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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虚当初没看出什么,这些年却从来没间断过研究调查。只不过帝释天没表现出什么症状,她也就十分无从下手。不过,这几日帝释天的病症倒是让她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前一日乾达婆和苏摩都在,帝释天之前瞒着她们,她如今便也不好轻易戳破,这才说了别的缘由。
帝释天听她提到这茬自然很是上心,竖了耳朵问道:“怎么说?”
蒹虚先告了罪,这才接道:“只是看出一丝苗头做出的猜测,如今告知大人也是以防万一。大人……您该知晓业障为何吧?”
所谓业障是指妨碍修行正果的罪业,暨罪孽。帝释天作为须弥之主又怎么可能不知晓呢?她的身上有大福报,亦有大业障。
蒹虚见帝释天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便接着道:“大人您也知道,师尊是侍奉您上一世的医官,她的手札里留下了一些笔记。您当时承受了夜叉族的诅咒,又……”
她顿了一顿,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开口。帝释天挑了挑眉,挥手道:“你直说。”
蒹虚这才道:“又杀孽太重,身上业障颇深。师尊虽然竭力为您医治也不过只是延长了一些时间,照理来说,您已不太可能转入轮回重修肉身。”
这些话须弥山虽然人人知道,却从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是为大不敬。今日蒹虚既然说出来,那自然就很是紧要了。帝释天在这方面没什么小心眼诚实的点了点头,“本王也觉得很是奇怪,可惜前尘忘尽,怕是今后也难知缘由了。”
蒹虚作了一个揖,才道:“大人您当初是为须弥山安定,可谓舍生取义。所谓善有善报,之后得了大机缘也在情理之中。”
帝释天终于听出一些她的意思,饶有兴趣地问道:“看样子,你是知道本王得了什么机缘?”
蒹虚心想此事事关重大自然不敢怠慢,尤其牵扯到的人对大人来说尤其重要,她的面色不禁变得凝重了起来。“之前蒹虚并未往这一方面想,但此次您重伤复愈如此之快,却又有内燥之症,便大胆猜了一猜。若微臣所猜没错,大人您得到的乃是号称‘涅槃之火’的业火。”
即便帝释天从未听说过这种业火,只从其名字便也知晓它的功用了。不禁有些自嘲的道:“这种业火光听名字便是难得的至宝,可不知本王上一世哪里来的运气了。”
她本以为蒹虚查探到了这点已是十分难得,却不想对方望着她的目光带了几分忧虑与踌躇,竟似是知道更深的□□。
帝释天哪里会不好奇,也不让她卖关子,郑重道:“蒹虚,你此刻还犹豫什么?也没有什么冒不冒犯的问题了,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蒹虚叹了一口气,不答反问道:“大人,业火千千万,您可知这涅槃之火是何种颜色?”
在六界,关于“火”的天材地宝数不胜数,修炼火法术的仙妖魔鬼更是多如牛毛。修为高深些的仙家都会修习一门真火,以作炼器之用。
鬼火、真火、离火、业火甚至是劫火,种类繁不可数。颜色也是各式各样,最常见的红色、诡异的青色、还有蓝色紫色等五花八门。
帝释天也习了一门真火,如今已至高深。她放出火焰来是灿烂的白色,几近透明,也算是天地间十分稀罕的一种天火,用来阴人非常之好。只是这是她保命的手段,至今也未用过而已。她不愿去猜,却也不催蒹虚了,张嘴又问了回去,“什么颜色?”
蒹虚谨慎的看了她一眼,答道:“黑色,是为墨焰。”
帝释天只觉一阵晕眩,脑中浮现的是背后那似红莲又似火焰般的墨色痕迹。她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却又无法细想,正恍惚间便听得蒹虚继续道:“在将近一万六千年前,阿修罗王毗摩质得了一个女儿,听闻出生之时便带着墨色的火焰故而取名墨焰。她被称为阿修罗镇族三宝之一,不仅是因为她的美貌与德行,更是因为那火焰乃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涅槃之火。”
“你说,什么?”她只觉得对方说得每一句话自己都听得懂,可又似是一句都听不明白。
“大人,公主不肯医治的旧疾,便是支撑身体的先天宝物不知所踪之故。”蒹虚终于把一切都联系了起来。她多年查找,没有放过蛛丝马迹。可是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如今所说这些大部分都是推测。但,也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释了。
帝释天强稳住心神,直直的看着蒹虚,不死心的追问道:“你的意思是,本王夺了她的先天宝物,才让她落得这般孱弱?”
