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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天机老人拿出了一些工具。不像是传统的什么抽签之类，他的手法很新奇，形式也很复杂。他抛出两个黑色的物体，然后又写写画画着什么。
她本以为算命和诊脉一样，搭个手腕就可以结束了，不过还是她见识太少了。
天机老人似乎陷入了冥想之中，半天未能说出一句话。
幽灼紧张得屏息凝神。
许久，老人直直地看着她。
“姑娘，你们两个人，都贵不可言，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你们的身份，比这天，还要高。”
幽灼思考着他说的话，点了点头，一旁的黎霁则是面无表情。
“凶多吉少。”天机老人微微叹息，目睹他们的命运，他只想说，真是可惜这两个孩子了。
幽灼顿时变得十分激动，不过她也没有丧失理智。“难道，没有可能吗？”
“你的命数极其混乱，你是你，却又不是你。我算卦多年，也是爱莫能助。”
幽灼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第51章 青青子衿（二十五）（）
黎霁思虑再三，给黎雯寄了一封信，报了个平安。他不知道坐忘派弟子们现在都在哪里，不过寄往塞北一定没有错。他想，最多半年，坐忘派所有人都会到达那里。
千面带着他去了一个据点。
“告诉大人，他需要的人我找到了。”
“是，千面大人。”
“到这里了要知道礼数，”千面冷冷地盯着黎霁，“你的任务是给大人当下手。不过，里面那个大人生气了，连我也保不住你的脑袋，你最好小心点。”
“是。”黎霁毕恭毕敬地点点头。此时他也带着人皮面具，换上了朴素的衣服，改变了俊朗的外表，变成了一副平凡的模样。
“走吧。”千面冷冰冰地走在前面，为黎霁带路。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头脑还算不错的？”里面有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坐在上面，他的双手，是豹子的利爪。
想不到千面身为花魁时对他满嘴谎言，但是对于这个人的存在他没有说谎。黎霁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向那个人行了一礼。
“小的见过大人。”
“听说你是会教书的，怎么没个穷酸样？”那个人一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敲击着桌案。
“小的愚钝，但也知自己几斤几两。要面见大人，不敢懈怠。”黎霁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还挺会说话，比你强多了。”那个人斜睨一眼千面，面色不善。
千面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你是竹妖？”
“是的。”说着黎霁就展示了自己的本领，操纵了最近的植物，让它迅速地开花结果。
身为一个被竹妖养大的特殊人类，还是一个天生对植物亲近的人类，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十分容易。
所以那个豹爪的男子点了点头，眼中的怀疑之色少了一分。
“你去杂役处先领个职务。千面，把人带下去。”
“是。”千面行了一礼，然后带着黎霁走了出去。
从这个小石屋子走出去是一个院子，院子的一面是马厩，一面是一排房屋。这里什么装饰都没有，特别简单，千面带着他走向了其中一个矮房子。
“你初来乍到，自然不会让你做一些有深度的东西。做这些东西，就当热热身了。”
“是。”黎霁听着他的话，一边对接下来的事情感到好奇。
因为千面在组织里面还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黎霁即使进入最底层的杂役处，也没有多受什么委屈。
这个屋子里是各种书架，满地的信件纸张。各种人在里面不停地写写画画，抱着一厚摞子信件到处走。
他的工作可以说是非常繁琐了，无非就是整理信件，按紧急程度和地区整理分类。
“干我们这一行，你可要仔细仔细更仔细。”千面走了之后，站在他身边的，一个老学究样子的男子细眯着眼睛盯着他。
这样的老先生，在坐忘派的时候，黎霁就已经遇见过很多了，所以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恭顺，然后对着他行了一礼。
“还请前辈指点。”
那个先生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看向那些信件。
“这些个信件，你需要仔细看他们的来历。比如这种，从魔界来的，你想想我们的地方，就应该知道这种信件一定非常重要。虽然没有加上三百里、四百里加急这样的字样，但是也应该重视。还有这种，沉甸甸的，有的一般会因为机密，而不写上物品种类，这样不会引起各方注意而偷偷运输过来。这个时候就需要你的经验，一是它的来历，二是你的手感。兵符一类的东西，你摸起来是有感觉的。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联系大人，派人偷偷运送了。”
