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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师手握玉玺,眼中隐隐闪光。有这一尊宝物在手,只要运行得当,未尝没有一步登天之日。他也是为了张家不是么。
以他那小外甥的性子,迟早都是要收拾张家的,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众幕僚听了这等话,俱心领神会,冲着张太师拱了拱手:“那便先一步祝贺太师心想事成了。”
张太师扶着须,但笑不语。
他早就想着要趁势而起,只是苦于无门。没想到此次寿宴,却来了个柳暗花明。光是想想皇家那些人看到这传国玉玺在他手里会是个什么表情,张太师便无可抑制地兴奋。谁都知道,大魏历代都是“白板皇帝”,以往传国玉玺未献身,这“白板皇帝”当得也能安稳。可若是这尊东西现身了,闹出的动静,绝对非同小可。
将玉玺重新放进盒子里,叫人收好,张太师这才又与诸幕僚商议了起来。既然要行大事,自然得做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这京城的天儿啊,迟早要变。”
阿黎坐在窗户边,一面绣着荷包,一面幽幽地感慨了一句。
这是她给赵煊做的第四个荷包了。不同于先前那叫人哭笑不得的手艺,如今做出来,都是似模似样的。放在腰间挂着,亦没有那般出众,那般不同寻常了。
赵煊笔尖一滞。
忽听得阿黎这声感叹,赵煊有些惊讶与她的敏感,这样大的事儿,又是这样的机密,她怎么就知道了。这几日,阿黎仿佛还未出去吧。
赵煊不由得放下了笔,靠过去,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阿黎拉开了些距离,觉得这话问得奇奇怪怪的,因此白了他一眼:“是我弄个出来的,我为什么不知道?”
“你弄出来的?”赵煊笑了,她几时有这样的本事了,他怎么不知道。合着,叫她过来做这摄政王是最好不过了,“你知道些什么,竟然还敢说出这样的大话来,听了怪叫人笑话的。”
“你今儿是怎么了?我不过是又弄出一套新的泽面霜,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定好了明儿就要售卖,这才忍不住想了了一下以后云想容会是怎样的盛况,你就这么打击我?”
赵煊听了一愣,随即窝在阿黎肩膀上,怔怔地笑出了声儿。
阿黎瞥了瞥他,不明所以。
她有说错么,不应该啊。以云想容的名声,出了一整套新品,还能不弄得整个京城都变天了?那些贵妇人,指不定得抢翻了。
这回,亦是定了数额,只有两百份,说变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示弱()
几日后;果如阿黎所料;京城的天彻底变了。只不过变得是那些贵妇人的天。
任何时候;这些贵妇人的实力都是不容小觑的。云想容出的这一整套新品;早在月前便着手准备了;并没有鼓吹什么;但最后这消息仍是广为人知。昨儿云想容一开张;那货批货便被一扫而空了。稍微来得慢些的,连个影子都没瞧到。
红豆也是被这些人状似疯狂的举动弄得有些心神恍惚,总感觉自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她这些日子准备了这么久;说词想好了一套又一套,正想等着今儿来大显身手,好叫底下的人服一服;以后也好抖威风。结果;她准备的那些愣是没能用上,人家根本就不想她啰嗦。便是她在边上站着;人家也嫌她碍着地儿;这熟门熟路的劲儿;比她还像个掌柜呢。
客人出手阔绰;整个铺子里的掌柜丫鬟们也轻便。这日晚间;红豆早早地收了工;回去和阿黎炫耀。
虽说卖的这样好并不是她的功劳,但是红豆还是与有荣焉,说话的时候;也越发得精神了几分。
“阿黎你是没见着;今儿咱们云想容里头,可热闹了!”
阿黎只静静地听她说。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到这么多的贵妇人,那真是各个都雍容华贵,落落大方,行动处自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
虽然来得迟了,发现没货之后,拿她问话的时候也挺有威慑的,但是架不住人家端得正。那架势,可不是轻易就能学会的。居移气,养移体,正是这个道理。
这辈子若是能嫁给一个什么官儿,也弄得什么官太太当当,养出这通身的气派来,那便真的值了。红豆无不憧憬地想着。
“另有一件,却是晋阳侯夫人告诉我的。”红豆忽然想起了这一茬,朝着阿黎挤眉弄眼,“这事儿在我这儿算不得什么,可是你应该会稀罕听。”
她怪模怪样的,叫人好笑,阿黎轻轻拍了她一下,道:“快说。”
“得嘞,”红豆笑着道,“晋阳侯夫人也是这京城里一等好人缘的,不过最近被楚夫人折腾得有些憔悴,来时脸色都不大好,还多要了两盒膏霜呢。你道是怎么的,原来啊,楚家夫人托她做媒,给自个儿女儿挑选夫婿呢。可是这楚夫人又自视甚高,左也瞧不上,右也瞧不上,偏偏这事晋阳侯夫人已经应了下来,不好半途而废,挑了这么些日子,可终于叫楚夫人满意了。”
这事儿,倒是出乎阿黎的意料。
她往红豆那儿坐近了些,轻声问道:“还有呢?”
