回酒店时,车上早就饿得头晕眼花的选手们一窝蜂全下了车。
潘博也饿了,早上在酒店餐厅吃的所谓的“自助餐”十分简陋,为了自己的皮肤和身材考虑,他忽略了炒面、油条和甜粥,只吃了牛『奶』面包鸡蛋和一些蔬菜。
清淡的饮食没有什么油水,17岁少年的身体很快就将它们全部消化在胃中。潘博听着身边商量着要去哪里开小灶改善伙食的对话,还是一个人朝着酒店大厅走去。
他也想吃点好吃的、又有营养的,可是他银行账户里的钱不允许。
想想账户上2000块不到的余额,还有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潘博生起一股无力感。
但是一想到如果不是他咬牙坚持,考上北外来到北京,他就要留在江苏的农村家中,潘博又感到十分庆幸。
不用面对着那对视他为无物的父母和那个根本不把他当做弟弟的哥哥,哪怕一个人挣钱支撑起自己的学业再苦,他也甘之如饴。
只是,赚钱的事情迫在眉睫了。
在酒店餐厅吃完了节目组为选手们准备的盒饭,潘博回到宿舍开始在网上寻找出版社的联系方式。
他现在已经在电视上『露』过脸了,再去给学生做英语家教不太合适,只能像上辈子那样,找一找帮出版社笔译的活。
还好他的本专业英语和二外日语一直没落下过。无缘出现在公众面前的那几年时间他全拿来学习,学语言、学声乐、学表演、学拳击。
潘博打开自己的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等待两分钟后终于开了机,又等了一分钟,才打开了浏览器。
飞速运转的风扇呜呜地响,潘博在百度的搜索框里刚刚键入“出版社联系方式”,屏幕就突然一黑,风扇也停止了运转。
他阖上屏幕,在屏幕与键盘相交处熟练地拍了拍,想要让接触不良的排线重新恢复正常。可早就熟门熟路地“维修方式”这次没能奏效,开机键按了十几次,电脑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4章 重生()
尚飞发现潘博这两天愈加的奇怪了。
那天在电视台尴尬的一幕结束后,他原本准备在宿舍里好好地再和他谈一谈。可是没想到,当他回到宿舍时,潘博并不在。
他能去哪儿?
自从进入全国赛以来,他就和潘博在一个宿舍,自认和他接触的比较多,对他足够了解。在他看来,潘博就是个农村人,没见过世面,长得虽然还行但是什么都不懂,还总是畏畏缩缩的,看着就烦。不过也有一点好处,就是脾气好,基本上让他帮忙干个什么都行。
可是从去电视台的那天早上开始,潘博就好像变了。
以往他和潘博说话,潘博虽然不是很热情,但是有问必答,有些时候还有些腼腆,自己偶尔大发慈悲带他出去改善伙食,他也是屁颠屁颠地跟着;但那天早上以来,他和潘博搭了好几次话,每次潘博都是冷淡的表情,吐出来的字也是个位数,有些时候甚至直接忽略他的话。
还有唱歌方面,他从来都瞧不上潘博,因为潘博自己没主意,刘璐说点啥他就嗯嗯地应着,回来就照着刘璐说的改;可是那天,他竟然说他要换歌,关键刘璐还给他换了?!这还是那个总是板着脸把他们训得狗血淋头的刘璐吗?!
潘博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能够突然这么硬气,还让刘璐能够对他如此态度大变呢?
尚飞努力想要从潘博的日常举动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尚飞在床上来回翻了几下,心里那股『毛』『毛』的感觉却一直没有消失。他坐起身来靠在床头,双眼放空地望向前方,绞尽脑汁地思索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他的眼神突然放到了床尾的那个衣柜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下一刻,他站起来走过去,打开了衣柜。
衣柜里的东西却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