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皇后见了悲报,尚且于心不忍,想让陈桑违背皇帝的意思,再请出战,平定战『乱』。那时皇帝与陈家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张,卸了兵权才稍有缓和,可皇后还愿意再这么做,着实让萧十四松了口气。
他转眼瞧见太子从小佛堂过来,脱下的大氅上浸透了沉檀香,略带着些袅袅的烟火气。
景砚瞥了一眼递上来的密函,却不许陈桑再请旨,皇后问他,景砚指着密函道:“若是再请旨,确实会准奏。可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就再没有陈家了。”
陈皇后并不知道境况那么坏,也不知道元德帝的狠心,还惦念着南疆,望着他苦笑了一声,“你到底不像是陈家人。”
太子从小『性』格沉静而内敛,令人捉『摸』不透,陈皇后有时候总觉得他像极了元德帝年轻时的脾『性』,却还要更深沉些。
景砚那时十四岁,闻言不过轻轻一笑,“儿臣不姓陈。况且众生皆苦,与孤何干?”
萧十四从那时就知道,他的主子是恶鬼,既不怜悯众生,也不普度劫难。他是一把尖刀,刀锋永远对外,只为了伤人。
这么多年来,只有乔玉,是个例外。
连陈皇后都不知道,他对乔玉的心思如何。
萧十四走后,景砚又翻了几页佛经,只是不太静心。他似是思索了片刻,提起灯笼,朝偏殿过去了。
景砚推开门,灯火果然是亮的,他走到床边,周围没有遮掩的帷帐,一眼就能瞧见早睡熟了的乔玉。他仰着脑袋,脸颊微微泛红,张着嘴,还流着口水,一副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可爱模样。
他生的娇纵柔软,从不知戒备,也有些小私心,却总愿意与他的太子分享。
宫中从未有过乔玉这样『性』格的孩子,或许每个孩子生下来都良善,可在这里还未长大,便早没了天真。
乔玉很独特,他在黑夜里发着光。
这是景砚在三年前第一回见到想到的,仿佛是看到了一个小太阳。
景砚微微俯下身,指尖细细地描绘了一遍乔玉的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眼、脸颊、嘴唇,最后顺着尖尖的下巴,一路滑到了又细又小,能被一手握住的脖子。
他是如此脆弱。只要微微用力,身上的光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忽然,乔玉皱着眉头,大约是因为不舒服,以为脖子上沾上了蚊子,“啪嗒”一声拍到了景砚的手背上,十分不知上下尊卑,大逆不道。
景砚笑了笑,将乔玉搂在怀里的小兔子轻轻拿出来塞到枕头下面,『露』在外面的小脚丫放回了被子里,又瞧了一眼烛火,才提着灯笼离开。
他知道,自己不想熄灭那光。
连萧十四都没料到小将军对自己会这么狠。
景砚微微阖眼,很满意似的点了头,他沉思片刻道:“很好。为他换上干净清白的名字身份,继续待在南疆,再寻个时机入军营。南疆这几年不会太平,能抓得住机会,能快就爬上来了。”
南疆一役确实是赢了,可也只是在陈桑跌落山崖后,百军无首,凭着陈桑生前夺来的优势艰难取胜,并没有真正『逼』退南疆外虎视眈眈的外敌。
景砚又用左手写下了几行字,对折起来,交到萧十四手上,吩咐他尽快送入南疆。
萧十四暗暗记在心中,迅速又平稳道:“前几日,大明殿中,冯贵妃与二皇子似乎在御花园里有所争执,待了许久,属下听闻后派人查了几日,在东宫内殿小山亭的芭蕉树下埋了一具尸体。”
景砚听罢,仿佛来了些兴致,合上书,“是她那个,送入宫中为孤做了三年侍读的‘乔玉’。”
萧十四一怔,“确实,那具尸体,没有去势。”
到底在宫中待了这么些年,他转念就想起来了缘由,有些紧张,甚至抬头哑声道:“那皇上会不会因为……”
“他?”
