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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呈锋讶异施与美的反应,“现在事情还不清楚,就让叶径和进林撇清关系么?是不是有点淡薄亲情了。”
“我太清楚叶家的德行了,他们的家族基因就是自私。”施与美连饭都吃不下了,“我心里难安,就怕小径被连累。”
叶呈锋沉思片刻,说道:“年前有朋友介绍了一套见林则悦的二手房。过年事多,一直拖着。这几天我和业主约个时间,一起去看看。”
施与美点头,“好好。”
…………
叶翘绿第二天从香山街回到了见林则悦。
一开门听见客厅传来各种像是临死前哀嚎的音效。
走过玄关柜,只见叶径席地而坐,连着电视机打游戏。那音效正是丧尸被杀时发出的。
“你考察报告写完了吗?”叶翘绿踩着轻快的步子,放下背包。
“嗯。”他回得很轻。
她抱起靠垫,坐到他的身旁。看着他修长手指在『操』控器上快速地移动,再望望游戏画面中丧尸。她说:“叶径,你为什么都没告诉我你的爸爸是进林集团的啊?”
“你没问。”
”噢……”也是,自闭儿是不会主动聊天的。
她望向他的脸。他把头发剪短了,轮廓更加俊美立体。
她昨晚上网找了进林董事长的照片。看到的第一眼她就明白了,叶径这藏在冷漠之下的妖邪眉眼是遗传自谁。
“爸爸说进林被锁盘了。”她抱膝而坐,下巴枕在抱垫上,“你别怕,我爸爸和妈妈都不会不理你的。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们,大家一起商量解决。”
“嗯。”
游戏里的丧尸永远打不完。
倒下一批又起来一批,张牙舞爪地向前移动。
叶径一路闯关,毫不停歇。
叶翘绿静静陪在他的身边。
太阳渐渐西落,云彩霞光缤纷,远处的金黄像是燃烧中的熊熊烈火。从阳台玻璃门望出去,对面的建筑镀上了金纱。
叶翘绿爬起来,“叶径,我饿了。叫外卖吧,你要吃什么?”
“方便面。”
她回头,看着他暗沉的身影,笑了,“这个我会,不叫外卖了。我做给你吃。”
叶翘绿哼着歌,进去厨房。
叶径终于停止了枪杀游戏。
他望了眼昏暗的天『色』,打开了灯。
厨房里她的身影透过玻璃门清晰可见。宽松的红『色』『毛』衣,黑『色』的紧身绒裤。略显丰满。
他起身,舒展几下四肢之后,半躺在沙发。
封盘政策来得突然,进林的资金链要断了。集团的前途他并不在意,只要不牵连到他。但他对父系家族的亲情观念持怀疑态度。
这时,耳边响起了不成调的声音。
五音不全的叶翘绿唱得开心,左右手各端一杯方便面。
他每每听她的歌声都下意识要找耳塞。
庆幸的是,下一秒她停止了歌声,“叶径,海鲜风味、五香牛肉,你要哪个?”
“都行。”
“那我把海鲜让给你吧。”
叶翘绿轻轻放下杯面,坐到沙发,拿起自己的那一个,“咻”的一声,面条入口。
叶径执起叉子,“你吃得饱么?”
她摇头,“我们都是长身体的年纪,这一碗方便面怎么够呢。晚上继续吃宵夜。”
“我买了碟,看场电影。”他慢条斯理吃着面。
“什么电影?”
“变形金刚。”
“好啊,这部我错过上映期了。”
他看着她喝了大半的汤。“你再去吃一碗吧。”
她点点头。
…………
许多年后的叶翘绿很怀念两人窝在沙发吃泡面,坐在昏暗客厅看碟片的温馨。
在那暖意绵绵的初春,她和叶径进入了大二下学期。
进林集团的内/幕也在这个时候爆了出来。
这家上市公司的账目,亏损几十亿。房源被封锁,集团的资金链断裂,更是连续负债达百亿。集团濒临破产。员工的薪水遥遥无期。
而此时,集团董事长跑了。
施与美惴惴不安,总有一种儿子会搭进去的预感。
叶呈锋眼见她茶饭不思,托了相熟的朋友去打听。
一天之后,朋友电话过来,“叶竹贤在过去的大半年隐蔽转移了企业的公有资产,现在跑海外去了。『政府』正在彻查他的资产状况。”
施与美抖了抖唇,“赶紧让小径离开见林则悦那房子。”
叶径看到叶竹贤卷款而逃的新闻时,心中了然。叶竹贤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想来是准备把儿子弃在这了。
施与美通知叶径立刻收拾东西回香山街。
叶径站在阳台接电话,“好。”
见林则悦走的是精品路线。园林景观用了许多的藤本植物。棚架、竹亭、山石,花红叶绿,充满生机。
在蔚蓝天空之下,似锦如画。
他伫立在栏杆处,向下望了许久。
久到叶翘绿慌张起来,她跑到他的身侧,“妈妈怎么说?”
