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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回从腰间的玉带上解下一只小小的白玉坠儿,以掌心托着递到她面前,“以后你若想进宫,将此物给宫门前的侍卫看就行了,朕回头跟他们提一句。”
唐宛宛接过来细细瞧了瞧,见这坠儿上雕的竟是一只貔貅,貔貅素有开运辟邪的美誉,等闲人家佩戴此物是违了制的。她小心摩挲了两下,触手滑腻,果真是一块美玉,一时又想咧嘴傻笑了,呐呐问:“陛下日理万机,我进宫没有正事可做,不会扰了陛下?”
晏回挑眉反问:“你的课业都学明白了?下下月初便是秋季kaoshi,可有温过书?又想坐倒数前三排?”
“知道啦。”唐宛宛脸一耷,冲晏回挥了挥手,捂着红通通的耳朵尖扭头就朝唐夫人跑去了,连告别的话都没说。
啧,晏回放下车帘,心说小丫头脾气还挺大,作学问不成还经不得说。他却心情颇好地翘了翘唇角。
唐夫人陪她一起目送马车走远,一边悄声问自家闺女:“宛宛你笑什么呢?方才陛下跟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没有!”唐宛宛只管抿着嘴笑,把白玉貔貅严严实实藏在袖口,直叫唐夫人哭笑不得。
可在坊间传闻中,唐家却是名声不小,常被提起的有这么几条:唐家的姑娘好命;唐家的姑娘旺夫旺子旺宅;唐家是被送子观音娘娘庇护的;唐家的姑娘好生养
唐夫人一向清楚这些传闻,总觉得自家姑娘传出这般名声不太好,说“好命”“福气”也就罢了,竟还传出了“好生养”的说法,又将未出阁的姑娘置于何地?
可唐家人丁兴旺是事实,子孙满堂也是事实,自然管不住别人的嘴。尤其他们这嫡系一脉,如今老太爷和老夫人还在世,公婆身体康健,唐夫人的嫡长孙都已经入学堂了。
这么算算便已经是五世同堂,再加上大房三房四房嫡庶,族谱摞起来足足有半人高。若是再把老太爷的几个弟兄和唐家嫁出去的姑娘通通算上,估计京城十分之一的人都与唐家沾亲带故。
前些年唐宛宛的太爷爷过八十大寿,进去磕头的小辈要子辈、孙辈、重孙辈、重重孙辈这样的辈分排成行,光是唐宛宛同辈的重孙一个院子都挤不下,成了京城一大盛景。
钱岳胡明闰棉侯唐,大盛建朝起的八大世家,这二百年过去了,你大街上寻个人问问,有几个听过的?除了岳家和侯家勉强能看,剩下的都已没落了。
唯独唐家,成了大器的男儿挑不出几个,如唐大人这般入朝为官的已经是其中最有出息的了。唐家跟别的世家一样家道衰落,可如此枝繁叶茂人丁兴旺,整个京城都寻不出几户。这样一来唐家便越发显眼了。
唐家的女儿闻名京城,不是因为出身好——天子脚下,唐家这样的身家丢进水里都不定有个水花;
也不是因为模样标致——谁家挑媳妇只看这一条的?
更不是因为德才兼备——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姑娘,瞧瞧唐宛宛,这条不提也罢。
单单有一条就足够她们闻名京城——唐家的女儿都好生养,还各个富贵命,摆在家里都能当吉祥物。
比如唐宛宛的大姐唐金儿,是五年前被镇国公府大夫人三催四请娶入府的。那时镇国公府的老夫人重病,老人家临去前的心愿就是看着最疼爱的小孙子成亲。国公府大夫人满京城挑命格好福气旺的姑娘挨个合八字。结果唐家大姐刚过府,他家老夫人的病就有了好转;一年后抱上了龙凤胎,一身富贵病彻底好了。
再比如唐宛宛的二姐唐玉儿,三年前嫁入了刘将军府,此后边疆竟没生过一场战事,相公没再上过战场,连前些年被误会“战死沙场”的公爹都好生生的回来了,直叫一家人又惊又喜。
这些坊间传闻在众口相传之中多多少少失了真,其中有多少喜事是因唐家姑娘的福气带来的,这谁也说不清,毕竟“福气”本就是一种玄之又玄不可捉摸的机缘。然而提起唐家的姑娘们,总是与这些喜事分不开,又有得道真人批命“唐家姑娘旺夫旺子旺宅”的说法,这些事听上去便更可信了。
然而再多的传闻都跟唐宛宛没关系。
“生娃娃?”唐宛宛哆哆嗦嗦吐出这三个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欲哭无泪。
“娘你没教过我怎么生啊啊啊,我不会生怎么办啊?会被太后、太上皇、陛下还有各大妃大小嬷嬷穿小鞋的吧?”
