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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和我说过你和席暮的事情。”
“哎？”舒桐愣住。
“我那时候还以为你在和席暮交往。”
“怎么可能？没有的事！”舒桐忙着辩解。
周彦淡淡笑了：“你还是老样子，提到席暮就变得很紧张。”
舒桐说不出话了。
“舒桐，你现在在想什么？”
“什么……”
“你在想席暮吗？是不是在想你们以前的事情？”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承认？”
舒桐猛地一颤，停下脚步抬起头定定地看他：“我说了我没有！”
周彦回身看了她良久，忽然说起了别的事情：“昨天，我看到了。”他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什么极为寻常的小事，“应该是你吧？昨天被席暮送回去的人，脚上肿起来了。”
“你……看到了？”舒桐愕然。
“是啊，看到了。”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嘲讽似的笑，“我本来以为你会稍微跟我说说这件事情的，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你连提都没有提起。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隐瞒？”
“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觉得是小事情？”周彦打断她的话，“如果我和陈曦私下里来往密切却瞒着你，你还会觉得是小事情吗？”
“我并没有和他来往密切，昨天是张庆黎硬要我给席暮送卷子去，不是我想去的！”舒桐想要解释，“后来我不小心伤了脚，又急着回家，才拜托席暮送我回去的……”
“够了。”周彦扭过头不看她，“我不想听。”
“周彦……”舒桐愣住。
“抱歉，我今天情绪有点糟糕。”他转回视线，“我送你回去，这件事情，之后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吧。”
很久以后舒桐回想起这天晚上，才恍然发觉这居然是他们第一次的吵架。没想到因为那样的原因而选择在一起的两个人，居然因为那个原因而吵架。
——他们之所以会选择对方，不正是因为同样都有想要忘掉的人吗？现在周彦已经忘掉了另外的人，他想要舒桐也能忘掉，他早在暑假郊游的时候就告诉过舒桐，我给你时间忘掉他，然后全心全意握住我的手。
“你现在是在我旁边，这就够了。我们的以前，与我们的现在无关。只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开心，我就不后悔对你说了‘和我交往吧’这样的话。”
“我希望现在的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想别的男生。”
舒桐仍记得他说这话时的神情，连沾着泥点的衣袖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分明就在你旁边，握着你的手，眼里也是你，你为什么认为我在想着别的男生？我已经和席暮说清楚了啊，我和他只是朋友啊……
——那你为什么在面对席暮的时候脸红？
第138章 126。压抑（）
心底一个不知名的声音骤然响起，舒桐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原来我还喜欢他吗？原来我说的做朋友仅仅只是为了掩饰自己仍然喜欢他，不愿意和他疏远距离的借口吗？原来我……
从一开始就没能摆脱名为席暮的桎梏吗？
剩下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开口交谈，反而不约而同地隔开了距离。周彦走在前头，舒桐隔了几步沉默的跟着，一路上只顾着低头看地面，心情沉重了几分。
舒桐渐渐冷静了下来。
仔细回想了一下，大概从她生日那天开始，周彦就隐隐有些察觉了这一点吧，那天晚上，如果能够说清楚就好了，如果能说出更多的话，让他更信任她一些就好了——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再怎么难过和失落，再怎么惊恐和不可置信，事情的真相从来没有变过，而结局，想来也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
周彦已经做到把陈曦剔除出了他的生活，舒桐却仍旧在名为席暮的泥沼里挣扎着求生，被泥沼里深藏的魔女诱惑而不自知。
当天晚上临别的时候，周彦说了句抱歉。他看起来像是失望，情绪不佳却勉强维持着风度。
“抱歉，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清楚吧。”他语气平淡，“我们之间，也该好好谈一谈了。这之后要是有时间，我们再联系。”
舒桐无话可说，只能点头。
那天以后两人仿佛开始了冷战，不再一起回家，就算在学校也没什么交流，偶尔撞上面，尴尬的移开视线，仿若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舒桐这一段时间都觉得很糟糕，课业上也遇上了难题，考试总是不能考出满意的成绩。心里压抑着沉痛的山一样的情绪，连呼吸都觉得难受。不想和别人交流，也说不出什么，沉默寡言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整个人阴郁了不少。
偶尔抬头看到一碧如洗的天空，清澈湛蓝，太阳的光闪耀得让人有流泪的冲动。总会熬过去的，这样的生活不会一直持续，她迟早会看清自己的内心。舒桐一直这样相信着，坚持着。
席暮还是没有来上课，算算时间，已经有半个月之久。附近的同学在课业之余也会猜测他到底是去干什么了，他的离校倒是为紧张沉闷的高三升学班增添了一丝可供讨论的谈资。
国庆、中秋，该放的假期都过去了，周彦一直没有联系过舒桐，两人平常也不再说话和接触，仿若陌生人，连同学这一层关系都被剥去了。
