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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铎接过来,还未及打开就问道:“他们要什么?”
额尔德克回道:“黄金一百两,要三到五两一根的金条。”
多铎从荷包里掏出那一束断发,陡然心惊,道:“给他们!”钱昭的发质纤细,进看之下并非纯黑,她往日苦恼发丝脆弱易断,偶尔会配几方药汤浴发,所以,他再熟悉不过。将那束绑着丝带的头发紧紧握着,他呼吸急促了几分,继续问道:“还说了什么?”
额尔德克已读过信,觑着他的神色,回道:“信里说,先缴了黄金,三日后吕梁以人易人。”
多铎胸口憋着一口浊气,瞪着他狠狠训斥道:“之前让他们跑脱了,才有如今的麻烦,若再有下次,就不用回来见爷了!”
额尔德克小声道:“那时未见到福晋,奴才不敢赶尽杀绝……”见自家主子一眼横过来,立刻闭嘴,不敢再辩。
伊尔德一直单膝跪着,腿也麻了,之前进来刚行了礼,就莫名其妙地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现在望着旗主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越发不敢乱动。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预备,明日一早出发!”多铎发作完额尔德克,转过头来发现伊尔德还跪着,皱眉问:“阿济格现在何处?”
伊尔德低头回道:“回主子,英亲王巡防榆林,大约过几日返回大同。”
多铎冷哼了一声,道:“巡个屁!你叫他老实在大同待着,我回来再找他算账!”继而又道,“还不快滚!”
伊尔德不知这兄弟俩闹的哪一出,反正自己是倒了大霉了,灰头土脸地“滚”了出去。
钱昭和秦殊烨都是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她送他走,说道:“接下来的事交给殊华姐,你去临汾安排接应。”
秦殊烨与她聊了整晚,知她心意已决,只能点头答应,然而牵着她的手却舍不得松开。
钱昭递给他一封信,道:“如有机会,这信交给孙可望。”
秦殊烨捏着信,忍不住问道:“写了什么?”
钱昭笑道:“殊华姐对那姓李的有些意思,说不定今后两人就成了。你们若去投靠西军,要是见他们也奉了前明宗室,就得小心些。其实前明宗室倒也没什么,只是必然引得那些只会帮倒忙的士人纷攘而至。弘光朝已被他们玩崩了,西军要是给他们祸害上,脱身恐怕很难。”说着送他到门口,她在槛前停下,又道,“你……最好不要再去京城。”
秦殊烨这次没有答她,揽腰在她唇上吻了一记,便推门出去。
秦殊华在走廊尽头堵着他,道:“师兄,她回去才能安稳度日。”
秦殊烨点了点头,道:“师父的事先交给你,我先沿途打点。”说完也不看她,自顾去了。
换人的地方选在空旷之地,方圆十里是一望无际收割过的麦田,翻耕过刚种下玉米。
双方隔着百丈,老掌门先被搡了出来,一跛一拐地走到中间的位置。秦殊华见了师父,才让门人放钱昭过去。
钱昭经过她身边,一手搭她肩膀,附耳道:“此去,往后便为死敌,但愿不再遇。”
秦殊华瞳孔缩了缩,皱眉目送她缓缓走远。
多铎老远就见到钱昭,她临走时还不忘与那领头的青年耳语,突然想起那姓赵的村妇说过的“般配”二字,心里头便开始搓火。
被交换的两人擦肩而过,互相望了一眼。老掌门四十来岁,中等个子,相貌儒雅,并不像武夫。他因半年没怎么见阳光,肤色显得白皙,虽一直被囚,却是两颊红润,血气十足。秦掌门对钱昭则更好奇,这娇弱的少女便是他们口中的王妃么?看起来不过二八年纪,身姿纤瘦,做汉家打扮,穿一件半旧水蓝色窄袖夏衫,下着藕荷色马面裙。衣着一如普通村妇,然那柳叶长眉翦水明眸,顾盼间有一股难言的妩媚之态,怪不得那豫王念念不忘。
