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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舒桐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有些担忧，“遇上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他摇头，“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我要快些回去。”
“我之前说的需要时间想想，我……”舒桐想要告诉他什么。
“没关系！”他快速打断，“没关系，你可以再仔细考虑，不用这么快告诉我结果。我该走了，你也快回去吧，再见。”
说完，还不等舒桐反应，他已经转身离开。
舒桐低头看了看他塞在自己手里的袋子，又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眉头蹙起，有些无措。
为什么，为什么不听她说完？那么急匆匆的，有忙碌到那种地步吗？可是既然很忙，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傻等那么久，电话都不打一个？
那人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中。
月光清冷，舒桐只觉得指尖冰凉一片。
*
席暮逃也似的匆匆离开T大，一路上浑浑噩噩，脑子里闪现许许多多纷乱的记忆，但都是些残片，连不成影像。
等到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他和秦鹿鸣合租的公寓里了。虽然是两个人合租的，不过秦鹿鸣不常来，这里只有他长住。
在室内呆久了，身体渐渐回温，有些僵硬的手指也渐渐恢复了知觉。他把灯都打开，不算大的公寓顿时亮如白昼。席暮揉了把脸，捡了几件衣服，进了浴室。
冒着热气的水从花洒里喷薄而出，接触皮肤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滚烫。头发湿淋淋的贴着额头，他十分随意的甩了甩，水花溅到镜子上下滑，留下一条条水痕。
浴室里面雾气氤氲。
像是蒸腾着云，他瞬间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舒桐……她那时候想说什么呢？
席暮擦了擦被雾气覆盖的镜子，看到里面自己的脸。眉、眼睛、鼻子，还有下巴长出的胡渣。眼下有些青灰色，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感。
看起来很憔悴。
此前那个项目，做了个方案之后，父亲便让他去X市的分公司试试水，席朝则被派去了帝都的子公司。分公司早就自成一套体系，那边的总监也颇有威望，现在过去实行新的方案难度有多大，父亲不会不知道。
早就清楚父亲偏爱席朝，所以被派去分公司也在预料之中。不过是更困难一些，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更多一些罢了。这些都无所谓，毕竟相对于席朝，他还有着上一世经验。即使分公司确实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他也有把握将之拿下。
舒桐发短信来的时候，他正在机场准备登机。
有意识地把话语变得简洁，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和舒桐的关系越糟糕，他就越觉得不好受，而只要他心里不好受，仿佛就能减轻心里的一点愧疚。
他做了那么多伤害舒桐的事情，活该受罪。
可是舒桐发过来的短信，语气那么轻快，看着那几行字，他甚至能想象出小姑娘站在他面前说话的样子，轻灵的笑，顾盼神飞。
然后，他很冷静地删掉了舒桐的联系方式。
不能主动联系她，不能再逼着她接受自己，不能给她任何压力。甚至……席暮说不出来。他想过也许会就这样和舒桐渐行渐远，可是心里总钝钝的痛，一想到以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情绪就变得很糟糕。
他也有过想要丢开一切的冲动，在打开办公室门的那一刻，便立即冷静了下来。
丢开一切？他哪里有那种资格。
在X市呆了一个月，每天都止不住的想起舒桐，可除了逼着自己专心工作，他什么办法也没有。
想念的情绪愈涌愈烈，舒桐的号码就算删掉了也记得清楚，好几次差点要打电话过去，都被他硬生生忍住了。为了克制，只能更加疯狂的投入工作，连分公司的总经理都吓了一跳，认为他有些太拼命了。
如果不工作，他会溺毙在想念和自责中的吧。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最后工作结束，他却把自己折腾得不成人样。
坐上回帝都的飞机，他却无法抑制的开始想念。和之前带着隐隐期待的想念不同，现在的想念，是明知道无法靠近而生出的绝望的思念。
沉重、压抑。
快要无法呼吸。
犹豫了好久，还是去了T大。
想要见她——
“舒桐……喏，给你带的礼物。”
不曾预料到，她会突然抱住他，小小的身子，传递过来的微弱的暖意。他闻到一股很淡的烟味，想着大概是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的吧。顿了顿，他略有些艰难的将她推开，不等她说话，便匆匆离开。
不要那么温柔，他会克制不住自己的。
那时候，她想说什么？
……
席暮闭上眼睛，昂着头，花洒喷出的温热的水，打在脸上，像是雨滴。脑子里浮现的那张脸，明明浅笑嫣然近在咫尺，却让他感觉无法触碰。
舒桐……
