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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心肝-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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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念偏着头避过了一个拳头,快步上前抱住蒋逸舟的胳膊,拼命想把他拽下来,可毕竟力量悬殊,她用尽全力也拽不动,倒是地上那人似乎感觉到一线生机,更加疯狂地挥动手臂。

    “蒋”阮念只顾着拉蒋逸舟,没留神也被那人狠狠甩了个巴掌,“啪”地一声清脆响亮,她没觉着多疼,反而是刚被抽了好几下都没反应的这个人愣了半秒,顿住手慢慢看向她。

    “别打了好不好?”阮念费尽力气把他从那个人身上拉开,拉得自己也重心不稳坐到了地上,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神,“蒋逸舟,你冷静点儿。”

    那里头的暴怒和痛苦像一只冲破牢笼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阮念几乎是咬紧牙关才控制住自己没往后退。

    身上的重压一下子没了,挑事儿居然鼓着气还想扑过来,可惜手指尖都没碰到蒋逸舟的衣角,就被阮念本能地伸手推了回去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和力量,硬生生把挑事儿推得倒回地上,有气无力地哀嚎一声。

    她都没敢扭头去看那人的脸。

    “住手!都给我住手!谁再打立刻记过处分!”

    一听到最后四个字,围观群众的喊声立马就变小了,拥挤的人堆也逐渐松散开来,唯独混战中的那帮学生一脑子热不肯停手,几个老师赶紧冲进来拉架。

    阮念没空理会其他人了,只知道蒋逸舟握住她的那只手紧得发疼,于是什么都没说,抱着他的手臂把人拉起来站到一边,上下察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只是越看越慌,越看越不知该怎么办。

    他嘴角破了,脸有些肿,手臂被划了几道伤口,衣服上也沾了点点血迹。

    她甚至不敢碰一下,生怕听到他说疼。

    “我”蒋逸舟看她都快哭出来了,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她的手,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没事,血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阮念心里还在砰砰直跳,被他这话说得一阵难受,忍不住伸手在他破掉的嘴角用力按了下去,“那伤口都是假的吗?”

    蒋逸舟立马皱起眉头,没喊疼,但表情明显不太好受。

    阮念放下手,看到指尖上的血珠真是又气又心疼,蒋逸舟却只拉过她的手,把那沾上的血迹蹭在他自己的衣服上,低低地说:“脏。”

    “什么”阮念对他这歪出天际的重点简直无言以对,被吓跑的理智也终于一点点回笼,瞥了一眼附近已经散去的人群,把手从他那儿抽回来,看着这人问,“你们刚才不是训练吗?怎么打起架来了?”

    蒋逸舟别开视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打得挺开心是吧?啊?这么满脸挂彩的很好看是不是?”

    那边的混战似乎也结束了,阮念这才看清来抓人的竟然是级长,正挺着啤酒肚在吼人,手指都快戳到王帆鼻梁上了。

    场上十几个人全都低下头,老老实实站着挨训,就是两个班还在底下拼命互瞪,企图用眼神杀人。

    “这儿的一个不许走,都跟我到教导处去!”级长吼道。

    “老师,”那个扶着挑事儿的同学颤巍巍举手叫了一声,“他”

    那脸上的血倒是刚擦干净了,就是实在肿得惨不忍睹,级长看了眼就摆摆手道:“去去,扶他到校医室处理一下,其他人没什么事就跟我走!”

    “哎哟脚好痛!”周鹏立马抓着林昊胳膊就往他身上靠,“老师我要不也去校医室看看脚有没有崴”

    “崴脚了去校医室顶什么用?”级长一眼看穿,怒道,“不如打电话叫你家长接出去医院看吧?

    卧槽见家长那还得了?!

    后面几个想跟着演戏的顿时蔫了。

    “还有你俩,”级长转过来指了指阮念和蒋逸舟,但目光只落在阮念身上,“你去把你们8班班主任叫来,还有3班的也叫来。”

    这意思就是打架的事儿不算她一份了,阮念只得点头,飞快地跟蒋逸舟对视了一眼,才匆匆往楼上办公室跑去。

    等她带着老张和3班班主任去到教导处的时候,教导主任已经发完火了,正在盘问他们的打架动机,两个班的人各执一词,都咬死说是对面先开打的,吵得教导主任一个头两个大,拍着办公桌让他们都闭嘴。

    “你说。”教导主任挑了个从头到尾都沉默的人先说,“他们都说是你先打人的,是不是?”

    蒋逸舟面无表情地靠在墙边,依旧不说话。

    “就是他打的我!”

    教导处又推门进来一个人,正是被打成猪头的挑事儿,在校医室处理过之后看起来也不算太严重,就是脸肿得比较厉害,像那种综艺节目拿肉色丝袜套头然后往上拔的样子,相当地丑相当地辣眼睛也相当地搞笑。

    阮念已经看到站后面的江宏和王帆扭过头去拼命抖肩了。

    “你放屁!”站前面的周鹏还记得要维护自家老大,但看表情估计也在竭力忍笑,气愤道,“明明是你先骂人的!”

