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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有这茬,是不是他就能够早些与她见面了?比如说,清风客的那套书?
提起这个,宣瑾昱就没有忍住问了蔻儿,为何当时没有去?
蔻儿也干脆,就直接说了:“当时觉着夫君是个表里不一又奇奇怪怪的男人,总觉着不能深交,又有种危险的感觉,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的好。故意避开的。”
故意避开……
宣瑾昱叹息。
马车微微在晃动,外头的景色不断在变化,蔻儿看着宣瑾昱略显低沉的脸色,朝他坐近了些,哄上了一哄。
“早知道我就不管那么多,冲着脸也该去的才是。”
宣瑾昱苦笑:“我也是。”
他当时也是迟疑,这个第一个让他有些在意的小女孩儿,到底该不该继续接触下去。当时他觉着还是作罢,派了舒荣去。
这么回想起来,他也庆幸蔻儿未曾去,若是那个时候,蔻儿与舒荣见了一面,只怕会在舒荣的心中多留下一份烙印,那个稳重的羽卫军首领,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别无索求了。
一切都是一个圈,一环动,环环变。
也幸好,他们最终还是套在了一起。
坐在马车中大半天的时间,蔻儿只和宣瑾昱下车活动了片刻,用了午膳又继续,两个人端着茶,一边喝一边聊着,时间很快就过去,天色渐渐只剩下天边红晕的时候,车队行使到了他们的第一个落脚点。
这里是一个小镇,算得上大,黄昏之际炊烟袅袅,走过农田时,田埂有不少村民挑着担子说说笑笑回家,更有一些妇人小孩儿在附近玩闹。等马车绕进了镇子里,四处都能看见挂着一道道幡布的小院子,外头都挂着某某私塾的名字。
“我当初入京的时候,也在这里住过,”蔻儿趴在车窗旁看着一个个小宅院的路过,扭头对宣瑾昱说道,“这里好像许多私塾,满街都是教书先生和读书人,我当时住的客栈,可差点没有闹出事来!”
宣瑾昱一听这就稀奇了,蔻儿还能在这里闹出事来?
“怎么回事?”
却不料蔻儿一脸懊恼,听见宣瑾昱问她,才讪讪道:“咳,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有些理念上的不和。”
具体的却是一个字都没有敢给宣瑾昱说。
宣瑾昱听了,若有所思。
小镇的街道不大,只能容纳三辆马车并行的宽度,蔻儿与宣瑾昱的马车队列太大,早在两刻种前,一半的羽卫军已经提前出发抵达了此处,这会儿先行的是一辆侍女们的马车,她们率先到了这里早早就准备打点好的宅院,进去稍微收拾准备了一下,蔻儿与宣瑾昱的马车就慢悠悠晃进了巷子里来。
羽卫军共计千名,一半都分散在了各大客栈民宅,紧紧围绕着这座宅院,另一半则都塞进了宅院中,一落脚就开始了巡逻。
蔻儿下了马车,与宣瑾昱进了宅院,四处张望着,走进去时还在活动着手脚,叹道:“终于可以走动走动了,坐了一天的马车,真累人!”
虽然是坐在其中,但是姿势难以变换不说,还没法站起来,一整天下来整个人骨头都是酸的,着实难受。
宣瑾昱含笑道:“进去为夫给你捏捏肩。”
“好啊,那妾身也给夫君捏捏肩!”蔻儿笑眯眯道。
帝后两个人沿路进去的时候,宣瑾昱低声吩咐了一个暗卫什么,之后快步撵上蔻儿,牵着她的手进去洗漱。
晚膳两个人是在庭院中用的,毕竟是到了外头,所用的膳食都是本地的特色,虽然与京中的差距不大,但是也有不同的风味,到算是稍微改了改口味。
累了一天了,蔻儿清洗了一番就打算入睡。这里的榻又矮又硬,她躺下没有一会儿就起来,吩咐了小婉素凉来在上头铺了两床褥子,等稍微柔软些了才重新躺下。
蔻儿翻了个身,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格局,伸着脖子等着宣瑾昱。
宣瑾昱刚刚出去,也没有说去做什么,怎么这么半天都还未回来?
