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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昭阳的床上躺下,老旧的上下床会发出嘎吱的声响,他的床铺得不算软,夏凉被上有他身上特殊的味道。
考试开始之前,王昭阳敲敲上下床的铁柱把我叫醒,我急忙掀开被子坐起来,不知道自己睡觉的样子丑不丑。
他递给我一条毛巾,指着水房的位置:“洗把脸去。”
我急忙拿了毛巾,又仔细去闻毛巾上的味道。他睡过的床,盖过的被子,用过的毛巾,要是有个大口袋,我就全都带走,把王昭阳也装起来带走。
带我去找考场的时候,王昭阳一直走在前面,我默默地跟在后面,还是观察他的背影。到了地方,站在门口他说:“废话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就当平常考试一样,能做多少做多少,别想其他,听见没?”
我点头。
王昭阳走了几分钟以后,折回来一趟,给了我一瓶冰镇的绿茶,问我:“你还要不要去上个厕所?”
我摇头,他看了眼时间:“快开始了,进去吧。”
我的强项是语文,上午已经错过了考试,剩下的除了英语,基本都是弱项,无所谓了,该怎么考就怎么考吧。
分数,不是为了上大学,而是拿给王昭阳看的,我是这么想的。
结束以后,我从考场出来,大家在对答案,我沿着教室外的窗户默默地走,快到尽头的时候,王昭阳终于还是出现了。他来送我回家,他不放心我,觉得我随时还可能掉链子。
摩托车停在我家楼下,我下来了王昭阳没下来,看来他没有要上楼的意思。那瓶绿茶喝了一半现在还握在我手上,已经不冰了。
王昭阳跨腿坐在摩托车上,说:“明天也得接着给我考。”
我在车上的时候酝酿了很久的一句话,还是说出口来,微笑着:“那老师你明天还来接我吗?”
他眯眼皱眉:“需要吗?”
我说:“我没有自行车。”
我家远,这靠走的我得走多久啊。王昭阳吹了下额头上那短短的一点头发,说:“那你明天早点起来,自己吃点东西,我八点来接你。”
我就笑了,点头。
我会考的,为了再多坐一次他的摩托车,我也会考的。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自己下了碗面条,听到楼下摩托车按喇叭的声音,吴玉清还在睡觉,我拿着东西下楼。
王昭阳从车筐里拿了袋牛奶给我,骑摩托车带我回学校。
中午没回家,王昭阳带着女朋友和我一起吃的饭,他女朋友叫方可如。我终于看清了方可如的脸,长相算不上多么惊艳,只能说很有股文化气质,穿着也大方鲜亮,爱笑,对人很和气。
我猜王昭阳肯定是已经把我的情况告诉方可如了,所以吃饭的时候,方可如特别照顾我,劝我多吃,告诉我下午最后一场不要有压力什么的。
她还说:“其实上学嘛,最后的学历成绩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学习的过程中,自己体会、感悟到了什么,然后把这些东西运用到生活里。只不过现在咱们国家是应试教育,没办法。”
王昭阳笑着看她一眼:“那你还上研究生。”
方可如撒娇地瞪回去:“那还不是因为你,谁说一起考来着,结果丫没考上!”
两个人甜蜜地笑。
我默默地低下头,吃我的饭。
高考这两天还是应付过去了,对我终究还是参加了高考这件事情,吴玉清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看着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我知道我还是该去找工作了。我天天在家里赖着,她会嫌弃死的,我也不想看她那个臭脸。
去的就是她工作的练歌房隔壁那家洗浴中心,收银,第一个月工资才三百块钱。
干一天休一天,二十四小时工作制。
在洗浴中心工作,有个最大的便利就是方便洗澡,晚班没人了可以洗澡,下班以后可以洗澡,爱怎么洗澡怎么洗澡。
但是我不爱洗澡,不是不爱干净,而是不喜欢公开洗澡,因为我胸口有伤疤。
这边有搓澡的阿姨,是我们一个小区的,对我家里的事有些耳闻,小时候也算认识我。我来了以后,就稍微有些照顾,起码见面给个笑脸什么的。
这天下班后,我拿着东西在角落里洗澡,阿姨过来让我帮忙擦背,我就给擦了。出去穿衣服的时候,阿姨闪着眼睛说:“小嫦,你胸口上的疤怎么来的,是不是那个女人给挖的?”
阿姨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就是吴玉清。
我急忙把衣服套好,说:“不是,不小心弄的。”
阿姨不信,拉着我的胳膊要看我衣服底下的伤,我当然不让,甚至有点羞愤,这事儿我挺介意的。
阿姨说:“她要是欺负你你得说出来啊,你不说出来谁站出来帮你说话啊。”
唉,我又不是不懂,所谓的站出来说话,就是背后多嚼几下舌头根子,看见吴玉清的时候多赏她几个白眼儿,对我没有什么实质性帮助,倒是满足了他们虚荣的道德心。
我胸口有伤这事儿,很快被阿姨传开了,我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知道。我知道这事儿,是因为吴玉清知道了。
吴玉清握着鸡毛掸子等我下班,坐在沙发上命令我把衣服脱了。
某个瞬间,我还误会她是给我买新衣服了呢。再一看她手上的鸡毛掸子,确定没有好事儿。
“干吗!”我现在能自己挣钱了,更不怕她了。
吴玉清很凶:“脱衣服!”
