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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寒风卷着两个字“多谢”从司徒凝冰的耳边刮过,从被卷起的棉帘的缝隙中,她隐约瞧见一个孤独的背影,不似往日挺拔却添了些坚毅。唇角泛起一丝浅笑,清冽的语声透过厚厚的棉帘传入杨炎耳中,“看起来他也不是特别蠢,你说是么?”
杨炎头也不回的盯着那远去的背影,语声里带着些玩味的挑衅,“不是特别蠢么?哼!谁知道呢?咱们走着瞧罢!”
第四十三章 水月()
农历正月初二,长安城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冷风萧瑟寒意袭人,这样的天气本该窝在家里抱着暖炉温着小酒享受惬意,但长安城的达官显贵们没有如此的福气,巳时一到便陆陆续续的去往司徒府贺喜。今天是司徒小姐出阁的日子,皇上亲自下旨赐的婚,司徒大将军又是位高权重,别说是收到请帖的人家就是没收到的也上赶着巴结。所以今天的司徒府分外的热闹,门前车水马龙前来贺喜的人直快将门槛都踏破了。
屋外飞着鹅毛大雪屋内却是温暖如春,司徒凝冰最是怕冷房里放了好几个炭盆,炭烧得极旺不管外面如何寒冷她始终觉不出一丝寒意,也不管外头如何喧闹司徒凝冰的房间里却是静悄悄的,她的世界温暖而静谧。穿着一袭鲜红的嫁衣独自坐在妆台前,对镜描妆的动作轻柔而缓慢,玉制的蟠龙面具静静地躺在妆台上,司徒凝冰从不在人前摘下面具,她始终记得十年前师父对她说的话,“戴上面具世上从此再无倾城!”
“小姐”见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清脆中透着急促,“来了好些女客都堵在花厅里嚷着要见新娘子,夫人催着您出去见客呢。”
司徒凝冰淡淡的“嗯”了一声,“知道了,我这就去。”说完了这句话屋里又是一阵静默,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卧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袭正红色嫁衣的司徒凝冰悠然走了出来,欺霜赛雪的手扶上了见怜的手腕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缓缓往花厅去了。成亲的习俗新娘是不能见客的,但前来贺喜的客人每家都要派一位女宾向新娘单独送上一份贺礼作为嫁妆的一部分让新娘带到夫家去称为“吉礼”取其谐音也称作“吉利”,新娘所带的“吉利”越多越珍贵就越能够显示出新娘家族的身份地位,也能够得到夫家更多的尊重。所以新娘虽不能见人却要隔着屏风向女宾道谢,感谢她们为自己送上的“吉利”。
司徒家家世显赫,前来送礼的人自然趋之若鹜,司徒凝冰坐在屏风后一壁悠然品着新沏的庐山云雾一壁毫无诚意的说着千篇一律的道谢词,直喝了三盏茶嗓子都有些干涩了才送走了最后一个女客。
正想着吃一盅冰糖雪梨润润喉,红鸾就引着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隔着屏风禀报道:“小姐,宫里德妃娘娘派身边的姑姑给您送‘吉利’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屏风的另一侧传来,“奴婢紫玉给小姐请安。”
“这冰天雪地的劳烦姑姑走这一趟了。”早不来晚不来偏等人都走光了才出现这德妃母子也真是不省心成亲的日子都不叫她消停。
“小姐太客气了,奴婢是奉了德妃的命来给小姐送‘吉利’的,哪敢说什么辛苦?”唤作紫玉的姑姑将手中捧着的一个紫檀木雕榴绽百子纹样的盒子交给红鸾,“这是德妃娘娘的一番心意还望小姐笑纳。”
“多谢娘娘。”司徒凝冰的语气不卑不亢,既没显得多热络又不觉得冷淡。“姑姑一路辛苦了还请下去喝杯水酒暖暖身子罢。”紫玉知道她今日事忙没工夫搭理自己,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差事就算办完了,也不敢多耽搁说了几句吉利话便随着红鸾退了出去。
见怜在司徒凝冰的示意下打开了德妃送来的紫檀木盒,只觉得一阵光华耀眼,虽是白天这整间屋子还是在一瞬间变得亮堂了起来。屋中伺候的丫鬟仆妇都不约而同的深吸了一口气,伸长了脖子去瞧见怜手中的紫檀木盒中装着的硕大夜明珠。
