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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钰是皇后娘娘命徐煊陪着的,这会人出了事他也不能走。
正出着神,余光瞥见他太子皇兄一行人迈了进来,仔细琢磨了一下神不知鬼不觉从窗户爬出去的可能性不大,还影响他皇子的威严,老老实实的站起身走过去给太子行礼。
徐砺并未看他,脱了身上的大氅,直直的向姜钰走去。
姜钰听到动静,虚弱的睁开眼睛,床边立着个颀长的身形,姜钰下意识抬眼望去。
少年十七八岁,身姿挺拔,乌发玉冠,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目光深邃,好似能将人穿透一般。
姜钰心虚,缩了缩肩膀。
徐砺没见过姜钰,只是刚刚在乾元宫中听良安吉说晋阳世子与佟卫打架的原因是佟卫嘲笑晋阳世子长的像女娃,原以为晋阳世子只是长的如五弟般清秀些,没想到这小世子长的真是白白嫩嫩的,唇如胭脂,眼似桃花,便是唇角眼角都挂着乌青也掩盖不了满脸的机灵气。
也难怪佟卫要取笑他了。
徐砺了然,语调不急不缓:“世子初到京城,小五与佟卫顽劣,重伤世子,世子有何要求可以同孤说,孤会替世子做主。”
还做主呢,这小五都叫上了,可不就是向她暗示他们一家子兄弟亲吗?
佟卫一听重伤两个字就不乐意了,顶着一脸的青紫蹀躞着到徐砺身边,躬身道:“太子殿下,臣与晋阳世子是正常的比武切磋,只是她身娇体弱才晕过去的,您瞧瞧臣这一脸的伤,臣都不同她计较了。”姜钰贼啊,打人专打脸。
他心里明白陛下给晋阳世子立威归立威,眼下晋阳将军使者还未走,这晋阳世子又装晕,便是自己吃了亏,捅到陛下那里,自己那里被踹了一脚又不能说,看两人的长相自己还是要吃下这个亏,嘴上说着不计较,心里暗暗打算着来日方长。
他想来日方长,姜钰可不想,何况这太子殿下明摆着就是来替自己做主来的,她向来会顺杆子往上爬,委屈道:“太子殿下,臣不是故意,臣气啊。”
她语调拉长,徐砺没想到她并未依照佟卫的话大事化小,看那红彤彤的小脸,看来是真气。
她一说这话,佟卫就知道自己这会是遇到刺儿了,心里愈发痒痒的要治她。
“哦,世子为何而气?”
姜钰掀开被子,翻身而起,站在地下,仰头望着徐砺,拍着胸脯道:“臣乃是堂堂正正的纯爷们,晋阳的世子,身负朝廷与晋阳交好的重任,岂容他人辱我,臣初入皇宫,羞辱臣像女娃,还要亲臣,试问这天下哪个纯爷们受的了如此侮辱。”
徐砺唇角微动,俯身看着光脚站在地下的纯爷们,那小脚丫子也是根根脚趾圆润,双眸坚定不移的看着自己,企图得到自己的认可。
“世子说的有理。”
佟卫特别不服气,这还要不要脸了,头一回见到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质子就是质子,堂堂晋阳王世子被送出来当质子,可见在晋阳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还好意思说身负朝廷与晋阳交好的重任。
眼下屋内能给他作证今日是他吃亏了的也就王修远和五殿下了,王修远向来是老好人,若不是他在那里瞎嚷嚷,怎么也不能让姜钰这么轻易的装晕,至于另外一个证人五殿下,五殿下正躲在墙角,只要太子殿下在,他是不存在的。
“太子殿下,您明察秋毫,臣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姜钰梗着脖子:“没错,是臣先揍他的,臣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士可杀不可辱。”
跟在徐砺身后的良安吉让这位世子逗的快要憋不住了,接话道:“奴才瞧着世子也是铁骨铮铮。”他对着姜钰竖了个大拇指。
地上虽铺了绒毡,可姜钰赤着脚站在地下,小丫头汀菊心疼的要命,又不敢上前扶她上床,只能低低的抹眼泪。
姜钰斟酌了一番是一直赤着脚在太子殿下面前失礼,还是这会蹲下穿鞋失礼,最终决定蹲下穿鞋,毕竟赤脚在地下,是真的冷。
