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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没有十三阿哥。
康熙这也做得太明显了吧，十三阿哥好歹是他的亲儿子，他有必要这么狠心吗？就这么欺负没娘的孩子吗？他这么做，外面的风言风语，又要给十三阿哥多大的伤害？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我伺候康熙都提不起劲，回应康熙的各种问题，也是敷衍的成分居多。我不知道康熙看出来什么没有，不过我现在负面情绪太多，也顾不上了。我无权无势，又没有盖世神功，就这样默默地抗争一下，也不为过吧？
不过我这么认为，四阿哥却不觉得。
他在一天傍晚，把我堵在回屋的路上，压着怒火问我：“小若，你是不想活了吗？”
我的反应是愣了愣，我是心情不好，但是不想活，这也太过了吧？于是我反问四阿哥：“怎么了？”
我觉得四阿哥气得，一定是想把我生吞活剥了：“你是脑子进了浆糊吗？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想想你这几天是什么样子！你拿什么态度伺候皇阿玛？如此随心所欲，是谁借了你胆子？”
四阿哥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看来真是被我气得不轻。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这几天我心里憋着气，不知道朝哪儿撒，不知不觉就带进了工作中。康熙始终没搭理我，我的怨气却没有逐渐被消化，反而愈来愈浓烈。
的确，这样实在太危险，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丢了饭碗事小，丢了脑袋，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康熙又不傻，肯定能察觉，大概只是在给我机会吧。他不可能一直这么容忍我。
我在这满是怨气的泥潭里越陷越深，幸好四阿哥及时拉了我一把，才没有变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四阿哥，谢谢你。”我福了一礼，向他道谢。
我是真的谢谢他，我大概是安逸日子过得久了，好了伤疤忘了疼。
四阿哥轻轻叹了口气：“我相信你是想清楚了。你自己上点心，有机会，我叫十三弟过来见你。”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他就走了。
我却微微有些错愕，这就完了？我不是出于一种很危险的境地吗？四阿哥这就嘱咐完了？他还真是相信我啊。
不过，他猜到了，我心底这份怨气的由来吧。
也是，最近事情够多了，我要是出了事，十三阿哥只会更难过。我还是别给他添麻烦了。
我本以为四阿哥说的，叫十三阿哥过来见我的话，只是一种客气的说辞。谁知没过两天，他竟真的出现在了我的院子里。
他的精神似乎不是那么好，但映着我的双眸中，仍然闪动着熠熠的光。我觉得心里一酸，这几日的委屈、怨怼、思念，在这一刻汹涌而出，扑到他的怀里，就开始大哭起来。
他摸着我的头发，轻轻叹着气：“小若，怎么每次见你，你都要哭啊。见了我就那么令人难过啊。”
“哪有，我是高兴才会哭的。”我抓过他的袖子，擦了擦眼泪，“胤祥，你真的来见我了。”
“我听四哥说了你的事。”十三阿哥拉我回屋坐下，“小若，你啊，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还不都是因为你。”我嘴硬道。
“你怎么这么傻？在皇阿玛身边，十个小心都不够。”十三阿哥摇摇头，“就算你想见我，为我鸣不平，也不能用这样的方法嘛。”
我听十三阿哥这么说，带了玩笑的成分，知道他没有那么生气，就窝到他怀里撒娇：“我知道错啦，好胤祥，好十三，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不要再生气啦。”
十三阿哥哭笑不得地拉开我：“就你这样，我再有气也生不起来。快起来，我再过一会儿连思考都不能了。”
我也不缠着他，就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问他：“那咱们说点儿正事，皇上这么对你，你心里都没有埋怨？”
他的脸色变了变，半晌才又叹了口气：“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怎么能在背后这么议论皇阿玛？”
“他能做，还不许人说几句吗？”我小声嘀咕着，看十三阿哥脸色又黑了几分，才摆摆手笑着说，“好好，不说了，皇上是圣主明君，不会跟咱们一般计较的。”
他皱了皱眉，又是无奈地摇头叹气：“我是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治得住你了。”
“随便谁都可以啊，我一个小宫女，你们随便就可以找个借口罚我。”我笑嘻嘻地看他，“我怕疼，肯定会乖乖听话的。”
“这话，还真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十三阿哥握着我的手，对着我温柔地笑，“那我肯定不行了，我怎么能舍得罚你。”
我被十三阿哥看得双脸发烫，手心也麻麻的，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才从他的手里抽出我自己的手，跑去翻箱倒柜。
“小若，你在找什么？”十三阿哥疑惑地问我。
“喏，这些给你。”我把从九阿哥那儿搜刮来的银票递给十三阿哥。这些钱，终于开始派上用场了。
十三阿哥怔了怔，却不接：“小若，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你一个月的月钱才有多少，这些，是九哥给你的吗？”
“你管它是从哪儿来的。胤祥，皇上赏你钱，你会问是从哪儿来的吗？”我撅了撅嘴，把银票塞到他手里。
“看来还真是九哥，也就是他，能给你这么多银子。”他苦笑了一声。