还是，不要再靠近了吧。
*
席暮带的礼物是X市很出名的小点心，跟着席暮在冰凉的夜风里呆了那么久，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冷冰冰的。
舒桐打开包装，捻起一块，放入口中。
凉凉的，甜甜的，糯糯的。
除了小点心，还有一张明信片，上面是X市的手绘图，背面“天天开心”四个字，有些别扭，但是能看出是席暮的字。大概是天气冷，手上用不起劲儿吧。
第208章 198。寒假（）
舒桐将明信片放在书架上，打开桌子旁的抽屉，翻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小盒子。不足手掌大小，一个紫色竖纹的外壳，盖子上粘着一个浅紫色飘带蝴蝶结。
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根手链。锁链式的链带，中央的椭圆环中嵌着一颗黑亮的宝石。
是席暮之前硬塞给她的那条手链。
舒桐沉默的盯着那条手链，看了很久。
……
算了！有些气恼地把手链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重新扔回抽屉的最底端。舒桐拍了拍脸，将脑子里杂乱的思绪收拢，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如果想不通的话，那就不要想。
人生本来就很艰难，为什么还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自己心烦意乱。再说了，席暮之前自己都说了，人生很长，他会等着。
那就一直等着吧，哼。
时间过得很快，转瞬间元旦就过去了，再一晃神，期末考试也都结束了，大学生活中的第一个寒假，在万众期盼中，如约而至。
舒桐再也没有收到过席暮的信息，也没有接到过电话，自然，也是没有见过面的。刚开始的时候有一点失落，抽烟抽的很凶，后来……慢慢地就习惯了。
本来就该是这种状态，现在席暮不联系了，她应该高兴不是么。
用不着她多努力，席暮就自己离开了她的世界。
小四和三三偶尔会提到席暮，舒桐只是一笑带过，她们以为舒桐害羞，也只揶揄了几声，便再也不提这种话题了。
于是席暮这个名字，在她的生活里变得愈来愈淡。
寒假，当然要回家过年。
与室友道别，舒桐拉着箱子，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桐桐！”
一下火车，就看到许久不见的母亲挥着手，叫她的名字。旁边站着父亲，遥遥望过来，眼中深藏着深沉的爱。
舒桐鼻子一酸，拉着箱子跑过去，给了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
“终于回来了！”
舒母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背，一家三口又说了些话，将久违的思念在这个时候倾吐干净。
“我在学校什么都好，你们不用担心……”
“家里也一切都好，你回来前妈妈已经打扫了你的房间，到时候还有什么东西需要的，就和妈妈说……”
“过一阵儿就过年了，要是有空，我们去买几件新衣服……”
“你爸爸他呀，昨天就一直看着你坐的那趟车的时间表，一直念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今儿一大早就醒了，拖着我赶紧来火车站等你……”
舒桐觉得心里暖暖的，冬天的冷意完全影响不到她。说一句很土但又十分贴切的话，家永远是最温暖的港湾。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爸爸妈妈，一切的烦恼就都消散了。能和家人在一起，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无论身在何方，父母总是惦记着自己的。
……
舒桐回到家已经有一阵子了。这期间和母上大人一起去逛了几趟街，买了一堆衣服，又约着以前的小伙伴一起出来玩了玩，剩下的闲暇时间，就都在家里，看看书，看看剧，聊聊天，打打游戏，生活十分惬意。
陈曦那家伙经过一个学期在游戏里醉生梦死的生活，基本上已经完全成了个阿宅。找她出门也拖拖拉拉的，舒桐不再总是迟到的那一个，陈曦才是。
黄小秋和张庆黎去了同一所大学，感情十分稳定，再见面的时候，舒桐和陈曦又被喂了满满一嘴的狗粮。
生活没什么大变化，安稳而平静，舒桐瘫在沙发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脚下电暖炉，手边放着热牛奶，前面电视上播着正在追的剧，十分悠闲。
果然，人就是应该舒舒服服的活着，谈什么恋爱，烦恼自己也烦恼别人。
单身万岁，咸鱼万岁。
她懒懒打了个呵欠，眯起眼睛，有些困意。
“桐桐，今天大年三十，你别忘记给你外公打电话祝年！”舒母的喊声从厨房里传来。
“知道啦——”舒桐应道。
大年三十总是格外懒散，舒桐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看向窗外。从早上车声喇叭声不断，中午人声炮仗声不停，到晚上闹声礼花声不止。小城的新年与帝都那样的大城市有着明显的区别，总是在喧闹中度过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最主要的。
舒母一早就给左邻右舍送去了一些新年的吃食，又得到了回礼。从下午开始，就准备着丰盛的年夜饭。
以往的新年，舒桐是会和舅舅家一起过年的，那时候她便和严景一块儿躲着看电视，大人们说着话，不会管小孩子做什么。严景贪玩，总爱拉着她去买玩具，什么玩具枪啊、弹弓啊、刮炮啊之类的玩意儿，她虽然不是很感兴趣，但也会陪着玩。
