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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寰愣了愣，随即瞪了大眼，意识到对方话中的含义，只是尝试着回忆，脑袋就感到撕裂般的痛楚，他吃痛地捂住头，紧紧皱起眉。
“别想那些，先离开这里。”陆定波扶住他的肩膀，低声道，“你需要治疗和休息，会好的，相信我。”
林寰咧开嘴笑了笑，口中却尽是苦涩的味道，他能感觉到自己遗忘了什么，那种巨大的空洞和失落感陆定波带着林寰离开传输器，依旧是粗暴地扛着他在通道中狂奔，那焦急的样子像是背后有鬼在追，林寰几乎忍不住想要打趣，能叫陆定波露出这副模样，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胸口蓦然一恸。
最终的目的地是一座机库，偌大的机库中孤伶伶停着一架火红色的双人战机，林寰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他被陆定波放进后面的座位，揉着被顶疼的胃部好奇地打量着战机内部，机舱盖缓缓闭合，陆定波操作着战机滑下停放台，驶进发射轨道。
林寰突然回过头，若有所觉地望向身后远处的机库入口，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那里，黑发与黑眼，被血染红的黑色大衣，穿透空间凝视过来的幽深目光。
“太啊啊啊！”
被撕扯的大脑发出凄厉的嗡鸣，骤然加速的战机冲出了开启的舱门，意识仿佛定格的画面，在扭曲的光斑中陷入黑暗，林寰的双手无声滑落，摇晃着歪倒在狭窄的机舱中。
“强行唤醒等同于使用暴力方式摧毁了他的精神投影，投影与本体的记忆没有得到正常融合，出现失忆的情况是正常的。”
“这与你最开始说的可不一样，况且我看问题也不仅仅是失忆这么简单我很怀疑你是否有合作的诚意。”
“是否信任我，这个问题还是让林寰来做决定吧。”带着机械感的声音突然逼近，已经醒过来但是没出声的林寰睁开眼，扭头向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
一只缩水了数十倍的全息影像小人抱着手臂漂浮在半空中，似笑非笑迎上了林寰的视线，抬起手冲他打了个招呼。
“哟，少年，好久不见，有没有很想念我？”
“法兰？”
林寰撑着床面坐起身，惊讶地看着冲他打招呼的小人：“你不是死了吗？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小人版法兰摇了摇头，皱眉道，“总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
我感觉这整个世界都不对劲，林寰苦笑了下，他已经被彻底搞糊涂了。如果他没记错，明明昨天他才终于从那该死的婚前培训中解脱，回到别宫做婚礼最后的准备，哦对，婚礼，他的婚礼他跟谁的婚礼？
视线突然模糊，林寰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无比扭曲，他抓住自己的头，死死咬住牙，冷汗从额头鬓边疯狂涌出，撕裂，疼痛，错乱的片段，他忍受着并挣扎着，试图想起来。
一定要想起来，不能忘，唯独只有这个，绝对不能忘
陆定波搂住林寰的肩膀，紧张而愤怒地质问漂浮在旁的小人：“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不会有问题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必须得跟林寰交流后才能作出判断。”小人的表情也很严肃，脸上同时露出了极为拟人化的深思神情，“强行唤醒的目的是摧毁他的精神投影，按理来说不会对他的本体造成伤害，除非是有人干涉了这一过程采取了另一种方式将他唤醒。”
似乎想到了什么，法兰猛然冲到林寰眼前，大声道：“路海澜！太子路海澜！你还记得他吗！？”