我觉得他的神色又是忧伤，又是酸楚的，还在纠结着银票的来源，只好换个角度劝他：“胤祥，就算是九阿哥的钱又怎么样？这不都是银子吗，拿在手里都一样，你不能搞歧视。咱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啊。”
十三阿哥怔了怔，我又再接再厉：“九阿哥挣钱，咱们花，咱不是大大地赚了？你可不能想不开，这么好的便宜，怎么能不占？有机会我再去骗点儿银子来，不花白不花嘛，反正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多痛快，买什么也不心疼，你说是不？”
听到最后，十三阿哥笑了，把我拉到他怀里，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小若，我觉得你应该向皇阿玛自荐一下，将来跟着皇阿玛去谈判，保准想谈什么有什么。”
“我才不去呢，我对大事没兴趣。”我想也没想就一口否决，“那我这次谈判成功了吗？你收不收着？”
“那你平时用钱怎么办？这毕竟是给你的钱。再说我也没有这么拮据，还不至于没钱花。”十三阿哥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更况且，我自己还有钱。”我却没理会他弱弱的反抗，“你要是还不满意，这些就算是我封赏你的，你不收也得收。”
“封赏？你封赏我什么？”十三阿哥倒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等着我的下文。
“嗯，让我想想啊。”我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这样吧，我就封十三爷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仪表非凡的优质好男人，赏银一千两，怎么样？”
十三阿哥笑得不行：“这封号比贝子什么的好听多了。”
“那是，所以你就老老实实收着吧。”我见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赶忙又加了一句，“你如果还不要，那我只好托你把它们带给月珊了。你少吃点少用点不要紧，可不能委屈了月珊和我的干女儿。”
“好，好，小若，我算是怕了你了。以后你给我什么，我都收着，绝对不带犹豫的，行不？”他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把银票收好。
“乖，你早该这样了。”我满意地看着他，顺便赏了他一个吻。他眼中的阴霾，比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又消散了不少，那我这些银子，这些口舌，就算是花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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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还是像往常一样不咸不淡的过着。康熙出宫，仍是会叫上十三阿哥，如果我能跟去，我就一定会跟去。一来我知道，我能像现在这样看见十三阿哥的日子，恐怕不多了，二来，我只要出门，九阿哥就会给我好多银子。银子嘛，从来没有人会嫌多。
一开始，我摸不准康熙的意思。理论上说，十三阿哥已经失宠，但他却还是叫上十三阿哥随行。可后来，我看着康熙的语气神色里，一点儿也没有原先的和颜悦色，便也渐渐明白了——康熙会叫上十三阿哥随行，真的就是为了监视。
唯一令我开心的是，康熙很忙，用得着我的时候不多，十三阿哥不像以往那么受宠，事情也算少了一些，我便能常常找机会开溜，去找十三阿哥。
其实我和十三阿哥，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好做。我不会骑马，只能待在帐篷里，有时候学学书法，或者下几盘棋，或者只是一起聊聊天。
但那之于我，已经是最美好的时光。
只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噩耗。
八格格，和硕温恪公主，香消玉殒了。
第五十六章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一）（）
刚一听到消息，十三阿哥似乎晕了晕，然后慢慢靠着椅子坐下，用手扶着额头，一句话也不说。我蹲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所有的语言，恐怕都不能平复他的悲伤。
最近因为太子的废立，牵扯出了好多的事，我一时也忘了，四十八年，十三阿哥的两个妹妹，先后都会去世。十三阿哥本就失了恩宠，这样一来，生活给他的打击就更多了。
康熙今天特意放了我的假，看来也是早有准备，想让我来陪陪十三阿哥吧。我相信康熙多少也会有些悲伤，无论如何，都是骨肉亲情。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腿都蹲麻了，十三阿哥才哑着嗓子开口：“小若，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什么？”我这姿势实在是难受，想了想，我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了，直接坐了下来，“胤祥，你指的是”
“小若，”他低头看我，“是不是琳儿也会，也会一样”
“胤祥，我你不要太伤心”我仍是紧紧握着他的手，可是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十三阿哥从椅子上离开，也坐到了地上，坐到我旁边，紧紧抱着我：“小若，我觉得心里好难过，可是，我竟然哭不出来。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有预感，慧儿和琳儿身体不好，我比你还要清楚。但是我不敢想，小若，我不敢想，我害怕我会恨皇阿玛，他明明知道她们身子弱，还是要让她们远嫁到蒙古。我，我也不敢去面对，可到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我也紧紧抱着他，忍着眼泪，声音里却还是带了哽咽：“胤祥，你哭一会儿吧，不要憋着，对身体不好。我以前也说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不要太过强求了。你要不要向皇上告假？他知道你难过，会答应你的。你不要强撑着，胤祥，难过了就哭出来，我一直都在，好不好？”