红豆极为上道地跟着道:“确实还有后续呢。这位公子虽入了楚夫人的眼,可却没得了楚姑娘的心,因此这会儿啊,楚家还僵着呢。晋阳侯夫人看到这情况,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恨不得给自己甩两个耳刮子,怎么当初就沾上了这等事呢。”
“继续啊”阿黎双手托腮,眼巴巴地催促道,她最喜欢听这些事了。
“还继续什么,就这么多了。”红豆无奈地摊开手,“这是人家的家事,晋阳侯夫人又怎么会和我说太多,只这么些,还是她烦躁之下想找个人解闷才说的。不过啊,这楚家再疼楚姑娘也不会让她这样放肆的,这事儿,多半是楚夫人和楚丞相拍板,任凭你闹得再凶最后也还是听命的份儿。”
照她说,这楚夫人算好的了,若是一般的官家,多是拿女儿联姻,哪里还是一个一个,挑得这样认真细致,将别人的脾气都给挑没了。
红豆说完,方问道:“这回,你算是放心了吧?”
阿黎微微转过头:“我又什么不放心啊。”
“你就嘴硬吧。”那楚姑娘,处处没得挑,是一般人能架得住的?再看看阿黎,不是红豆埋汰她,阿黎这浑身上下也是没得挑的。
若她是男人,选的也是阿黎,那张小嫩脸,这小身段,真是绝了。还有这胸?红豆眼睛一亮,阿黎什么时候有胸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红豆啧了两声,流连了两眼,觉得她们王爷可真有福气。
说了这么多,红豆口舌也干了,正想回去,却忽得又记起一件事,面上多了几分踟蹰。
阿黎看得仔细,立马问道:“怎么了?”
“有一件事儿,不晓得说还是不说。”
“既然想起来了,说说也无妨。”阿黎可不认为是什么大事。
红豆没精打采地笑了一声:“是玲珑。她这几日都来了我那屋子,送了些糕点,还费心给咱们一人作了一件衣裳。”
阿黎看着她:“那你怎么没拿来?”
红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那时,她不是怕玲珑包藏祸心么。这样说有些不道义,可是红豆也是心有余悸,玲珑这丫头,闷声闷气的,有时还真不晓得她再想什么。
那日,她去找玲珑,虽然说了要既往不咎,可她又不是圣人,嗅到不对的地方总还是会怀疑的。玲珑转变得太快了,叫她不得不防备。
红豆知道玲珑心里存折不甘,三个人原本是平起平坐的,如今只她一人还在原地蹦跶,虽是她自己作的,但失落总还是难免的。看看阿黎,再看看阿黎背后的王爷,红豆真是怕玲珑起了什么了不得的想法。
好在,经过这些日子的试探,红豆终于能确定,玲珑还是有脑子的。
看来她是自个儿想通了,不容易,实在是不容易。虽然玲珑只是想借阿黎的面子叫自己过的好一些,但若是仅此而已,没别的想法,那也谢天谢地了。
“她做的那衣裳,如今还放在我那儿,样式都还不错,看出来是用了心的。若是你要,我回头就给你拿来;若是不要,扔了便是,也省的你烦恼。”红豆也后悔自己将这事掰扯出来了,怎么就那么多嘴多舌,非得和阿黎说,这不是存心叫人为难么?
红豆也想三个人回到原来的模样,毕竟,她和玲珑可是在一块儿住着这么多年,吃喝都是在一块儿的,连学手艺,都是在一起学的。比起阿黎,她与玲珑的关系要更好一些。不过想是想,红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终究是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她也就算了,反正心大,自来是没心没肺的。阿黎这边儿,红豆没法子替她做主。回头想想也是讽刺,这么多年的朋友了,竟然抵不过人心。
阿黎低着头,眉头轻蹙。
就在红豆以为她要拒绝的档口,阿黎忽然来了一句:“那就送过来吧,我看看是个什么模样的。”
红豆亦皱着眉:“你可别勉强啊。”
阿黎语气淡淡:“我只说拿过来看看,还不一定要穿呢。”
“知道你挑,回头就拿与你。”红豆听她这样说,也轻松了许多,站起来道,“她这人先前糊涂了,脑子不好使,如今我看着倒还清醒点。只是,有些事儿错了就是错了,回不去也就罢了。你如今这身份,只多叫下头的人看着她点儿,照顾着她点儿就是了,没必要还和从前一样,时时都处在一块儿。”
红豆知道玲珑还是想和阿黎重修旧好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不亲自去,反而拐弯抹角地找上了她。
玲珑不管怎样,还是得和阿黎交代清楚,免得到时候又弄得不痛快了。
阿黎听这话觉得奇怪:“听着口气,你似乎对玲珑的意见还挺大啊。她是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了么?”