    “我骂人?我骂什么了?有谁听到吗?”挑事儿扯着脖子回呛。

    “谁没听到?我们本来就在打球,你自个儿跑过来骂人,什么没娘养的还骂我们8班是傻逼!嘴这么不干净谁听了不打你?!”

    阮念听到那几个字时,下意识朝蒋逸舟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垂在身侧的拳头却握得死紧。

    “我操。你妈的少在这儿瞎扯!”挑事儿气得连主任都不放眼里了,扯着肿成肥猪肠的大嘴唇乱喷脏话,“你他妈怎么不问我们班谁听见了?”

    周鹏也争得脸红脖子粗:“就你们先来挑事儿的,能打自己脸说听见吗?能吗?”

    “能你妈”

    “行了行了,当这儿菜市场呢,吵够了没有!”教导主任听得耳朵都疼了,一拍桌子让他俩都别说了,摆摆手道,“反正就你骂人他打你,然后其他人跟着上去一块儿打了是吧?得,这事儿清楚了,下周一全校通报批评!还有,参与打架的都回去写检讨,每人1000字交给班主任带头的写2000字,下周交给我!交不上来就警告处分!”

    这处理算是轻的,说白了等于没处分,随便扯一篇废话检讨就算完,走出教务处的时候,江宏第一个指着挑事儿的猪头脸就笑喷了,后面王帆周鹏几个也是笑得直不起腰来,被老张黑着脸赶回教室写检讨。

    “你俩”老张看了眼最后才出来的蒋逸舟,又看了看跟在他旁边的阮念,最后也没骂他,只是叹口气道,“去校医室处理一下吧,这打的像什么话。”

    阮念点头应了一声,看着他转身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才回头拉起某人的手,轻轻掰开了他紧握的拳头。

    “走吧,”她仰起头,看见蒋逸舟恢复平静的眼神和已经止住血的嘴角,那些想问他的事都不忍心开口了,只是握了握他松开的手,轻声道,“我陪你去。”

    蒋逸舟什么也没说,握住她的手,沉默地跟着她下了楼。

    时近傍晚,学生们背着书包稀稀拉拉地走过操场,准备放学回家。

    没有谁会特地留意走过其间的两个人,也不会管他们牵没牵手。

    阮念在心里叹了口气,终究没抽出被他握住的手。

    随他吧。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校医室灯火通明,校医大妈刚处理完挑事儿的伤,正收拾小车架上的医用品,见他俩进来愣了一下,随即熟络地打招呼:“哎哟,好久不见你俩了,今儿怎么又”

    她顿了一下,目光下移几分,有些八卦地眯眼笑起来:“不错啊,都拉上小手了?”

69() 
阮念脸上一热;习惯性要抽手的时候被蒋逸舟轻轻扣了一下;不知怎的就突然没了力气;索性破罐子破摔地任他牵着不放了;有些脸红地问校医能不能帮他上点儿药。

    这句其实就是没话找话随口问问的;岂料校医看了他俩几眼;居然还真的回了两个字:“不能。”

    “???”阮念一脸懵逼。

    “刚看你打架;挺能耐啊。”校医笑着调侃,校医室离篮球场不远,出事之后她还站窗口前观了会儿战;“胳膊没折腿没断吧?”

    蒋逸舟一贯地冷着脸不看人,阮念只好帮他回答:“没有。”

    “那还用得着我嘛?”校医打量了一下他,也不见别的大问题;就嘴角破的那点儿皮还没有刚才那猪头咳;肿得像猪头的学生那脸上的十分之一严重,手臂的伤口也都没见血;衣服沾上的估计只是猪头小子的鼻血而已;因此放心交待道;“都是皮外伤;别太紧张;给他用生理盐水清洗,再涂碘伏消毒就行了。东西都在这儿;拿完记得放回原位。”

    说完又冲她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然后挂着工作证出门去饭堂了。

    还真不管了啊

    阮念无奈;只好拉着蒋逸舟到里面的病床坐下;然后把小车架推过来床边,站着帮他一点点处理伤口。

    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点儿多,但都不深,还有几处淡淡的淤青,她拿着棉签仔细给他涂药,声音跟手上的力道一样轻:“疼不疼?”

    蒋逸舟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不说疼,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可怕。

    阮念低下头,什么也没问他,只是默默地把伤口处理完。

    “脸疼。”

    快处理完的时候,蒋逸舟终于低低地开了口。

    喑哑的嗓音仿佛一层粗粝的沙子,磨得她心头密密麻麻地疼。

    “我看看?”阮念轻轻托着他的下巴,把脸扳过来看了看。

    挑事儿虽然被打得很惨,但手劲半点儿不小,蒋逸舟被他结结实实抽了几巴掌,现在离近看脸还是有点肿起来了,她指尖碰一下就听他“嘶”地抽了口凉气,估计是疼得很厉害。

    “你坐着等会儿,我去找东西给你冰敷。”

    阮念记得校医室是有冰袋的,之前见过有发烧的同学敷过额头,只是不知道放哪儿看,找半天才在角落一个完全看不出是冷冻柜的柜子里发现有冰袋,都冻硬了,她拿到手上都不自觉抖了一下。

