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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明絮根本听不清东方绣的声音，她依稀听到东方绣说：“我……恐怕……三百年……我爱……好好……”
最后，明絮终于听清了一句完整的话——他说：“我不后悔。”
黑暗如此漫长，四周灵气混乱，明絮没办法向东方绣传音，她大声地告诉东方绣自己听不清，问他能不能晚些再说。然而，下一刻，明絮手中忽然空了。她紧紧抱住的那个人仿佛化成了无数碎片，忽然消失了……
明絮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心里涌起了巨大的恐慌，“东方！！东方！！你在哪里？！”
呼喊声很快就被淹没……明絮身形晃动不停，最后，她紧紧地捂住了嘴，瞬间泪如雨下，而魔兽的悲啸声亦在空间中不断响回响……谁也没有想到，告别来的如此突然，而明絮甚至不知道，东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02章 心魔幻境（）
圆形祭台。
章延脸上涌出无数煞气，他心中又惊又怒，忍不住大声喝到：“是谁？！给我滚出来！”
一名身穿白衣，长发披散的妖修渐渐从虚空中现出身形来。章延顿时心中一沉：此人威势内敛，藏而不露，其实力恐怕不在我之下！这魔界，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物？
然而，没等章延开口说话，那名妖修便直接开始动手了，只见他身形一闪，就飞快地消失在原地。章延瞳孔一缩，他不退反进，闪身迎向了妖修。
两条人影很快斗成了一团，他们在空中不停地对抗、消失，再对抗、再消失……两人的速度奇快无比，力量更是强横之极。几个回合之后，两人就离开了圆形祭台，出现了天空之中。
随着两人毫不留情地近身战斗，本就满目疮痍的方圆三百万里土地再次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他们忽而出现在东边，忽而又出现在西边，忽而钻进地底，忽而又冲上云霄……两人所过之处，各种爆炸轰鸣之声震动天地，层出不穷！
然而，到底妖修的实力更强，章延渐渐落于下风，他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他一边挡住妖修的攻击，一边暗想：此人既是妖修，根本不需要那祭台上的煞气，那他为何与我作对？
章延眼珠一转，心头一狠，立刻大声说道：“这位道友，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挡我仙路？！”妖修依然面无表情地继续攻向章延身上的要害。
章延眼中露出杀意，但这些年多亏了那道真和尚，章延的忍耐力多少增加了一些。他有些力不从心地抬手挡住妖修，说道：“道友，你到底想要如何？你我如今万事都好商量！”
妖修目光一凝，他冷淡地说道：“你别白费力气了，本尊受人所托，前来毁掉圆形祭台中的一切！”
听闻此语，章延眼中杀机毕现，他恶狠狠地看着白衣妖修，身上的气势突然暴涨，完全是一副拼命的姿态！妖修神色不变，他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期待。
他如今此等修为，放眼修真界已经难逢敌手。如今，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修为还算勉强的鬼修，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接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再次打成一团……
另一头，烈焰尊者、丹阴宗主、归衍真人、琏华真人等人被铺天盖地的红色光刃卷进了虚空之中。所幸他们之前有佛修道真的金色帕子护身，因此并未身殒，而是被冲散到了修真界的各个角落！
明絮亦不例外。当她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环顾四周时，她几乎已经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了。只见灰色的天空阴沉黯淡，远处的高山早已倒塌，山上光秃秃的，一片荒芜。明絮身下是龟裂的大地，一道道可怖的沟壑纵横交错……
整个戒子空间被毁得一塌糊涂，到处死气沉沉，仿佛再也没有别的生灵了。明絮心头一阵哀伤，原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戒子空间也保不住她……明絮有心想要去空间中的其他地方找一找东方。但她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再不疗伤，她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了。明絮呆呆地盘腿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过了片刻，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她衣襟里面探了出来，竟是那只小小软软的紫貂。它显然吓得不轻，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水润水润的，里面全是惊惧和不安。
紫貂撒娇似的拿它的小脑袋蹭了蹭明絮的胸口，然后它又再次躲进了明絮的衣袍之中。因着这个小东西的依赖，明絮那颗冰冷的心终于轻轻颤动了一下。明絮心想：真是一个机灵的小东西，不然，必定也是活不下来的。
发呆半晌，明絮终于打起精神开始疗伤了。她这一打坐，就整整过去了十年。期间，东方绣的那头魔兽回来了几次，它眼中的哀伤和杀意，明絮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明絮却懒得管它。