佟卫还要再说,让五皇子那个小傲娇瞪了一眼,无奈闭了嘴。
徐煊现在只想太子早点和姜钰早点寒暄完,一点都不想辩解,他要回去换掉身上的行头。
他垂眸,额角的胭脂被他手搓的剩下一块红印,徐砺缓缓道:“此事是小五与佟卫有错在先,你二人向世子赔罪。”
佟卫和徐煊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姜钰道歉,姜钰看着道歉的两个人,抬着手,假惺惺的:“这怎么好意思,都是正常的比武切磋。”
她本想着五殿下是决不能得罪的,可五殿下性子比较有个性,瞧着不好相处,又傲娇,而且目前这架势看,佟卫是不会放过自己,人在屋檐下,自己肯定要吃亏,还是太子殿下更厉害,看那高冷的五殿下都变成了小怂包。
“既是你二人的错,现在世子重伤,小五你派个人照顾世子,世子养伤期间,不许叨扰世子。”
徐煊眸中精光一闪,躬身应下。
福安抖着大氅,伺候太子穿上,姜钰见太子要走了,忙道:“多谢太子殿下为臣做主,臣身体好后,必定登门拜访。”
声音发自肺腑,太子脚步都没顿一下,只余下一道英武的背影。
欠收拾()
太子都走了;良安吉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奴才也不打扰世子休养了。”
姜钰知道他是陛下身边的大总管;不敢怠慢;招呼道:“大冷的天;公公喝杯茶再走。”
良安吉摆手道:“多谢世子好意;奴才还要去给陛下回话呢。”他又到徐煊跟前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几个明白人;佟卫挥着拳头要揍姜钰,让王修远给拦下。
“佟卫,不要欺负世子。”
“我欺负他;王修远,你眼睛瞎了,看不出来这小子欠收拾吗?”
王修远一本正经:“是你先侮辱世子的。”
“好;王修远你好的很;你是好人,我们相交十载;比不过一个面团捏的小白脸。”
王修远语塞;皱着眉道:“佟卫;以他人之短攻击别人;不是君子所为。”
佟卫心里直想骂人;恶狠狠的瞪着姜钰;姜钰并不同他计较,脑子里想的是怎么讨好刚刚出去的那位太子殿下。
“修远,太子皇兄命我指派一人照顾世子;我瞧你与世子投缘;不如照顾世子的事就交给你吧。”他说完唇角绽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他本已经做好了被皇兄训斥的准备,没想到不仅没被训斥,还因祸得福趁此可以甩掉王修远这个啰嗦的人。
“殿下,这不妥吧。”
他清楚五殿下是要支开自己,可皇后娘娘是让自己看住五殿下。
“如何不妥,今日母后命我照顾世子,是我没照顾好世子,才让他受伤,你向来行事稳重,连母后都夸你,便由你替我照顾世子,我才能放心。”
他眼角下垂,眼瞧着脸色要沉下去,王修远拱手说了声是。
徐煊心情大好,扭头对着姜钰道:“世子,你我住处相邻,我就住在南边的景阳殿。”他挑了挑眉,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洁净的牙齿,笑容像温暖的阳光。“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齐国皇子出宫建府前都住在靠近西华门的皇子所里,待年长搬出宫去,姜钰现在也住在皇子所,瞧这五殿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日后没什么好果子吃了,姜钰差点热泪盈眶,愈发坚定了要讨好太子的决心,只有那个太子才能治住这个五殿下。
徐煊带着满脸伤痕的佟卫出去,屋内只剩下姜钰,王修远还有几个小丫头。
汀菊慌忙要扶姜钰上床,哽咽着说:“这也太欺负人了,世子在晋阳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王修远躬身赔罪:“五殿下和佟卫年幼,还望世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们计较。”
汀菊有气没处发,觉得京城的人真是坏透了,嘟囔道:“他们年幼,难不成我们世子就年长了吗?”
