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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是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哑巴西施这样想着,眼眶中居然渗出了湿意,她赶忙别过脸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强撑出笑容,努力尽可能清晰地‘唔’了一声。
路海澜正欲将豆腐送进嘴中,闻声手上的动作一顿,向她看过来。
“你声音怎么了?”他问。
她却没法回答。
路海澜沉默了下,没再追问,继续吃豆腐。这油炸臭豆腐做得的确好吃,连他被别宫主厨养刁了的嘴都觉得很不错,一份臭豆腐,总共也就六块,他很快便吃完了。
而他等的人也来了。
在他坐下后没多久,店里仅有的几名客人也一一被‘请’了出去,坐在他对面的哑巴西施神情有些紧张,一双眼睛忐忑不安地盯着那些出现在她店里的黑西装,而当撑着雨伞的宰相终于出现在店门口,背后仿佛生了眼睛般的路海澜冲她安抚性的笑笑,道:“别担心,去店外等我。”
她犹豫着点点头,站起身来,低着头小步飞快从宰相身边走了出去。
“知道么?”路海澜没回头,冲向他走过来的夏前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白河区,那个时候,你在地上捡糖果。”
夏前脚步顿了顿,接着走到路海澜对面,刚才哑巴西施坐过的位子坐下。他看了眼桌面上沾着油迹的空盘,轻轻抽了两下鼻子,开口道:“好香。”
“不好意思,吃完了。”路海澜摊了摊手,拿起根牙签,颇为粗俗地剔起牙,这动作他做起来倒也不违和,就是有点不够俗气。
他生来便是阳春白雪,何曾做得下里巴人。
夏前看着他,叹了口气。
第171章 你们这样的人()
小雨绵绵,绵绵不休。
下午两点多;又是工作日;街面上本就没什么人;而自从十几分钟前第一辆黑色小车驶入街角;从车上下来了几名身着便服的禁卫军侍卫,随后就是安静而快速的清场。形似巨大机器人的陆用外骨骼武装中队来了,开着清一色最新型雪弗兰战机的空勤宪兵队也到了;十几辆多功能指挥车分布在这条小吃街的各个方向,禁卫军第一宪兵团全体出动,封锁了周围三十公里内的范围;并将一切无关人士都清理出场。
小街寂静如死。
宰相夏前走进了向外散发着油炸香气的简陋店铺;系着围裙的哑巴西施面色茫然地走了出来,几名穿着黑色长风衣的侍卫站在店门外;用冷漠而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她。哑巴西施左右看了看;悄悄揪紧了围裙的下摆;在店门外一张尚未来得及收走的长凳上坐下。
湛蓝的能量护壁悄然覆盖住了天空;雨;停了。
店内;路海澜放下了牙签。
“一份油炸臭豆腐;只要十块钱。”他说道,“制作原料的成本大约是两块;房产是她自己的;所以没有租金成本;税费和设备维护费分摊成本;按一块算,再扣除一块的估算误差,也就是说,每卖一份臭豆腐,她的劳动所得是六块。而制作一份臭豆腐需要两百八十六秒,取整以三百秒计算,她每一秒的劳动产出只值两分钱。”
夏前露出有些好笑的神情,接口道:“殿下,帐不能这么算,她每卖一份臭豆腐能赚六块钱,就按照一天卖一百份来算,她一天就能挣六百块,一个月就是一万八这个收入,在帝都的平民中,已经是中等偏下的水准了。”
“可她还欠着一百四十八万的公益医疗贷款。”路海澜坐直了身体,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注视着夏前,“一个月一万八的收入,哪怕她不吃不喝也需要八十三个月才能将贷款还清。当初她做手术时,两个肺更换的都是低等人造义体,使用寿命最长不超过十五年,八十三个月后,她还清贷款,就必须得更换新的义体一个低等人造肺八十万,两个一百六十万,连手术费一共两百万,这一次她不再是没有经济能力也没有监护人的未成年人,无法再申请无息的公益贷款,每月一万八的收入也不在政府贫困补助的范围内。更换义体有高达百分之二十的排斥风险,她是第二次更换,发生排斥的可能性更高,出于偿还风险的考虑,非官方的金融机构也不可能提供给她贷款,剩下的,就只有民间私人的高利贷了。”
路海澜作出结论。
“她注定是会死的,不论是因为没钱更换义体而死,还是因为借了高利贷无法偿还被逼死。”
这样的事情,并不新鲜。
“人都是会死的,可即便如此,再艰难,再痛苦,再绝望,人们也依旧在努力地活着。”夏前道,“每一个人,都在为了活下去而努力,拼尽全力,生命本身并无高低,在生活面前,每个人都是战士。”他说着话冲路海澜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颇有深意道:“更何况坚持到底的话,说不定就会有奇迹出现呢?”