叶径没有表情,“我们回香山街。”
她倏地拉起他的手,“有什么事,我们回去找爸爸妈妈商量。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啊。”
他转头看她。
她的眼里盈满担忧的情绪。
她一直是个乐天派,鲜少有负面情绪。就算有,也能迅速化解。不能说她的家庭条件有多富裕,但是受到的宠爱绝对是千金级的。不止父母,连罗锡几个都让着她。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认真、刻苦,定下目标就坚韧不拔。
她的建筑天赋不及他,但他相信,她的未来会很辉煌。她一定能成为万众瞩目的大师。
“我照顾不了你了。”叶径突然笑了笑,向来冷漠的眉眼舒展成微微的眷恋。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双手拽紧他的上衣。
微风拂过,带来春绿的气息。
他却像是在她耳边交代遗言。
“你让你爸早点把房子定下来,房价不会跌的。有的时候贵那么几万,咬咬牙就过去了。再等下去,就不是几万的事了。”
她点头,指上松了紧,紧了松,最后环在他的腰上,抱住了他。“叶径,你不要怕。爸爸说,法律上的父债子偿是继承条件下才有效。你不会有事的,那几百亿的债和你没关系。”
这个小胖子穿得多,圆成一个球窝在他的怀中。
前途未卜。在这个时刻,他想要做的,就是好好与她道个别。“如果我不在——”
话还没说完,她又悲又痛地抬头,“你不会不在的。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们啊。要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都在所不辞的。”
他难得见到她的伤感情绪。她向来是个小太阳,活力四『射』。他漾起一丝浅笑,“那就帮个小忙吧。”
她睁大眼,“要我怎么做?”她愿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闭上眼。”
叶翘绿依言闭了眼。
她觉得他在靠近。然后唇瓣有什么覆了上来。
叶径吻得很温柔。
叶翘绿紧紧闭着眼。她恍惚想起了九岁那年的暖冬。和煦的阳光照着,暖意从心里泛起。
她在这刻,明白了什么。
原来不止她一个糊涂着两人的关系。
他也是。
等进林的事处理完了,两人坐下好好谈谈,交流一下恋爱的想法。
她轻咬了叶径的唇瓣一口。
她喜欢这种亲吻的感觉。
…………
回香山街的途中,一辆警察拦在了出租车的前面。
司机吓得爆了声粗口。
叶翘绿有些记不得细节了。
警察会找来,她能预料得到。但她以为那只是一种例行询问。当她听到警察说叶径与某赌场有纠纷时,她双腿发软,天旋地转。
叶径似乎从局外人变成了风暴中心。
涉世未深的她惶恐不已,“叶径!”嘶喊的声音在风中被吹成了碎片。
他脚步顿了下,没有回头。
叶翘绿捂住嘴巴,眼泪不住流。
围观人群对她指指点点,有几个路人在八卦是不是警察刚刚带走了一个罪犯。
她生气,“他才不是罪犯。”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叶径是进林董事长唯一的儿子,莫名其妙欠了数千万的赌债。她不确定他能否自证清白。他经常往香港澳门跑。万一赌场那边咬死他呢……
思及此,她的气势立即弱了。
叶翘绿很茫然,怔怔抱膝蹲下,焦距定在路面的井盖上,一时半会回不过神。
一位大婶见她这惨状,关切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要我扶你吗?”
大婶的声音让她抬起头来。
大婶递过来一张纸巾,心疼地看着她满脸的泪水。“擦擦脸吧,然后休息一下。”
叶翘绿接过纸巾,胡『乱』地往脸上抹了一通。她慢慢站起,再用手背拭去挂在眼角的泪水。握拳捶了下脑袋,“我真傻。”
她怎么能在这里发呆呢。她要赶回家求助爸爸妈妈啊。她傻愣这么久,耽误的是叶径的时间。
“谢谢大婶。”叶翘绿疾走到路口,拦下第二辆车。
去拉后车门时,她的手几乎使不上劲。稳了稳情绪,才勉强打开了车门。
她心里很慌,慌得不得了,就怕叶径有个三长两短。
万一警察屈打成招,严刑『逼』供,那怎么办……
她昨晚怎么就那么傻,被一个吻恍了心神,竟然忘记和叶径交代,真进了警察局也不能承认他没干过的事。
只是,叶径也才19岁,他能扛得住吗?
“呜呜呜……”她瘫在后座,又开始流泪。
司机见她这悲痛欲绝,水漫金山的架势,叹气道,“小姑娘,别哭啊。”
叶翘绿哭得更厉害。长这么大都没遇过这种突发事件,除了情绪的宣泄,她竟毫无他法。
“哭得眼睛都肿了。”红灯停车时,司机把纸巾盒拿给叶翘绿,“你是失恋吗?没事的啊,天涯何处无芳草。”
“没有了……没有了……”叶翘绿嚎啕大哭。
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叶径。
“会找到的,会找到的。”司机一直重复着这四个字,“会找到的。”
第1章(修)()
“你讲完了?”昏暗的房子; 一个青年坐在座位上; 开口问。
对面的女人点头; “讲完了。”说着; 拿出一个轻巧可爱的保温杯。她旋开盖子; 喝了口水。
青年扬眉; 保持清淡的调子; “没什么要补充的?”