我觉得她发神经,转身回到了自己床上,吴玉清噌噌地跟出来,直接上手扯我的衣服。
我屈辱地用手臂抱着胸口,护着身上的衣服。吴玉清比我壮,欺负起我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她把我按着,身上的t恤都快被她扯变形了。
我终于放弃,怒了,一把把她推开,自己伸手把衣服兜头脱掉,坐在床上:“看看看,你想看什么?”
我瞪着吴玉清,她在我胸口看一眼:“胸罩也脱了。”
“你有病吧!”骂完我开始穿衣服。吴玉清喊:“胸罩脱了,我看看你身上的疤!”
原来她是想看这个,一边穿衣服,我一边说:“没什么好看的。”
吴玉清就又扑上来了,直接扒开我的胸罩看。我这伤口已经长起来了,因为没有缝针,裂开的皮肉表面结了一层皮,长四厘米,宽不到两厘米,就在乳头旁边,很狰狞。
而且这层皮上是没有所谓的神经的,挠一下,用针扎一下,都不会觉得疼,伤疤有点硬。
“怎么搞的?”
以前,她吼我我就觉得她是在恨我、骂我,现在我长大了一点,到底也清楚,这句话算是一句关心。
只是我没什么好脸色给她,冷冷淡淡地敷衍:“不小心弄的。”
吴玉清就怒了,抄了鸡毛掸子就要打我,也确实打了我几下,我知道我打不过她,我抢她的鸡毛掸子,踹她的肚子。
我们俩就这么僵持较量着,谁也没吃什么大亏,吴玉清气得直抽抽,一边要打我一边骂:“浪货,叫你不小心,叫你不小心!”
怎么还跟浪不浪扯上关系了,我说:“浪也浪不过你。”
吴玉清:“还犟嘴!”
后来结束战斗,是因为不知道从哪儿忽然蹿出来一只耗子,就从我和吴玉清中间蹿过去,一瞬间吓得我们俩都不敢动了。
我一脚把吴玉清踹开,她也不想打了,丢了鸡毛掸子,一边回自己的屋一边念叨:“别去上班了,丢死个人。”
后来我琢磨过味儿来,吴玉清是嫌我身上的伤被人看见了,然后他们都说吴玉清虐待我,这是她给弄的。
是,洗浴中心我也不想干,那个臭老板娘成天想让我上楼去干大项。
我去辞职,总共干了半个月,七个工作日,扣掉三天,给我结了四天工钱,也就是八十。
拿到巨款,我请谢婷婷吃饭。后来跟谢婷婷商量着,到高中学校附近、谢婷婷他们那个根据地网吧,去干收银员。
在网吧那段时间,是我自出生以来这十八年活得最滋润的一段日子,因为有钱。
我脑子不笨,人品却有待商榷。网吧里总有那么种人,每次都卡着时间点下机,我们这儿半小时计一次费,他玩三十分钟下机,走两步不就三十一分钟了?其实经常网吧后台还没扣费呢,我就代表后台程序帮他扣费了。
一天下来,多的时候能黑十几块钱。
那时候十几块钱可不少,我跟谢婷婷起码能吃两顿地摊。
这小日子一滋润起来,人就彻底没追求了,将就一天是一天的。谢婷婷放暑假了,也不回去补课,天天和她干哥及一帮痞子混迹在网吧里,上网或者陪我聊天。
我家有点远,反正吴玉清不管,我也爱回不回,晚上不睡觉,有时候是上班,有时候是上夜网,qq好友里的人,从十几个加到上百,我都不知道是谁。
谢婷婷现在已经抽起烟来了。一起坐着上网的时候,她会点着了递给我一根,纯粹为了装模作样,我也假模假样地抽,抽着抽着也就真的会了。
没人管的孩子,大多就是这么才学坏的。如我这种每每还有人在悬崖旁边拉上一把的,那都是运气好的。
倒是关心过一次陈飞扬,问那个瘦子去哪里了,毕竟我手受伤的时候,他喂我吃饭的恩情还在。
谢婷婷说:“队里训练呢,人家说不定就是要当世界冠军的人,真牛。”叹口气,谢婷婷说:“我妈要是让我一直学钢琴,说不定我现在也挺牛的。”
呵呵,我当年还学过舞蹈呢,现在除了下腰劈叉,什么也不会。
高考我到底考了多少分,我不知道,反正高不了,填报志愿我也没去。
我觉得现在我自己养活自己,独立生活,虽然不是什么有追求、高质量的生活,但也很好。
qq上有同学提醒过我去填志愿的事情,我当没看见,直接关了。
然后谢婷婷怀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她干哥的,这孩子当然不能要,又不能跟家里说。
打孩子要钱的,我们小钱倒是能搞到一点,有一点就花了,而手术费最低三百块,实在是没有。
谢婷婷也不在乎身体,还是通宵上夜网,因为怀孕心情不好,天天跟她干哥闹别扭,一边玩儿游戏,一边一口一口抽烟,抽一口吐一口。
作为朋友,我不能看她这么下去了。如果我有办法,我也会帮她弄钱的,她干哥去帮人打架,打一次才五十,又不是天天有架打。
我看着自己的qq,qq上哪有能借钱的人啊,翻着翻着,翻到王昭阳的头像,是亮着的。
找他借?