景砚轻轻道:“他不会。因为他,于心有愧。”既然会在御花园争执,景旭一定是尝试过了,被冯南南拦了下来。
第33章 桃枝()
订阅未满60%需要48小时后才能看到甜甜的小玉! 乔玉天生灵『性』很足; 但终归是年纪小; 莫说是长辈,连景砚对他也很是放纵,以为往后的日子还长,平日里学的少玩得多; 现在忽遭大变; 再也没有能教的先生了。景砚不能叫乔玉耽误在这里,他虽然无心于作画,不过什么都学得好; 加上比乔玉年长几岁,无事的时候能充当先生教一教他这个小朋友。
因为颜料不多,还得留着给乔玉练习,景砚就用笔蘸着井水; 在平展的石桌上教他如何运笔下力。
若是往常; 景砚画完一笔,乔玉早就赶着问上许多问题,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托着下巴; 呆愣愣地木着,半句话也不说。
景砚将小山竹放在笔搁上,另一只手绕到乔玉的身后,转过来一个圈; 捏住了他的鼻尖; 问道:“怎么画也不好好学?”
乔玉本来就是爱耍赖的『性』子; 即使被捉了个现行也不承认,梗着脖子毫不脸红的辩驳,“有,明明好好学了的!殿下,就是殿下也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不仅爱耍赖,还要尖牙利齿地恶人先告状。
景砚都听笑了,也不生气,坐了下来,将笔搁往乔玉那边一推,气定神闲道:“那你画给我看看,刚刚教了你什么?”
乔玉抿了抿唇,目光躲躲闪闪,很心虚的模样,又要挺直腰板背脊,假装从容,用力抓起笔,偷偷瞥着方才景砚画了的未干的水渍,自己又琢磨了一小会,真的把描摹了个七七八八出来。
景砚看了一眼,就敲出了其中的不对,敲了一下乔玉的脑门,捉住他还握着笔的手,整个手掌完完全全将乔玉温软的小手包裹起来,借力捏着笔杆,一笔一笔地重新描绘,详尽地解释道:“方才告诉你要注意,才开始学画错了,以后很难改过来。”
他们俩还从未贴得如此近过,乔玉只感觉自己手背与景砚相接触的地方烫的厉害,连着脸都红了,有些害羞地想往回缩,却又舍不得。
仿佛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丁点大,被太子捧在手心里一样。
就这么纠结来纠结去,景砚又讲完了一遍,问伏在自己身下,瞧起来乖顺极了的乔玉,“听明白了吗?”
乔玉愣了一下,他方才哪还有心思放在眼前的画上,不过还是心虚地应了一声,“听,听明白了。”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听明白了,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景砚画的那一笔原原本本地描摹了出来,他确实于作画上天赋卓然,连笔法都自然地改成了正确的。
景砚看得出来他压根没用心,笑话着他:“怎么现在就这么聪明,以前在太学陪我读书的时候,书也不会背,字也写不好,要不是你讨太傅喜欢,不知道要挨多少板子。”
乔玉不太好意思,挠了挠头,“哪有,都是殿下帮我求情来着。”
景砚添了一句,问道:“既然帮你求过那么多次情,免了那么多板子,现在能告诉我,方才想什么想入了『迷』?”
乔玉不说话了。因为昨日称心将今天要摘柿子的消息提前告诉了自己,叫他那一天早些来,便心心念念全是这件事了。
只是这个却不能说出口,就说了个别的一直藏在心里的事,“我方才想着,御膳房的柿子熟了,落叶全堆在后院,不知道可不可以带回来。”
景砚起了些兴致,“要柿子叶做什么?”
乔玉眨了眨黑亮清澈的眼睛,继续道:“从前在太学里读书,太傅讲过一个典故。记得是说一个什么书生,家里穷,没钱买纸,就住在和尚庙里,用落下来的柿子叶当纸练字,后来字写得很好,还中了状元!您说砖石不好用来练字,我就想能不能偷偷带柿子叶回来给您。”
景砚一怔,他望着乔玉,想要『摸』一『摸』他的笑脸,缓缓笑了,“那书生叫郑虔。他写了几大缸的柿子叶,小玉也能带的回来吗?”