“小姐,这德妃娘娘好大的手笔。”跟在司徒凝冰身边这么多年见怜也见过不少奇珍异宝,如此硕大又圆润光滑的夜明珠倒是头一回见。
司徒凝冰淡淡一瞥不以为意,“那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么。”连陈国至宝都拿出来了,看起来德妃母子对她这颗“棋子”倒是上心的很……
虽是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却也无法阻止长安城的百姓瞧热闹的热情,通往延平门的要道两边人头攒动围满了百姓,交头接耳的讨论着面前经过的绵延十里的送亲队伍。
“啧啧啧”一个肥胖发福的中年男人指着不断从自己眼前抬过的一台台嫁妆对身旁另一个矮小精瘦的汉子感叹道:“到底是号称八大氏族之首的司徒家,嫁个女儿居然陪了这么多嫁妆,瞧这队伍长的,怎么着也有一百多抬罢?”
不等那矮小的汉子说话他身后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已接口道:“是一百八十二抬!”见周围的人都因这话朝他看过来,老头儿颇为自得,继续显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我侄儿在司徒府当大管事,听他跟我说这一百八十二抬嫁妆里有几台是御赐的,还有一些是当年先皇后的嫁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立刻七嘴八舌起来。
第一个说话的便是那被抢了话头的矮瘦汉子,“先皇后的嫁妆怎么会给司徒小姐?老伯你是听错了罢?”
还不等老头儿解释那肥胖的中年人也附和道:“就是!先皇后都去了那么多年了,就算嫁妆还留着那也该给公主,哪轮得到司徒小姐?”
“话说先皇后当年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听我娘说皇上大婚那会儿全长安城的百姓都堵在官道上争相目睹先皇后的风采,真正是那什么人…什么巷的…”一个十六七岁的麻脸少年一脸向往的加入了讨论。
“小子那叫万人空巷!当年的情形你是没瞧见,皇上大婚前两个月京城的客栈酒楼茶馆连桥洞都被外地赶来瞧先皇后的人给沾满了,那时候的长安城到处都是人简直比赶考还热闹!”另一摊贩模样的中年汉子大嗓门的描绘着当年长安城的盛况。
少年目光闪闪,“先皇后真有那么漂亮?”
中年汉子其实也没见过先皇后,闻言却毫不犹豫的点头声音更大了些。“那是!当年谁不知道先皇后是天下第一美人,多少王孙公子为了她都得了相思病,有几个还病死了呢!”
边上一阵附和声,“对…!先皇后可美了跟那月里的嫦娥似的!”“小伙子你是晚生了几年没瞧见,我敢跟你打赌这辈子你都没见过那么俊的人!”“是呀…你没见过真是可惜。”少年被这群人说得郁闷无比,深恨他娘为何没早些将他生出来!
老头见自己被众人忽略深感不忿,好不容易得来的显摆机会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拔高了声音道:“你们知道什么!这司徒小姐是先皇后的亲外甥女!公主又不是从先皇后肚子里出来的,换了你们,你们乐意便宜旁人还是自家外甥女?”
这话听着也在情理之中,可对象换成了先皇后就显得有些不敬了,立刻引来了一群先皇后迷们的不满。“呸!先皇后是什么人?贤良淑德貌美如花怎么会小家子气的在乎那点子陪嫁!”“就是!别拿你那点小心思辱没了皇后娘娘!”“……”
于是乎在众人的一片声讨声中,话题再次被带歪,原先还在遗憾自己晚生了十几年的少年一下将注意力从先皇后的美貌转移到了司徒小姐的美貌上。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拼命张望着早已出了城连影子都瞧不见的新娘乘坐的马车,口中念叨着:“既然是先皇后的外甥女,司徒小姐一定也很漂亮……”
周围听到这话的人无不嗤笑,长安城中哪个不知司徒小姐是个丑八怪!然而安阳公主在瞧见躬身礼佛的司徒凝冰之时脑中只冒出四个字“风华绝代”!安阳公主瞧愣了,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就那样静静的伫立在原地,瞧着那跪在蒲团上的女子磕头许愿,心想无论她许了什么愿佛祖都会满足的罢?