“汀菊,王公子今日帮了我,不许你对他无礼。”她又笑着说:“小丫头不懂事,王公子多包涵。”
“不敢当,这位姑娘说的是。”
姜钰命人上了茶,与王修远面对面的坐着表示感谢:“今日多亏公子相助,也是我鲁莽了些,不知公子能不能理解,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因为脸生的好被人嘲笑像小姑娘,若是可以,我也想像公子一样雄壮威武,奈何。。。。。。哎。”姜钰叹了口气。
这毫无拍马痕迹的拍马让王修远的脸红了大半:“世子不必妄自菲薄,这相貌乃是爹娘给的,改变不了,何况世子玉树临风,不知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姜钰乐了,也不谦虚,捧着自己的脸说:“便是他人辱我,也不得不承认我这张脸生的好,就我这张脸,长大后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
她是天生的桃花眼,笑起来眉眼氤氲,风流多情,王修远怔了怔,然后心中暗骂自己小人,还说五殿下和佟卫不尊重人,自己嘴上没说,心里也是觉得这晋阳世子貌美,他微闭眼睛,定了定神,捧起面前的茶盏一口闷了。
姜钰心想这个王修远倒是有趣,刚看着是稳重,这会瞧着到底年纪小,却是强壮镇定,忍不住逗他:“王兄,五殿下命你照顾我,可我这屋里除了我的床,便只有丫鬟睡的床,再没有多余的床,也不好委屈王兄卧于榻上,不如王兄今晚与我同床而眠可好?”
“啊?”王修远张了张嘴,又把头垂下去:“不用,我坐着便好。”
“这么冷的天,坐着多冷,都是爷们,睡一床也没关系。”
王修远抵唇咳嗽:“不。。。。。。不用。”
他镇定的闭眼,姜钰觉得自己就像是盘丝洞的女妖精要吃唐僧肉。
王修远耳根子都红了,如梅几个小丫头也挤眉弄眼的偷笑。
姜钰往王修远身边挪了挪,打从她穿上男装那一天开始便没把自己当做女人看了,啧啧了两声:“王兄和我同眠也暖和些,京城比晋阳冷,便是屋里烧了暖炉也没用,就是我睡觉喜欢黏人,挂在人身上,从前我与弟弟一床睡的时候我弟弟都嫌弃我,可能要委屈王兄了,王兄不要嫌弃我才好。”
王修远拳头捏的死死的,脸色涨的通红,蹭的站起身:“世子,我晚上是不留宿在宫里的。”
早几年年纪还小的时候是与五皇子同住的,这两年年纪大了,不便住在宫里,便每日晨起进宫,日落出宫。
“那留一晚上也无碍,王兄不是要照顾我吗?”
她嘴角挂着乌青,可怜兮兮的,让人瞧着便不忍心拒绝,王修远强自镇定,结结巴巴的说:“我与五殿下还有些话没说,等会再过来,世子别怕,太子刚来,五殿下不会这么快就过来戏弄世子的。”
他说完也不看姜钰,站起身往外面一路小跑,好像有鬼撵他似的,人都跑到门旁了,姜钰还听他小声嘀咕着阿弥陀佛,合着这还真是个信佛的啊。
姜钰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如梅拿剥了壳的鸡蛋为她脸上的伤祛瘀,姜钰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道:“如梅姐姐,天儿太冷了,那王兄不陪我睡,今晚姐姐陪我睡吧。”
如梅抽回手:“世子说什么呢,奴婢身份卑微,怎么能与世子同睡?”
“那有什么,我二弟身边的小蛮不就经常陪二弟睡觉吗?姐姐放心,母妃不在,没人为了这事罚你的,哎,姐姐身上熏的什么香?”