多铎看着钱昭缓步而来,由远及近,越发焦急难耐,如不是齐布琛拦着,早奔过去将她扯到身边来。
鼻端传来一股焦糊味儿,看远处田边有烧麦秆燃起的青烟,额尔德克皱眉道:“主子,这有些不对。”
多铎此时哪顾得上理他,钱昭行到两丈开外,他再也按捺不住,两步迎了上去,身边的亲卫也忙上前将两人围了,护在当中。望着她消瘦的脸颊,稍显苍白的面色,他不禁勃然大怒,亏他顿顿好酒好菜大鱼大肉将那逆贼养得白胖红润,他们竟然这么亏待她。
“昭昭……”多铎唤了一声,却没敢伸手碰她。数月未见,时时思念,此刻立在眼前,却仿佛泡影一般,就怕一碰就化没了。
钱昭抬头望他,蹙眉道:“你怎么来了?……不该以身犯险。”
多铎听她似是关心的话语,心头一热,便去牵了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揽到怀里。
此时烟气已四处弥漫,他们正处于下风,个个呛得眼泪直流。
齐布琛和额尔德克哪还能不知是对方使的手段,指挥着众侍卫将多铎护在中间,往无烟处急撤。
钱昭也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差点喘不上气来,几乎是被人提着才能走。柳先生想的这主意不错,却是有赖天公作美,风向不对便很难派上用场,但今日却格外顺利。她心道,不知秦殊华是哪里找来这种烟料,险些将她都熏成了肉干。
待脱出那些烟雾的包围,慈门众人早已不见踪影。齐布琛与额尔德克暗松了口气,庆幸有惊无险,刚才那情境,若是杀出一支奇兵,真就有大麻烦了。
既得回了钱昭,多铎便带着人北返,晚间宿在朔州,因嫌驿馆和客栈简陋,竟占了府衙后边一半的院落。
久别重逢,钱昭总觉有些陌生,原该习惯的碰触也显得格外别扭。多铎失而复得,却是一刻都不想与她分开,终于等到两人独处时,搂着她越发纤细的腰肢,小心翼翼地问:“昭昭,之前与你说话的那人是谁?”
钱昭望了他一眼,垂头轻道:“哦,你说秦姑娘。”
多铎一听,梗在喉中的刺便似咽了下去,笑道:“竟有这般英气的女子。”他目力极好,那时见秦殊华与钱昭亲密,简直将那小白脸视作眼中钉,此时想起来,却尤记得她眉目如画,的确应是姑娘家,如此高挑挺拔,别有一番醉人的风姿。多铎好久没有猎艳的心思,现在寻回了钱昭,便觉万般皆美好,见秦殊华别具一格,不禁也有些意动。
钱昭饥肠辘辘,哪里管他那些心思。她最近这三天,每日只吃两个煮蛋,饿了就喝水止饥,使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圈,眼下也无需再忍,自然想吃顿饱饭。
多铎抱她在怀,只觉轻飘飘的,两颊削了下去,双眼显得格外大,一对细腕握在手中,真是楚楚可怜。他既心疼,又心动,低头就吻了上去。钱昭下意识地偏头避开,他便一口含住耳珠,轻吮着道:“昭昭还是该胖些才好。”
钱昭不耐烦与他腻味,推又推不动,便捏了他鼻子抵开他,在鼻尖轻轻一点,道:“不吃饭怎么胖得起来。你想饿死我么?”
“真饿了?”多铎死心不息,被她勾得心猿意马,不亲热一番怎么消得下火。
她“嗯”了一声,便转身去命人传饭。
多铎从背后抱住,右手罩住她一边胸脯,轻轻一握,又往她耳朵里吹气道:“那,晚些。”
钱昭转身,双眸水雾蒙蒙,道:“我身上腻了汗,沐浴之后再来伺候。”
多铎一颤,立刻没了那心思,白着脸道:“你说这话好叫人伤心!”
她低下头问:“那我该说什么?”
他瞧她满脸疲惫,身子似立不住,伸手一揽,她便顺势依入他怀中。他将她紧紧搂着,竟觉心满意足,叹道:“说什么都行,不乐意也直说就好,我总是依着你的……累了么?”
