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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继兄一般黑-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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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衣遮面,口唇含食物又压了玉,再设奠帷。

    幸好来帮忙的人不少,林锦堂等人帮衬着,这就布置了灵堂,因着有人主事,也是事事都井井有条。穆行舟哭了一阵,终于缓过来了,着人发讣告。

    到了景岚面前,自然是千恩万谢。

    景岚也只能让他节哀,三言两语安慰安慰。

    穆行舟夫妻恩爱,多年来很是依赖妻子,如今一个撒手走了,剩下他是真伤心,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了府中,忙是上前去了。

    能清醒过来就好,景岚帮衬这么一会儿,也是松了口气。

    剩下的,就都好办了。

    院中起了风,正是靠了一边,正是以目光寻着顾今朝的踪迹,林锦堂才搭建好灵堂,也寻了过来。

    这会哀乐渐轻了,二人站了一处,他不知哪里弄了一盏酒来,送了她的面前:“喝口酒压压惊,晚上小鬼多,省的他们近身。”

    景岚也不跟他客气,拿过来就喝,剩下酒盏又放回他手里。

    才要走,林锦堂又拉住了她:“诶你干什么去?先别走啊!”

    景岚回头,偏他又欲言又止的,支支吾吾地,顿时恼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一下没说出口来,景岚转身就走:“不说我走了。”

    林锦堂忙是拉住了她:“我来中郎府喝酒,可是听说穆夫人还在世时候就想撮合你和穆大哥来着,如今她这才一走,你看你就帮着张罗这个那个的,你真有心进中郎府?”

    夜空当中一弯月牙,院里人正在替换白灯笼,影影绰绰地。

    景岚见他口无遮拦地,狠推了他一把:“胡说什么呢!我真该抽你两个大嘴巴,穆夫人是有心撮合,但是先不说我也就拿穆大哥当个兄长看待,你和他这么多年兄弟相称,我不看别人看着你,给我金山银山也不能往一块贴合!这话可别叫别人听见,要是传出去了,看我不打死你!”

    推了一把,还不解气又照着他胳膊打了两下。

    林锦堂吊着的心可算放下来了,任她打骂,也是不以为意,就让她打。

    他那身肌肉,打了也是她手疼,狠狠瞪了他自觉没趣不想理他,转身又走。

    林锦堂随即跟了上来:“别走呀,我话还没说完呢!”

    景岚脚步也快:“那就说。”

    林锦堂步子大,跟着她脚步还得慢着些:“娘说好久没瞧见今朝了,着实是想她了,叫她得空回去看看她,给她做的什么百福褂子,我要看还不让我看。”

    景岚白了他一眼:“春香也快生了吧,让她老人家多看看自家孙子吧,今朝还是别去了,免得给春香添堵,冲撞了孩子什么的,我们罪可大了。”

    一提春香,林锦堂就蔫了,只呐呐地:“让今朝去吧,娘真是想她了。”

    景岚瞪了他,旁边也是无人,他作势要跪,口中直说着求她了。

    她赶紧扶了他一把,嗯了声算是应了,见她答应了,林锦堂也是松了口气。

    灵堂前面,穆庭宇披麻戴孝跪在灵前,走了近处才看见顾今朝就站在不远处,毕竟是姑娘家家的,林锦堂忙是招手,给人叫了过来。

    人活着的时候,胳膊腿都能动,能开口说话,能哭能笑,一旦死了那身子骨就是一堆死肉。

    可怕的是,人终有一死。

    不敢去想,人人都有这么一日。

    顾今朝也是怔了半晌了,到了林锦堂面前,蔫蔫的。

    景岚瞧着她脸色苍白,一把拉过来,这就摸了把她额头:“这孩子怎么了,诶呀,有点热。”

    之前被风一吹,的确是觉着有点冷。

    没想到会热,顾今朝自己也伸手摸了一把,额头的确挺烫的。

    动作之间,又来一股邪风,吹得她狠狠打了个冷战。

    林锦堂推着她们娘俩,这就往出走:“赶紧回去吧,本来就不该让她来,吹了邪风就不好了,回去喝点热汤,也给她喝口酒。”