“我们每一个据点，嗯驿站大概相距多远呢？”
“约摸十里，直达大陆各地。”
黎霁惊讶了一下。“我们的组织真是严谨细密，滴水不漏。”
“是啊。小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捷。”
“希望你字如其人，敏捷如风。”
“多谢前辈。”
黎霁看向了手头的那些信件。上面果然标明了来处和去处，他瞥了一眼忙碌的人群，然后也参与其中。
这样的工作是十分枯燥无味的，满眼的文字，白纸黑字，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潦草字迹，看得黎霁头晕脑胀。他不由得看向一边，那里一些人正在誊写破损的信封，重新标明地址。虽然依旧看不见里面的内容，不过黎霁觉得，在坐忘派有过抄写各种诗书和典籍的经历后，这种工作也比分类的工作轻快一些。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初来乍到，不安分守己是很奇怪了，所以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逝而过，就继续忙着他的分内之事了。
这一天过去得很快，黎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李捷，你是新来的吧？”很多人围了过来。不像那些上层，这些人还是比较热心的。
“是的，”黎霁面带笑意，努力让自己融入其中，“要不这样，领了今日的工钱，我请大家吃一顿饭如何？”
“真的？”那些人睁大了眼睛。
“真的，往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
“好，那么我们今天就去城里那家新开的鸿运楼好了。对了，看你这样，多半是还没谋亲吧听说里面的美女居多”
“就你的花花肠子最多，你家那婆娘知道了”
“哎呀，我就是那么一说，那么一说”说话的那个人有些胆怯地缩了缩脖子，“对了，我叫牛大海。”
说着他伸出了手。
黎霁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接过他伸出的手，握了握。“幸会。”
不比仙界那些虚礼，还是人界的交际更为亲切啊。
没多久，他们所有人都坐在了酒楼里。作为坐忘派重点培养弟子，他不缺钱，不过他不敢用那笔钱。所以他粗略计算了一下，拿着今日的工钱勉勉强强做了东。
“要我说，人生在世，就应该干出一番事业。”牛大海醉醺醺地说。
“你叫大海，可这酒量真不行。”
“对了，你是什么妖？”牛大海眯着眼睛看向黎霁。
“我是竹妖。不知各位前辈是什么妖？”
“唉，我是牛妖，”牛大海不满意地摇了摇头，“不过我可跟那帮犁地的不一样。”
“我是魔人的，不是妖。”他身边的那个人淡淡一笑。虽然在魔界他什么都不是，但是在妖界人面前，他总是会有一些地位。
“幸会。”黎霁点了点头，对着他敬了一杯酒。
看其他人的态度，好像除了不愿意参与的老先生，地位最高的就是他了，所以这杯酒，是该敬的。
第52章 桃之夭夭（二十六）（）
“天机先生，我再问您一个问题，仙界会好好的，对吧？”
“历经浩劫，却不至于毁灭。”
“好，多谢。虽然您没有给我答案，但是，我命不由天，”幽灼淡淡一笑，“请问，您需要交换我身上的什么东西呢？”
“对你来说，算得上重要的东西。”
“好。”幽灼回答得果断，却纠结了很长时间。
“怎么了？”黎霁一脸不解。
“对于我来说重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幽灼看着他，双眼都在散发着星辰的光芒，“这叫我如何是好？”
“比如？”
“这个，”幽灼指了指头上的发簪，“我舍不得。”
然后她指了指自己的头，“我的回忆，我舍不得。”
然后是自己脖颈上的菩提子，“这个很珍贵。”
“还有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因为这里有一个人，我舍不得啊。
随后她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其他东西，不过缘由，她却不愿说了。
自己腰间的勾玉。这上面，是你的师门，不是吗？
最后她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我现在在看着他，不是吗？
她说不出口。就连刚才问天机老人，也是问得十分晦涩。
天机老人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啊，但是他也无能为力。
“不如这样，”天机老人也有些惆怅，这真是他生平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刚才的话不算数了。”
“嗯？”
“我是说，对你免费了。”
“真的？”幽灼顿时开心起来。
“我说过的话，岂可作假？”
“多谢天机先生。”幽灼站了起来，然后行了一礼。
“不用谢我，你若是能够逆转运势，就算是我的条件了。”
“先生”
“去吧，你的伤势怕是不能拖得太久。”
“您连这个都”幽灼再一次被他的神机妙算惊到。
“锦鲤城，火焰山的山顶温泉，可有效。”天机老人捋捋自己下巴上的胡须，看向黎霁，若有所思。
希望你们都能改变命运吧。