司徒凝冰其实什么愿都没许,她虽吃斋念佛却从不曾向佛祖菩萨乞求过什么,只有自己方能给自己希望,旁人?哪怕是神佛也帮不了自己!
所以当安阳公主还在出神之际,司徒凝冰已经飘然走到她面前,盈然行礼,“见过公主。”
安阳有些吃惊的瞧着眼前这个悠然浅笑,仪态万方的女子,在此之前自己一直不相信她会如母妃所说的出现在这里,总觉得母妃与舅舅是想多了还白白浪费了陈国至宝,如今见到真人方才明白母妃与舅舅所言非虚!
回过神来,安阳忙扶起司徒凝冰笑得一脸的亲切和善,“司徒小姐免礼。”挽着她的手一壁往内殿厢房走一壁笑道:“真没想到本宫要为父皇祈福错过了你的婚礼,你我却还能在此相遇,当真是有缘。”
司徒凝冰侧头瞧着她比她笑得更亲切和善,“公主说得是,臣女与公主确实有缘,否则又怎会在这水、月、庵中相!遇?”德妃所赠夜明珠名曰“水月”,再联系到太子出事之后安阳公主自请来水月庵为皇帝祈福之事,德妃的意图便不难猜测,无非是想借着“水月”试她一试,瞧瞧她是否值得利用?她能猜出其中用意最好,猜不出来用一颗珠子卖她一个好也不吃亏!
第四十四章 谁是棋子?()
“父皇与大将军和夫人皆是表亲,我叫你司徒小姐未免生分,不若我唤你一声表妹如何?”刚在厢房中坐定,安阳便与司徒凝冰攀起了关系。
司徒凝冰笑得谦和有礼,“承蒙公主不弃,是臣女的福分。”皇室与世家大族之间世代联姻,司徒氏是八大氏族之首,几乎全天下数得上号的人家都沾亲带故,随便哪个逮着司徒凝冰都能表妹表姐,侄女姑姑的乱叫。
品着侍女端上来的香茗,司徒凝冰悠然感叹道:“真是好茶,想不到公主也爱喝庐山云雾。”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安阳,直瞧的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安阳是皇帝长女生母又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可谓身份贵重,多少千金贵妇在她面前不是讨好谄媚就是战战兢兢,何曾有过这等被人看穿的尴尬窘迫?下意识的端起茶盏避过司徒凝冰的目光,温润清新的茶香入口,安阳的心神也渐渐定了下来,放下茶盏她已恢复了平日的优雅从容,迎着司徒凝冰的目光不急不缓的说道:“看来我与表妹不是一般的有缘,能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庵遇上不说,竟连喜好都差不多。”
司徒凝冰也不接口只垂头品茶静待下文,安阳见她不搭话心中暗恼却只能继续赔笑,“对了,听说母妃送了一颗夜明珠给你做吉利,不知你可喜欢?”
简直就是废话!德妃送的东西难道她还能说不喜欢不成?温然启口司徒凝冰一脸诚挚,“德妃娘娘一番心意哪怕只是一片鸿毛我都感激不尽,何况是价值连城的陈国至宝水月明珠?娘娘如此厚爱我实在惶恐,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架子端够了,是时候给安阳一个台阶下了。
安阳闻言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表妹这话可见外了,水月再珍贵不过是个物件母妃留着也是锁在箱子里,倒不如给表妹添些喜气,所谓明珠不暗投不正是这个理儿么?”