唐家二姐捂着嘴咯咯笑了,含嗔带笑地白了她一眼:“瞧你说的!如今后位空悬,帝王家向来子息不盛,如今这位更是即位八年无子,你进了宫就是香饽饽,上头三位主子都得把你当成眼珠子护着,谁敢给你小鞋穿?”
唐宛宛打了个哆嗦,泥猴似的扑到唐夫人怀里:“我不想做眼珠子,我想留在家里做娘的小棉袄啊。”猛地想起了一个救星:“婚约呢我那婚约呢!我是有婚约的姑娘!他们凭什么让我进宫!”
这大热天儿的,唐夫人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此时她自己心中都没个谱呢,也顾不上训唐宛宛这站没站相的样子了,揉了揉眉心道:“你前脚刚被轿子抬进宫,冯家的后脚便shangmen来解了婚约,从他们那边寻了个过错,不碍你名声。”
提起这事,唐夫人还是脸色不佳,咽了一口茶才勉强把这口气咽下去。
前几天唐老爷还想着赶在圣旨下之前快点把宛宛嫁出去,谁知皇家的意思还没明着显出来,冯家先上来退婚了,直把唐夫人气了个半死。
“冯家shangmen退婚?”唐宛宛眼睛一瞪,漂亮的杏眼里闪过恼羞成怒:“啊呸!冯知简上个月还来信说此生非我不娶呢,奶奶个熊他扭头就变卦?”
第89章 心愿()
独家发表。防盗比例50%;时间为24小时。底下书生中传来三三两两的嘁声表示不满。怀易安也不在意,笑了笑又说:“今日正巧轮上怀某守擂;咱们大家以文会友;莫要伤了和气。”
有面前这么扇屏风挡着,唐宛宛有些看不清;不由往前探了探脖子。待看清了怀易安的模样,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拍了拍晏回的手;十分欢喜:“快看快看,这人模样好俊啊!”
晏回偏过头瞧了她一眼,从喉中低低地“嗯?”了一声表示反问。声音微凉,还隐隐有点威胁之意。
唐宛宛一激灵;立马回过了神,她以前上街都是跟着何家姑娘一起的;三个姑娘瞧见俊秀青年;这般反应早已是常态。可方才她一个走神就忘了旁边坐着的不是何家姑娘,而是陛下这尊大佛了。
“啊哈哈”唐宛宛干笑了两声,连忙补救:“我就随口一说。”
晏回身后坐着一位男子,此时开口接了腔;声音里含着笑:“不过是中人之姿,不及陛下万分之一。”
雅间并不大,约莫五步见方;刨掉唐宛宛和晏回还有两个年轻男子;一人垂首静立在墙根;方才上前来添过茶;另一人坐在晏回左后侧的一张桌子前,桌上笔墨纸砚齐备。
因为两人都穿着灰扑扑的衣裳,跟唐宛宛的衣裳一个色,都扮作陛下的下人,唐宛宛便把他俩都当成了陛下的暗卫,方才也没多看。
可哪有敢擅自插话的暗卫?唐宛宛扭头瞧了他几眼,心说这位大概是潜渊阁的新臣,今日跟着陛下出宫来物色能人了。
这男子饶有兴致地对上她的视线,站起身来一揖到底,复又抬起脸冲着唐宛宛和善一笑:“微臣唐突。”
唐宛宛忙站起来,不知该行个什么礼,为难地站在原地,只好说:“不唐突不唐突,我方才细细瞧了瞧,确实是陛下更俊。”
这男子又笑:“娘娘慧眼。”
生平头回被喊“娘娘”的唐宛宛:“”这话没法接了!