“多谢。”这次道谢的，是黎霁，他看了一眼幽灼，眼中充满了担忧。
“无妨。”天机老人摆摆手。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天机老人又一次叹了一口气。
锦鲤城，对你们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你们两个，能否善终？
走至偏僻的地方，黎霁猛地看向了天空。
“师父？”
“嗯？”黎霁笑了笑，“幽灼你不是一直说想多转一转吗？为师突然想起，这城中央还有许多地方，值得一看。”
“真的？”幽灼回过头，看向来时的道路。
“为师不会欺骗你，你去那边看看就是。比如那边，有一些难解的卦象，是高价悬赏的难题。你若是解开其中之一，这一趟也不算枉来。”
幽灼慢悠悠地走到街道上后，一只苍鹰飞了过来，站在了黎霁的肩上。黎霁看也没看，单手伸向那只苍鹰。
那只苍鹰居然乖乖地将嘴中衔着的卷轴放在了黎霁手上。
他看了一眼内容，然后皱紧了眉头。
这黎雯，存心要给他添堵。
世人皆以为他是逍遥在外的仙人，却无人得知，他真实的一面。
他一直有意于暗中将世家势力尽收于坐忘派门下，所以他暗中操作，让一个碌碌无为的大师兄当了掌门，就是为了一场所有当事人都毫不知情的“傀儡政治”。
其实不是大师兄也可以，但是他觉得大师兄辈分摆在那里，没人会说什么。与此同时，这个大师兄不是个狠角色，他用起来可能会比较得心应手。
所以他虽然表面上对掌门毕恭毕敬，不敢造次。实质上，整个坐忘派的大权几乎都在他的手中。就连黎雾和黎雯都不会得知，他们掌握的，并不是坐忘派的全部机密。
他虽然一向为了坐忘派的未来，不愿意与其牵扯太多。但是他为了重操旧业，不得不借坐忘派的手，将他需要的势力一一拉拢。
这也是为何坐忘派掌门碌碌无为，但是却也一直地位牢固的原因。因为他们世家的家主皆以为这掌门只是在韬光养晦，却不知这背后之人，是他黎霁。
这样他在派系上保持了中立，却又没有散手仙界事宜。
不过令他唯一感到意外的是，黎雯居然会杀了黎雾，这彻底颠覆了黎霁对黎雯的认知。
不过就算是黎雯当上掌门也无碍，只是这黎雯实在是有些棘手。他为了仙魔二界平衡和坐忘派的平安，定不会出面插手任何事务。
他是时候重新盘算一下自己的计划了。
世家的支持，一定不可以完完全全落在黎雯手里，而是应该在他黎霁手里。
他这样想着，将卷轴裁成了规规矩矩的正方形，然后叠成了一个千纸鹤。他想，这样，他的手下定会知道他的意思。
目标，幽灼。
是他不应该感情用事才对。
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送走了苍鹰，他恢复了往日的风轻云淡，径直朝着幽灼走去。
“你好慢。”幽灼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幽怨。
“为师，一时想事情，忘记了时间。”
“这也难怪，您老人家精力有限。”幽灼撇撇嘴，再次看向其中的卦象。
说是解卦象，倒不如说是类似于解灯谜的玩法。一个个小小的太极图上面，写着不同的字句，大多是晦涩难懂的意思。
“这些都是一些算命先生的一时灵感。有时候，他们或许在电光火石之间，看见了什么也不一定。他们会把无法理解的命数拿出来，让大家讨论下某件事情的走势。”
“这个蛮有趣的，”幽灼指向其中一个，它的墨迹似乎还没有干，“取飞鸟一只，竹条一支，荷花一枝，放于金丝笼中，试问命数如何。”
“小姐眼光真是独到，”掌管这些卦象的年轻女子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虽然名字无法透露，但是这个卦象，确确实实是八卦城有名望的前辈提供的。”
“哦？”幽灼来了兴致。
“其实并不难解，”这个时候，一个紫衣男子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看着幽灼，温柔地笑了笑，“无论金丝笼如何装潢精美，只要是渴望天空的飞鸟，大多会困顿而亡。比如最不起眼的麻雀，在笼中，它们不会接受任何食物，最后绝食而亡。”
“那么竹叶和荷花又如何？”幽灼格外认真。
“竹条离了沃土，虽保持一定相貌不变，但是也没了最初的光彩。它可以为飞鸟提供栖息之地，却无法给它一生无虞。没了飞鸟，它也会是死物。”
“那么荷花又如何？”
“荷花，大概最幸运的便是它了。就算是凋谢，它也有自己的莲蓬，有复苏的希望。”
“在下鹤聚萧知否，敢问小姐芳名？”
第53章 青青子衿（二十六）（）
“我是羊妖，不是羊腰。”一旁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男子发出了沙哑的声音。还真别说，那声音像极了羊的“咩咩”声。
他的下巴上留着些许长髯，像极了老山羊。
“你不说我真不知道。小二，上盘烤羊腰子。”牛大海冲着一边吆喝着。
“你为什么来这里？”那个魔人温和地看向黎霁，“是自愿来此吗？”
“咱们哥几个就别扯那些虚的了，”牛大海用胳膊肘怼怼魔人，“都有苦衷的。”
“谁跟你一样，我自愿来到这里的。”羊妖没好气地说。
“我也是自愿来此的。”黎霁笑了笑。
“跟着那位千面大人吗？”
“是的。听说这里非常不错，还能为我们的族类效忠。”
“说得不错，”牛大海突然压低声音，“咱们跟仙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