乔玉还满是天真稚气,“积少成多,我可以求求,求求旁人,每日都往回带,肯定也可以积满一大缸。而且殿下的字比那个书生肯定好得多,不必要那么多柿子叶!”
景砚摇了摇头,“不必了,想练字是有法子的,还没到要让你搬柿子叶回来的地步。”
他有的这心意,就比什么都动人。
不过景砚约莫也猜到了理由,没再继续教下去,乔玉却还在他身旁待着,又不着急走了,思前想后许久,终于提出了自己的小意见,拽着景砚的袖子,很认真道:“殿下殿下,我觉得,今天你,握着,握着我的手的教法很好,特别好,一教就,就会了。以后是不是,是不是可以,沿用下去……”
景砚撑着额角笑他,“要真是这个教法,莫说一教就会,以后怕是什么都学不会了。”
乔玉嘟囔着嘴,非常不开心地离开了太清宫,奔赴御膳房的柿子园。
因为出了得福得全的意外,乔玉没能赶成鸟,称心总想补偿他些别的,就给他安排了个摘柿子的身份,让他早些来,扮成御膳房的小太监,浑水『摸』鱼进去,玩够了再离开。
今日御膳房忙着摘柿子,忙得不可开交,谁也认不清院子里到底有多少小太监,摘柿子倒是个抢手的活。因为摘完了可以得两个尝尝,自己在偷偷几个,也不会被人发现。
不过乔玉人小,力气也不大,没多一会就偷偷溜回了称心身旁,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说不干了。称心也不笑话他,在他身上塞了好多个柿子,整个人仿佛胖了一圈,走得又慢。回到太清宫的时候,不小心在台阶上跌了一跤,从袖口里滚出两个圆滚滚的柿子,正落到左右两个侍卫的眼中。
按照太清宫的规定,小太监是不能私自夹带份例之外的东西的。
乔玉的目光躲躲闪闪,脸上堆满了笑,抓起两个柿子往侍卫手里塞,恳求道:“今天御膳房里摘柿子,送了我几个,我原先不想要的,可想到在门前守卫的侍卫哥哥特别辛苦,就勉强要了两个送给哥哥们。”
陆昭哑然无语,这个小太监的小心思就这么摆在明面上,就是小孩子的天真脾气,反倒讨人喜欢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左右四周无人,就当做没有看见。
旁边的那人咬了一口柿子,道:“还挺甜的。哎,你是那小太监去了一趟御膳房,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也不知道带了多少,也不知道多给咱哥俩几个,就话说的好听。”
陆昭用袖子擦了擦,“什么小太监,他叫良玉。”
这是宫里暗地里的规矩,谁不得宠,上头的份例都被克扣下来成了油水,不仅从太府监要不到好东西,甚至连饭菜都是旁人剩下的,难以下咽的。
乔玉一直待在东宫,天真童稚,宫里的规矩一概不知。
景砚面『色』不改,他端出两碗米,将炒青菜和清水豆腐都放在了乔玉的面前,又吹了吹火烛,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仿佛味道没什么不对。
乔玉怀里搂着玻璃灯,看着景砚的动作,仿佛受到了鼓励,伸出手呆愣愣地扒了两口饭,就再也塞不下去了。他原先一直是委屈着的,只是因为有个过几天就可以去御膳房拿好吃的的念头像是胡萝卜一样吊在眼前,勉强还能撑住,现在一下子就不行了,难过地“吧嗒吧嗒”掉眼泪。
他的眼泪那样多,方才已经哭了那么久了,没多一会就打湿了小半张桌子,顺着石桌上凹陷的花纹,慢慢浸到了景砚这边了。
景砚没去哄他,离他有大半张桌子那么远,目光平淡而冷静,随意地落在他的身上,方才送玻璃灯的温柔却全然消失不见了,仿佛从不存在一般,“小玉,觉得委屈了吗?后悔了,想要,”
他顿了顿,声音又轻了几分,“离开了?”
