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个世界上,还会像这样称呼她为小姐的人,早就死了、散了……艾达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声:还没忘记是贵族的日子吗?
她正要再合上眼,这一次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一个声音来到了耳边:“诶呀,您这可够狼狈的。来来,让我帮您一把——”
艾达腾地坐了起来,四下看了一圈。
“我在这儿呢,小姐,”那个声音忙招呼道,“这边!”
眯起眼睛,艾达花了好几秒钟,才勉强从礁岩石缝儿里分辨出一个圆乎乎的影子。她凑近了,发现那是一个生着一把雪白胡子的蓝圆胖儿;见她发现了自己,这只长得跟老头儿似的坠灵顿时更激动了:“您可算是瞧见我了!”
“你……你是谁?”艾达哑着声音问道,“你的宿主呢?”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她话音一落,从远远的河岸上正好响起了一声高喊:“人找到了没有?赶快给我回来!”——那人隔着半条大河,声音依然雄浑有力地震破了夜空,叫艾达不由一愣。
蓝老头儿耸了耸不存在的肩膀:“宿主就是那个。跟您不能比,他是个穷蛮。”
艾达呆呆地望着它:“你、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是的是的,”蓝老头儿热心地跳了起来,好像一只大跳蚤:“现在情况紧急,咱们不能多聊,等我把您救到岸上去再说吧!”
“怎么上岸?”
蓝老头儿的声音顿时低了一点儿:“我可以伸长。”
“伸长?”
“您就把我当绳子用。劳您一会儿下个水,在水里拽着我的身子往岸边上走。”
“但是岸上有不少异族,”艾达被冻得反应都慢了,这才想了起来:“快告诉你的宿主,让他逃!”
从那把雪白胡子里传出了几下咂嘴声,蓝老头儿说道:“这您就不必担心了,那个穷蛮就这一点有用……诶呀,他又催了,咱们该走了。”
艾达应了一声,手脚迟滞地爬上礁石边缘;小蓝老头儿对她有一种近乎诡异的热情,即使伸长成了一根细绳的模样,仍然不断地同她搭话——在“诶呀您这金耳钉真好”、“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灵石吧”之类的夸奖里,她将灵器系紧了,咕咚一声跳下了河。
这只坠灵身体滑溜溜的,艾达死死攥住了它,生怕会一不小心被波浪冲出去。她咬着牙,忍受着刺骨的冷水,感觉仿佛过了一辈子,脚下才终于挨着了河底。
当她气喘吁吁地倒在河滩上时,蓝绳子“叭”地一下缩了回去,很快那只坠灵就从身后河面上蹦蹦跳跳地赶了过来。
百九这时也从灵器里露出了头,沉默地盯着它。小蓝老头儿对它毫不感兴趣,只围着艾达转圈;直到远处再一次传来刚才那男人的怒吼声时,它才有点儿依依不舍地说道:“小姐,您先找个地方藏好,千万别把耳钉呀,灵石呀,您这上好的皮靴啊什么的弄丢了……我去去就来,您可要等我啊!”
话音一落,它就迅速一跳,消失在了月光下。
艾达愣愣地爬起来,喘着粗气,拖着身体往前走了几步。她不知道自己是到哪儿来了,这儿的树木稀稀零零,放眼望去,目光里只是海一般茫茫无尽的草原。
远方的呼喊声隐隐约约地被一阵风送了过来,艾达有些不安,忙朝离她最近的那一棵树走了过去;当她来到树下时,又一阵风抚低了草丛,露出了远处三五成群的异族,以及它们密密麻麻的鳞片与长矛。
她悚然一惊,随即才发现那群异族并不是冲着她来的。拦在它们面前的,是一个扎着辫子、手持弯刀的高大男人——仅仅只有一个。
离得远,艾达只能看见他大半皮肤都裸露在月光下,沿着肌肉形成了一条流畅的亮边。伴随着那人每一声怒吼,都有一只扑上来的异族被摔飞出去,艾达立刻明白河上那只异族是打哪儿来的了。也不知他到底有多大的力气,被他一刀击中面门的异族,竟连头颅都开裂了一半,留下一道深深空洞。
与这男人一比,那只蓝色坠灵却显得没有多大用。它在战斗间隙跳来跳去,大声加油鼓劲,但一有异族靠近,就在宿主的骂声里腾地一下跳远了。
“獠国的战士?”艾达刚刚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提起了一颗心。
即使獠国战士一向骁勇善战,但面对如此压倒性的数量,恐怕他一个人也坚持不了多久——艾达受伤了跑不远,手忙脚乱地忍痛爬上树,轻声向百九问道:“你的体力恢复了多少?”