“嗯。”钱昭闭着眼,鼻音逸出这一个字。
多铎将她抱起,坐到罗汉床上,道:“先靠着我歇会儿,吃完再睡。”
钱昭答应了,却枕着他一睡不起,连晚饭也不曾用。
第四十六章()
多铎一行人于第四日傍晚抵达大同,姜瓖亲于城外迎接,见礼之后便安排他们入住城中一座华丽阔敞的府邸。他如此识趣,多铎倒是十分欣赏,赶了整日路,奔波劳累,谁耐烦与人客套废话。
宅院的主人为了回避早已搬离,留下十数个服侍的婢女小厮,以免贵客事必躬亲。
一踏进主院便嗅到暗香阵阵,多铎打了喷嚏,冯千忙递上手巾,他吸了吸鼻子,问道:“什么味儿?”
钱昭望着满院盆栽,回道:“大约是晚开的茉莉。”
多铎挑了最大的一株,择了两朵半开未开的,嵌入她发髻,勾着她下巴笑道:“不错,很衬你。”
钱昭抓住他的手,轻轻挪开,道:“这颜色却不吉利。”
“有什么打紧。”多铎不以为意,顺手牵住了,揽着她在院中赏起花来。
冯千指挥人将行李抬入房中,按多铎的习惯布置妥当,才出来躬身回道:“主子,水备好了。”
多铎便低头,在钱昭脸上摸了一把,道:“要不咱们先洗洗,这一身汗,可别熏着你。”
钱昭点头同意,两人便分头去沐浴。
原主竟在院中建了两个浴房,且极尽奢华之能事,钱昭用的那一个,以琉璃砖隔为内外两间,里间五彩卵石铺地,赤足踏上去触感十分有趣,四壁则用打磨得光滑如镜面的白色大理石铺砌。
巨大的澡盆摆在正中,钱昭伸手试了试水温,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问道:“这是添了什么?”
年约十三四岁的圆脸婢女怯生生地答道:“回夫人,是枸杞汤,能滋润肌肤。夫人如不习惯,小圆去给你换清水。”
“原来你叫小圆。”钱昭摇头笑了笑,道,“不用,客随主便吧。”
沐浴之后,换了身新衣,仓促间也来不及做旗装,还是在路上成衣店购置的袄裙。
多铎早在花厅等着,见钱昭款款而来,大衫的宽袖被夜风轻拂随步态摇曳,婢女掀起纱帘,她一低头跨过门槛,微湿的长发便滑落下来。她坐到他对面,婢女捧上茶来,她伸手接过,那婢女自然后退一步,将她垂在胸前的发捋到颈后。
她瞧他盯着自己发呆,疑惑地问:“有什么不妥?”
多铎放下茶盏,道:“这衣裳太好看了……”樱草色的对襟纱衫宽大飘逸,长及脚背,只胸前系带,露出圆领里衣与素白马面裙。
“哦。”钱昭托着茶盏,啜饮一口,道,“本不是这样穿的,晚间也没那么讲究。”
冯千上前躬身问道:“王爷,是不是这就传饭?”
多铎点头“嗯”了声,又抚着下巴向她道:“唔,以后裁衣不妨多选些鲜嫩的。”
钱昭不置可否,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不一会儿,几个仆妇小厮提着一色的嵌骨漆盒鱼贯而入,在桌边打开漆盒,由随侍的婢女一一摆放。
四样冷盘,四样果碟,六道热菜一钵汤。数量不算多,却贵在精致,单看那盛菜的碗碟,都用一水儿影青釉的仿宋瓷。看来原主也是个雅人。
钱昭笑了笑,捧起薄胎碗,满满的白米饭,浮起的热气带着诱人的香味。她不由恍惚起来,不久之前,捧在手中的还是带豁口的青花粗瓷,洋芋片盖着麦饭,一点点肉末汤汁,美味得让人终生难忘。
不过几日前,裘树民买了新麦磨的面粉,做了大碗面片,浇头下足了料,她却只吃了几口。老裘还问:“不好吃吗?”那时她放下了碗,回道:“不能多吃啊,多吃便不能瘦了。”
“昭昭。”
“嗯?”她回神应道。
多铎兴致勃勃地道:“你觉得刚才的浴房如何?咱们回京也照样整一间。就是那澡盆太小,施展不开,不如挖个池子,还可泡久些。”
钱昭笑回道:“记不记得江宁大报恩寺用青花砖铺地?你那池子不妨也烧瓷砖来砌。”
“这法子好。”
她不过玩笑,他竟当了真,她摇头浅笑,也不解释,提起细颈执壶,给他斟了杯酒。
多铎正喝汤,瞧她挽袖,露出半截白生生的小臂,那口汤便生生咽下去,是咸是淡也不知。
钱昭察觉他视线,低头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他捏着酒盅,她也端起来,与他“叮”地一碰,仰头干了。
多铎还是头一回见她吃酒,只抿那一口,眯起的双眸便似乎瞧不到实处。他也一口将手中的酒干了,抓住她的胳膊就将人扯到怀里。这几天他都依着她,也该依他一回了,老这么看得见吃不着叫什么事儿!