树影繁密,灯火幽暗,遮住了大半个景砚,他仿佛整个人沉身于黑暗了。
乔玉听了这话,偷偷抹眼角的手一怔,眼里地顺着脸颊往下淌,落在碗里的米饭上,周围只有这细微的声响。这与他平时不同,要是真的觉得难过了、伤心,反倒不会哭的有多厉害,而是一言不发,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慢慢地蜷缩成一团,后背的脊骨稍稍凸起,被乌黑的长发遮住了,瞧起来又沉默又可怜。
方才还只是难过,现在却是真的伤了心。
景砚放下了筷子,他起了身,站在原地,难得踌躇了片刻,却没有动。
夜风簌簌,吹过枝头,烛火不住地摇摇晃晃,乔玉那边一会明亮,一会黑暗,他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意,沙哑的音调伴着止不住的哭嗝,他一字一句地说了心里想着的,“饭菜,一点,一点也不好吃,很讨厌,我是觉得难过,可没想过离开。来这里之前,我什么都想过,也想过被人发现,可能就死了。但我还是想来陪着殿下,一同生,一起死。”
第34章 决定()
订阅未满60%需要48小时后才能看到甜甜的小玉! 那个下午过得很快。
吃完了馒头; 乔玉悄悄将包着铃铛草的帕子藏到了阴凉的地方,又借口暑热; 非要赶着景砚回去看佛经。景砚拿他没办法; 搬了张椅子; 坐在窗台旁看着外头在荒草堆里打滚的乔玉,硬幞头若隐若现。
窗棂只剩了小半个框架,隐约能瞧得出来原先雕绘着荷塘锦鲤图; 原先该是莲花捧着跳跃的锦鲤; 现在那尾鱼已经不再有了。乔玉从草丛里钻出来; 窗棂正遮挡住了乔玉的大半身影,像是从莲花中盛放一般。
景砚一直望着外头,他合上佛经,出去问,“小玉,你在干什么?”
乔玉吓了一跳; 整个人往前一缩,就像只揣着心事的小兔子; 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没有啊; 我在玩呢。”
他在骗自己的太子。
一想到,乔玉的心跳得有些快,不知是因为谎话; 还是因为要送出去的礼物。
终于; 等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 景砚在石桌中央放了盏蜡烛,乔玉坐在旁边,被映衬得分外唇红齿白,他低着头,在除了自己谁也看不到的桌子下面宝贝似的数着掌心里的灯笼草,这是他几乎翻遍了院子,还在今天来回御膳房的路上能找到的所有了。
他珍重地数了好多遍,然后一根一根放在了桌子上,分成了两半。
景砚转将食盒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乔玉。
乔玉总算按照心意分好了,一半很多,一半太少,他很舍不得,还是狠了狠心,把多的那一半推到了景砚的面前。
景砚一怔,才反应过来,那是要送给自己的。他抬起眼,目光落到了对面的小不点身上,夏日炎热,蚊虫颇多,乔玉又在荒草丛里打了一下午的滚,雪白的脖颈上被虫子咬了不少红肿的小疙瘩,正忍不住用还沾着黑灰的小爪子去挠。
小孩子总让人不能省心。
景砚走过去,捉住他的手腕,用才拧过的『毛』巾一点一点仔细擦着,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铃铛草,又问道:“是送给我的吗?”
乔玉咬着下班嘴唇,沉闷地点了头。其实他不是什么大方的『性』格,特别小气,有珍爱的玩意从不愿意同别人分享,即使是装模作样也不乐意拿出来,他的东西就是自己的,谁也不能碰。
可太子不一样。他自己有什么,就想也送给太子,因为太子对他太好了,他愿意也付出自己所喜爱的,珍视的,攒了许久都舍不得吃的。
景砚笑了,把『毛』巾翻了一面,继续擦乔玉的另一只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