“没多少。”白狐狸吐出几个字,不说话了。
艾达暗暗咬着牙,攥着湿衣服的一只手泛起了白。她看了一会儿战况,见那獠国战士身上迸溅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动作也渐渐缓滞下来,不由焦急地自言自语一句:“他怎么不去喊人?异族过了屏障山脉,这是多大的事啊,怎么除了他,一个獠国人也没有?”
她这一句声音放得低低的,原本没想着谁能听见。然而没想到远处立时响起一个高高的声音:“小姐,您稍等,我这就来告诉您是怎么回事儿!”
这一次,连那獠国战士也没喝令蓝老头儿不许离开——或许是因为它对战斗没有半点帮助。
“小姐,那个穷蛮吩咐他朋友喊人去了,自己非要留下来挡住异族。他说,再挡一会儿,等族人来了,这些异族都不算是事儿了。”蓝老头儿打架不行,上树却快,转眼已经跳到了艾达脚下,满面忧愁:“那小子也是第一回走那条路,万一没赶上,穷蛮撑不到那个时候可怎么办……”
“你怎么不去帮他?”
“我……我对付坠灵还行,对付这样古古怪怪的大虫子,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艾达咬住嘴唇,又朝远处望了一眼——那獠国战士的影子,几乎已经看不清了,身周尽是一层一层的虫头攒动。
“他叫什么?”
“斯图卡,”蓝老头儿叹气道,“一听就穷。”
艾达一狠心,扶住树枝高声喊道:“斯图卡!斯图卡!你过来,快啊!”
她这样一连喊了几声,正当她心下惴惴时,几只异族猛地被甩上半空,紧接着那獠国战士的影子便冲破了包围,往这边奔跑了过来。身后虫潮顿时涌上了,他却浑然不觉似的,一边跑一边喝问道:“你这边有危险?”
“不,你靠着树,我替你看着,不至于腹背受敌!”艾达叫了一声,忙推了蓝老头一把,“你快伸长!”
随着斯图卡的脚步接近,他渐渐被月光点亮了,但艾达却还是看不清他的模样:不知是异族的黏液,还是他自己的血,黑乎乎地浸透了他的半边身体。他侧腰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划开了一道,每次一抬手,斯图卡的动作就会吃力地顿一顿。
“右边那个!”艾达紧紧抓着蓝老头儿的腿,扬手一甩,将它像绳子一样扔了出去:“拔了它的长矛给我!”
蓝老头儿“啊啊”地叫着,在夜空中挥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它双手一阵乱挥,终于一把抱住长矛的尖头;艾达忙叫了一声“快缩回来!”——那异族一惊,立即伸出一只手去抓蓝老头儿,只是还不等挨着,“叭”地一下,坠灵已经远远收回了树上。被它一起带走的,还有那只异族一时没抓稳的长矛。
那只尖尖的头脸上,诧异还没有褪去,就迎来了斯图卡一道弯月般的刀光。
“干得好!”艾达夸了蓝老头儿一句,握紧长矛,趴在树枝上,像扎鱼似的往下刺。她知道自己体力不佳,力道不大,因此也不敢贪功;她往往是瞅准斯图卡,在有异族冲近他、他又一时防备不着时,才冷不丁地一扎,一击得手,就马上缩回枝叶里。
这点小动作说起来微乎其微,但对斯图卡而言,却帮了大忙——他一连撂倒了好几只异族,再没有挨过一下偷袭。只是尽管二人配合得不错,这样高强度的车轮战对人消耗也实在太大,艾达没过一会儿,便忍不住叫道:“你的朋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斯图卡一刀砍断了一只异族的肩膀,再拔刀出来时,刀锋已经卷了刃。他目光在弯刀上一扫,突然哈哈一声大笑:“来了!”