蔻儿打了个哈欠,等不到宣瑾昱有些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揽着被子等着宣瑾昱。
好在宣瑾昱回来的很快。一袭青衫的青年缓步而入,掀起布帘走进来时,蔻儿看见他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些不解:“夫君,怎么了?”
“没怎么。”宣瑾昱走过来坐在了榻边,伸手摸了摸蔻儿的脸颊,带着一丝笑意道,“不过是对夫人又刮目相看了罢了。”
咦?
蔻儿一愣。
蔻儿看见宣瑾昱带着一抹感慨,施施然道:“旅人少女看上了教书先生的脸,当堂挥墨作画,夸其为美人,导致教书先生的学生奋起反抗,要给先生讨回公道,差点引起骚动。”
宣瑾昱意味深长看着一脸呆滞的蔻儿:“夫人,为夫还真是,一点都不能小瞧了你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雨夜()
蔻儿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几年前的旧事,她不过是随口一提,这个男人居然都去查了出来。
别的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这种她的污点过往。宣瑾昱本就介怀当初她只是看上了他的脸,现在好了,发现她并不是只看中他一个人的脸,整个人都泡进了醋坛子里了。
如今还用这种揶揄的口吻对她说,让她如何回应都不是。
“咳……夫君,其实这是个误会,你要相信我。”蔻儿干笑着举起手摇了摇。
宣瑾昱很淡定:“哦,什么误会,夫人说来听听?”
蔻儿回想起当初刚刚进京途中,在此落脚的时候,就忍不住扶额。
这个,说是误会吧,也算是有那么两份,但是事件的起因,绝对还是因为她好色而引起的。
当时她不过十二有余,论起年纪来不说大小,正是有种奇怪的自信或者说是自负,做出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而当时落脚在这个镇子上时,她就因此差点惹出了事。
其实说起来,她不过是刚刚落脚此地,在落脚的附近酒楼尝些特色菜肴,正巧了酒楼中正有一家书院先生与学生们一同宴饮,有一个白衫书生端着酒杯从她所坐的席位经过时,宽大的袖袂正巧挂在了蔻儿的发髻上,那书生一愣,连忙道歉,因为声音不错,加上道歉口吻诚恳,蔻儿不算很气,抬头看他时,发现是一个面色清秀的青年,相貌温润,带着读书人的儒雅。
这一看,蔻儿手就痒了,本想轻描淡写放过他去,这个时候心里头却生出了旁的念头,笑眯眯的说若是准许她做一幅画,那此事就一笔勾销。
那书生吃了一惊,却也同意了,站在那儿任由蔻儿打量,无处不配合。
蔻儿也利索,画了一幅画后,也道了谢,所有的事情说来也就是没有什么,本该顺顺利利解决,但是不巧,蔻儿嘴痒,随口说了句美人也,正巧让久等先生不归前来寻找的学生们给当场听见了。
学生们只当蔻儿是什么放浪形骸之人,故意调戏他们先生,十分震怒,听说之前也有此事,再加上蔻儿放在桌子上墨迹尚未干的画卷,一下子就让这群学生们怒了,觉着蔻儿言行轻佻,非好人家女儿,口中就骂了几句。
这下子把本来还想解释的蔻儿给气到了,当场就顶了回去,与其中一个年纪小的书生大吵了一架,亏得当时她身边带着不少人,加上那个白衫书生在旁边帮腔,慢慢的平息了双方的怒火,那个年纪小的书生后头还想蔻儿道了歉,算是就此揭过。
只是到底在当时给蔻儿留下了不太好的影响,也因此让她没有吃到当地的特别菜,毁了心情,也对那个白衫书生少了两份容颜的喜爱,画好的话随手一卷,当时走的时候根本没有记起来,直接遗忘在了酒楼之中。
而从那之后,蔻儿更是没有想起这件事,在加上回到方家后一大堆子破事等着她,等她有了闲暇时间可以想美人的时候,就是她出门偶遇宣瑾昱的那次。
有了宣瑾昱,什么白衫书生都成了背景,蔻儿忘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这次出京正好落脚此处,恐怕她还想不起来呢。
但是这件事年代久远,想必宣瑾昱打探来的消息也不会很真实,最多就是知道她和书生吵过架,既然如此,模糊模糊其中缘由也可?
