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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贵妻-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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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盈盈行礼下拜时,颤声柔气,故作娇态,目光暗暗往桓澈身上瞟。

    桓澈停笔抬眼,看她少顷,忽道:“你想留下来伺候么?”

    那宫女一怔,惊而狂喜,忙叩头:“奴婢想!多谢王爷隆恩!”

    桓澈对上顾云容那恨不能杀人的目光,目露笑意,又转向那宫女:“那便留下吧,王妃那头正好带的下人少。不过王妃这几日正逢着小日子,情绪波动较大,瞧你不顺眼赏你一顿板子也是有的,打死不论。”

    那宫女脸色一白。

    哪个要来伺候王妃,她以为衡王说的是让她留在他身边伺候。

    顾云容阴着脸看过来,那宫女以为王妃这就要使人打她,恸哭叩首,求饶不住。

    顾云容冷声吐出个“滚”字,宫女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退出去。

    “对我方才的表现可还满意?”桓澈倾身看顾云容。

    顾云容托腮:“她生得不如我,你瞧不上也正常。”

    桓澈道:“你这样想也没错,容貌不及你的我都瞧不上。而在我看来,这世上你的容貌最美,所以除你之外,我旁的都看不上。”

    顾云容轻嗤:“花言巧语。”

    “女人果真心口不一,男人笨嘴拙舌就被嫌弃不会说话,男人夸扬赞美,分明听来心里窃喜,却又说是花言巧语。”

    顾云容斜他一眼,压低声音:“别贫,咱们最迟后日就走了。”

    桓澈知顾云容是忐忑于太子那头,仍旧走笔:“急也没用。不过不论如何,我都会”都会给太子一份回礼,只是眼下尚不是时候。

    晚间,顾云容睡得正熟,忽闻一阵巨大的扰攘自外间传来。

    她蓦地惊醒,坐起一看,身侧已没了桓澈。

    她披衣趿鞋,略整了仪容,推门一看,外头已乱作一团。

    宫人内侍往来如梭,奔命一样慌张疾走,手中拎着木桶水盆等物,齐齐往北面涌去。

    顾云容随意抓了个宫人询问出了何事,那宫人揩了一把汗,惶遽道:“禀王妃,北面大殿走水了!”

    顾云容一惊。

    郦氏的神牌就在那边供着!

    她转过几道回廊,果见北面殿宇火光闪动,但瞧着火势不甚大,约莫是发现得及时。

    她一眼就瞧见了立在殿前空地上的桓澈,疾步上前。

    “再迟片刻,这场火怕是连母亲的神位都要毁了,”桓澈面对着热浪火光,眼神却越加冷锐似冰,“我已着拏云去查起火缘由了。”

    顾云容面色微沉。

    眼下刚开春,天干物燥,大殿整体又是以木质为主,若说是意外其实也可讲得通,但怎就这么巧,偏偏就在郦氏忌辰当日夜里走水?

    正乱乱哄哄,忽听内侍尖细的嗓音扬起:“万岁銮驾至!”

    顾云容一时未能反应过来,皇帝怎来了?

    贞元帝率众纵马而入,瞧见满眼火光,大怒,厉声命众人免礼,只管作速灭火。

    桓澈眉头攒起。

    他父亲来得太巧了。

    正此时,不知是谁喊了句“这是何人”,众人纷纷看去。

    但见跃动火光中,两名宫女从起火的大殿内抬出一素衣女子。待将人放平于空地,那女子面容便露了出来。

    桓澈一眼瞧见,一顿,面色微变,欲命握雾去将人拖走,但贞元帝也已经看了过来。

    贞元帝僵立当场,愕然惊愣。

    随行内侍护卫皆是困惑,陛下素日喜怒不形于色,如眼下这般失态的时候,实在鲜有,遂也好奇看去。

    内中有几个随侍贞元帝多年的老人儿,甫一瞧见那女子的面容,亦是惊得目瞪口呆。

    这女子的面容,竟是和故去已久的端慎皇贵妃郦氏有七八分相似!