她一个怔愣,对方已经坐下,提笔舔墨开始写字了。唐宛宛偷偷瞧了瞧晏回的神色,见陛下只是笑着瞧她,也没出声纠正那人的称谓,心说自己再多嘴解释反倒不好。
正好底下一阵急促的古筝声横|插进来,代表文擂开始了。唐宛宛再低头看去,台子另一边也站了一个书生,大概是刚才上台的。他朗声说:“李某自前年酒醉时得此一首,两年来竟不能更改一字,自认为此诗已经圆满。烦请怀公子赐教。”
唐宛宛静下心来听诗,人家念完四句,她只记住第一句遂长长地叹了口气,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了。
大盛朝尚文,这文擂是由来已久的传统。何家学馆每隔三月也会举办一次文擂,就在平时学生学射箭的那个大院中。唐宛宛也曾去听过几回,却总是心不在焉的。
实在是什么热闹可瞧,老师规定个题目,让两方去写诗,限时半个时辰。一首诗要字斟句酌,两刻钟内写完都算得上是文采顶顶好的。中途为了让场上书生集中精神,底下观战的学生还不能说话,要闷头坐着等。
一上午干坐着等着听几首诗,纵是那几十个字能写出花儿来,夺了头彩,也不过能得来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越发没意思。故而每每参赛的要么是各班翘楚,被夫子寄予厚望;要么是想要展露文采,在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中混个脸熟的。
这逢君楼的文擂却不一般,没有出题人,挑擂者带着自己得意的诗作上台,他的诗作是什么题目,守擂的怀易安就要以此题作诗。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台下观众倒数二十个数,守擂的怀易安竟要在这二十个数内作出一首诗来,诗作的质量还要胜得过挑擂者才算赢。
古有陈思王七步成诗,千年来传为美谈,可见短时间内成诗靠的是急智。可若是如怀易安这样站在擂台上一整日轮轴转,全天几乎没有间隙地应付台下轮番上阵的京城书生,起码成诗三五十首,还得在台下大声倒数的嘈乱声中静下心来,怕是曹植再世也得犯怵。
更何况这些挑擂者并非现场作诗,他们带上台的是自己精雕细琢的得意之作,拿自己精心准备的去跟人家现场作的诗比优劣,简直太不公平了!
“三、二、一!”
二十个数很快到了结尾,唐宛宛光是看着都替怀易安捏了一把冷汗,也不知她一个学渣替人家大才子着什么慌。
可二十个数数完,怀易安朗声一笑,出口成章:“着书何似观心贤?不奈巵言夜涌泉。百卷书成南渡岁,先生续集再编年。”(引用见作话)
唐宛宛瞠目结舌:这哪是普通书生?光是这一首作诗的本事就能在天底下横着走了!
底下观战的数十位京城书生齐齐静了片刻,还在琢磨两首诗到底如何,一时没人能给出个决断。
可楼外围观的一众百姓倒是扬声高喝:“好啊!”
“好诗!”
“怀公子高才!”
先前提过的,为了方便更多人观赛,逢君楼早年便将大门给拆了,外头围着十几圈人,此时震天响的喝彩声、鼓掌声、叫好声,几乎要将逢君楼掀了去。
几十位京城书生脸色都不太好看。因为此时上台挑擂的这人名李徵,乃是去年秋闱解元,文采自不必说,必定在明年春闱中有个好名次。他若是输了,京城也就差不多没人了。
李徵面庞涨红,恨恨咬了咬牙,低声说:“怀公子,李某认输。”话落便快步下了台去。
怀易安面上仍旧是温文尔雅的笑,拱手客气道:“承让。”门外远远围观的百姓见他风度翩翩,又是一通叫好声,这第一场守擂便是胜了。
晏回身后的那年轻臣子奋笔疾书,李徵与怀易安的两首诗都被他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又有一位书生上了擂台,穿着一身锦袍,一看便知家中富贵,他意气风发道:“在下何家学馆陈鹤别,特来向怀公子挑战。”
唐宛宛啪啪啪鼓掌,这位是自家师兄,虽是男学班的,却成天被苏夫子拿出来当范例翻来覆去地讲,自然得鼎力支持。
陈鹤别也吟了一首诗,这回怀易安照旧是二十步成诗,底下又是一通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陈鹤别眉头紧蹙,沉默了几息功夫,面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似乎还低咒了一声什么,黑着脸认了输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有些失了风度。
“有点意思。”晏回忽然笑了,问:“你觉得哪首好?”