外面的哑巴西施自然不知道店内的两人正在谈论她,太子殿下,不,前太子殿下,与帝国宰相,在这样一间简陋的小店里,谈论一个卖油炸臭豆腐的女人。
路海澜也笑了。
“我曾经有两位老师,一个叫法兰温斯特,一个叫朱岩。”他对夏前道,“你跟他们很像。”
夏前的表情微微一滞。
“他们性情迥异,对事情的看法也大有不同,一个毕生都在追逐光明,另一个却喜欢隐身黑暗,但从本质上讲,他们是同一种人。”
路海澜看着夏前,唇边挂着抹说不出是讥讽还是叹息的笑意,道:“你们就是那种,嗯,不肯努力活着的人。”
他说的是‘你们’,套用的是夏前刚才的话,这话听上去,很没道理。
“你们自命不凡,自以为是,自我中心,不相信奇迹,反而要自己去创造奇迹。别人是努力的活,你们是努力的去作死所以他们都死了,你也快死了。”
夏前怔了怔,摇头失笑。
“殿下原来是在夸我。”他叹息道,“您的两位老师都是人中英杰,不提立场,我也是很钦佩他们的。”
“不必客气了,据我所知,他们俩活着的时候,都挺想杀你的。”
路海澜抬了抬手,表情很是平淡:“十年前你劝说皇帝支持路梵继任贤者,是因为你已经察觉到提恩对你们的组织生出异心,而以法兰的性情,并不适合做一个守门人。”
“你暗中帮助皇帝毒杀贤者提恩,并借皇帝之手除掉了法兰,顺利将路梵推上贤者之位。从始至终没人能猜到你在这当中扮演的角色,只除了贤者提恩,他终究没有背叛你们的组织,出卖你的身份,却在临死之际派出法兰和路梵刺杀你那次刺杀本有可能成功,却因我不知情地介入而被搅黄了。”
夏前面无表情。
“救了你的不是林寰,是我派去保护林寰的狙击手。”路海澜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刺杀失败,你当然知道想杀你的是谁,所以你故意利用林寰,让提恩误以为你已经与我达成了某种协议但提恩并没完全中计,他让路梵带走林寰,引我主动去大光明宫与他见面,并当面确认了我是否知情。不过这也在你的预料之内,提恩与我见面引起了皇帝的高度警惕,促使他下定决心铲除法兰,排除掉我与光明会进一步接触的可能性,顺便警告我这个儿子,不要与光明会走得太近。”
很多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回过头去看,就不会觉得奇怪了。皇帝对路海澜的感情并非虚假,所以也不愿意做出会令他们父子离心的举动,但路海澜与光明会,尤其是与贤者提恩的接触也是他无法容忍的,经历过当年的皇位之争并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皇帝比谁都清楚光明会与贤者提恩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更不可能允许同样的事情在路海澜身上重演。
法兰温斯特是皇帝与贤者提恩的一份默契,皇帝允许帝国未来的统治者身边有光明会的亲近者,而贤者提恩则以法兰的言行来承诺不会对路海澜施加影响那天晚上的见面实质上是贤者提恩率先毁约,所以皇帝杀死法兰温斯特,就是对此的回应。
“路梵成为贤者后,你们的组织与他接触,告诉了他一部分的真相,比如说,光明会的贤者其实只是个图书馆守门人这个事实。”路海澜说着话站起身,去一旁的温炉上提了茶壶,涮了两只杯,给自己和夏前各倒了一杯。
“他只是守门人,背后有一整座前世代文明的图书馆却进不去,因为钥匙在你们手里。你们甚至还告诉他,提恩的死是受了皇帝的毒害,但这正是每一代贤者应有的结局。作为皇权的抑制力,每一代的贤者都是自愿承担了这份责任,路氏皇族与光明会数百年的恩怨纠葛,前者无从选择,后者却必须代代相传,有人站出来承受这份因果与怨恨。”
“路梵的心性的确很成问题。”夏前终于开口道,算是变相承认了路海澜的话,“提恩给我们留下了个难题,他培养的两名继承者,法兰温斯特太过自我,行为难以预料且与我们在理念上有所偏差,不适合作为贤者的人选。路梵其实更不合适,贤者要肩负起与路氏皇族为敌的使命,也就是说,他要成为他自身血脉的敌人提恩当初收养路梵,未尝不是抱着赎罪的心理,我想他应该也不会想让路梵肩负起这份重担。”
“但你们最终还是选了路梵。”路海澜道。
“我们没有选择。”夏前抬起手撑住额头,用力搓揉着眉心,面色有些疲倦,“提恩故意放纵他的两名弟子争斗,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那个时候,我们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东南直到提恩派他的弟子来刺杀我,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对组织的理念,或者说是对自身存在的意义产生了质疑。”
路海澜仿佛听见了个笑话,那个信誓旦旦说即便自己死去意志也将由后来者继承,说让路海澜成为皇帝阻止他行恶的贤者提恩那个,说在路海澜身上看见了希望的老人。
“提恩跟他自己打了个赌,他放任两名弟子争斗,如果胜利的是法兰温斯特,那他就会选择背叛组织,将贤者的使命在他这一代终止,并将他所守护的前世代文明资料库交给法兰温斯特。”
夏前放下手,目光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坦然道:“我们不可能让他这么做。”
——所以法兰温斯特死了。
“你们总是有各式各样的理由去死,或者让人去死。”路海澜的目光同样平静,漆黑的眼瞳宛如两汪幽潭,“你们总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无论旁人如何评价,你们都问心无愧不,也许有愧疚,但那不足以动摇你们的理念。”
他顿了顿,合上眼,缓缓呼出口气,又睁开。
第172章 四方云动(上)()