今年似乎是因为她头一年上大学，所以年夜饭没有一起吃。大年初一才去给外公拜年，约好了初一的晚上一起吃饭。
差不多到饭点的时候，舒桐按照母亲的吩咐打了个电话给外公祝年，祖孙两唠了一会儿，说好了明天要去拜年，这才挂了电话。
一家人坐在四方的餐桌上，顶灯泛着暖黄色的光线，父母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舒父率先举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三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脆响声，杯中的啤酒被震荡得摇晃不止，舒桐笑着喝了几口，放下杯子，迫不及待地开始吃菜。
在学校根本吃不到正儿八经的南方菜，舒桐看到母亲做的菜便食指大动，吃得很急。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舒母嗔怪道，与舒父相视而笑。
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孩子只是去外头求学，也仍旧心心念念着孩子有没有吃好，有没有好好穿衣服，能不能把自己照顾好。
看到舒桐下火车时安然的样子，舒桐父母都是松了口气。他们的女儿总算是回家了，平平安安的，又回到了他们身边。
舒母悄悄抹了抹泪，笑起来。
“新的一年，一定会更好的！”
“嗯，新年新气象嘛。”舒桐嘴里塞着菜，还应了一声，惹得父母都笑了一阵，她浑不在意。反正是在父母面前，怎么样丢脸都无所谓啦。
第209章 199。拜年（）
大年三十舒桐没有守岁，也没有在电视前等着看春晚。吃饱喝足，洗了个美美的热水澡，她就爬上床舒舒服服的睡觉。
一夜无梦。
大年初一舒桐是自然醒的，拿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迷迷糊糊睁眼一看，才六点半。她懒洋洋打了个呵欠，渐渐精神起来，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咦，好像收到条短信。
舒桐随手点开。
【新年快乐。】
发件人：席暮。发件时间，今天00：00。
“啧。”
舒桐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将手机甩开，往被子里钻了钻，暖乎乎的。
我们关系很好吗？还发条新年快乐。撩完就跑，不负责任，王八蛋！舒桐在心里愤愤的骂他。她觉得之前的自己会有那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完全就是上了那家伙的当！席暮的渣男本质根本没有变化，不管嘴上说得多好听，实际上就是个王八蛋，讨厌鬼！
赖了一会儿床，舒桐把有关席暮的事情全都抛诸脑后，再也不想。
起床，穿衣，洗漱，去拜年！
小城新年的氛围十分浓厚，大约七点多，就陆陆续续听见附近人家响起的爆竹声，劈里啪啦的，有点吵闹，但是又令人觉得安心。比起帝都空荡荡的大街和对烟花爆竹的禁令，小城的年味更浓厚，也更有人情味。
经过上一世的十年，舒桐愈发喜欢这种温暖的氛围，甚至想着，毕业以后能够回家工作就好了。不过也就是想想，她爸爸肯定不会同意她回来工作的。
舒桐今天还不算是全家起得最早的一个，她离开房间的时候，舒母早就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了，见到舒桐比她爸爸出来得早，颇为惊讶的感叹：“果然是大学生了，都不会赖床了啊。”
“那可不。”舒桐扬了扬眉，坦然的接受母亲的表扬。
等到她洗漱完毕，舒父也起了床，一家人坐在餐桌前舒舒服服的享受了一顿早餐，这才收拾了东西，前往舒桐的舅舅家拜年——其实就是严景家。
舒桐的舅舅严方明是个农场主，农场在郊区，很大一块地。不过为了严景上下学方便，他们在靠近学校的地方有一栋两层的楼房，平常住在那里。
之所以要去舅舅家拜年，是因为外公和舅舅住在一起。舒桐的外婆过世得早，外公便与舅舅一起生活，顺便照顾着母亲不在身边的小严景。
舒父开着车去的舅舅家，车程不过半小时，很快便到了舅舅家的小楼房下。外公早就在楼下等着了，一见到舒桐他们，立即迎了上来。
舒桐十分乖巧的叫了声“外公，”又接了一句“新年好”，外公便笑眯眯的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进舒桐手中。按照惯例半推半就的拿了红包，父母与外公一边交谈一边进里屋，舒桐则上二层找严景。
“弟弟！弟弟！你姐姐我回来啦，快来迎接我啊~”
严景的房间在二层，门关得死死的，舒桐一看就知道严景一定没起床。她敲了敲门，站在外头喊他：“严景！别睡啦，快起床！”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门里面传来严景闷闷的说话声，接着就是一阵哐哐当当不知道干嘛的声音，严景这才打开门，露出一个脑袋，皱着鼻子看她。
“我怎么觉得你上了个大学好像没什么变化？”
“能有什么变化？”舒桐没好气道，“你干嘛呀？不让我进去？”
“等等，我收拾一下。”严景说着又关上了门，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
舒桐逼着自己耐心等着，好一会儿严景才又开了门，请她进去。
“行了，进来吧。”
“你房间里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要收拾这么一会儿？”舒桐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床上，翘起一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