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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机这才发现,自己又错失了解释前缘的重要机会。
小枝跑回竹楼,决定用剩下二十多天重练剑诀,审慎思考关于剑意的问题。
大白小白吱吱喳喳地围着她打转。
“别闹我,我在收拾东西呢!”小枝在他们俩头上拍了下。
“收拾东西去哪儿?”
拂月公子的声音从花架下传来,他撩起紫藤萝的垂帘,手里捧了件雪白的羽衣长袍。
小枝一点点睁大了眼睛。
他手里的长袍,是用白鸾的羽毛织成的。精致细腻,纯洁柔软;短绒披在肩后,长尾翎拖曳及地;袖口是羽翼似的长翎,尾端有金银两种线错成流光纹饰,里衬似乎是蚕丝的,入手温润如脂,轻盈如翼。
“以前答应过你的。”拂月公子笑容和煦,“等凑够了白鸾的羽毛,就给你做一身羽衣。”
难怪两只傻鸟一进门就开始围着她打转,原来是想提醒她看这个。
“换上试试吧。”拂月公子俯身将羽衣递给她,眼色低柔,一如往常。
她犹疑道:“现在?”
“嗯。”拂月公子看着她,将羽衣抬起来在她肩头比划了一下,“不喜欢吗?”
没到手之前是很期待的,但是看到真正的“羽衣”之后,小枝心里却非常沉重。
她意识到拂月公子的手是按在她肩上的,似乎是想围拢那件羽衣,所以半拥半抱着。
离得太近了。
小枝后退一点:“师尊,我有些明悟,考核前想出去一趟,等回来再说吧。”
“用不了多久的。”拂月微微侧头,将羽衣在她肩上拢好,抬手触到她的衣扣。
小枝有种很不好的直觉,差点就提气出剑了。
幸好白鸾吱吱喳喳地围上来,将两人分开一点。
小枝解下羽衣,放在一旁,匆匆道:“多谢师尊,我下次考核日就回来。”
她拔腿就跑。
拂月公子看了一眼身边的白鸾,温声笑道:“你们倒是喜欢一惊一乍。”
白鸾给彼此梳毛,没有看他。
“改日把你们送给谢迢算了。”拂月公子低下头来,摸了摸它们的头。
两只白鸾顿时炸了毛,在花丛里扑腾得鸡飞狗跳。
拂月公子心疼花花草草,便道:“行了,不会把你们送走的。好歹也是我的诫鸟”
一大一小两只白鸾得到承诺,欢天喜地地飞走了。
拂月公子将它们掉下来的羽毛,一根根捡起,放在刚做好的羽衣上。
诫鸟并非灵宠。
在西昆仑,它是像却邪使、九旒使一样的职位。
拂月师承昆仑末代侍剑人,入门时考核心性,被认为反复无常、优柔善变。
为能让他行端持正,先师设“诫鸟”一职,督察心性,矫正行为。
他被陆吾侵蚀之后,诫鸟为阻他伤人,啄瞎了他一只眼睛。
近日,又是频频向他示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有枷锁是好事。”拂月轻声告诉自己,他一遍遍抚过那身羽衣,“等什么时候没有了,才是糟糕透顶的坏事。”
第127章 知人观世()
小枝从竹楼跑出来,半是躲着拂月公子,半是真的有事想做。
宋机那番话让她明白了很多事情。
磨砺剑意并非闭门造车,她困于一室是什么都磨不出来的。必须去经历更多的事情,让心中怀有复杂多的念头,才能从这些纷纷扰扰中,甄选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从尘嚣道拿了个空白任务简,是谢迢为方便她下山除妖留的。
“一路顺风。”尘嚣道弟子多年如一日地祝福着,含笑启动了传送阵。
小枝再度出现,是在洛城文广坛。
这里人山人海,往来修道者都步履匆匆,各负使命在身。虽鱼龙混杂,但出入井然有序,互不干扰。一方面是有五神山规则镇着,另一方面是因为引路人有条不紊地指引。
“勿以道法伤人,勿以道法作恶,伤人自有上圣降罪,作恶亦有天道收尸!来来来,刚落脚的道友都请跟上,不要乱跑!”
引路人清亮的声音回荡在文广坛内,他这番话,小枝上次来也听过。
等他送走一批修道者,稍有空歇歇时,小枝才上前跟他搭话:“前辈好。”
引路人连忙摆手道:“什么前辈,不敢当不敢当!我不过是个看门人罢了!”
然后他定睛一看,发现跟他搭话的竟然是谢折枝。
“你怎么在这儿!?”他惊诧道,待仔细看她一遍,更惊讶了,“你怎么没长高!?”
小枝吃了不老药,所以一直没长。
很久不见的人,猛地看见她,会感觉到异常之处。但是朝夕相处的人,却很难察觉这些事情。
小枝自己都没发觉身高半年没变化,眼下被引路人道破,她才想起该找点掩饰身形的法子了。
不过剑意比身高重要。
小枝问道:“前辈,我能在这儿陪陪你吗?”