第二年，明絮顺利养好了伤势。第六年，明絮开始冲击元婴期。第九年，明絮顺利晋入元婴。从此，她的丹田处多了一个盘腿而坐的小娃娃，那小娃娃通体红光，仅半个拳头大小，但她的模样却和明絮一模一样。
第十年，明絮困在了心魔之中。
在元婴凝成的那一刻，明絮的整副心神就立即被拉进了另一个世界。那时，她忘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仿佛是已经重新转世投过胎了一般。
在那里，明絮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散修，她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在修真界漂浮不定。她吃过很多苦头，但她并不觉得苦，因为她总是告诉自己，她比起那些只能依附男人的女修来说，已经好很多了，至少她还是自由的！
明絮长相极为漂亮，这对她而言是祸不是福，因此她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是有一天，明絮不幸遇上了一头强悍的妖兽，她被一掌拍昏了过去。那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华丽的白玉床上。
明絮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过了不久，一名长相邪气的男修走了进来，他笑眯眯地问她，愿不愿意让他看看她的真面目。当时明絮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那名男修却说，如果她拒绝，恐怕就要躺在这里一辈子了。
明絮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答应，随后，那名男修喂她吃了一颗复容丹。而男修大抵只是想要逗她，因此他看过明絮的真容之后，便没有再为难她。后来，明絮才知道，这人就是东方世家里最受宠的公子——东方绣。
明絮醒后第二天就离开了东方家，但每次在她倒霉的时候，东方绣却总是会从某个地方跳出来嘲笑她。明絮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但东方绣却很高兴，因为他极不希望明絮待他也与旁人一样，总是带着一副淡淡的表情。
某一次，明絮跟随众人进入一处秘地探险，结果她被人算计，困在了一个密室之中。那时明絮并不担心，因为她相信自己定然能够安全走出去。可是，东方绣又一次出现在了她面前，那时，明絮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人对她产生了莫名情愫。
明絮是拒绝的。她孑然一身，漂浮不定，已经见过太多丑恶和悲剧了。她深信，她一个女修若是陷入情爱之中，必定便与大道无缘了。所以，她与东方绣划清了界限。
但东方绣又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就放弃呢？他不好过，那明絮便也别想好过！二十年下来，明絮用尽办法避开东方，但却总是被拉进一个又一个汹涌的漩涡。她一次又一次地奋力挣扎，谋求生机。
可每每在她逃出生天之后，这个人又满不在乎地再次将她推进暴风骤雨之中。他是呼风唤雨的世家公子，她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散修……
后来，东方绣要成亲了。成亲的前一天，东方绣笑眯眯地对她说：“我不想娶那个女人，我们私奔吧。”明絮终于忍不住想要对他发火，但东方绣却轻声说，那是她欠他的。
就因为这一句话，明絮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东方绣的要求。后来，东方绣决绝地脱离了东方世家，和明絮一样变成了一名散修。那天，他依然笑着说：“：从今以后，我与你便是一样的了。”明絮竟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明的喜悦。
自那以后，东方绣依然桀骜不驯，脾气恶劣，但是对明絮却用了十二分的耐心和细心。他即使心痛难当，也永远不舍得伤明絮分毫。很多年后，明絮陪着他走过千山万水，陪着他做世俗界的凡人夫妻，陪着他做一切他想要做的事。
终于，他们两人的寿元耗尽了，两人相偎着躺在床上，东方绣问她：“你爱我吗？”明絮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她曾经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她当初到底为什么会同意和东方绣私奔。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欠他吗？还是其实她已经动心？
东方绣也不催她，他最后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明絮的脸，然后他慢慢闭上了双眼，他轻声说：“你该回去了啊……”那一刻，明絮是惊慌失措的，她的寿元也已然耗尽了，她当然会陪他一起死，他们早就说好生同衾，死同穴……
可现在，他却说：你该回去了啊……明絮捂住胸口，张口想要问他：我应该回哪里去？我为何要回去……我不想回……
然而，下一刻，明絮就从心魔中清醒过来了。她立时感到心口传来了一阵剧痛，她额上起了一层豆大的汗珠，明絮的脸色变得惨白，她脑海中很快出现了很多记忆，前世今生，过往种种……
她终于全都想起来了。
第103章 反思（）
“卫羽！！”明絮睁开双眼，她眼中划过一丝凌厉的冷光。此时，明絮额角汗湿，发丝贴面，她全身大汗淋漓，看上去好不狼狈。但她眼中的迷茫和哀伤却尽数被冷酷和狠戾取代。
明絮完全没有想到，她两世竟然都被同一个人设计了！明絮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前世，她与明玦定情之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擎阳宗。当时她一边忙着修炼，一边与周沉、明婉二人勾心斗角。