    回到病床边,阮念把冰袋递给他自己拿着敷,蒋逸舟不接,只是跟刚才一样声音低低地说了两个字:“手疼。”

    阮念叹了口气,就不跟他争辩刚才上药都没喊疼怎么现在又说疼的这件事了,妥协地拿着冰袋轻轻贴在他的脸上。

    他个子高,这么坐着也高过她肩膀了,阮念只能站着帮他冰敷,一边手累了换另一边,然后把冻得冷冰冰的手塞到裤兜里艰难回暖,等着下次换手继续冻。

    到第三次换手的时候,蒋逸舟没让她再把手塞回去了,拉过来裹在自己的掌心里,给她暖手。

    只是握着她的力道愈发收紧,仿佛在积攒勇气想说什么。

    阮念垂下眼,虽然隐隐猜到了他可能会说的事,可还是忍不住发堵。

    “他没说错。”蒋逸舟的声音很低,一字一顿,沉沉地砸在她心口,“我妈确实不在了。”

    这是阮念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的母亲,那个每每提及总会被他刻意避开的人。

    “胃癌晚期。今年6月19号走的。”

    阮念抿起唇,静静地捏紧了他的手。

    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手在抖。

    她不知道蒋逸舟为什么突然要说,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这些埋藏已久的过往重新撕裂开来,摆在她的面前看。

    她想阻止他,想告诉他别说了。

    她不想听,更不想看见,他竭力压抑痛苦伪装平静的模样。

    可惜蒋逸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只是抓着她的手,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她工作很忙,电话永远忙音。但只要我周末回到家,一定会看到她在家里做好饭等着。

    “她把自己的病瞒得很好,没让我见过她的药和病历本,从来没有。

    “某个周末我参加化学竞赛,她在家晕倒送院,等我回来她已经出院了,说没事,化验单被她扔进房间的垃圾桶里,我明明看到过,却没当回事儿。

    “后来再晕倒,我送她去医院才听医生说,她已经胃癌晚期了。

    “我高三休学一年照顾她。手术,化疗,恶化了又手术,然后化疗。反反复复。

    “我不敢离开她一步,整夜整夜地失眠,因为不知道她哪天会走,哪天我睁开眼时,她已经没了呼吸。

    “3月病情好转了,她要我回学校继续上课,我没去,只答应了她会参加高考。”

    蒋逸舟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事,语速很慢,仿佛说得很艰难,但脸上的表情一直都非常平静,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高考那天,我在考场门口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她病情复发恶化,就立刻赶去医院看她。

    “她见到我,狠狠扇了我一巴掌,生气地骂我不懂事不长进。可那一巴掌轻得像没用力,根本不疼,我看着她被扎满针孔的手,就知道她已经使不上劲儿了。”

    阮念被他捏得手指发疼,拿着冰袋的手也早就冻僵了。

    但她没有动,也没有吭声。

    因为蒋逸舟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最后半个月里,我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做了所有我能做到的事。”

    他的额头顶在她肩上,脸朝下轻轻贴着,压住眼睛,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我很努力了。我已经很努力了。”

    带着哽咽的声音闷闷地撞在她肩头,搂在腰间的手臂也微微颤抖,阮念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她还是要走。”蒋逸舟用力搂紧她,压抑在喉咙的声音近乎嘶哑,“她还是走了,还是不肯留下。”

    走得远远的,再没回来过。

    再也不要他了。

    很长一段时间,阮念都能听见埋在自己肩头的,那低得仿佛压在胸口里的哽咽,难过又委屈,很低很低,温热的湿意在肩头蔓延,让她心疼得喘不上气。

    她以为他是又冷又凶谁烦揍谁不近人情的大野狼。

    可原来,大野狼只是把伤口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然后躲在无人的深夜里独自舔舐,独自煎熬,压抑着所有的痛苦和脆弱,不许外人触碰。

    她见过打架凶人的蒋逸舟,见过上课睡觉玩手机的蒋逸舟,见过打篮球霹雳无敌帅的蒋逸舟,见过轻轻松松年级第一的蒋逸舟。

    唯独没见过,这样伏在她肩上闷声哭泣的他。

    是,他哭了。

    即便隐忍着不肯出声,她也知道他在哭。

    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吧。

    冷漠暴躁凶巴巴还爱打架的蒋逸舟,居然会哭。

    她也不相信,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会看到这样的他。

    阮念深吸了口气,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揪住了,疼得有些喘不上气。

    她仰头望着空白的天花板,好像脑子里也是一样的空白。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阮念只是丢下了冰袋,轻拍着这个大男生的背,一下又一下。

    像以前她哭着找妈妈时外婆哄她的那样。

    或许他也只是想说出来吧。

    毕竟藏在心底这么久,总是憋着堵着,没有谁会觉得好过的。

    所以她就默默听着,默默地陪着他。

    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蒋逸舟,你也要好好的。

    连同你妈妈的份儿,好好生活下去。

    校医大妈回来的时候,看俩小年轻还没走,一个坐在病床边拿着冰袋敷脸,一个站在旁边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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