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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苏晔并不知道邹启明，只能随口应和着。
“你不知道我今天运气有多好！虽然刚进去的时候因为人太多被人踩了一下脚，不过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碰上邹大神的太太。”聂初醒从包里翻出笔记本，把有邹启明签名的那一页在苏晔的面前晃了晃，得意地说：“你看，这是邹大神的亲笔签名哦！而且我还跟他还有他的太太拍了张合照，待会儿到了酒店我再给你看。”
“好。”苏晔笑着说。
一进入酒店大堂，聂初醒就迫不及待地将那张合照从手机里调出来，拿给苏晔看。她原本以为苏晔会就这样随便看看，然后再随口敷衍她两句，毕竟这里头的人除了她，他谁都不认识。
出乎聂初醒意料的，苏晔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呆住了，眸中有复杂的情绪闪过。他指着照片中的张瑛问聂初醒：“这个人是谁？”
他的声音很不稳，在轻微地颤抖。
“这个啊，就是我刚才跟你说过的，邹大神的太太。她人可好了，一看就是那种家教非常好的女人，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聂初醒说得滔滔不绝，却在中途被苏晔打断。
“邹大神的太太？”苏晔挑眉问，整张脸变得有些扭曲。
“你认识她？”饶是聂初醒再怎么沉浸在自己的喜悦当中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苏晔的眸中划过一丝恨意，他咬着牙说：“这个人，是我妈。”
“什么？！”聂初醒不敢相信，她不过就是去参加了一个座谈会，居然就能碰上苏晔那个失踪了这么多年的妈！还能有比这更扯的事情吗！
“你会不会认错了？毕竟你有这么多年没见过她了，而且当时你又那么小”比起张瑛真的是苏晔的妈妈，只是苏晔不小心认错的这个可能更让聂初醒容易接受。
“我不会认错的，她就是我妈。”苏晔很肯定地说。
聂初醒无法判断出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也就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她和张瑛约好了明、后天一起去座谈会的事情。
“你现在对你妈什么感情？”聂初醒试探着问，“是想念她，还是怨恨她？”
苏晔动了动嘴皮，眼底有挣扎。
“跟我说实话。”聂初醒又加了一句。
苏晔垂眸，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不甘：“我恨她，但同时，也很想她。”
聂初醒握住苏晔的手，问：“那你想不想见她？”
“不知道。”苏晔摇头，“我怕我见到她，会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
聂初醒心疼地揉了揉他的短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我跟张你妈约好了，明天一起去座谈会，如果你想见她，可以跟我一起去。要是你怕控制不了自己，会说一些过分的话的话，你可以站得远远地看她一眼。”
“我再想一想吧。”苏晔说。
聂初醒没有强迫苏晔接受自己的意见，这种事情，自然还是应该由他自己来决定。
第二天的座谈会一早就要进行，聂初醒昨晚就把时间告诉了苏晔，她在房间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苏晔来敲门。眼见着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聂初醒把包背好，失望的下了楼。
刚一出酒店大门，聂初醒就看见了苏晔的车。副驾驶座的车窗是降下来的，聂初醒一眼就认出来，坐在驾驶座上的真是苏晔本人。
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迅速坐了上去，绑好安全带以后才似高兴似埋怨地说：“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还在上边等了你半天。”
“因为直到你上车的前一刻我都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去。”苏晔说。
第237章 见面（）
苏晔将聂初醒送到会堂，聂初醒先给张瑛打了个电话，问她到了没有。
“我正在会堂一楼大厅里头等你。”张瑛说。
聂初醒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晔，问他：“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
苏晔没有答话，只是解开了束缚着自己的安全带。
聂初醒跟他一起下了车，她牵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掌心的****，也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
“很紧张吗？”
她简直就是在问废话。
“很紧张。”苏晔诚实地回答她。
聂初醒想让他放松一点，可是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她是苏晔，恐怕只会比他更加紧张，起码他的表情还是无懈可击的。
一楼大厅里的人有点多，聂初醒和苏晔还是费了一点工夫才找到了张瑛。
“张阿姨！”聂初醒首先开口叫了一声。
张瑛听到聂初醒的声音，也立刻转过身来笑着冲他们招手。
就在这一瞬间，聂初醒的手被苏晔捏得生疼。她没有呼痛，反而担心地问他：“你没有事吧？”
苏晔沉着脸摇头，说：“过去吧。”
两人穿过层层阻隔来到了张瑛跟前。
张瑛看见苏晔，好奇地问聂初醒：“这位帅哥是你男朋友？”
聂初醒仰头看了一眼苏晔冷凝的脸，笑着往他身边靠了靠，并且亲热地抱住了他的胳膊，说：“对啊，他怕我一个人太无聊，所以今天陪我一起来参加座谈会。”