“什么什么香,奴婢能熏什么,不都是世子赏的吗?快别动了,仔细碰着了伤,会疼。”
旁边的三个小丫头不乐意,嘟囔着世子偏心,姜钰又嘴甜的挨个哄了。
从出了景平殿便一直忿忿的佟卫见五殿下淡定的喝茶,咬牙切齿:“殿下,那小子就是装的,可恨是王修远也帮着他。”
徐煊嗤了一声:“行了,咱们从小是怎么对修远的,修远就是帮晋阳世子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怎么能一样,咱们再捉弄修远,那也是拿他当兄弟的,何况今天。。。。。。。”佟卫苦着把脸:“我爹娘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
他攥紧了拳头:“此仇不报,非君子。”
徐煊斜了他一眼:“踢坏了?”
“谁被踢坏了,话可不能乱说。”
“踢没踢坏咱们也不知道,不如找个姑娘试试?”
徐煊好心提议,佟卫羞愤的低头:“胡扯什么,我才多大,再说了,我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可是要留给婳婳的。”
徐煊沉下脸,双手捉住他的衣领,冷笑道:“别打我妹妹主意。”
佟卫梗着脖子:“我就是喜欢婳婳,等到了成亲的年纪我就把婳婳娶回家,咋地了。”
徐煊提拳正要揍上去,寻思着这张脸上还有哪块地方好下手,王修远从外面跑进来大喊道:“殿下,使不得。”
徐煊见是他,放下拳头,踢了下桌角,不耐烦道:“你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让你照顾晋阳世子吗?”
“嗯。”王修远嗯了一声,老老实实道:“殿下,能不能换个人照顾世子。”
“怎么,你不是喜欢那小子吗?今天还装的一副焦急的样子宣御医,王修远你长本事了啊?”
“不是。”王修远急于辩解:“我今日只是就是论事而已,晋阳世子刚来,陛下还未召见他,把他打伤了,陛下要动怒的。”
佟卫哼了一声:“那你跑回来做什么?”
“我,,,,,,。”王修远垂头,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有些尴尬:“晋阳世子让我和他睡一张床上。”
“睡就睡,都是爷们,你怕什么,那小子还能把你给吃了?”
王修远挠了挠头,徐煊冷冰冰道:“不会人家好看你就真把人家当姑娘了吧?”
徐煊自己就长了一张秀气的脸,他是皇子,没人敢说他什么,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长什么样,正如姜钰所说,爷们就是爷们,王修远要是看姜钰生的好看就把她当姑娘,那这么多年把自己当什么了,他想到王修远这些年对他好像也是客客气气的,不若佟卫亲近,脸色更加难看。
“晋阳世子是男子,这我怎么会分不清,我就是觉得怪别扭的。”
他扭了扭身子,咧着嘴道:“这爷们家的挤一张床上多不好。”
徐煊冷笑:“今晚你留在宫中,与本皇子睡一床。”
“啊?”
“啊什么啊,本皇子说今晚你与本皇子睡一床。”
他看王修远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就来气,扬着下巴往里面走,留下一脸懵的王修远。
抱大腿()
王修远白着张脸;对佟卫道:“殿下说要与我睡一床;这。。。。。。这可如何是好?”
佟卫支着下巴;啧啧了两声:“你可真是个二愣子;殿下逗你呢;你还当真了;便是你想与殿下睡一床;那也得看殿下答不答应,怎么还脸红了。”
他凑到王修远身边,哥俩好的揽住他脖子:“殿下说要与你睡一床;你害羞了?”
他满脸是伤,挤眉弄眼的,一脸猥琐样;王修远抬头瞥他一眼;然后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佟卫捂着胸口要还手,王修远淡淡道:“我身上燥的慌;不会让你的。”
佟卫看他坚定的眼神;讪讪的缩回手骂了声娘;王修远虽然人老实;但绝对也不是好欺负的;平日里让他过过嘴瘾;真打起架也不会让着他。
姜钰坐在椅子上想着怎么让太子殿下正眼瞧自己,毕竟她一个质子,还是个假小子;又有徐煊那个不好惹的邻居;她现在迫切的需要一棵大树乘凉,这棵大树必须要苍翠挺拔,根深叶茂,以他的葱郁为自己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