蒹虚不知如何安慰她,憋了半天才道:“也,也可能是公主她自愿给您的嘛。”
不说如何教帝释天去信,便是她自己说出来也是不能够相信的。大人这一世便也算了,上一世可是实打实夺了公主父亲的性命。尤其从墨焰对帝释天冷淡的态度能看出,她们过往也不像是个能让公主献出这灵宝的交情。
帝释天并非没有想过,墨焰识得她前世。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恨自己也是理所当然。但那毕竟是上一世的事了,而且又是阿修罗王反叛在先。帝释天自觉没有过错,虽然难以面对墨焰,她却绝不允许这件事来妨碍她们。
可如今,这个消息像是一把重锤直直捣在了她的心口上。
蒹虚眼见帝释天脸色陡变,暗叫不妙。她绞尽脑汁正想再劝解几句,便看到自家大人呕出一口血来,乃是急火攻心之兆。
医官自然又是手忙脚乱了一番,又暗暗懊悔自己挑得不是时候。只她着实没想到,帝释大人反应会如此剧烈,如今也是后悔无用。
帝释天似是失了力气,任凭蒹虚查看。她倚靠在床头,面上几无表情。直等到蒹虚实在担心,唤了她一声时,才突然轻轻的问道:“有办法还给她吗?”
还什么再明显不过。
蒹虚此刻也不敢再说什么让帝释天糟心的话了,连忙道:“有有有,理论上是能还给公主的。当初微臣不就说要帮公主医治吗?”
她像是安慰孩子一般轻声细语,心中却也暗暗叫苦。还自然是能还的,可这后果只怕不如不还呢。
帝释天听她这般说,脸色终是好了一些,却又有几分不信,迟疑的问道:“真的么?能医治好焰儿?”
她欠墨焰的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得多。她第一次如此渴望知晓上一世的事,却又如此惧怕知晓。
蒹虚游移了一下,终还是点头道:“能治是能治的,只怕是对大人您有所影响。此火烧尽您前世业障,势弱便在您体内蛰伏了下来。可先天灵宝有灵性,公主在您身边待得一久,它便也受到影响渐渐活跃了起来。它虽然不是您的灵宝,却也是跟随您涅槃的。真要割舍您必定受累,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帝释天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又羞又愧。她今生为强娶墨焰不折手段,本也该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只她一心想着自己爱她,今后必定对她千依百顺疼爱有加这才消减了几分愧疚。可现在,她一想到自己前世所作所为,只觉得过往行径实在是恬不知耻自以为是。
她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墨焰呢?
帝释天原本绝不是这种自怨自艾的性格。所谓阴谋诡计,只要是有利于自己有利于须弥山的事,她也不十分在乎过会不会伤害到别人。
可墨焰不是别人,她是自己爱的人。
任何人,在爱人面前都会自卑,帝释天也不例外。而因为墨焰的冷漠,也因为自己的强迫,这种愧疚与自卑几乎已经将她淹没了。越靠近墨焰,越快要得到她,帝释天就越不安,越小心翼翼。
她其实是知道的,自己配不上墨焰。可她无法放弃她,便只能一味的自欺欺人。蒹虚所说之事,仿佛是将她卑劣的灵魂赤·裸裸的呈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仿佛是在告诉她,这样的你又如何敢说爱人呢?
她究竟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权利可以对墨焰说爱?
第十七章()
帝释天养了几日终于恢复了一些,只她心思越发深沉,脸色反而不怎么好看了。乾达婆与苏摩为了她九月大婚忙得不可开交,这边便只由婉璃伺候着。
蒹虚来得勤快,不止为帝释天,也偶尔要为墨焰诊治。她知晓颇多内情,再见墨焰心情不免复杂。这件事她不会与公主多嘴,只希望二人有一日自己能够说开。
墨焰对自己的身体从来都表现得漠不关心,蒹虚对此忧心不已。此事不仅关系到公主的身体,也已成为了帝释天的心病。可她如今既是知道那病因就又不敢劝了,就怕这一劝便让公主想起是大人夺了她涅槃之火这事来。
帝释天几日不曾召见墨焰,人公主倒看起十分自在,每日练剑看书并无异常。若非知晓性子又了解她与大人之间的间隙,只怕便要以为她很安然的在善见城作客了——反正不是个待嫁的模样。
蒹虚与婉璃都猜不透这一位的心思,因为自家大人的所作所为在她面前也是很抬不起头,许多日常之事都不方便过问。蒹虚怕帝释天钻了牛角尖,还劝过几回,可这位大人如今对这事也颇讳莫如深。
不过墨焰清净的日子实在没几天,蒹虚那悬着的心也在见到帝释天的那一刻确实的放了下来。
当时她为公主把完脉刚出门,便见着帝释大人隐在门外,似是站立了许久。蒹虚忙不迭要施礼,却被对方摇着头拦住了。她不知所以,又不敢发出声音,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帝释天。帝释天只挥了挥手让她离开,她便也不敢再多停留,暗想着大人约莫着是想清楚了什么。
帝释天进来得悄无声息,墨焰坐在桌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她似是想得入神,连房里进了人也没察觉到。
帝释天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觉得单单看到她的身影,心中便酸软成一片。这酸软有爱有怜,有愧有歉,像是一双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令她难受不已。
“焰儿。”她终是哑着声唤了她的名字。
帝释天想要还涅槃之火,却实在无法急在一时。她对墨焰愧疚愈深,几乎无法面对她。可再愧疚也抵不过思念,她知道,与墨焰之间若自己不主动便永无进展的可能。她这几日因心中有愧自然不敢召见她,可一能下床,那见墨焰的心思便又蠢蠢欲动起来。
墨焰的身体几不可见的震了一下,抬了头却没去看她。
帝释天在她身边坐下,望着她全副武装不曾泄露丝毫情绪的侧脸,语气轻柔的道:“前几日我身体不好不曾来看望你,你……你还好吗?”