舒桐觉得茫然，明明是个二十七岁的老阿姨，真正的感情经历却不多。要怎么对周彦讲，要怎么看清自己的内心，她都不明白。像是瞎子一样慢慢地摸索，时间拖得越长，反而越浮躁了，甚至连想到这件事都觉得不舒服，心情压抑得难受。
陈曦是最开始注意到舒桐不对劲的那一个。虽然两人不同班，但毕竟都是高三，教室都在同一层，平日里走廊里往来，难免会遇上唠几句。舒桐的心不在焉和强撑笑脸，一览无余。陈曦不点破，旁敲侧击的渐渐被她套出话来。
第139章 127。全盘托出（）
面对陈曦，舒桐再也笑不出来了。哭丧着张脸扑进姐妹的怀里，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说起，全盘托出。
“你信不信，我死过一次。”
“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你觉得我现在像是有心情开玩笑的人吗？很早以前你不是问过，我和席暮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是啊，我是很早就认识他了，我认识他十年了！……”
“我是重来一次的人啊，我怎么还是不能摆脱他，我怎么还是因为他而扰乱了生活？陈曦——我好难受啊，我不想喜欢他了，我好怕啊……”
“我想喜欢周彦，周彦多好啊，多像是想象中初恋的样子啊，如果可以和他一直走到将来就好了，如果可以不再和席暮扯上关系就好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席暮还是要来招惹我？明明已经说了很多次不会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坚持？他到底在想什么啊，他到底为什么接近我，他到底为什么非要让我栽在他身上，明明没了我，还有别人……”
“我不懂啊！我真的不明白……”
在陈曦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为了不引人注意还特意逃了一节课，躲在操场无人的角落里痛快地哭了一场。
陈曦从一开始的怀疑到最后的又震惊又心疼，轻轻抚着舒桐后背，安静听着她絮絮叨叨说完这许多话，最后却是一语不发。
“你、你怎么不说话？”舒桐断断续续道，哭得太狠了，这一会儿还缓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陈曦苦笑道，“你说了这么多，信息量太大了，我需要缓一缓。”
“……对不起，我知道很难接受。”
“不，”陈曦摇头，“刚开始确实觉得不可思议，后来仔细想想，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我相信你，舒桐。”
舒桐沉默了，轻轻抱了抱陈曦。
“舒桐，你知道这之前我喜欢周彦的。”
“嗯，对不起。”
“我告诉过你不用说对不起了，我和周彦……很复杂。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唯一知道的也只是我喜欢他。”陈曦笑了笑，“我是喜欢他，可是我放弃了。我和他之间也就这样了，连朋友都做不成……这件事情我没告诉过任何人，现在也不想说。”
“陈曦……”
“嘘，你别说话，听我说。”陈曦伸出食指防于唇边，坐了个禁言的手势，“我真的很喜欢周彦，就像你说的‘上辈子’，你喜欢席暮那样喜欢他。可我不是你，我不会明知道不可能还追着他，更不可能让我自己在一段感情里走十年。”
说到这里，陈曦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舒桐的头发。
“我以前就觉得你变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不过没关系，这并不妨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仍像以前一样喜欢你，以后也会一直一直喜欢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说的‘上辈子’，你和席暮的那些复杂关系，在我听来像是不可思议的幻想，因为我做不到像你一样，我无法理解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现在你和周彦之间，我也无法想象你们会怎么相处，你描述里的周彦和我认识的像是两个人……
第140章 128。你太不公平了（）
“我以前就觉得你变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不过没关系，这并不妨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仍像以前一样喜欢你，以后也会一直一直喜欢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说的‘上辈子’，你和席暮的那些复杂关系，在我听来像是不可思议的幻想，因为我做不到像你一样，我无法理解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现在你和周彦之间，我也无法想象你们会怎么相处，你描述里的周彦和我认识的像是两个人……
对于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我没有什么资格去评价，更无法给出什么建议。我只说我的看法，作为观众的我的看法，这之后要怎么做，你要自己决定。
也许周彦他和你一样，想要一段恰到好处的恋爱，维持着所能做到的最好姿态，但是他希望能得到同等的对待。舒桐，你的‘上辈子’我无法感同身受，你的‘这辈子’我却看在眼里。
你在逃避，一直都在逃避。舒桐，你不觉得你太不公平了吗？你对周彦太不公平了，只想着从他身上汲取，却无法给出同等的回报。你说你想要远远逃开席暮，你说你不喜欢他了，那我问你一句，你所谓的‘想象中初恋的样子’，是不是就是席暮的样子？”
仿佛有什么人在舒桐耳边狠狠敲响了一顶硕大无比的钟，其声雄雄，像是远古来的苍老而浑厚的调子，忽地在耳边炸响，震耳欲聋。