    倒不是他们记性多好。宫中美人如云,来来去去不知凡几,消陨个把都是常事,但如端慎皇贵妃那般的绝伦美人,实在世间难寻,见之不忘。

    贞元帝当先大步上前,又低头仔细端量片刻,越看越像,越像越看,竟是微微战栗起来。

    他忽然俯身将人抱起,着人寻医。

    顾云容回头,见桓澈面上神色莫测,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唤他一声。

    桓澈回神,回握她一下,哂笑道:“容容没见过母亲,怕是没瞧出来。那女子的容貌跟母亲的颇为肖似,这是母亲显灵了,感念父亲这些年招道士做法,转世来见父亲了。”

    顾云容听他字字讥讽,拍拍他:“不要紧,陛下明睿。何况”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如此这般嘀咕几句。

    桓澈眸光幽微,深深看她一眼。

    待到火势平息,桓澈转去见贞元帝。

    他入得偏殿时,贞元帝正立在榻前看郎中给那女子诊查。

    守陵是个苦差事,此处没有配给太医,贞元帝也没带医者,这郎中是日常给黄顺瞧病的,眼下无法,便将他抓了来。

    郎中说女子无甚大碍,就是身子弱,吸入了些许烟气,昏迷而已。

    桓澈等那郎中走了才道:“父皇可是打算将这女人带回去?”

    贞元帝眉头深锁:“这便是你与君父言语之态?顾家之事朕尚未说揭过,你竟又这般与朕说话,当真以为朕不会办你么?”

    “儿子只是怕父皇被人蒙蔽,那女子又来历不明。以父皇之明,也当知晓过于蹊跷的事,必有猫腻。”桓澈淡声道。

    他已经打探了,他父皇忽至,是因为钟真人算出今日天寿山这头有灾,且应在玄清殿以北,天子亲临可解。

    他父皇如今倒对这钟真人有几分信任,亲临也不足为怪。

    贞元帝微微眯眼,须臾,命桓澈退下。

    桓澈回到玄清殿,顾云容问他如何,他道:“我观父亲神色,应是明知蹊跷也要不管端的,将人带回宫去了。”

    顾云容心道,那你不是又多了个小妈,还是个跟亲妈长得极像的小妈。

    这关系似乎有些乱。

    翌日,贞元帝亲自前去查看了昨晚起火的大殿,看整体无碍,郦氏的神位又安然无恙,长舒口气,命黄顺仔细看护着,倘再出事端,提头来见。

    贞元帝又亲祭了郦氏,这才吩咐起驾返程。

    不出桓澈所料,贞元帝果真将那女人带了去。

    那女人入车舆之前还看了桓澈一眼,贞元帝与她说那是衡王,她仿佛出了一下神。

    顾云容看桓澈没留意到那女人在看他,还拽他一下让他快看。

    桓澈顺她所言看去,见状,脸色一黑,低斥她淘气,上了马车就往她臀上打了一下。

    他打得极轻,更似是拍,顾云容霎时红了脸。

    她这么大的人,居然被打了屁股!

    两人随驾缀后,一并折返。

    回宫之后,贞元帝又命钦天监测算了殿宇走水之事,只是钦天监监正说此事繁琐,需费些时日,迟迟未作回话。

    三月初三上巳节这日,贞元帝携太子、淮王、桓澈去西苑围猎。

    贞元帝带回的那女子姓甄。顾云容不太清楚贞元帝身边那群道官如何说的,总之甄氏回宫后便得封美人,此番她也跟随在侧。

    顾云容与李琇云说话时,甄美人目光不时往顾云容身上扫,顾云容权作不见。

    甄美人又移目远望。

    昔年太…祖太宗俱是文治武功并隆,之后尚文盖过了尚武,到了贞元帝这一代,又再申重武之风。

    他非但以身作则,还大力栽培几位皇子,因此无论太子还是诸王,骑射工夫皆十分了得。

    又兼贞元帝年轻时倜傥风流,几位皇子无一不是临风玉树。

    高俊飘洒的男子一身飒飒骑装,张弓挟矢,聚而纵马射猎,极其惹目。

    尤其是中间身着鸦青色曳撒的衡王。衡王气度清冷,弯弓控马时气势极强,纵着暗色亦不掩其踔绝风采。

    甄美人又看了太子一眼,收回视线,与顾云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太子见桓澈接连猎得两只山雉,被贞元帝不住夸赞,也跟着笑赞了几句。

