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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气：“九阿哥，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也别太得意忘形了，一不小心这船就翻到阴沟里了。”
他怔了一下，继而满不在乎地笑着说：“你又在担心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
我不想跟他打哑谜，也不想看见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只好挖苦他：“哼，到时候你漂亮的脸毁在阴沟里，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九阿哥这才不再笑，黑着脸说：“你就说句好话，怎么还是这么难？”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看着他给我送来的五光十色的琉璃饰品，一边说，“哎，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他冷着脸问。
“十四这回升了职，我一直没什么表示。我跟他在皇上那里也说不上话，你们常常见面，代我向他表示祝贺吧？”我想了想又说，“至于贺礼，你就看着什么合适，也代我一并送了，如何？”
“你连这都懒得自己去了？”九阿哥转了转眼珠，嘿嘿笑起来，“让我代劳是没有问题，不过，你可总得给我些报酬吧？”
他还真是个商人，一见有利可图，马上就开始跟我讨价还价。
“你想要什么？我考虑考虑。”我一脸警惕地打量着他，“如果你的要求太过分了，那我还是想办法自己解决吧。”
“你这哪是托人办事的态度？”九阿哥一脸无奈，“我也不要别的，你新抄的书，再给我来一本怎样？”
“你又要我抄的书？”我一怔，九阿哥有这么爱学习吗？他已经从我这儿拿了好几本了，还不够？
“我看你的字也差不多成了型，估计是不会再有太大变化了，正好瞧瞧你水平如何。”说着说着，他又开始嘲笑我，“幸亏我留了你之前抄的书，免得你觉着不好看，都毁尸灭迹了，我以后可就少了一件能用来笑话你的东西了。”
我咬牙切齿：“你是又觉得皮痒了吗？又开始找死了吗？”
九阿哥很欠揍地笑起来，我从桌子上翻出最近写的一本书，狠狠扔在他脸上：“赏给你了！别忘了替我跑腿！”
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我四分之一个师父，这回还要他出钱出力，他就要我一本书，其实并不过分。只不过这人的嘴，实在是太贱了。
九阿哥笑嘻嘻地把书收起来：“行，十四弟那边就交给我了。你倒是胆子不小，不怕我收了东西不办事？不怕我送十四弟什么古怪的东西？”
“你傻啊？你送没送，送的什么，我早晚都会知道，就你这点儿脑子，还想跟我耍诈？”我冷哼了一下。
九阿哥又吃了瘪，张了张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我，只好装模作样地也哼了一声，扭了头不去看我。说他缺心眼儿吧，真是一点儿都不假，他就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经典案例啊。
不过，既然给了他书，就让他干这么点事儿，实在是便宜了他。我想了想又说：“对了，九阿哥，你再帮我多干一件事吧。”
“你还有什么事？”九阿哥把头转回来，皱着眉头问我。
“就是那个，玉晴她去了你府里，已经有好几年了，我也好几年都没有她的消息了。你觉得，方不方便让我和她见个面？”我试探着问他，我觉得，他可能都不太想得起来玉晴是谁了。
“玉晴？”果然，他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恍然道，“哦，是她啊。你怎么想起来要跟她见面了？”
“我怎么就不能想起来跟她见面了？”虽然我早就预料到了，但是他的冷漠，还是让我觉得一阵不爽，“还是那句话，九阿哥，我当玉晴是我的朋友，我跟她认识的时间，可一点儿也不比你短。”
我常常出宫去找月珊，康熙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我如果去找玉晴，他应该也不会管我吧。
“你急什么？你想见她，我去安排就是了，干嘛又要冲我发火。”九阿哥皱着眉头，似是不明白我的不耐烦从何而来，“你想让她来这里，还是你出去的时候见她？”
“都可以，如果进来不方便，还是我出去吧。反正就算我不想出去，皇上也会时不时地把我往皇宫外面赶。”我叹了口气。是我太强求他了。我不是早就知道，他终究是个封建王朝制度下的皇子吗？
而他的心里，也一直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那行，下回你再出宫的时候，我带她出来见你。”九阿哥不再追究我态度的转变，只是又酸味极重地抱怨，“你心里装着那么多人，又是十四弟又是玉晴，从来也没见你有什么事想着我。”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当下反驳，“我需要钱的时候，还是会想着你的。”
“我看我也就这点用处了。”九阿哥气鼓鼓地看着我。
“真聪明，难得见你这么有自知之明。”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九钱柜，这样挺好的，我还是接着当你的债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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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以后，我便有机会出宫。九阿哥就在宫门口等我，见我出来，便带我上了轿子。