    今朝不愿走,可回头瞧着,穆庭宇已被人围住了。

    就算她在,也上不得前。

    他娘没了,只怕他这两日都要跪了,人太多,无法过去安慰什么,犹豫着时,景岚也是拉了她手:“走,跟娘先回去,这丧事操办起来得好几日,养好精神头了,愿意来再来。”

    林锦堂也是劝着,一左一右就将她推了出来。

    穆行舟就在门口,三人出来,都说了话,今朝思来想去,也跟他说了,让他告诉穆二,说自己过会再来。

    这个当口,说什么的都有,穆行舟全不在意,送了他们一送。

    林锦堂亲自送了景岚母女,又再三叮嘱了今朝,让她回去好好喝点去热的汤药,与她说了,等身子好些了回来看看祖母,老太太直念叨着她,给她做了好东西等着她呢。

    其实今朝离开林府之后,几次都想回去看看。

    那林府的老太太待她从来亲厚,虽然不知亲生的什么样,但在她跟前也长大的,还真没受过什么委屈。顾今朝一口应了,回头看看阿娘,见她也未阻拦更是放下了心。

    到了新宅门口,林锦堂还要进门,被景岚拦住了。

    他也有自知之明,眼看着她们母女进了宅院,转身走了。

    回来时候,先让来宝去熬了些去热的汤药,府里常备这个,都是现成的。

    顾今朝浑身发冷,披了个翻毛的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景岚要去看容华,她便也跟着去了,后院当中,那屋里还亮着灯。

    顾容华站在桌边挥着笔,身影就映在窗上。

    景岚母女进屋,她刚好落笔。

    上前去了,才见桌上画像笔墨未干。

    容华见了她们,也是将画像托在手里,转过来让她们细看:“怎么样?”

    画上一男子立于枫树下面,枫叶通红,男子一身白衣,寥寥几笔,神韵天成。

    脚边溪流蜿蜒,一旁提着字诗。

    顾今朝顿时拍手:“姑姑书画一绝,却不知画中人是谁?”

    景岚在旁也是细看:“你爹,还能是谁”

    话未说完见那姑侄俩个都看着自己,又是大笑起来,遮掩几分:“不好意思看错了,你爹那个木头橛子可没有这般风华。”

    容华也是嗯了声:“我哥哥是呆了点,没有李郎好看。”

    景岚在旁揉着胸口:“不是说记不清了么,今日怎么还作起画来了?”

    容华将画像放下,目光在那钳着行云二字的小诗当中一扫而过:“我突然想起了点事,像做梦似的。”

    景岚见她这般痴痴的,生怕她又不好了,这就戳了今朝一下,想让她缓和缓和气氛,不想顾今朝还一直盯着那画像细看,怔怔出着神。

    被戳了一下,才回了神。

    还好容华一直都很清醒,坐了一会儿,她见今朝脸色不好赶紧让她去歇着,娘俩个这就出了屋里。

    下了石阶,回头张望,已瞧不见姑姑的影子了。

    今朝扶着景岚的胳膊:“娘,姑姑画上的那个人,真的是姑父吗?”

    景岚含糊其辞地应了声:“也许吧,十几年了,我记不大清他样子了,也就她们拜堂时见过一次,谁想到没两天就走了。”

    顾今朝记性向来好,记人记事都记得准,一听景岚说记不大清了,也是叹了口气。

    景岚忙问她是怎么了,她又回头看看,确定没有人跟着,才凑了阿娘的耳边来:“我觉得姑姑这病又重了些,她画着这个人,好像太子!”