    心中却冷笑,不论你打不打算老实去就藩,都不如早早剪除掉来得干净!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

    不一时,内侍来报,钦天监监正求见。

    桓澈瞧见太子目中得色,视若无睹。

第五十九章() 
钦天监监正许璜上前一一拜毕;朝贞元帝道:“陛下先前命微臣所卜之事;已然得着了。”

    贞元帝将手中弓矢交与内侍;示意许璜将手里的奏章拿与他看。

    他之前吩咐许璜但凡有了结果便来报与他知道;不必非要递呈通政司;再由通政司转送这样麻烦。

    太子与两个兄弟并未上前;只在马背上骋目瞧着。

    淮王看两人均不语;故意道:“不知许监正是否来禀走水之事的。”

    太子接话道:“倘能查到根由,也算是还了七弟一个交代。”又喟叹一息,“想来也是堪嗟;郦娘娘去得早,今年忌辰又逢着这等事。幸而七弟至孝,亲往祭奠;否则底下那群奴婢还不定将事情办成什么样子。”

    桓澈不语;面上波澜不兴。

    贞元帝展开许璜的奏疏之后,盯着看了许久。

    太子看贞元帝迟迟没有反应;心下不安;熬不住;打马上前;问贞元帝出了何事。

    贞元帝抬头看他一眼。

    太子心里一咯噔;不知为甚,总觉得他父亲那一眼透着些诡异。

    顾云容往贞元帝那边瞥了一眼。

    钦天监除却观测天象、颁行历法的重任之外;平素做的最多的其实卜卦看风水。皇室宗亲、勋贵外戚建屋择茔、红白大事,基本都要找钦天监卜算一番。

    贞元帝身边虽有不少道士;但许璜任监正多年;他对其器重非常,凡有灾异,必命一看。

    贞元帝扫了许璜几眼,将奏疏递给郑宝,让他姑且收着。

    贞元帝又就着那卦象问了许璜半日,许璜敷陈毕,贞元帝便命其姑且退下。

    许璜走后,贞元帝转眼看向太子:“迩来政务冗繁,朕对你看顾不及。前日朕问了东宫几个侍讲,深觉你近日于课业上头多有荒疏。开春之后闹了几场灾,上月又出了走水之事,朕看是你德行有亏。”

    太子一怔。

    这事怎么绕着绕着绕到他身上了?

    贞元帝面色冷下来:“这回走水的是皇贵妃的享殿,已是天假示警,倘不思过,下回岂不是就要轮到外廷三大殿?”

    太子尚摸不着头脑时,贞元帝已道:“你明日便往斋宫去,斋沐一月,修德省身,思过求进。朕会着人前往检视,倘你不尽心,便留在斋宫莫回了。”

    贞元帝色厉声高,顾云容虽不在近前,但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贞元帝所言斋宫指的是天坛西坛内的那处,素日是皇帝祭天祀地之前的斋戒之所。

    太子被皇帝当众斥责,且缘故不明,心中不忿,却又硬生生憋着不敢表露,更不敢质疑他父亲的决定。

    那是君父,说什么便是什么,谁敢说君父的不是?

    可他父皇为何朝他发难?难道不该是整治桓澈?莫非桓澈买通了许璜?

    他又暗暗扫向甄美人。

    甄美人恰被贞元帝叫上前,却好似根本未瞧见太子的眼风。

    贞元帝突扫向她,问她是否认为他的处置公允。

    太子心中再度燃起希冀。万寿圣节在即,他若当真去往斋宫修德,他那帮兄弟来京听说了,暗地里还不定如何笑他。

    再者说,他可不想离宫一月。

    在太子满怀期待的暗中注目下,甄美人启唇:“陛下英明神武,万事但为社稷,妾以为然。”