艾达一怔,这才感觉到身边枝叶、脚下草丛,都正在微微颤动。她急忙扭过头,在远远的尘雾和碎草叶里,正好望见一群战马,铁蹄不住击踏大地,直朝这个方向疾冲而来。
奔跑在最前方的,是一只体型庞大、黑豹一般的坠灵。它每一次腾空跃起时,都像是即将要乘风扑至一样,长长的黑色尾巴划破月光,漫开了半空烟雾。
“龙树!”艾达几乎疑心自己产生了幻觉,拨开枝条,探出身体叫道:“林鱼青,我在这儿!”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探出得太远了的时候,已经晚了。异族嘶嘶吐出的腥气,在那一瞬间扑上了她的鼻间;艾达怔怔地转头望去,一只异族跳起身投下的阴影,正好遮住了她的面庞。
想不到她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艰险以后,反而要在希望将临时死了。
时间好像被放慢了。艾达平静地望着那只异族手中的短刀、嘴里的尖牙,晃成了一片冷冷的亮,离她越来越近。
一团白影子跃入半空,刚一挡在艾达面前,空气里顿时溅开了一团血雾。
;
第十八章 特殊的献祭仪式()
?冷冷的白月光,像雾一样浸染了大地,在草原与山脉间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不带温度的青色。
附近的部落已倾巢而出,几百獠国战士与战马呼啸着奔腾在无尽河河岸上,阵阵厮杀声被远山激荡成千百倍的回响。不管洒下多少汗与血,当夜风远远地从天地深处吹来时,依然寒凉得彻骨。
被斯图卡拦截下的那一股异族,无论是数量还是武力都算不上是獠国战士的对手,在片刻的交战后,就留下了一地残尸断肢。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这些异族不知是怎么跨过屏障山脉的,又来了多少只;偏偏它们在獠国部落赶来以前就分散了——谁也不知道,在茫茫夜色的笼罩下,到底还有多少只异族正朝着大陆深处摸去。
除了留下来打扫战场的几个人以外,这一支獠国部落很快又上了路:他们燃起火把与烽烟,吹响了号角,派出一骑一骑给各大部落、防线战区送信的战士;剩下的人则负责搜寻追击零散的异族。他们的马蹄声沿着无尽河渐渐消失了,没入了暗夜里。
林鱼青没有再跟上去。
他瞥了一眼身边异族的肢体碎块,连连啐了好几口,依然感觉嘴里还有黏液和血,总也吐不干净——他刚才用长刀拦腰砸开了一只异族,虫壳和内脏一起碎了,混着人血似的黏液登时溅了他一头一脸。
他坐在地上干呕几声,用袖子抹了抹脸,这才喘着气抬起头。
不远处,斯图卡的影子肩扛着一只异族的尾巴,一步一步拖着它往树下走去;林鱼青一瞧,忙跳起身,手脚发软地也跑了过去。
“战场上只剩下最后一只还活着的异族了。”
当他跑近时,正好听见斯图卡的声音一落,随即他一把抓住异族的长尾,“咚”一下将它摔在艾达的面前;那异族嘶叫一声,不住挣扎扑腾起来,随即突然伸出手袭向了她——不等挨近,一道刀光猛地扎透了它的手掌,深深刺入土地里,将它钉在了地上。
异族尖利的呼号像锥子一样刺破了夜色,叫人耳朵发麻。
但小姑娘坐在树下,满面涨红、一脸泪痕,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她哭得连五官都变了形,只张着嘴,像是一条离了水、濒临死亡的鱼,却哭得无声无息。
在异族不断的尖嚎声里,斯图卡望着她说道:“它们伤了你的坠灵,就要以命来赔。”
艾达似乎没听进去他的话,胡乱摇了摇头,仍然紧紧抱着怀里染血的白狐狸,弯腰蜷成了一团。
自从她抱着百九从树上跌下来以后,一整场战斗里,艾达就一直坐在这儿,没有动过地方。她原本已经伤累交加,又随着百九一起受了重创;令人惊奇的是,她居然仍有神智,还在不断地试图叫醒百九。
只是不管她怎么召唤,林鱼青也再没有见那白狐狸动一动。叫了一会儿,艾达的声音慢慢地微弱了下去——她自己也实在伤重难支了。
林鱼青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来,与斯图卡对望了一眼。
后者抿起了嘴角,忽然低低地喝了一声:“瞧好了!”