蔻儿当即就一脸诚恳道;“夫君且听我说,当时我离开风家有些心情低落,脾气也不太好,那时候正巧了有个书生撞到了我,作画一幅算是赔罪。我就想反正无事也是无事,画就画了,没想到这一画就出了事,他的学生……太刚烈了,总觉着我是要欺负他们先生一样,故意说了我一些不好听的话,我当时气急,才会和人差点吵起来。”
然后又紧紧盯着宣瑾昱,认真道:“我才不是看上了他的脸,毕竟我有……”
“毕竟夫人之前都画过那位大师和那个镖师了,眼光高了,是么?”宣瑾昱浅笑着悠悠然接话道。
蔻儿:“……”
啊,差点忘了这个。
蔻儿嘴角微微一抽。
吃醋的男人真不好对付。
宣瑾昱想了想道:“说到底,那个教书先生相貌不俗吧,不然夫人也不会作画,并且口中说着‘美人’这种夸奖的话?”
他也被喊过美人,不过那个时候蔻儿已经是他的皇后了,这种称呼他全盘接受,就当做是闺房乐趣了。但是转念一想,一个初次见面又没有任何了解的陌生人对着他喊美人,不说多的,大刑是躲不过的。
就算他是个普通人,这种来自陌生少女的调戏也会让他自尊心收到打击,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来。
但是得到的情报中,那个教书先生非但没有对蔻儿的调戏生气,反而在学生们对蔻儿出言不逊的时候出手阻拦,才化解了当时一触即发的场面。
宣瑾昱可不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调戏会让一个男人这么毫无芥蒂的接受。
那个教书先生当时的反应,还真是让他觉着意外。
蔻儿一愣,想了半天,皱着眉头思索着:“唔,相貌的话,我是记不得了,就记得挺风雅的……”
毕竟只是匆匆一面,而且她当时又被气人的事情占据了心思,最终画好了的画也没有拿,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让她把这个人记下来的环节。时间又过了这么久,如果不是恰巧路过,不是当时差点吵起来的那一架,她恐怕直接把这件事遗忘的干干净净了。
宣瑾昱心里头这才平衡了些。
但是转念一想,这个教书先生完全没有在蔻儿眼中留下任何痕迹都还能让蔻儿大概记住,那七八个在蔻儿箱子中装了许久的‘画中美人’们,这种会让蔻儿记下来的事情岂不是说多了去了?
宣瑾昱思考了下,对蔻儿说道:“夫人,今儿好好休息,明儿我们去看看你曾经做过画的美人吧。”
蔻儿张大了嘴:“啊?”
什么叫做,去看看她画过的美人?
宣瑾昱怜悯地看着蔻儿:“既然出来了,那就要好好玩乐玩乐,稍微去见见有过一面之缘的旧人,也是应该的吧?”
蔻儿斩钉截铁:“没有旧人,不玩乐,不应该!”
这个头绝对不能给宣瑾昱开了!
一个教书先生,或许没有什么,可是若是明儿他们去见了教书先生,那岂不是说,之后他就会在每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都会拿美人说事,她总不可能带着宣瑾昱一个个去把自己见过画过的美人挨个找一遍吧!
这对于美人们来说,分明是无妄之灾啊!
蔻儿头都摇圆了:“绝对不行!我们是出来玩的,不是来搅扰别人寻常生活的!而且他们也未必知道我是谁啊,这种事情太没有意义了!”
宣瑾昱却嘴角一凝:“他们?”