将时间稍微往回拨一点,回到皇帝刚刚下诏废太子的当天晚上。
急促而跳跃的音符仿佛某种神秘的咒语;尖细的鞋跟敲击在光亮如镜的地板;路南枝跳的心不在焉;舞姿标准的如同从教程里复制出来;却毫无情感。幸好她的舞伴够大度,没有计较她这敷衍的态度,那张英俊的面孔上始终挂着温和淡定的笑容;陪着她一同沐浴在四周意味各异的目光中,没有丝毫失态的表现。
简而言之,这是一场宴会;一场普通的、在贵族间无比寻常的奢靡宴会。路南枝穿着一件高领无袖的修身礼裙;脖颈上挂着路海澜送给她的那条银牡丹项链,整个人显得低调内敛而不失华丽这是她五年以来头一回出现像这样的社交场合;而陪伴在她身旁的;则是眼下正当红的影视明星;狄飞。
一舞罢;在周围人的掌声中;他们走出舞池;路南枝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脚底下十公分高的鞋跟让她很不舒服,而更让她不舒服的则是周围人们的视线;以及她此时此刻所处的环境。这里是浅山伯爵的私人庄园;身为贵族中少见的激进党;这位伯爵在三年前离开军队回到帝都;并迅速晋升为帝国边境对策局的副局长,成了帝都社交界炙手可热的新贵。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主战派,口头禅是‘能用战争解决的,就别去舍近求远’。而众所周知,太子喜欢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所以两人关系很差,准确来说,是糟透了。
在皇帝下诏废太子的这天晚上,浅山伯爵的宴会吸引来了整个帝都社交界的关注,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某种可以作为风向标的态度发生在这里。所以路南枝来了,怀着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心情,带着只通过一次电话的狄飞,脱掉她穿了五年的宅女装备,换上华丽却很不舒服的礼服她来了。
她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杯甜酒,刚刚喝了一口,就猛然变了脸色,抬手将口中没咽进去的酒液吐进掌心。五年没到这种地方来,她几乎都忘了,该死的,这里面至少加了塞壬和苏仑,天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东西。站在她身旁的狄飞反应也很快,立刻掏出手帕,低头将她的手掌擦干。
“酒里加了东西?”他问。
她点点头,提醒他道:“这里的东西都有问题,那些人吃惯了有抗性所以没事,你要是不想出丑,最好什么也别碰。”
贵族间的宴会一向分为公开和私人的两种,这里的显然是后者。她来的仓促也并不怎么了解这位浅山伯爵,但从宴会厅的布置上也能看出一二,比如说不远处喷水池中那条全裸的女性埃塞克人鱼,佩戴着华丽的环饰和乳饰,一动不动像雕像一样坐着,美得令人眩目,客人们可以随意观赏她的身体,却不能上前触碰,否则会被认为是粗鲁失礼的行径。还有入口处以及大厅四周举着晶石灯台的羽身人,同样是全身赤裸摆出雕塑一样的姿势,任人观赏,但也是不能碰的。真正用来招待客人的是一楼和二楼的休息处,身着丝质长袍,戴着刻有编号的银色面具,跪坐在长椅旁的男女,他们会无条件满足客人的任何需求,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摘下他们脸上的面具,会被认为是对宴会主人的不尊重。
路南枝轻声提醒着狄飞这些听上去荒诞可笑的注意事项,也许对方并不需要她的提醒,但她并不介意浪费这点口舌。她想要参加宴会,但她需要一名男伴,所以她想起了他,尽管在此之前,他们只通过一次电话,还属于影迷对明星的那种她在颁奖典礼的直播中看见他获了奖,鬼使神差打了个电话,他接了,就这样。
五年前,太子抢了她的未婚夫林寰,她大受打击太伤心以至于不再公开露面——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这句话有一部分是对的,路南枝不想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被人追问那个该死的问题,狄飞接受了她的邀请,就是帮了她一个大忙,至于旁人会怎么想那就让他们想去吧。
“我只听说过传闻,没想到传闻都是真的。”狄飞冲她笑了笑,是她喜欢的那种平静而无比从容的微笑,他与她站的很近,又正好比她高大半个头,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传过来,“我得说,我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合,只能给你当块傻兮兮的背景板了。”
她被他逗得露出笑容,目光却不经意掠见了二楼栏杆旁一道熟悉的身影,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路南枝带着狄飞走上二楼,在休息处的一张沙发上,找到了正抱着一名银面女侍,准备干某件事的她的亲弟弟,二皇子路北岭。
“北岭。”
漆黑的长发在脑后随意扎成一道马尾,眉眼间神色浪荡的青年猛然转过头,接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喃喃道:“姐?你怎么来了?”
路南枝看着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问道:“我不能来吗?”
路北岭急忙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