那熟悉又陌生的唇压了上来,相似的酒味让她好受了些,但实在说不上喜欢。
他气息急促,吮了吮她的上唇,哑声道:“昭昭,心肝儿,让我亲亲……”钱昭咬着牙关,偏头躲避,他不依不饶地缠着哄着,“乖,张嘴。”
她知道不该拒绝,却实在没那*的心思,于是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道:“去里边。”多铎便起身将她横抱着进了内室。
这俩的旁若无人,骇得那叫小圆的婢女目瞪口呆,随后则是面红耳赤头也不敢抬。
冯千似毫无所觉,唤了仆妇进来将台面撤了,又吩咐备下宵夜。
多铎将钱昭放在床上,覆身压住她,将那宽大的外衫往旁扯了扯,便剥出大半,只是里边仍旧严实,扣儿直扣到脖子,他便急躁起来,解不开绊带就使劲拽,只听“呲啦”一声,约是布帛撕裂。
钱昭本不耐烦他亲吻,此时便不能忍,微怒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身。”
“不就是件衣裳!”他趁她说话探入舌去。
“唔!”钱昭被这突如其来呛着了,扳开他的脸便狂咳起来。
多铎见她难受,忙抚背顺气。钱昭方才酒劲还在,头晕沉沉的,瞧他还伸手,就一掌拍过去。多铎被她拍着,便觉火辣辣的疼,有些恼她不知轻重,又想她手细皮嫩肉的一定更疼,于是去捏她的手心,问道:“打疼了么?”
钱昭横了他一眼,道:“起开!”
他便挪开些不压着她,哪知她翻身就下了床,还道:“别动。”他哪能不动,这又燥又热的,就指望她给镇着,怎么能放她跑了,立马也跟着站起。
钱昭下了床,却不退开,回身面对他,在他胸前轻轻一推,轻道:“坐着。”他被她挠得骨头也稣了,一屁股坐到床沿。
她搭着他的肩,两下蹬掉了鞋,弯腰除袜,赤足踩在地平上。大衫松松垮垮地斜往一边,她将它慢条斯理地拉正了,却在他火急火燎的注视中扯开了系带,提着对襟往两边一送,那纱料便滑落下去,堆在脚边。
里衣的扣子只用一手松了,纱裙也落了地,她一膝抵在床沿,对他道:“往里坐些。”
他依言往里挪了两尺,搂了她的腰就扣住不放,恶狠狠地道:“叫你作怪!吃苦头可别怨我!”说完便将她摁着压在身下。
钱昭“嗯”了声,便咬牙忍住,双手搭他在肩上,轻轻吐息。
他低头吻她,问道:“昭昭,你想我么……”
她勾住他后颈,并不答话,直到最后那一刻方才有些难耐。
结束之后,她松了口气,却也着实累了,翻身趴在枕上歇息。
多铎抚着她的背,喃喃道:“瘦得肩胛骨都显出来……什么时候才能长回肉。”其实她瘦也有瘦的风情,无奈他还是喜欢雪白丰腴,把身子养壮实些才好给他养个小子,定要比小七俊俏伶俐。
钱昭闭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