    景岚顿时瞪了她一眼:“别胡说。”

    出了院子,正遇着熬药回来的来宝,这就回了自己屋里。

    不知怎么地,身上是越来越热,赶紧把药喝了。

    顾今朝又在浴桶泡了一泡,洗漱一番出来了,有心再去穆家看看,偏又发了汗,只得躺了榻上好生歇着。

    景岚生怕她半夜又热,也不敢离了眼前,就挨了榻上的矮桌边。

    横竖无事,把谢聿那膳食的单子拿了出来,一一抄记分类。

    烛火跳着火花,顾今朝睡也睡不着,就看着阿娘感慨:“阿娘,穆夫人这一去,穆二就没有娘了,他好可怜啊!”

    景岚就在烛火下,提笔抄记膳食名单,头也不抬:“人各有命,他生来爹娘宠爱,哥哥也疼他,生在蜜罐子当中一样的,疼他十几年,可怜什么。”

    今朝心里向着穆二,自然不服:“怎么不可怜,以后他爹再打他,都没人拉着了。”

    景岚闻言顿时失笑:“竟说傻话,你当他爹为什么打他?不懂事罢了,这个才是真可怜,从小没有阿娘疼爱,当爹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好容易病歪歪长大了,还时时仔细着有人下毒害他。”

    说着笔头往单子上一杵,撇了撇嘴。

    顾今朝裹着被这就起来了,眼睛在那膳食单子上一扫,顿时咋舌:“一天吃这么多花样?”

    景岚笑,拿笔在她额头上点了一黑点,冰冰的凉:“一边躺着去,你懂什么,这多半都是药膳,全是药,吃错了,是要出人命的!”

    这么一说,是真可怜。

    今朝滚落一边,也是挨着景岚的腿,这就抱住了。

    景岚看了她半宿,发了一身的汗,应当没事了,她才收了东西回了自己屋里。

    一宿无话,次日一早,中郎府又来人请了,景岚嘱咐了来宝和翠环千万看好宅院,也是去了。

    顾容华早起精神还好,非给今朝做鞋,因是找不着底料了,翠环只得去铺子里找,急急忙忙出了门。来宝生怕她出什么差错,也不敢离开,这就在容华屋里一直守着她了。

    顾今朝半夜发了汗,可是睡实了。

    却不想,偏这当口,来了不速之客。

    秦湘玉知道今朝要参加大考,特地去寺中求的护身符,据说有文曲星加持,灵验得很,小姑娘脸皮薄不愿意到景夫人这来,就托了哥哥来。

    秦凤祤要去翰林院,只能赶早来。

    看门的小厮都认识他了,这就让他进了来,前院有人说今朝还未起,他也并未在意,奔了她屋里来。

    也敲了门,无人应声。

    秦凤祤推门而入,原也想着将东西送到就走,不想进了屋里,见榻上有人,这就到了跟前来。

    榻上捂汗的被褥都踹了一边,顾今朝披散着长发,睡得正熟。

    她只着中衣中裤,胸前些微起伏。

    这张脸,也真是个祸害,秦凤祤才看一眼,才要别开脸去,蓦地,又回了头。

第 60 章() 
这一觉,可是睡到了晌午。

    顾今朝勉强爬起来,浑身都没有力气,来宝给她拿了菜粥,也吃不下,一动都不想动。

    这两日胸口疼得更是厉害,明显鼓起来些,不狠心缠了,只怕遮掩不住。本来身子就不爽利,正好借此机会让人去书院告了假,不用去了。

    穿了素衣,也照了镜子,镜中的那张脸可够苍白,一脸病色。

    姑姑早起就开始给她做鞋了,今朝看她无事,急匆匆出了宅院。

    幸好距离中郎府不远,快步到了门前,来穆家来吊唁的人不多,走了灵前来磕头,穆庭宇看见是她又红了眼,他跪着还礼,只这一日一夜便觉消瘦许多。

    磕了头,又到少年面前。

    顾今朝脸色苍白,也带病色。

    穆二抬眼瞧着,也是多看了一眼:“怎么了?受了风了?”

    今朝伸手搭在他肩头,也低了眉眼:“不知道,许是看你太难受,我便也病了。”

    她轻轻一按,也稍许加了些力气。

    穆二回眸,眸色通红。

    四目相对,有些话什么都不用说,就都明白。

    顾今朝轻轻揉着他的肩头,少年直直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今日尚可还能告假,明日却要大考,巧着这会儿面前没有人了,还能说上两句话。

    “吃点东西了吗?”