“咱们去哪儿？”我问他。
“京城里有一家茶馆，里面都是隔间，我们平日商量事情也常常会去，你们在那里见面，随便说什么，不会有人听见。”
“只要你别偷听就行。”我瞟了他一眼。
“好，你让我听，可能我都没兴趣。”九阿哥看起来，倒是对我和玉晴的事情不屑一顾。
我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下：“反正我是不信你，也不知你是不是有什么坏主意。”说完我也不理他，往后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你这就是小人之心。”九阿哥冷哼了一声，看我闭上眼向后靠去，他顿了顿，又说，“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会儿吧，到了我再叫你。”
“嗯。”我简短地应了一声。时间过得好快，这一晃已经六年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啊。
不多时，轿子便在一家茶馆门口停住。茶馆的装潢并不张扬，进进出出的人，也都是鱼龙混杂。九阿哥先下了轿子，我也跟在后面跳了下来。
门口引客的伙计认得九阿哥，见他下了轿子，忙哈着腰上前来请安：“九爷，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快请进。这位姑娘也是跟您一起的？”
“给我找个隔间，上壶好茶。”九阿哥倒是贵族范十足，然后他转身对我说，“她还没到，估计还要等半个时辰，咱们先上去吧。”
“半个时辰？那你这么早带我过来干啥？”我皱了下眉头。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跟你独处一室，又没人打扰，这种好事怎么能错过呢。”他笑眯眯地摇着扇子。
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周围那么多人呢！他知不知道他这话一出口，四周看我的眼光都变成什么味道了！我狠狠踢了他一脚，压低了声音骂道：“胤禟，你给我老实点，你要敢不知好歹，你信不信我把你命根子给踢碎了？”
“哎。”九阿哥被我踢了一脚，赶紧向一旁跳开，一边却还是不忘了取笑我，“就冲你刚才这一脚，我不信也得信了。不过这里人来人往的，你也不好施展，要不等你到了隔间，再接着踢？”
“你就是个贱人。”我忍无可忍地骂他。
不过他说的也实在有道理，这里人那么多，已经有好些人，都在用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目光看着我。既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如此暴力似乎也不太好，他毕竟是个阿哥，我还是收敛一些吧。
我不再跟九阿哥一般见识，跟着他上了二楼，在楼梯上我忍不住问他：“喂，我说，这茶馆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九阿哥回头看我，嘴角一勾：“不错，我正是这里的老板。”
“真是有钱人。”我白了他一眼。怪不得他能够放心地把这地方，当做他们的“秘密据点”呢。
第八十四章初生欲缺虚惆怅，未必圆时即有情（一）（）
进了隔间，茶水很快便送到了。关上门之后，屋外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遥远又模糊，不知这墙壁是拿什么做的，隔音效果还挺好。
但是我听不清外面的声音，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外面的人听不清隔间里的声音？我心底一跳，马上就对着九阿哥做了个防御的姿势。
九阿哥一怔，然后笑我：“你这是干嘛呢？”
“防着你图谋不轨。”我恶狠狠地说。
“我像是那样的人吗？”九阿哥笑着说，但是看我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我要是想动你，早就下手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我想了想也是，他虽然一直不正经，但还算是有分寸。想着我就放下了手，也走过去坐下，闻着杯子里的茶：“这是什么茶？很贵吗？”
“这茶叫做绿雪芽，倒不是最贵的茶，不过这间茶馆，也就只能喝它了。”他向我解释。
什么黄芽绿芽的，我对茶叶根本没有了解，平时给康熙沏茶，也都是按照编号，听着魏珠的指挥做的。这茶水闻起来倒是很香，应该是个上品，只可惜，我是体会不出来其中的精髓了。
我跟九阿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今天心情不错，居然没再跟我吵架，即使我说话呛他，他也就只是脸色黑了黑，然后当做没听见。真是不知道早上出门之前，又吃错了什么药。
还没到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敲门，说是玉晴到了。九阿哥闻言起身，叫他们带人上来，然后对我说：“给你们两个时辰，够说的了吧？”
我点了点头，他又笑着说：“放心，我不会偷听，你也看得出来，在这屋子里说话，就算站在门口，也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我出去一趟办点事，门口留了人看守，我已经交代过了，万一有什么事情，就赶紧叫他们。”
“我知道了，怎么这么麻烦。”我也站起来，嘟囔了一句，“行了你快走吧。”
不知是不是之前我两次被陷害，也给九阿哥留下了阴影。自从那以后我跟他上街，他总是带着一大票侍卫随从。
“那我两个时辰以后来接你。”他笑了笑，忽然低下头，飞速地亲了一下我的嘴巴。