他这才把脸埋在我的肩窝里，闷闷地哭起来。可能是害怕会被外面的人听见，十三阿哥压抑着声音，不敢放声大哭。但我仍然很快就感觉到，我的肩膀、衣服，都被十三阿哥的眼泪洇湿了。
我抱着他的肩膀，用脸颊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此时所有的语言，似乎都是那样的无力。十三阿哥是明白事理的人，他心里都明白，我说太多，也未必有更多的用处，他需要的，可能只是大哭一场吧。
十三阿哥一直哭到精疲力尽，靠在我身上昏睡过去。我力气小，自己可搬不动他，只好叫了他的随身太监，一起把十三阿哥先搬到了我的床上。
几个太监离开，我也出了帐子。外面的天空很蓝，仿佛被眼泪洗过。一望无际，万里无云，只有偶尔几声遥远清长的鸟鸣，却让我的心情更加悲凉。
我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思考着应该如何劝解十三阿哥。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见有人叫我：“凝若？”
我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竟是苍津。
他此刻也是一脸的憔悴，眼睛又红又肿，似乎哭了好几天。他神色悲伤，见我回身，竟似又要流下眼泪来。
“你也来了。”我朝他点点头，“我还是叫你一声驸马爷，咱们，去哪里坐坐吧。”
他点点头，我们两人走到一处无人空地，坐在石头上。面前正是一望无际的大漠，可这样辽阔雄伟的景色，却只令我愈发觉得人类的渺小和脆弱。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才好。”我见苍津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便先开了口，“你若是难过，就尽情地哭吧，把所有的悲伤都发泄出来。等时间慢慢过去，就会好的。”
“这些日子，我不知哭了多少回。”苍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看到任何与慧儿有关的东西，我都会难过。凝若，你该明白，忘不了的。她给我留下两个女儿，我还要看着她们长大，我怎么能忘？”
“我没有说让你忘了格格。”我叹气，“只是，再过几年，几十年，很久很久以后，所有的悲伤都会淡去。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希望是这样。凝若，我我觉得没有脸见十三阿哥。我也没有脸见你。你们把慧儿交托给了我，你还特地叮嘱过我要好好待她，可是，可是现在却”
我摇摇头：“我倒觉得，你该去见见十三，毕竟，你们才是最了解格格的人。格格走了，就只能在你们的心里继续活下去了。至于我，不瞒你说，我早就猜到过这样的结果了。我只是不知十三要多久才能走出来。”
“你劝人的话，还真是和别人都不一样。”苍津苦笑着摇摇头，犹豫了片刻，又开口问我，“你怎么没跟十三阿哥在一起？你们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还能有什么不一样？”我无奈地反问他。
“我只是不解，你怎么没在他身边陪着他，现在的十三阿哥，难道不是最需要你的安慰吗？”
我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十三太累了，他现在正睡着，我怕打扰他，才会自己出来走走。而且最终让他走出这段悲伤的，只能是他自己。该说的我都说了，说得再多，也不会有更多意义。我也已经二十一岁了，不一定还能陪在他身边多久，十三他以后还会受更多的苦，我他必须要靠自己才行。”
苍津怔了半天，才终于露出了可能是他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脸：“凝若，你的想法，真的是很特别。”
我也怔了怔，苦笑道：“多谢驸马爷的夸奖。”
他却叹了口气：“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我要是真的狠心，那就好了。”我也希望我能够足够狠心，我知道，所有的牵挂，都会成为自由安宁的阻碍，可是我却还是放不下。
好多的人，好多的事情。我都放不下。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十三阿哥恐怕已经醒了。我会找机会，去跟十三阿哥见一面。”苍津从石头上站起来。
我抬头看向天际，夕阳西斜，西方的天空一片金碧辉煌：“是该回去了。关于你的事，我也会去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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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阿哥果然已经醒了，在我的帐子门口张望。远远地看见我，他就向我大步走来：“小若，你去哪里了？”
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十三阿哥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我一阵心疼，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我怕会吵到你，就去外面散散心。你醒了多久？怎么又不在屋里等着？”
“没事，你回来了就好。看不到你，我就觉得心里不踏实。”十三阿哥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