蔻儿:“……”
好像又说错了什么话的样子?
厢房算不得很大,里头点着三五根蜡烛足以照亮整个房间,昏黄的室内,能够清晰看见跪坐在榻上垂头丧气的蔻儿,以及坐在她身侧一脸麻木的宣瑾昱。
蔻儿对着手指,低着头喃喃道:“这个……当初妾身的确画了那么一些……不在箱子中的……美人图。”
宣瑾昱却问道:“返京的途中?”
蔻儿老老实实点头:“……嗯。”
她那个时候因为太过沮丧,加上对未来充满了茫然,整个人像是刺猬一样试图竖起一层防御来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来从中间找到自己的能力,从而不否定自己,给自己一些自信。自然途中她就会把遇到了的一些或许在襄城时不在她眼中的男男女女们,她也为了麻痹自己,或主动或被动给这些美人们做画,认真算一下,她就自己印象中记得的,好似就短短十五天的旅途中,她就画出去了五六幅或者更多吧?
宣瑾昱斟酌了下,用荒凉的口吻道:“夫人,你究竟画过多少人?”
蔻儿迟疑:“是指我画过的全部的人么?”
宣瑾昱觉着要给自己留点余地,就摇了摇头头,给蔻儿圈出了一个范围:“十一岁以后,十三岁之前。”
这个阶段是他未曾见过的蔻儿,他也想知道,在没有他的时候,蔻儿是怎么样的。
蔻儿回忆了下,然后一脸诚恳看着宣瑾昱:“夫君,妾身觉着,这个答案你可能不太想知道。”
她那个时候究竟画了多少人,她自己都记不得了,单独那些在她记忆中留下了深刻影响的,随便一数就是数十人,更别提那些惊鸿一瞥的瞬间惊艳美人们了。
宣瑾昱沉默了下:“……没事,为夫承受的住。”
自己夫君一脸的幽幽蔻儿怎么看不出来,她干笑着:“……其实吧,我只是喜好画画罢了,无关所画对象,只要是适合放进画中的人,有了那份感觉,我的笔都会想动,所以,夫君,那些人真的都是无关紧要啊!”
见蔻儿好像打算抵死不说,宣瑾昱微微挑眉:“哦,所以为夫当时也是无关紧要的人喽?”
蔻儿没想到这里还有个陷阱等着她,只能勉强笑着:“夫君这说的是什么话,妾身看重的当然不是夫君的脸了。”
顶着宣瑾昱似笑非笑的视线,蔻儿硬着头皮软绵绵靠在他怀里,用娇滴滴的声音道:“妾身是因为对夫君的绵绵爱意啊!”
宣瑾昱搂着怀中的蔻儿,已经发现了她一身肌肤的战栗,想了想,决定缓刑。
“为夫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不妨夫人展现一下对为夫的绵绵爱意吧。”宣瑾昱松开了搂着蔻儿的手,同时挑了挑眉,加重了字音,“是绵绵——爱意。”
出京第一天,蔻儿就抛弃了一个以往并没有多少感觉的词,总觉着之后听见看见绵绵两个字,都会心抖。
这一觉睡得宣瑾昱神清气爽,蔻儿满面愁容,夫妻二人面对面用了膳,底下已经收拾打点的差不多,准备趁着清晨天高气爽出发。
蔻儿令几个宫女准备了不少的糕点茶果全部装上了马车,毕竟接下来的一天,按着正常的行使,大约是在傍晚之时找不到住处的。
这一点早在做路线规划的时候,羽卫军就提了出来,昨儿也分了一些人没有停留在镇子中,直接赶到了前方预设的落脚点前去准备,等候着帝后的座驾随后而至。
马车从炊烟袅袅书声琅琅的镇子离开时,蔻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靠在宣瑾昱身上昏昏欲睡。
毕竟昨儿夜里她因为紧张以及一些不可名的事情,没有休息好,正好在马车中补一觉。
宣瑾昱一手拿着蔻儿的杂记在看,另一手搂着躺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