张瑛看着他们的眼神中带了些许的羡慕，不由感慨道：“初醒啊，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嘿嘿。”聂初醒傻笑两声，又扯了扯苏晔的衣服，对他使了个眼色，说：“她就是我昨天跟你说过的那位张阿姨，我偶像的夫人。”
苏晔从走过来就一直刻意回避着张瑛的视线，他盯着聂初醒，视线却又仿佛并不在她的身上。被聂初醒这么一扯，他才终于看向了张瑛。
他与张瑛的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全身猛地震了一下，瞳孔不由得扩张。他的心脏开始狂跳，胸腔中慢慢涌出不明不白的情绪，这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认出他来，这是苏晔脑子里唯一闪过的想法，而意识到这一点让他愈发难受。
“张阿姨，您好。”他好不容易才吐出这么几个字来。
张瑛虽然觉得他的言行举止有些奇怪，但毕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表现出来，于是她说：“你好，不知道怎么称呼？”
聂初醒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半期待半忐忑。这就要上演母子相认的戏码了么？也不知道张阿姨知道苏晔是她的亲生儿子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是会痛苦流涕还是落荒而逃？
“我姓苏。”苏晔这样回答，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张瑛的脸上。
张瑛有一瞬间的恍神，然后又恢复如常。
“那我叫你小苏好了。”她说。
苏晔没有说话，聂初醒却能从他的眼中看到浓浓的沉痛与失望。
与抛弃自己的母亲多年以后再遇，却没能被认出来，聂初醒还真是心疼他，也不知道他的心脏有多么坚强才能这样不动声色地站在张瑛的面前。
“快点进去吧，时间不早了。”张瑛低头看了眼手表说。
聂初醒还是有点担心苏晔，于是她问：“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听座谈会？那些东西对外行人来说很无聊的。”
苏晔自然知道她这么问不过是想再给他一个离开的机会，但他还是觉得不甘心。
“没关系，免得待会儿又要开车跑一个来回。”
他都这样说了，聂初醒也就由着他去。
他们三人找了位子坐下，聂初醒坐在苏晔和张瑛的中间。
会议还没有开始，整个会议厅里嘈杂的一片。
因为旁边两人之间尴尬的关系，聂初醒怕说错话触了雷点，也就闭上嘴，假模假样地翻看着昨天做的笔记。
“张阿姨，不知道您是哪里人呢？”
聂初醒没有想到会是苏晔主动开口，她扭过头吃惊地看他，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张瑛因为苏晔这样突然的提问也有几秒钟的愣神，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但也还是回答了他：“我是b城本地人，不过后来去了a城，在那里认识了我丈夫。”
说着，她指了指坐在前排的邹启明，示意苏晔看过去，“喏，那个就是我丈夫。”
“也就是我偶像。”聂初醒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张瑛笑着瞥她一眼。
“不知道您和您丈夫有没有孩子？”苏晔仍然紧盯着张瑛。
张瑛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她有些无措地看向聂初醒。
聂初醒立刻出来缓和气氛，对苏晔责备道：“你才跟人家张阿姨第一次见面，问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多失礼。”
随后，她又向张瑛赔礼道歉：“不好意思啊张阿姨，我男朋友他这人有时候挺无厘头的，说话也不会拐弯，想到一出是一出。”
“没关系。”张瑛摆摆手，多看了苏晔一眼。
“不好意思，张阿姨。”苏晔也出了声，“我只是觉得您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可是我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那个人了，所以想确认一下您是不是她，没想到把您吓到了。”
“原来是这样。”张瑛了然地点头，又回答了苏晔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我和我丈夫没有孩子。”
“是吗？”苏晔的眼睛眯了眯，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说话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那应该就是我认错人了，我认识的那位女士她有一个儿子。”
张瑛在听到苏晔说到“儿子”那两个字的时候有些失神，脸上流露出哀伤的表情。
苏晔握住聂初醒的那只手又不自觉地紧了紧。
此后一直到会议结束，苏晔都再没有和张瑛说过话。他明目张胆地趴在了桌子上，把脸埋在手臂之中。聂初醒不知道他是因为觉得无趣所以决定睡觉还是因为见到了张瑛情绪波动太大需要这么缓解一下，总之她并没有去打扰他。
而张瑛也变得跟昨天很不一样，聂初醒每次扭头过去看她，都发现她在发呆，有一次眼里好像还泛着泪光。
第238章 这样就好（）
座谈会下午还有一场，中午的午餐需要自己解决。
张瑛原本想约聂初醒和苏晔一起吃午餐，但聂初醒担心苏晔情绪不对，婉拒了她。
“哎呀，瞧我这不懂事的，你们小情侣吃饭，我干嘛还要去当电灯泡！”张瑛善意地调侃道。
聂初醒笑了笑算是默认。
“你想吃什么？”聂初醒拉着苏晔与张瑛分开。
“随你喜欢。”苏晔很是有点心不在焉。
聂初醒见他这样，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讲了出来：“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你就是她儿子？”