林寰的瞳孔剧烈收缩，整个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陷入了静止，搂着他的陆定波过了好几秒，才确定他是就这么睁着眼睛失去了意识。
“该死。”法兰捋了把不存在的额发，咬牙切齿地小声嘟哝道，“那个王八蛋”
嗡鸣的警报声响彻了封闭的船舱，放下陷入昏迷的林寰，陆定波打开通讯，便听在舰桥控制飞船的齐飞咆哮道——
“他追上来了！我去年买了个登山包，这家伙不是人！他居然在宇宙里飞！？”
第144章 荒谬的真实（中）（）
林寰在颠簸中醒来；头依然疼得要命，耳边响彻了嗡鸣的警报声；陆定波背着他在飞船的通道中奔跑；猛然一股强烈的冲击从船舱的一侧传来；陆定波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从他背上飞出的林寰，自己却被从通道顶端延伸出的挂钩割破了侧脸；留下一道深深的血槽。
殷红的鲜血终于彻底将他从迷茫中唤醒。
“现在什么情况？”林寰稍微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处于异常虚弱的状态；体内的真气流动几乎干涸，连经脉都严重萎缩处处堵塞，他细细检查着自己体内的状况，很明显这样的状况并非外力导致；而是自然的演变结果——正所谓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境界越高，一旦放下；倒退的就越快他这状况至少是荒废一年以上；没进行过半点修炼。
陆定波脸上淌着血；很快染红了衣领和脖颈，闻言一边奔跑一边扯出个有点苦涩的笑容；道：“你家太子爷追上来了，我先带你去舰桥；人都在那儿。”
“太子？”
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林寰的脑袋像被大锤狠狠来了一下；不过这一回他挺住了，在大脑的剧痛如海啸般爆发的顶峰过后，他咬着苍白的下唇，逼迫自己保持清醒，艰难而坚定第询问道：“太子是谁？”
陆定波面无表情，心中却翻江倒海，惊惧不定——他本以为林寰只是缺失了这两三年的记忆，但眼下看来，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糟糕的多。
从舰内传输器到舰桥的距离并不长，准确来说如果不是传输器被刚才那股冲击迫停，他也用不着背着林寰在通道里狂奔。舰桥入口的自动门已经提前被打开，陆定波冲进门内，正好听见齐飞在向漂浮于主控光脑上方的法兰质问——
“开玩笑，我们船上配备的可是最新世代的反物质引擎，那些浮游炮的微型离子引擎怎么可能追得上来！？”
正前方的大型监控屏幕上正实时捕捉着后方追兵的影像，与预期中的舰船又或者战斗机群不同，那里只有十六只大型离子浮游炮，一道道闪逝而明亮的离子光束不断从远处冲击着舰船外的能量防护盾，他们这艘船是为了这次行动而专门选择的特种潜航舰，着重于速度和隐蔽性能，相对应的放弃了绝大多数的防御和火力，如果不能快速摆脱这些浮游炮的攻击，船上的能量护盾很快就会被击破，至于外装甲层纸皮船的外号不是白叫的。
“谁告诉你那上面搭载的是微型离子引擎？”取代了主控光脑操作飞船对攻击进行规避的法兰，用冷漠而带着讥诮的口吻回答了齐飞的问题，“繁星号近五年的最主要攻关项目一直是动力引擎，微型反物质引擎已经是两年前就成熟的技术了”
“有病吗！？”齐飞暴躁地抓着脑袋上的金毛咆哮，“那还用什么离子攻击，一只炮上装两套能量系统，有钱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用离子引擎制造的能量催动反物质引擎运作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难理解了。”法兰凉凉吐槽道，而听了半天嘴仗的陆定波也已经搞清楚了眼下的情况，将背上的林寰放到舰长座上，皱起眉观察着监控屏幕上的影像。
原本的计划是——救出林寰，然后跑路。从始至终他们都没考虑过要跟太子正面冲突，不是不敢，好吧其实确实有点不敢，但更重要的问题是，这里是帝都附近，帝都禁卫军总部的眼皮子底下，不要说冲突，如果潜航中被禁卫军的监视网络发现，他们都完蛋了。