我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心,我觉得我找他借他肯定能给我,只是需要个理由。
我看着谢婷婷在那儿呕,于心不忍,给王昭阳发了条消息:“在吗?”
等了很久,回过来一个简简单单的:“嗯。”
冷淡得让我觉得很失望,但我还是忍不住开始思念他,我问:“在干吗?”
“游戏。”
好吧,玩儿游戏的时候大家都不希望被打扰,我就不回他了。
过了十多分钟,王昭阳:“好了,结束了,你在干吗?”
我:“发呆。”
王昭阳:“填志愿你没来,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吗?”
我:“不知道。”
王昭阳:“我帮你选了个学校。”
我说:“无所谓,反正也不会上。”
王昭阳:“呵呵。”
犹豫片刻,我发过去一个:“你能帮我个忙吗?”
很忐忑,等了一分钟没等到他的回应,于是:“算了,你玩儿吧。”
“什么事,说。”
看了眼谢婷婷,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知道谢婷婷其实是个骨子里单纯到爆的姑娘,对人也很好,就是傻。当然我也傻,轮不到我说她,我也不知道个好赖。
她管我叫一声姐,我也想拿她当妹妹看,可是抱歉,这事情我还是做不到。而且我觉得,这本来就是她干哥的责任。
我在键盘上敲:“没什么了。”
王昭阳说:“你说吧,能帮的我会尽力。”
也许放假时间长了,他真不拿自己当老师了,现在说话口气都不是老师怎么样老师怎么样了。也许是在网络世界里,人与人之间多了一些平等,也就下意识地忘了这层关系。
但我真的说不出口。
我说没什么事了,王昭阳倒是很了然,他问:“你是不是需要用钱?”
我在犹豫既然人家主动说出来了,我要不要顺坡下驴,但很快他又说了句:“需要钱就直接跟我说,多的没有,小忙肯定能帮你的。”
他这么说,我忽然觉得自己此刻特别没有尊严,现在问他张口要钱,已经不是勇气不勇气的问题,而是个单纯的面子问题。
我是个要面子的人。
我心痛地发过去“没事了”三个字。王昭阳等了等,说:“那你有需要找我。”
“嗯。”
对话就这么结束了,他没再说其他的。其实我挺想开个视频看看他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我也想问问他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可是看到资料位置显示他已经进入qq堂游戏中,就放弃了。
qq堂和泡泡堂差不多,我点进去,用自己的qq号在新手区转了一圈儿,虽然都是一样的玩意儿,但是游戏环境当然还是一直玩儿的顺手,于是我退出来了,继续和谢婷婷一起玩泡泡堂。
最近也见了几个来上网的老同学,前几天到学校这边拿录取通知书的,他们看到我在网吧,我也坦言,现在是这里的收银员。我想我高考第一场没去,和填志愿没出现的事儿,很多人应该知道。
其实很正常,不是每个人高三毕业了都会上大学,即便拿到通知书的,也不一定每个都会去上。
我倒是有点好奇,王昭阳说帮我找了学校,找的是哪里,这个志愿是不可以别人给填报的呀,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也没有接到任何让我去拿录取通知书的消息。
送别前同学有场聚会,有人在qq上通知过我,我说我要上班,于是没去。我确实要上班,但我本来也不想去。
我不想看着别人飞向更高的起点,而我只能认命窝在这小小网吧里,干些三教九流的工作,和些三教九流的人相处。
那天下班以后,我依然在网吧里坐着打游戏,右下角洋葱头像闪烁,王昭阳问我在干吗。
我说:“泡泡堂。”
“哪个区?”
我告诉他大区,王昭阳很快开了个房间,让我找过去,凑齐四个人,我们开始厮杀。我一激动,忘了选队伍,和王昭阳不是一个队的。
第106章 你凭什么给我做主(3)()
这边玩着玩着,我队友掉线了,就我一个人杀对面两个,到处都是泡泡和炸弹,我只能没完没了地跑。
然后王昭阳那个小人不动了,屏幕上出现他打的字:躲,我帮你堵他。
后来那人被王昭阳堵死了,下线的时候骂了句“傻x”。
我在这边闷闷地乐,场面上能被炸光的障碍物都没有了,就剩下我们俩光秃秃的小人儿了,一个红色、一个蓝色。
王昭阳的小人儿噌噌跑到我面前,围着我打了几个转,我也就围着他打转。
游戏时间快结束时,王昭阳站在我旁边停下:“来,炸我。”
我有点不忍心,但我还想赢,在他身边放了个炸弹,站到另一边,看着他被自己炸死。
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