后来，明絮与同门师兄弟去山下历练，她因此结识了性情温和的宋葭亭、嚣张跋扈的吴情、沉默内敛的南宫律……再后来，明絮与师兄明玦携手进入紫薇福地，最后安安稳稳地拔得头筹。
群英大比中，她又结识了众多道门天才，比如张潭、岑南、袁霏、陈续等，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明絮与灵药派的孟凡就开始交恶了。
再后来，明絮与众多天才跟随三位渡劫真人前往魔界。之后不久，明絮就遇到了上官弘印。那时，她一则同情上官弘印的悲惨遭遇，二则被他的美色打动，就忍不住出手救下了他。
因为上官，明絮和明玦之间还产生了不少矛盾。但明絮既已打定了主意要救上官，明玦最终也只好妥协。魔界比试结束之后，明絮一行人安全地回到了道门地盘。再后来，就爆发了大规模的妖兽动乱，众多道修、魔修皆被卷入战斗之中。
无数筑基修士前去抵抗妖兽的袭击，宋葭亭亦不例外。那时明絮特意将宋葭亭带在身边，她本来是想照顾这名温雅如竹的男修，可结果却偏偏是宋葭亭为救她而死……
明絮的前世是如此得幸运，她一路顺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是可怕的心魔，也没能拦住她的脚步！她是如此骄傲，又是如此自信，她以为所有的困难都将被她征服，所有的男人都会为她倾倒。
她像是天地间最炽热的火焰，她光芒四射，一往无前。但现实给了她致命一击！在她自以为成神有望的时候，她的几个枕边人却暗暗设下圈套，然后毫不留情地联手灭杀了她！
枉她明絮被人称作凊元大陆第一高手、磬焱仙界第一位仙帝，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枉她自诩魅力无边，独拥美男无数，现在看来，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明絮曾经以为明玦爱她，可是她却不知，原来光风霁月的明玦心底也会有自卑；明絮曾经以为上官爱她，可是她却不知，原来妖媚惑人的上官也会有平凡的过去（世俗界）；明絮曾经以为南宫律爱她，可是她却不知，原来绝世天才南宫律也会有不堪回首的奴隶过往……
那些她自以为爱她的人，却从未对她吐露过真正的心声，也从未言及过他们的过去。他们真的是爱她的吗？她明絮真的有这样无边的魅力吗？她当然没有。她对那些人根本没有足够的了解，她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得到他们的感情？！
这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
明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惫。此时此刻的明絮，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大概已经能够猜到这其中的原因，或许她的猜测并不完全正确，但也□□不离十了。而除了那五个人，其他人再也不重要了。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无论那些人曾经对她抱着什么目的，无论他们对她是否有过真心，明絮都不在乎了。她只知道，她再也不会对那五个仇人心慈手软！
以前，在道门地盘，明絮不敢轻易对付明玦，现在，上官不足为虑，归衍真人她还惹不起，玉灵山脉的那位天才她尚未接触，所以，如果能够遇到卫羽，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只是，东方绣——他是第二个因她而死、为她而死的男人，但她却……再也没办法补偿他了。
前世，宋葭亭为她而死，她今生可以为他铺一条飞升大道，她可以助他成为最强大的符箓大师，她甚至可以试着接受他的感情，试着去相信他，去回应他。但是，东方绣呢？逝者已矣，她又该如何回忆他？
如果不是因为她，东方根本不会启动那所谓的藏宝库，如果不是因为启动了那所谓的神秘宝藏，东方根本不会被人控制，更不会无缘无故地陨落在此。
东方本来是天赋出众的绝世天才；他本来是实力强横的化神后期大能；他本来可以飞升上界，得享长生……可是却全被她毁了！！明絮心中绞痛不已，她痛苦地拧紧眉头，仰面对着天空，她眼中全是深深的悲哀。
再也无可挽回了！她想。
明絮心伤良久，她起身走向了荒山的另一头。曾经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早已灵气尽散，化为齑粉。高山妖兽，树林湖泊，青青草地，再也不复存在！戒子空间比起明絮刚刚得到它的那个时候还糟糕了三倍不止！
明絮却漠不关心，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心头一阵混乱，她不停地想，东方为什么会死呢？明明她已经把东方留下了，明明没有任何人能够在戒子空间里面杀了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絮忽而又想起心魔幻境中的那几百年，他最后对她说：“你该回去了啊……”难道东方的魂魄进入过她的心魔幻境中吗？还是，从头到尾，本来就是他呢？
明絮整个人心神恍惚，她的眼前浮现出无数场景，她知道其实自己现在很危险，即使她现在成功晋入元婴，也有可能立刻走火入魔，但她真的无法不去想。她自问坦荡潇洒，无愧天地，可是，现在她却只觉得心痛难当……
而东方绣留下的那头魔兽，却一直虎视眈眈地跟在明絮身后，它目光狠戾地看着明絮，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断她的脖子。这头凶兽并不知道它的主人为何而死，但当时只有明絮突破出现，因此，它断定是明絮害了它的主人。
明絮看了它一眼，然后彻底无视了它。这头魔兽虽然很强，似乎也快要面临化形雷劫了，但在戒子空间中，这头畜牲还翻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它的主人还是东方绣……
这样游荡了半天，明絮终于决定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