没错，被太子的追击缠上，从潜航中暴露出来，他们已经完蛋了，被太子逮住和被禁卫军逮住，哪个后果更严重还真不好说。所以齐飞的态度已经是自暴自弃，太子追上来的太快了，而且从一开始就精准定位了他们的位置，简直像是在船上安了定位器一样。
陆定波看了眼身边的林寰，后者正愣愣注视着监控屏幕上的影像，五年前太子突然宣布要迎娶林寰为妻，震惊了整个帝国，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件事，命运像是开了个玩笑，林寰的人生被毫无预兆地硬生生地扭转了轨道林寰走后，陆定波仍然留在东南前线，三年前东南战争彻底结束，他才转回远征军继续服役，代替林寰重新成为齐飞等老部下的指挥官。林家后继无人已成定局，这些年远征军内部也发生了不少变化，林老爷子曾经与他有过一次谈话，老爷子看起来是真的老了，他没对陆定波说什么，只是问了问陆定波对将来的打算，不过从那以后，陆定波的第九特勤舰队就被调到了如今最有可能继承远征军元帅之位的虎河将军麾下，不再直属于林寰的大伯林平，他的妻子，林芸，林平的大女儿，因为陆定波常年在军中，所以原本一直住在帝都林公府，也从林公府搬了出去，在帝都自己买了套房子居住。
这是割裂他与林家的关系，陆定波清楚，林公府势必没落，林寰成为太子妃虽然保住了林公府在上流社会的荣耀，却保不住林家在军中的权力，林老爷子死后，未必会有人敢对林家落井下石，但却绝不会有人希望再看见远征军回到林家手中。林老爷子擦淡了陆定波身上林家的痕迹，是为了保住他在军中的前程，也是为了将来死后，能够给林寰多留一份安全的保障。不论愿不愿意，林寰都被卷入了帝国中心的漩涡，有史以来，关于那个位子的斗争从来都是最危险的。
舰桥内突然发生剧烈的晃动，外层的能量护盾被几道离子束集火击破，法兰操纵着飞船以一个惊险至极的侧翻避开了被集火的要害位置，让攻击从飞船的后腹部擦过，一瞬间内部控制系统的监控图上浮现大片深红色的毁坏区域，陆定波收回有些跑远的思绪，沉默转身向舰桥的入口走去。
“你去哪？”齐飞眼尖，瞟见了陆定波的举动，追问道。
“去试试能不能拦住那些浮游炮。”陆定波停下脚步，回过头，目光迎被话音惊醒望过来的林寰，他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鬼知道他上辈子究竟欠了这姓林的小王八蛋什么，为了改变命运他接受了林老爷子的安排，认识了林芸，从此他的人生就开始围绕林寰转动，情感，事业，前程，一切都将他与林寰牢牢捆在一起，他本已认命，可又突然被松绑重获自由
这一回，没人逼他，没有任何逼迫着他不得不来的理由，当法兰联系他时，他本可以选择不相信，又或者将事情告诉林老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冒着事败身死的危险，将自己的事业，家庭，前程摆上赌桌，来救林寰。
你弟弟就是我弟弟——追林芸时的玩笑话，好像不知不觉变成了事实，陆定波感谢林芸给了他一个家，让他知道自己有地方可以回去，不再是孤独漂泊于这世界的过客。而林寰这个被人绑上来的负累，也变成了他心甘情愿承担起的责任，他没有兄弟林寰就是他唯一的弟弟。
“情况还没到最糟的时候。”陆定波指了指监控屏幕一角被专门放大的影像，栩栩如真的太子正凭空站在漆黑的宇宙中，除了最开始被吓得一惊一乍的齐飞，陆定波和法兰都很清楚那是什么——飞船的监测系统确认那不是虚拟影像，因为那的确不是世人所认知的光学投影，而是另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
“既然太子公开表露了身份，就说明他也不想让禁卫军掺合到这事里，所以我们目前只需要考虑甩开太子的追击，之后就按照原定计划继续转移法兰。”陆定波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虚拟小人，目光中交换着只有彼此才明白的信息，“我拖住太子，你解决他对这艘船的定位。”