唐宛宛怔了一怔,这个问题真是十分尴尬,她又不能乱指一通,只能诚恳认怂:“他们说得太快了,我还没想明白是哪几个字呢”
话音未落,便听身后那年轻臣子答:“依臣之见,第一擂,两人尚在伯仲之间;可这第二擂,怀易安的诗却略输一筹。”
唐宛宛眨眨眼——噢,原来陛下不是问她的,而是问身后那年轻臣子的。忙闭上嘴巴,偷偷摸了摸泛红的耳朵尖。
晏回勾唇笑了:“朕也这么想。”
唐宛宛没听明白:“可怀易安的诗作一出,大家都叫好啊,再说这两位挑擂的书生自己也认输了呀。”
“这才是高明之处啊。”晏回眉眼中的沉峻都褪了个干净,面上只余笑意,将其中关节给她一一拆开来讲:“方才你可有注意到最先喝彩的是哪些人?”
唐宛宛细细回想了一下,刨去怀易安和他的六个师弟,楼里的书生都是京城书生,自然更倾向自己这方。怀易安的诗作一出,他们尚没来得及细细琢磨,就有人开始叫好了。
心思电转,唐宛宛忙说:“最先喝彩的是楼外的百姓。”
“是呀。”晏回指了指楼外挤成一团的那些人:“你再瞧瞧,那些人都是什么打扮?”
楼外大多是没能进门的书生——逢君楼地方不大,来得晚了就得在外边站着;
有大腹便便的员外——这是想要物色个前途敞亮的穷书生当上门女婿的;
也有约莫不惑之年穿金戴银的妇人——要么是来凑热闹的,要么也是来挑穷女婿的;
还有几位却是只穿着件单薄汗衫,打着赤膊的中年男子,有的头上还裹着条汗巾子,应该是贩夫走卒之类——这就是纯粹来凑热闹的。
晏回说:“方才最先喝彩的就是那几位壮汉,各个胸无半点墨,他们哪懂什么叫好诗什么叫高才?却一直喊怀易安作的诗好,嗓门还恁得大。旁的人一知半解,听他们大声喝彩,也要顺势叫两声好。”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老百姓大多是外行,看的就是热闹。他们并不关心两首诗到底哪篇更精妙,只看怀易安二十数内成诗,有风度有文采有急智,赢得如此洒脱,哪还用得着比诗?
晏回接着道:“而这些外行都一窝蜂地说好,楼里的书生会是什么反应?他们若是对怀易安的诗句细细推敲,挑拣出哪个字哪个词用得不好,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于是挑擂的人只能面红耳赤地认了输,以此博个好风度。这些个书生是被自己好面子的毛病给拖累了。”
他身后坐着的年轻臣子接过话头:“天子脚下人才济济,敢上台的书生都是胸有成竹的,怀易安二十步成诗不过是个噱头,真要与咱们京城书生的佳作相比,哪里会有如此胜率?”
唐宛宛听得义愤填膺:“那对咱们京城书生多不公平啊!”
“不止如此。”晏回又指了指那几个贩夫走卒:“奉阳街位于城西,这条大街往东住着的是下品官家,西边多是富贵人家,没有落魄户。书生跑过来是为了看门道的,贵人过来是为了挑女婿的,可你说这几位贩夫走卒大老远来这儿又有何用?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接两趟生意。”
“别的不说,这几位定是怀易安等人刻意买通了来造势的。他们算准了楼里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