引路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虽然忙,但月钱不错,你不用可怜我。”
“我想磨砺剑意,知人观世。”
小枝说完,引路人微微一怔。
他想道,这个境界的剑修,大多连“剑意”的边都摸不着呢,她就想磨砺剑意,未免有些自视过高。
但转念一想,谢迢仙尊跟她提过祭剑的事情,说不定她是为此才努力修行的。
那就更不能答应她的要求了!
可是直接拒绝,她没准又会一直纠缠,怎么办才好
引路人短短时间内思考了很多,最后满面笑容道:“那你就在文广坛给我搭把手吧。”
怎么办?
当然是让她知难而退呗。
文广坛里往来的修道者,有五神山弟子,有候选人,也有从各个氏族、门派汇集起来,想往五神山去的人。
这些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虽然有神山规矩镇着,但每日难免要出那么一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让谢折枝在这些人手下吃点苦头,她就会自己哭唧唧地跑回去了。
“多谢前辈。”小枝老实地道谢,“我要不要跟你换身一样的衣服站着?”
“”这小孩入戏还挺快。
知人观世。
小枝之所以选择在文广坛,是因为在这里,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接触来自四海八荒的人。
他们各有不同。
很多人有任务在身,满脸紧张,一刻都不愿多留。引路时,只要安排他们站后面了,少不了要多嘴骂几句。
也有散修举宗迁往神山,宗中宗主、长老、弟子,全部加起来才十人。彼此之间相互提防,谦恭礼让,笑里藏刀。
还有的在外负了重伤,就等回宗治疗,要是拖延了他们半分,便会被伤者的各种师兄师妹师父暴打。
引路人处理起各种人情非常娴熟,小枝跟着他干,如饥似渴地学习。
几个时辰下来,引路人的小算盘并没有打成。
小枝学起来很快,也很有眼色,她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更知道什么人要威慑,什么人要顺着毛劝。小事都井井有条,大事问过他之后,提出的意见也都不错。
若她不是不周山的祭品,想来作为侍剑人也会很出众。
引路人不由摇头,心中叹道,都是命啊。
小枝坚持了一天又一天。
白日里见各种人,与他们交谈,从他们这儿听来闲言碎语。晚上又一遍遍在月下挥剑,将白天听闻的事情忘掉。
在“经历”和“忘却”之间,始终有一线不变的明光。
这点明光就是她要找到剑意。
她并不急,因为她知道已经离得很近了,早晚这丝明光会自己显形。
入夜后,大阵关闭几座,人也少些。
引路人更有空观察小枝。
她在日晷前挥剑。
反手拔剑出匣,步子迈出去,剑尖划出亮痕。
站定不动,收剑回匣,收剑时的轨迹有些敷衍。
那女孩儿不满地撇嘴,反手拔剑出匣,又重新练起。
引路人暗叹,到底是拂月公子教出来的,出剑、收剑的动作堪称炉火纯青,毫无破绽。
但那女孩儿似乎一直不满意。
又来了一波修道者,引路人忙堆起笑脸相迎。等他好不容易把这些人送走,再回头去看日晷,却发现小枝已经跪下了。
“累了就去歇会儿。”他走过来说道。
到跟前才发现,小枝是捂着心口跪在地上的,面色略带怔忡。
“怎么?真气走岔了?”引路人紧张道,一想又觉得不对,她方才挥剑又不用真气的。
小枝摇头站起来:“没事已经有段时间了。”
有段时间了?
谢迢给她下什么药了吗?看她一副不长个儿的瘦弱样子,可别是养祭器养坏了吧。
“念头不畅的时候,偶尔会这样”小枝小声道。
引路人不解:“你念头不通,怎么痛的是心口?又不用胸思考问题呸呸呸,我说什么呢”
小枝默默站起来,继续挥剑。
“别挥了,挥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引路人不耐烦。
小枝还在挥。
“我眼睛晕。”引路人又回到传送阵前。
两个人渡过了忙碌的夜晚。
第二天清早,有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从传送阵里钻出来,引路人整个人都是一哆嗦。
他揉了三四遍眼睛,直到小枝问他:“前辈,你怎么了?”
他才回过神来。
那汉子是谁,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的。
“嘘,小声。”引路人传声,对小枝道,“我看见王兽无悌了,等会儿你跟着他,我去联系神山。”
第128章 入我梦来()
小枝兜里还揣着无悌的鳞片,怎么敢去跟踪他。
“哪个是无悌?”小枝悄悄地问。
引路人一边吆喝着平时的口号,一边跟小枝传声:“黑头发,短打扮,身长九尺多,特别壮实的那个男人。”
小枝很快找到了。
无悌比周围所有人都高一个头,身材也比旁人大一圈,脸庞如刀削斧凿,线条棱角分明,眉毛浓黑,嘴唇厚实,目中非黑即白,清亮无比。
小枝心想,他再背个锄头,应该可以直接下地了。
“快跟上,你还看什么?”眼看无悌就要走出去了,引路人连忙推了小枝一把。
小枝拉住他道:“我跟上去会被发现的!”