接着一把抓住异族隆起的后脖颈,将它半边身子拖了起来。
那异族一只手掌仍然被刀扎在地上,这一起身,手掌登时顺着刀被生生拽了上去,开裂的伤口里不住飞溅出黏液和鳞片;斯图卡对它的惨嚎声充耳不闻,抬起了一只脚。
林鱼青心中一跳,突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想叫艾达别看,却已经晚了——
斯图卡狠狠一脚踏向那异族的头,砰地一声将它的头砸向了地面,另一手却还紧紧抓着它的脖颈——即使是在负伤激战了这么长时间以后,这个年轻獠国战士的力道依然猛得惊人。只听“嘶啦”一声,那异族的头颈竟被两股力量给活生生地扯断了;血红的肉与筋膜被撕扯得长长的,终于在裂开时甩出了一片黏液。
林鱼青躲避不及,只觉面上一热,没想到他才刚刚把自己擦干净,又被喷溅了一身的腥臭。艾达在他身边发出半声尖锐的呜咽,就没了声响。
少年忙转头一看,发现她已经软软地栽在了地上。
“她……她激动得昏过去了?”
斯图卡顺手将异族尸体一扔,蹲了下来。
林鱼青抬起头刚要说话,一眼瞧见地上稀烂的血肉碎块和鳞片,正混着黏液从异族脖颈断口里慢慢流出来,顿时一阵反胃:“你这是干什么,这也太恶心了!”
“恶心什么?”斯图卡怔怔地反问一句,“多痛快啊!血债血偿。为了让她看一眼,我都没留活口。”
“她好歹是一个姑娘,这么血肉模糊的——”
斯图卡哼了一声:“姑娘怎么了?獠国女人一样上战场,比这血肉模糊的还有的是呢。再说你没来之前,她还帮我打了不少异族。别瞧不起姑娘,我看她昏过去,是因为身上有伤,情绪又受了冲击。”
林鱼青张了张嘴,望着他一时竟没了话说。他叹了口气,将昏迷的艾达扶了起来——一团软塌塌的白毛顿时从她胳膊里滑了下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看起来了无生机。
“它……它真的死了吗?”少年轻轻抱起了百九,声音也忍不住有点儿发颤。那支长矛洞穿了白狐狸的肚腹,血将它的白毛黏结在一块儿,成了深黑色,看不出来伤口到底有多大。
“坠灵怎么会被一根长矛伤成这样?”斯图卡皱着眉头检查了一遍白狐狸,“这真是坠灵?”
林鱼青心知肚明,却不好解释,只能说:“它……它的力量一直没有恢复,很虚弱。”
斯图卡放下了白狐狸,翻开艾达的眼皮看了看,对林鱼青道:“她的问题倒不大,因为坠灵受到的附加伤害我见得多了,只要养一养就好。”
“那她的腿呢?”
“大概是骨头裂开了,小毛病!”斯图卡按了按艾达的伤腿,即使在昏迷中,她仍然皱着眉头发出了一声呻吟——“现在她的这个坠灵,才是个问题。”
林鱼青忙拦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按了,问道:“百九怎么了?是什么问题?”
“一般来说,它是肯定救不回来了。”斯图卡望着地上的白狐狸,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