我着实被吓到了，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狠狠擦了一下嘴巴，骂他：“死人妖！你居然占我便宜！”
“哈哈，好久没听你这么骂我了。”九阿哥笑得更加开心了，我正想冲过去给他一脚，他却已经逃遁到门边，“那你慢慢聊。”
我脚下一顿，正想着要不要追出去揍他，就听见门口，玉晴唤我的声音：“凝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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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下，赶忙把九阿哥抛到脑后，把玉晴迎进来。我关上门，她坐好之后，我这才能仔细端详她。这一看，我却又怔了怔。玉晴不过比我年长一岁，看起来却比我大了不少。她肤色暗淡，人瘦了许多，眼睛也不再像当初那般清澈。
她这几年，在九阿哥府里，过得并不好吗？
见我愣愣地看着她不说话，玉晴倒是先笑了：“怎么了？你在我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我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好长时间没有见你，这一见面，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绕着弯子说话？你不妨直说，我这些年的确是老了很多。”玉晴很是有自黑精神，她也不跟我客套，只是语气里有些无奈，“我倒是一眼就能认出你来。你从我离开那时到现在，几乎没有变过样。”
“嘿嘿，玉晴，你要是想夸我，应该说我这些年越来越漂亮了才对。”我跟她开玩笑。
“是，你不仅越来越漂亮，嘴皮子也越来越利索了。”玉晴毫不犹豫地还击。
“这可是好话，那我就收下了。”我不客气地说。
我们两个互相调笑了一会儿，她缠着我给她讲了好几个笑话，就好像当初在偏殿里那样。笑得累了，我们两个各自倒了茶喝，沉默了片刻，我这才有些忧心地开口问她：“你这些年身子好些了没？我记得你原来常常生病，现在呢？”
“年纪大了，倒是不再容易感冒。平时注意着，偶尔有些小病，也不妨事。”玉晴笑着说。
“你现在不是宫女了，没有什么活，应该能有时间养养身子吧？”我又问。
“这你可是说错了。原先在偏殿，活并不多，还有你们几个能一起聊天，也不用成天处心积虑地防备着。”玉晴摇了摇头，轻轻叹气，“哪像现在啊，一点儿也不比当初自在。”
玉晴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知道，事情肯定比我听到的要复杂许多。顿了顿，我终于还是决定问她：“玉晴，九阿哥平时对你不好吗？”
玉晴似乎十分惊讶我会这么问，她看了看我，过了好半天，才露出一个苦笑：“凝若，根本算不上好或者不好。九爷他，对家里的侍妾，还有福晋，都是一个样的。”
“这话怎么说？”
这么多年了，我还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九阿哥家里的情况。我没有兴趣打听，可是玉晴要在那里一直生活下去，而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你真想知道？”玉晴问我，见我点了头，她这才缓缓开口，“我去九爷府之前，就听过不少的传闻，九爷只有一个嫡福晋，宜妃娘娘几次想给他纳个侧福晋，都被他拒绝了。早些年，九爷偶尔还会往府里带新的侍妾，但是，五十二年以后，府里就一个新人也没有了。这五年里，他更一个人都没有碰过。”
我听得直皱眉头：“他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九阿哥到底在搞什么飞机？他没有侧福晋的事，我早就知道，但是他孩子可没有少生，有几个福晋根本不是关键，我在意的也不是那些所谓的名分。不过五十二年以后难道还是跟我有关吗？
果然，玉晴闻言，看了看我，便毫不拐弯地反问：“你还需要问我？你难道不知道，九爷从始至终，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我不知为何竟一阵心虚，不敢再直视玉晴，侧了目光，无力地反驳道：“这跟这是两码事，不要混为一谈。他家里的事，我可从来都不知道。”
“那我猜你也不知道，他早些年带回来的侍妾，不论多少，但总有几处地方，与你相似。”玉晴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不自然，她轻笑了一声，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啊？”我一愣，我还真是从来没听说过。
“有时候是眉眼，有时候是身材，还有时候是喜好。除了早先便在府里的三位姐姐，只有我一个人，不是因为与你相似，才进的府。”仿佛想起了往事，玉晴笑得有些自嘲，“我刚去九爷府里的时候，还有不少人，觉得九爷对我动了心思，或者，是把我当成了他在宫里看上的宫女呢。”
我怔怔地听着玉晴的话，心里下意识地一阵反感。我明白九阿哥的心思，但他这样的做法，我却不能认同，也只会令我脊背发寒。他竟一直像收集物品一样，收集我的仿造品吗？
可是人类不是死物，她们所有人也都与我不同。
他这样的做法，不知伤害了多少的人。玉晴也是无辜的受害者之一。我猛然想起来一件事，赶紧问她：“对了，我原来托九阿哥送你的东西，你都收到了吗？”
“收到了，这对耳环，还是你那时送我的。”玉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不过那条海石水晶的项链太贵重了，我一直也不敢戴出来。”
“项链？”我怔了一下，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我当初让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