引路人又一推:“可我跟上去会被杀的!没事,神山马上就会有侍剑人赶来,你快去你快去。”
小枝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无悌人高马大,走得也快,几个转角就不见了。
小枝见他消失暗巷里,又是失落又是庆幸。
这时候,她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这龟儿子怎么走这么快人呢?又跟丢了?”
“不可能!方才明明见他进了巷子,快去附近民家找找!”
“疯了吗?乱闯民居,当心初亭仙尊把你给撕了!”
“那就别乱闯!敲门,给钱,问啊!”
这几人穿着青蓝色道袍,皆是金丹期以上修为,衣领处隽了小字——“鉴真殿”。
小枝摇了摇芥子囊,问沉迷研究的陆长光:“鉴真殿是什么?”
“一个门派。”
废话!
小枝咬咬牙,运起枯木诀真气,敛息跟上这几名鉴真殿弟子。
他们老老实实、挨家挨户地敲门,询问附近百姓有没有见过一个特别高大的汉子。
小枝怀疑无悌偷了鉴真殿什么东西。
陆长光也觉得纳闷:“鉴真殿坐落在北海高空之中。你说无悌千里迢迢从昆仑前线跑出来,去那儿干嘛?”
说起北海,小枝就想到方诸的妖兽。
方诸神山,南临北海。
殷翎儿几个月前说过,海上出现了妖兽踪影。
妖兽的“大巢窟”在西镇,与南镇隔了千万里之遥,防线都未攻破,这些妖怪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懂了。”小枝忽然说。
“你懂什么了?”
“无悌可能是只穿山甲精。”小枝煞有介事地说,“他从大巢窟一路挖到了北海,然后把妖兽从地下送过去。”
“你剑意没磨好,想象力倒是越磨越丰富了。”
这时候,几个鉴真殿的弟子已经问完了一整条街,死活找不到人。
“该死!他定是知道王城之中不得使用道法,所以才借此躲避追踪。”
“要不要跟五神山商量”
“你是傻子吗?先圣密藏,如果让五神山晓得了,我们鉴真殿还捞得到半点油水?”
“可是”
“之前那个兵圣墓招了多少苍蝇,最后还不是被蜀山却邪使一网扫尽!现在我们握着的可是先圣密藏!先圣!可以开天辟地、补天造人的先圣!能跟他们说吗?”
另一人仍在犹豫。
“走走走,继续找去!五把密藏钥匙被那人拿去三把,我们可亏大发了!”
几人消失在巷子里。
小枝松了口气,又问陆长光:“他们说找到先圣密藏了世上还有哪个先圣密藏没被发现吗?”
“没有。”陆长光是蜀山长老,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了,“世上所有的先圣圣迹、密藏,差不多都被五神山掌控着。”
娲皇有造人补天之大德,就算在上古先圣中,也属于最厉害的层次,后世又对她如此崇信,香火一直延续不断,所以五神山作为她的圣迹,在争夺先圣密藏上有着先天优势。
“无悌到底抢了个什么密藏钥匙”小枝有些好奇。
王兽提前往北海调兵,也许正是为先圣密藏而去。
说起来,其实谢迢也逐渐在往北海调人。
难道真有新的先圣密藏要出世吗?
小枝百思不得其解,正要走回去,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巷子了。
闹市嘈杂之声还近在耳畔,隔墙嬉闹的孩童声音也十分清晰。
甚至再远一些,街头风车的转声,面团入油的滋声,车轱辘里卡了石子的咔吱声,全部都一清二楚。
一切如此真实。
她却走不出去了。
这一步迈出,总是在原地。
这一块小小的青砖,脚走不出,遁法走不出,剑诀也走不出。
她踩着她自己的影子,茫然不知所措。
沙沙。
树木婆娑,稀碎的影子,细腻又逼真。
小枝抬眼望去,三块青砖之外,有人独立于世,如芝兰玉树。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天色并不暗,只是少了些光,但还是看得很清楚。
灰色雨水顺着沟槽流向一处,将那人素净的布履浸成深色,他脚下有一小块干的地方,因为手里撑着黛色纸伞。
顺着鞋往上看,是书圣那张谦和清雅的脸。
书圣蔼然道:“别跟了,他已经回前线了。”
小枝警觉地后退,却退不出这块小小的青砖。
“你变了许多,样子却一点也没变。”书圣打量着她,“不老药的味道如何?”
小枝道:“比后悔的味道要好些。”
书圣失笑,却是没想到她答得出这样的话。
“无悌说他药房里遭了贼,丢了最没用的东西,我一猜就是你拿的。”书圣笑容温然,比拂月公子多一分书卷气,“你想长生不老吗?”
“我只是暂时不想死。”
书圣看着她笑。
小枝觉得自己还挺悲惨的,也不知他们怎么都喜欢看着她笑。
“你许个宏愿吧。”
小枝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只听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