苏晔挤出一个惨淡的笑，说：“她现在很幸福。”
他看得出，在她提到自己现在的丈夫的时候露出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甜蜜，说明她爱她的丈夫，并且已经从曾经那段黑暗不堪的记忆中走了出来。
他不想再去打扰她，更不想让她再变成从前的模样。
“这样就好了。”他的眼神很落寞，看得聂初醒的心仿佛被人揪住一般的疼。
他妈妈那般绝情地抛弃了他，他现在居然还在为她着想，可以想见他到底有多爱她。
“那你呢？”聂初醒问他。
苏晔看见聂初醒脸上表现出来的心疼，心念一动，倾身抱住了她。
“我有你就够了。”他说，声音温柔而脆弱。
聂初醒的双臂下意识地回抱住了他。
尽管苏晔已经决定放弃与张瑛相认，但聂初醒觉得，她不能够让这件事就这样戛然而止，她也不愿意让苏奕抱着被抛弃的痛苦回忆一直到老。就算到了最后会被苏晔骂说是多管闲事，她也要让张瑛知道，苏晔这些年有多么想念她，并且，张瑛还欠苏晔一个解释，关于当年抛弃他的那件事。
下午的座谈会，聂初醒没让他跟着一起去参加。
“既然你已经见过你妈了，就不用再跟着去了吧。你跟着去了之后整个气氛都不对了，而且你在那边睡了一个早上，你知道我收了别人多少白眼吗？”聂初醒假装嫌弃他。
聂初醒不让，苏晔也就顺从地没有再跟着她进去。
“那我在外头等你，你开完会出来就给我打电话。”苏晔说。
“行。”聂初醒冲他挥了挥手，转身就进了会堂。
她跟张瑛说好了下午还是坐在原来的位子。等她进去会议厅的时候，张瑛已经坐在里头了。
她往聂初醒身后看了看，没有见到苏晔，于是好奇地问：“小苏呢？”
“他觉得无聊，我就让他在外头等我了，免得在这里睡觉影响不好。”聂初醒随口编了个理由。
张瑛笑了笑，有些感同身受地说：“小苏觉得无聊是应该的，其实我听着也想睡觉。”
会议开始了，聂初醒却没有心思去听专家作报告，她一直在思考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把事情的真想告诉张瑛。
不然就直接说好了，聂初醒想，免得绕来绕去的大家都累。
于是她压低了声音问张瑛：“张阿姨，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苏晔’这个名字？”
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张瑛瞪大双眼看向聂初醒，她的嘴唇连带着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你、你认识苏晔？你见过他？”她的声音中透着惊慌与惶恐。
“嗯。”聂初醒点头，说：“苏晔是我男朋友。”
张瑛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男朋友”她顿了一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小苏就是苏晔？”
怪不得！怪不得他刚才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那么怪异！怪不得他刚才要问她那些问题！原来他早就认出了她！
张瑛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她边抹着脸上的泪痕边哽咽着问：“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她当年就这样将他扔在了路边，一次也没有回去找过他，也从来没有打听过他的消息，她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很多个夜晚，她都会梦见他。在她的梦中，他浑身都脏兮兮的，瘦得只剩下了骨头。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从他的眼中不停地有鲜血流出来。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妈妈，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快来接我呀！”
“妈妈，我来找你了”
他的声音还一如当年一样清脆稚嫩，只是音调轻飘飘的有些森然。
每一次，她都会从这样子的噩梦中惊醒，一个人缩在床头的角落默默哭泣。
“不好，一点都不好。”聂初醒说着，侧头看了看四周，周围的其他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们，尤其是眼泪止都止不住的张瑛。
“张阿姨，我们出去再谈吧。”聂初醒提议。她们在这样人多又安静的地方谈这种伤感的事情，的确是有点怪异。
“好。”张瑛说，和聂初醒一起猫着腰从会议厅里出去，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他被你抛弃以后，辗转地到了孤儿院，后来又被他爸爸带回了苏家。”聂初醒告诉张瑛，“苏家的所有人都对他很不好，一直到现在，他几乎都没有感受过别人对他的爱，所以他很寂寞，也很孤僻，一直都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很小的世界里，不愿意去和别人交流。”
张瑛就只是不住地流泪，重复地说：“都是我的错”
“他虽然认出了你，却并不想跟你相认。”聂初醒忍着心痛继续往下说，“他说他恨你，但是他不想跟你相认的理由却是不愿意去打扰你，他希望你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幸福下去。我想，在他的心里，对你更多的应该是爱。”
张瑛已经从之前的小声啜泣变成了现在的嚎啕大哭。
聂初醒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再没有说更多的话来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