    “吃不下。”

    “什么时候送灵去?”

    “明天。”

    明天就送灵去寺中停灵了,顾今朝怔了一怔:“明天我大考。”

    穆庭宇也是看向了她:“大考之后,怕是就不能一个学堂了。”

    的确是,之前从未想过。

    如果大考顺利,她甚至会跳过乙学,直接去甲学。

    抿唇,再回眸看着少年,已是沉默。

    相对无言,穆庭宇也垂下了眼帘。

    又有人来吊唁,今朝只得走开,远远看着那少年直挺挺跪在灵前,只觉他已没了魂一样。

    晌午又是头重脚轻,硬被景岚抓到撵回了府院去,即将大考,可拿了书卷也一眼看不下去,眼前总是浮现少年失望的目光,那种无言的痛比撕心裂肺叫喊还要惹人怜惜。

    有心再去中郎府,可过了晌午又是起不来了。

    昏昏沉沉过了这么一宿,早上还是来宝将她叫起来的,简单吃了点东西,对镜正装,这便背了书箱出了门,原本以为是自家备好了车马,一出大门才发现是国公府的。

    也不知等了她多久了,顾今朝回头看看来宝,来宝便推了她一把,让她快去。

    想来,是之前就与阿娘说好了的。

    这便上了车,车帘掀着,里面坐着国公府长公子秦凤祤,如今虽已称不上兄长,但他依旧很是尽心尽力,坐了他的身边,今朝也是谢过。

    窗帘也挂着,有风吹过,秦凤祤盯着窗外,伸手入怀。

    昨个早上实在是惊吓不小,走得太急东西都忘了给她。

    护身符摸了出来,他送了她的面前,才是回眸:“湘玉去求来的,说是文曲星加持过的,保佑你大考顺利,磕了头的。”

    顾今朝伸手接过来,也是笑了:“妹妹有心了,多谢。”

    她脸色还白着,恹恹地,似还有病气。

    脸边一点碎发,长发虽是绾了起来,那精致容颜也不减半分。

    秦凤祤瞥着她眉眼,不敢多看,忙别开了脸去:“按着你平时背书,大考也没有问题,等你去了甲学,太傅便可正式收你入门。”

    今朝嗯了声:“我知道。”

    她嗓音微哑,又与平时不同,秦凤祤说知道就好,想要好好嗯一声,好半晌这一嗯也没嗯出来。

    若是平时,她总有说不完的话,这一路上可安静得很。

    送到了书院门口,秦凤祤帮她托了书箱,亲自送她下车。

    顾今朝又是道谢,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抬手才要拍她一拍,手一动,还是垂了下去:“去吧,等你考过,哥哥带你去西市。”

    今朝轻颔首,转身走了。

    今日大考,凡有帖子的,都要去书院后身的大堂听考。

    顺利进了大堂,已有几十学子在了,书箱放了身侧,笔墨都准备好了,案前一点旧墨已不知是何人所留。顾今朝坐了下来,盯着那滴墨,怔怔出着神。

    这么早,也不知穆二上山了没有。

    她若是去甲学,那便真是要再与他分开了吧,他还会来书院的么?

    她究竟为了什么进的书院,究竟为何要上甲学?

    从丙到甲,年年都可以考,而今日,于穆二来说只怕只这一日。

    若留在现在的学堂,还能陪伴他些许时日。

    只将错过太傅山门。

    出神之际,书箱已被人搜了上去,大考之时,大堂门窗要紧闭,许出不许进,此时时间还早,老太傅亲自到了堂口来,瞥见她位列在前,也是欣慰地点着头。

    再一回头,便有人便将门窗都关了,顾今朝提笔等待。

    片刻,第一考题分了下来,是大周编年制,她背的滚瓜烂熟,想沉下心思来,手却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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