    此刻上前的桓澈与淮王也听见了甄美人的话,俱是暗生讶异,尤其桓澈。

    桓澈阴冷的目光自甄美人身上掠过。

    这女人显然是被有心人放进享殿的,他父亲不会连这个都想不到,但还是将人带了回来。

    沈家虽倒了,但先前引荐的那个钟道官却还镇日出入宫禁。那钟道官称甄氏是甚天女,是他父亲虔心修道多年,感动三天十地,这便将甄氏送至御前伴驾。

    他父亲竟然信了。

    他不管他父亲是真信了还是自欺欺人,总归这个女人就是个祸患,他原预备今日趁着她与太子勾结,一并将她除掉,但目下观之,她好似比他想得有心机。

    他转眸望见太子那险些掩藏不住的震惊与恼恨,揣度着低估这个女人的不止是他,约莫还有太子。

    甄美人眼角余光朝桓澈处一滑,又收回视线。

    贞元帝大笑,心绪转好,让太子回宫拾掇拾掇,明日一早便动身。

    太子恨得指甲深掐入掌肉,总觉周遭众人都在看他笑话,面色阵红阵白。

    他走前还暗剜了桓澈一眼,悻悻而去。

    太子走后,贞元帝仍旧率众围猎。

    顾云容叙话之间,看着甄美人,心下不免嗟咨。

    要找到这么个人也是不易,不知贞元帝对着这张脸时是何种心态。

    她先前只想着太子那头若真是耍什么花样,大约不外乎刺杀之流,却没想到来了这么一手——如果这真是太子的主意的话。

    贞元帝吩咐几个女眷在原地候着,他自家带着两个儿子并一众从人入了深林。

    顾云容此刻倒对甄美人起了些兴致,开始不着痕迹与她攀谈。

    甄美人搭话片时,自道要去方便,起身暂离。

    李琇云看她背影一眼,低声道:“我看她这样貌,放眼后宫也无人出其右。听说还只是与贤妃娘娘像个七八分,实是难以想见贤妃娘娘是何等美貌。”

    顾云容道:“看七殿下便知娘娘美貌,据闻殿下肖母。”

    李琇云含笑耳语:“依我看,那甄美人空有美人皮,却无美人骨。说到美人,还得是弟妹这样的,她跟弟妹比可差远了,弟妹容貌气度都胜她。”

    西苑旷荡,有林峦山石,还有湖岛船坞,众人寻猎之间,各自散开。

    桓澈驭马快如奔雷,不喜多人缀行,身边只跟着握雾拏云两个。

    他正追捕一只鹖鸡,忽见道旁衣袂拂动,须臾,一抹樱草色身影映入眼帘。

    他视若无睹,策马不停,那抹身影竟是移步至道中,挡了他的去路。

    道窄,无法绕过。

    电光火石间,他脑中念头几闪,在相去一丈远处倏然勒马。

    拏云并不意外。殿下虽欲除此祸患,但不宜亲自动手。

    甄美人先行一礼,仰首望他,少顷出神,方道:“殿下可愿与妾一叙?”

    桓澈冷笑,命她让开。

    “成大事者不惜小费,殿下又何必在意妾来自何处。殿下只需知晓,妾但求荣华,可助殿下一臂之力。殿下眼下兴许不信,但自可往后瞧着。”甄美人道。

    桓澈对着她那张脸便觉浑身不自在。他母亲薨时他已记事了,至今清晰记得她的面容。

    记忆中的容颜与眼下这个年轻女人颇有几处相合,扭曲得诡异。这女人的年岁瞧着倒正合着他母亲过世的时岁,使的无非是甚转世轮回的幌子,他是不信这些的。

    甄美人看衡王转过脸去,面色不耐,笑道:“殿下思母之时,不妨来宫里走走。”言罢让道。

    桓澈即刻挥鞭赶马,风驰而去。

    拏云回头看去,甄氏已消匿林间。

    他想起甄氏后头那两句话,看了桓澈一眼。

    他怎么觉着,那话透着些微妙意味。

    上巳正是春光烂漫的时节,不光国朝这边祓禊宴饮,隔海相望的倭国亦是热闹非常。

    平安京仁和寺的樱花锦绣勾连,开得正盛。

    大友隆盛阔步上前,对坐在樱花树下独自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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