她握着杯子,想了下,回答:“没有。”
“所以。”青年左手托腮; 表情显得意兴阑珊,“你花了两个小时五十五分,讲一堆让我直打瞌睡的往事; 目的就是为了在最后五分钟给我一个暴击?”
女人望了眼墙上的钟。灯光太暗了; 她看不见指针。她拂开衣袖,看着腕表; “我本来还想讲其他; 但是你说要在三个小时内说完。我就加快节奏了。”她已经用了许多转折的连词。
“你学过语文吧?知道什么是叙事文吗!事件的连接得有个铺垫。”青年敲了敲桌子; “前一秒他吻你了; 男女接吻; 怎么都得十秒以上吧。第十一秒,你告诉我; 你俩分开了。靠!把我吓傻在当场。”
“抱歉。”女人诚恳说道。
“换你,你承受得住这种剧情吗?”青年的脾气上来了。
“九岁到十九岁; 太多事了。”女人摇摇头; “三个小时讲不完。”还有许多许多的细节,她珍藏在记忆里,真要细讲,她能说一天一夜。
“那前边就不要铺垫那么多。”青年伸手往右后方一拉,墙上的灯泡亮了起来,他望一眼时钟,发现这个女人把时间把握得刚刚好。他哼道:“大妈,我这是第一次出来摆摊占卜,光听你讲故事就三个小时过去了,都不用再做别人的生意。我的第一桶金就这样泡汤了。”
“我给你付钱啊。”女人把保温杯盖好,小心翼翼放进包里,她说道:“你给我占卜一下,我能找到他吗?”
青年抬眼,湛蓝的眸子在灯光下,像一颗蓝宝石般璀璨。他突然笑了,“我们要相信人民警察。既然他是被陷害的,那肯定会回来的。据我所知,只有韩国、加拿大少数国家才允许19岁进入赌场。新加坡、澳门、美国等等,合法赌博年龄是21岁。警察又不是傻的。”
女人笑了,“嗯,他回来了。”
只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
叶径被带走的消息,叶翘绿在泪水中通知了施与美。
施与美当场昏倒。把档口的小工吓坏了,连忙叫了救护车。
在医院醒来后,施与美捉着叶翘绿的手,不停说要打电话。
叶翘绿赶紧把手机递过去。
电话通了,施与美一口气哽在喉间。她喘了好大一口气,不顾形象地骂道,“你说会照顾好儿子的,现在呢?把他往火坑里推。”
叶翘绿瞬间听明白了对方那端是谁。
那个人轻描淡写解释着,他是迫不得已,因为要时间跑路,只能先制造点假象,推叶径出去『迷』『惑』调查人员的方向。
他保证叶径什么事都没做,判不了罪的。
那种置身事外的语气,让施与美又悲又气。“怎么可能没事!他的名誉都被你毁了。”她甚至哭了出来,“学校会怎么看他?同学会怎么说他?他一个清清白白的孩子,凭什么要给你当挡箭牌?你良心是黑『色』的吗!”
那个人嗤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自那天开始,家里弥漫着一阵悲伤。
施与美有时会朝空气喊一声,“小径。”
无人回应。
她叹气。
叶翘绿在旁见到,眼里凝起了泪珠。她不是个爱哭的人,但这段日子,眼泪控制不住。
叶呈锋请了律师朋友,跑了很多关系。把能拜托的朋友都找过了。
事情的调查,进展得很慢。
在这段时间里,施与美也被传唤过几次。被问的,是叶径父亲的下落。
她那天和叶径父亲联系过之后,再打电话,号码已经是空号。她只知道他跑了,具体行踪却不知。
每次被传唤,她就询问,“警察同志,我儿子的事怎么样了?”
“还在调查。”得到的都是这四个字。
叶呈锋说,“不知道捏造了什么文件,把叶径卷进去了。”
施与美垂泪,“我以前只说他们家族的基因是自私,其实根本就是歹毒。哪个父亲会把儿子推出去的。”
叶径落下了很多课,虽然学院的老师力保,但校方最终仍然做出了退学的处分。
公示一出来,叶翘绿趴在教室里就哭了。
叶径的才华横溢,而今却前途渺茫。中国的学生没有文凭,未来有多艰难。尤其是建筑学科。一下子,所有的天赋异能在命运面前都落了败。
“叶翘绿,别哭了。”邹象语气沉重,“现在首先要把叶径保出来,只要出来就有希望。”
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的爸爸妈妈都在为这事『操』心。
与此同时,进林集团的股市宣布停盘。另外一家房企开始对进林集团的资产盘点,准备收购。
叶径的调查,在2008年的四月结束了。
他没事,不过多了一个疑犯儿子的标签。
叶径出来的那天,阴雨绵绵,天空黑压压的。
叶翘绿请了假,和施与美一起去接他。
叶径瘦了些,面『色』看着还好。他的眼神,先是向叶翘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