那一瞬间脑海里划过无数场景，这一世和周彦相处的、上一世和席暮相处的，分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少年，样貌、气质乃至于说话的语调都无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然而这样两个人的身影，居然渐渐重叠在一起。
夏天午后的体育课额头微微冒出的汗滴，仰头喝水时线条干净明晰的侧脸，白衬衣在阳光下闪耀的洁白，被围在人群中时露出的恰到好处的微笑，不为人知的暴怒凶狠的一面，即使不感兴趣仍旧不失礼貌的陪同，偶尔显露出来的自负和恶劣，无比强大的自制力和忍耐力……
那么多那么多，全是关于席暮的。这些，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来她那么拼命的在周彦身上寻找两人之间的相似之处。
“你对周彦太不公平了，舒桐。你从来没喜欢过他，只是通过他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周彦比你想象中的要更敏感而理智，如果他确定你不会喜欢上他，他会很果断地说再见。”陈曦说。
舒桐呆呆地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呢？当事实的真相全部袒露在她面前，当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的情绪被陈曦一番话说得都冒出水面，当舒桐终于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还能说什么呢？
无话可说，甚至连最初的希望和动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之后，她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和面貌，去面对那两个人？舒桐没有想到，从最开始的茫然沉郁中走出来，她会变成这个卑劣的自己。
你为什么不承认？
这句话，席暮说过，周彦也说过。他们早就看清楚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时间让她思考，可是直到现在，舒桐才想明白一切。
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逃避可耻但有用，没错，但它不会一直有用的。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否则只能一辈子战战兢兢的瑟缩在自己小小的壳里，永远当一个胆小鬼，这辈子都不能好过。
第141章 129。那就再见吧（）
周五。
经历了一整个上午繁忙的课程，舒桐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疼的肩膀。长时间的久坐不动对颈椎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很多学生党和上班族都是因为久坐造成各种毛病。
午休的时间段，整个学校都静悄悄的，脑子高速运转了一上午的学生们都疲惫的趴在桌上小憩，偶有一些轻手轻脚离开教室，或去操场或去厕所，各自做些能让自己更轻松些的事情。
舒桐觉得口渴，拿出杯子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水了，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轻轻离开座位，往水房走去。
水房就在一层楼的最右侧，舒桐的教室正好是在一层楼的中央，到水房也不算远。很快接好了水，舒桐在水房就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又重接满，拧好杯盖，这才走出水房，转出门的时候，撞上了刚要进来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舒桐连忙道歉，伸手揉了揉与人相撞被震得有些疼的左肩。
“没事……舒桐？”那人一愣。
舒桐这才抬头，居然是周彦，她也一愣。
两人无言愣了几秒，舒桐觉得有些尴尬，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就要走：“嗯……没事我先走了，再见。”
“等等。”
“呃？”
周彦看了她几秒，才道：“不着急的话，我们谈谈吧。”
谈谈？终于，要说清楚了吗。舒桐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自从和陈曦谈话完毕以后，舒桐回家想了很久，本来想早一些和周彦谈谈，可是每天到学校，看到周彦那样仿佛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的冷淡模样，便有些犹豫了，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周彦会说些什么呢？舒桐默默想着。
此时两人正走在操场上，已经入秋有一阵儿了，天气微微转凉，中午的时候因为有太阳，舒桐只穿了件单衣，也不怎么觉得冷。偌大的操场上，只看到寥寥几个人正慢跑着，像是在减压。
舒桐和周彦并排走在最外圈的跑道，两人之间隔着一定距离，若有似无的疏离感围绕在身侧。
“抱歉，之前说过有空谈谈，一直到现在才找你。”周彦率先开的口。
“没关系……”舒桐看着脚下的红色塑胶跑道，尽量让自己每一步都迈出同样的距离。
“我们是去年的这个时候熟起来的吧。”周彦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嗯，已经一年了呢。”舒桐想起来去年国庆几人一起出去玩的场景，和现在比起来，居然生出一股子物是人非的感慨。“变化真大……”
“是啊。”周彦轻笑一声，“最近几次考试你的成绩好像有点下滑？不要紧吧？”
“嗯，没事，最近睡得不太好，考试的时候总困，做题也没那么小心了。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