“我已经找到了。”法兰回答道，说着话抬起手，一道细细的红色射线从他的手指向林寰的右眼，定格在那只仿造的如同真的一样的义眼瞳膜上。
“那好。”陆定波站在原地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这时候齐飞与林寰才发现他们被耍了，早在齐飞叫住陆定波的时候，对方就跑了这种熟悉的小伎俩是陆定波的拿手好戏，当新兵挨训时每每林寰傻站着挨完骂，一扭头才发现身边的人早已经换成了虚拟影像，本人却早跑到一边叼着冰棍看戏，不要问林小寰的心理阴影面积
陆定波的身影从舰桥中消失，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嘱托：“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而似乎是明白他在对自己说，漂浮着的小人版法兰点点头，用无比认真的语气道：“交给我吧。”
话音未落，一道细细的激光射线从舰桥上方的发射器中射出，击中了林寰的右眼，完全没意料到会被攻击的林寰在危险到来的瞬间想要避开，异常迟钝的身体却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激光线一瞬间烧毁了他义眼中的细小定位器，尺寸精准得如同手术刀，而同一时刻，一道天蓝色的炫影也从飞船的另一侧电射而出，拖着一只比机身大上数倍的密封舱，径自投向与飞船前进方向迥异的另一端。
“他是想引开太子？”齐飞脸几乎贴上了监控屏幕，喃喃道，法兰消除了林寰体内的定位器，陆定波带着一个看上去像是逃生舱的玩意逃走，可能是想误导太子的判断然而很遗憾的，太子看起来完全没有追击陆定波的意思，十六只浮游炮依旧围着他们这艘飞船猛攻。
“也许还有定位器。”林寰突然开口，抬起手将散发着灼烧气息的右眼从眼眶中抠出，一把在掌心中碾碎，齐飞被他吓了一跳，却见林寰合上仅存的左眼，数秒后，睁开眼摇了摇头。
他平静道：“我身上没有了。”
说话之间，刚刚离开的蓝色战机又调头折了回来，看样子是陆定波发现没能引走太子，放弃了取巧的法子。只不过一架战机对十六只浮游炮，说实话包括林寰在内也完全不看好陆定波，齐飞更是忍不住嘟哝道：“这活该叫我来，虽然哥是陆战队出身的，好歹也比他个参谋出身的强啊。”
天蓝色的战机如同闪电般冲入战场，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迎向追击飞船的浮游炮们，看到这一幕，齐飞哀嚎掩面，林寰也诧异地翘起了眉——他知道陆定波驾驶技术一般，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干出这种去送死一样的举动，不过下一秒，他就明白了。
伴随着浮游炮的光束击中了战机拖着的那只密封舱，璀璨到无法睁开眼的强光一瞬间淹没了舰桥中的监控屏，强大的冲击波令处于战场边缘的飞船像一片落叶般被向外吹飞，站在地上的齐飞直接被甩上了天花板，而林寰也死死抱着舰长座的扶手，才不至于被甩出去。
一片凌乱仿佛末日的景象中，唯有漂浮着的虚拟小人冷静而快速地控制着飞船支撑过冲击波的震荡，并在脱离冲击范围的同时悄然开启了潜航模式，毫不犹豫向着离爆炸中心点更远的方向逃离。
良久，恢复了寂静的舰桥中响起齐飞干涩的话音：“那家伙”
“他带走了船上备用的反物质引擎。”法兰用机械化的人声解释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林寰面容呆滞地站在舰长椅旁，似乎还没有理解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秒，两秒
他蓦然抱住头，痛苦地佝偻下身躯，面容不受控制地狰狞扭曲。
“不！！！——”
浓郁的焦香气息从奶白色的瓷杯口中冒出，在常见的提神饮品中，茶与咖啡是两个最大的分类，甚至喜爱这两种饮品的人还分成了茶控与咖啡控，与甜党咸党那种党争间非你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