“没什么好与不好的,大人多虑了。”
帝释天听得她的回答便不禁一声苦笑,只强忍着心头的怯意,忐忑的道:“焰儿,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问你……”
她话一说出口便再也不给自己退路,握紧了双拳强逼着自己开口道:“涅槃之火……”
她说完这四字便难以为继,对方却终于看向了她。
墨焰的瞳眸漆黑而幽深,帝释天几乎只是一瞬间便跌进了那一汪深潭之中。过往,那里被厚厚的冰冷覆盖,如今却都化作了深不见底的潭水。里面似是有浓烈复杂的感情,却又仿佛是全然的死寂。
她真怕啊。
这种眼神教帝释天几乎惧怕得颤抖起来。可她又忍不住去追寻这样的目光,渴望这样的注视,恨不得她时时这样望着自己,眼中再无其他。
“墨焰,我会还给你的。”她伸手握住了墨焰的腕子,恳切又带着几分哀求。“无论过往我做了什么,我都会补偿你的。只要你说,除了离开我绝没有不答应的事。你要怨要恨,要杀要剐都可以,我、我只求你……”
墨焰的神色终于因着她的话起了几分变化,连眸中的潭水似乎都有了波澜。她微微皱了眉,像是在审视她。帝释天的话音因她这样的神情而微弱了下来,像是一个在等待宣判的犯人一般紧张不已。
墨焰望了她一会儿,才渐渐收敛了情绪,垂了眼帘道:“大人,您并不欠我什么。之前的赌约既然是墨焰输了,自然不会再要求离开,您大可放心。”
这才是帝释天最不放心的地方。她不再要求离开,却仍旧不愿接受自己,想的是什么呢?
“焰儿……”曾经以为只要将她绑在身边,只要她成为自己的人,自己就能放下心来。可如今她才知道这些想法是多么的可笑,不弄清楚过往的事,她将永无宁日。“有一些事发生了便无法再改变。可是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弥补的。我们曾经究竟发生了什么?”
帝释天不肯相信自己这般爱她,前世与她却只有仇怨。她竭力的想让自己相信,或许曾经她们也有过情分。所以,即便转世遗忘了前尘却终究对她难以忘怀。
她们是命定的缘分。
这样想不仅让帝释天得到了安慰,甚至满足了她一切的渴望。她只有这般想才能有期待,才可以希冀,才能够生出探究过去的勇气。
可她也知道,上一世也不过是自己单方面索求的可能远远大于两情相悦。而最终的结局,只怕比如今还不堪。
墨焰的手腕还被她抓着,细腻温凉的皮肤似乎因为长久的碰触而变得灼热了起来。她仍旧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却轻轻颤抖了起来,甚至连吐息都变得有些混乱。
“不过是几面之缘,大人如今探究毫无意义。”
她仿佛心如止水,不怨也不恨。
帝释天却看出,墨焰并非完全不在意。不如说,这般反应对她来说已实属难得。她知墨焰性子,心中更是确信过往两人之事对她影响不浅。
“怎么会毫无意义?再过不久我们便要成为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我想知道过往,想知道自己如何伤害过你,也想好好的去弥补。我不想我们之间永远只是这样,我爱你,也想你爱我……”
每一句话都是帝释天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自从爱上墨焰,她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如此的难得,又是如此叫人欢欣。虽然有的时候痛苦甚至大过欢愉,可她空荡荡的心确实的被填满了。
她爱墨焰,也希望她能够爱上自己。她的目的不可谓不自私,却也是存了希望墨焰快乐的想法。她想教焰儿也知晓自己的欣喜,想教她也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想教她也了解相爱的人在一起是怎样欢愉的一件事。
她无法做到放弃她,便想着尽自己所能让她开心。
墨焰因着她这句话抬了眼,眸中带着几丝嘲讽:“你知道过往又如何?或者你觉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就不是在伤害我了么?所谓弥补不过是你为了减轻自己愧疚,让自己安心的手段而已。你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那所谓的爱么?”
对方赤·裸裸的揭露了她的卑劣,教帝释天狼狈不堪。可她说得没有错,既是没错的,她便只能生生受着。
“你说得都对,焰儿。我自私卑鄙,原是没有资格这般奢求于你的。”她将姿态放到最低,手却半分也不愿缩回,仍旧定定的握着墨焰的手腕。“可你素来心软,又绝非对我没有一丁点感情,我便忍不住奢望起来。你既然已经要嫁给我了,无论什么努力我都会去做的。”
她这番话既卑微却又显出几分无耻来。
“我知道自己对你做的事足够让你将我千刀万剐,可你狠不下心,我便只想得寸进尺。你若真的恨我,只管取我手足,啖我血肉,要我性命,我绝无一句怨言。可你不要有轻生的想法,若是你死了,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