阿黎知道玲珑同她离了心,可也仅此而已。如今瞧着红豆,似乎她知道的,远比自己多得多,话里话外都藏着事儿。
“有吗?我只是叮嘱两句罢了。”红豆忽然制住了话题,重新道,“这话我只交代这么多,想必你心里也早有决断。多的我也不说了,晴好那儿还等着我过去呢。”
“去吧。”阿黎也不留她。
待人走了,阿黎想起玲珑,不由得有些颓然失意。
她不是心狠的,做不来置之不理,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再多,也给不了她。权当是,看在先前那些年的份上。
红豆说得也对,叫人照看照看她便是了。
阿黎不知,此时此刻,仍在宫中,迟迟不能归家的赵煊,同她是一般糟心的。
本该早回了王府,可是因着皇上又召见,赵煊不得不留在了太极殿。眼下,看着赵铭焦躁不安地来回走着,赵煊也被晃地头疼。
“皇上,”赵煊终于开了口,“眼下着急也不是办法,您还是先坐下吧。”
“朕,朕如何能安心坐下。”赵铭死死握着拳头,想到侍卫长带来的消息,便是止不住的心惊。张家,张太师,他的亲舅舅舅,到底是要做什么?
扣下了那传国玉玺,迟迟没有上报,说没有谋反的心,谁也不会相信的。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那是张家,这么多年,他待张家还不够好么?
赵铭这般焦躁,一是因为被背叛,二则,也是因为张家势大,轻易铲除不得。况且,这传国玉玺一事,着实有些棘手。若是那东西是真的呢?
难道张家还能比赵家还要正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赵铭转向赵煊:“皇叔,你快给朕想想办法。”
告密()
赵煊定定地瞧着他。这皇帝;莫不是真的是个傻的吧?
且不论对方是真的相信他;还是装的相信他;赵煊都得表一波忠心:“皇上;事态突然;微臣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点子;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不如,皇上让秦太傅薛太保进宫,一同商议如何?”
赵铭原本不佳的脸越发得难堪了起来。
若是那两个顶用的话;他有不必还在这儿与皇叔商议了。
赵煊见他如此,便知在他之前,太傅二人早已经进了宫;知晓这事儿了。以那两人的性子;但凡遇上与皇上有关的事儿,都会忍不住插手一二。如今赵铭仍旧找了他;想必是那两人想的办法不合他的心意。
赵煊笑道:“皇上;太傅和太保是怎么说的?”
赵铭冷笑道:“他二人年纪大了;能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还是劝着朕从长计议。”赵铭从前极为信任这两人;可是这些年;却渐渐得生了诸多不满。
无它,不过是这两人行事过于中庸,凡事不敢太出头;他们做臣子的这般尚可;他一个皇帝,若是同他们一般,岂不是显得畏畏缩缩?
从长计议,如今是能从长计议得时候吗?只怕他稍稍晚了一步,张太师的便会坐实了他那狼子野心。
“太傅和太保两人也是为了皇上着想。”
“他们就是太迂腐!”赵铭愤然道。
赵煊不以为然:“他们只是考虑得有些多罢了。如今那传国玉玺的事尚无人知晓,便是张太师图谋不小,咱们也不能兴师动众地去制裁。”
赵煊的话,叫赵铭听得一愣。
不能兴师动众得扳倒张家?
不能兴师动众也好,暗中下手也行。只要张家的几个男丁去了,再添个罪名抄家,将那传国玉玺抄出来便是了。
赵铭本来心中就存了这个念头,只是秦太傅和薛太保没有说出他心中想要的答案罢了。如今找来赵煊,也只是为了让他这个念头变得更加合理些。毕竟张太师,可是他的娘舅,赵铭也不能显得太薄情寡义了。
再者,太后那边也要想好怎么交代。
若是这话由皇叔道来,与他也无碍不是么?赵铭转向赵煊,终于露出了笑意:“倒是多谢皇叔点拨。”
赵煊没想到,到头来,却被这小蠢货给算计了一遍。原本是他的主意,转了一遭却落到自己的头上了。
只是赵煊也没有太在意,平淡地接下了这一句话:“臣亦是在为皇上分忧。”
后头的事儿,便再不用赵煊来操心了。赵铭好歹在皇位上待了这么多年,手下的心腹还是有的,暗杀这等事,运作得好,根本不会叫张家人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赵煊心里念着回王府,阿黎还在府上等着他呢,去晚了指不定叫她担心。这般想着,再没心思同赵铭猜来猜去,略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赵铭心里想着自己的计划,也没有多留他。待赵煊出去后,便将自己身边的侍卫长唤了过来。
刚出了大殿,赵煊便瞧见一小太监贴在门边守着,人瞧着甚是机灵的模样。这人,便是赵铭身边的小红人了,看这模样,似乎已经成了心腹一枚了。赵煊只看了一眼,便再无兴趣,抿着笑意,快步离开了。
赵煊走后,小太监回头望了望大殿里头,面色肃穆。
毕竟隔了一扇门,站在这儿,根本听不到里头在说什么。只是福禄对皇上的心思还是有些把握的,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殿的门复又打开,侍卫长再次从里头出来了。
小太监看他比往日快了许多的步子,知道这是已经定好了章程,准备着去坐了。他还没来得及有动作,里头忽然传来一声叫唤:“来人。”
福禄下意识地推门进去了。
进了屋子,往前头站了些许:“皇上,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