司徒凝冰了然一笑,“好一个明珠不暗投,公主所言极是。只是…”敛水双眸静静的瞧着安阳面露犹疑之色,“我怕公主一番苦心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虽只是一件衣服却是天壤之别生死之差,还望公主思量清楚,待您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品茗不迟,臣女定倒履相迎。”说罢,司徒凝冰缓缓起身,悠然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厢房。
见怜亦步亦趋的跟在司徒凝冰身后暗暗观察了一圈见四周无人,这才小声道:“小姐您说安阳公主会明白您的意思么?”不是她小瞧安阳,只是大公子做事素来滴水不漏,单凭小姐两句话就想祸水东引怕是没这般容易。
“她明不明白并不打紧,德妃与魏王清楚就够了。”司徒凝冰唇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既然要争权夺利早晚都会叫人察觉,如今太子已出局,区区一个魏王想来我那好师兄也不会放在眼里。”
“小姐胸有成竹,是奴婢多此一问了。”
“你这话说早了。”瞧着廊外被寒风卷着四散飘零的枯叶,司徒凝冰幽幽道:“棋局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小姐弈棋天下无双,奴婢相信您一定会赢到最后的。”见怜说得极笃定,在她眼中似乎自家小姐如天上的神仙般是无所不能的。
司徒凝冰闻言顿时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朝着见怜粲然一笑,“嗯,你说得对。”
见怜被那笑容晃花了眼竟愣在了原地,待回过神来之时,司徒凝冰的身影已转过回廊消失不见了。见怜一惊,忙追了过去,“小姐您等等奴婢呀!”
水月庵外,司徒霁华等候在烈烈寒风之中,他虽站着不动目光却时不时的朝着水月庵山门张望。原本朝堂之争家族荣辱是男人该操心的事情,身为家中嫡长子更是责无旁贷,如今却无端叫小妹卷了进来,司徒霁华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所以当一袭银白色鹤裳的纤细身影从水月庵款款走来的时候司徒霁华一改往日温雅公子的形象三步并两步的小跑着迎了上去。
“小妹你没事儿罢?公主可有为难你?”
司徒凝冰侧头打量了兄长一眼,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哥还是先擦擦头上的汗再问罢,这大冬天的仔细着凉了。”说着将一方手帕递了过去。
司徒霁华这才惊觉方才太紧张额头上竟挂满了汗珠子,冷静持重的兄长形象顿时绷坏了,好在他情绪调节的快,若无其事的接过帕子一壁擦着额上的汗珠一壁笑道:“最近上火的东西吃多了你看给我热的。”
司徒凝冰也不戳穿他,待他擦完汗正准备继续走,不想司徒霁华本能的牵起她的手,一本正经的道:“这山上路滑,你小心些跟着哥哥走。”司徒凝冰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一阵恍惚,面前俊雅男子的面容与十多年前的总角少年融合在一起,稚气的脸上一派老成持重,“妹妹雪天路滑,哥哥牵着你走。”
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眼睛酸酸涨涨的似有一股热流要夺眶而出却被司徒凝冰强逼了回去。她不能哭,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妹妹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司徒霁华没注意到自家小妹的异样,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司徒凝冰冷得可以同寒冰媲美的手上。“这药也服了大半年了,怎么还是一点儿起色都没有?”两道俊眉皱成了一个川字,“感情甄正这个老匹夫往日里都在敷衍咱们家,你这样畏寒他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并无大碍?真是个庸医!”
“大哥,话可不能这样讲,我这体寒的毛病是十多年积累下来的,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根除的,怪不得甄太医。”司徒凝冰觉着甄太医实在是太冤了,他的医术没有问题也尽心尽力的配合着她的家人着力将她养的白白胖胖,只可惜她自己的身体不是药石可以补得好的。
司徒霁华也知道太医院里若论养生进补之道甄正当属第一人,况且这大半年来他隔三差五的过来府请平安脉风雨无阻,如此尽心竭力不可谓不用心,自己是关心则乱,一想到小妹独自一人离家在外十年,原本白白胖胖瓷娃娃一般粉嫩可爱的小姑娘如今成了苍白无力风一吹就破的美人灯,他心里如何不急?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