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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认真的”叶小芳冷然道。
当初谁年少轻狂，剑舞名动四方，放言说此生不会侍主。
见到小枝之前，叶小芳还觉得，杜忘川没准找了个傀儡鹤主。
但是一见面，她就知道不是。
那个羽翼乖张的黑鹤，真的有主人了。
可惜可叹。
叶小芳面无表情，似乎不想放人。
最后，杜忘川放下剑，平静道：“叶宗主，为什么请您将债务宽限些时日，刚才城主已经说过了。我相信您这么聪明的人，心中定有计较。”
叶小芳冷笑不答。
“之所以为难她，不过是不喜我卑躬屈膝，效命他人。”杜忘川缓声继续，“您和鹧鸪夫人是看着我长大，我自然知道您对我的期盼但效力于城主并非自甘堕落，我想追随她去更高远的地方。”
杜忘川说这番话时，眼中闪烁着莫名的信任。
叶小芳认识他很多年，从来只见他眼中寂寂，平淡无澜，从未见过他像这样对“未来”生出向往，更未听过他铿锵有力地说——想要追随某人。
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也许也许再给一点时间，就能看得清吧。
叶小芳看了他很久，展扇叹息：“长大了，留不住了。我本以为鹧鸪夫人说的不对你在外疯疯闹闹，最后总会回妙仙洲但是现在这么一看，你怕是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了。”
杜忘川见她不松口，便微紧剑柄。
叶小芳摇了摇扇子：“也罢，我将她放了便是。灵石可以晚些还，但一定要还，明白吗？”
杜忘川微怔，感激道：“叶宗主多谢！”
叶小芳轻敲折扇，扇中落下一具人形匣子。她笑叹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杜忘川又是一礼，将匣子打开，脸上表情突然僵住。
这里面的不是小枝，而是个浑身赤。裸的陌生女人。
叶小芳诧异道：“这不是给贵客准备的货吗？怎么”
怎么被调换了？
第288章 秘密交易（）
小枝被关进匣子里，本想挣脱出去，却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生辰命书在吧？”
是天阴君的声音，就在她旁边不远的地方。他问的“生辰命书”，是准确记载生辰八字的法宝。
小枝用定无观看周围，所有东西都糊得很，也分不清谁是谁。但是旁边有很多类似的人形匣子，都是用来装“货物”的。
“当然在！”命灵洲弟子娇笑道，“许多客人都对鼎器的生辰八字有要求，我们懂的。”
小枝明白了，这里就是交易现场！
天阴君买的那个炉鼎，应该在她旁边不远处。
她悄悄地，小心翼翼地，往外面探了一丝神念。
所有人形匣子都摆放在隔间内，用禁制封锁，上面挂了小牌子，写明炉鼎是谁，买主是谁。
小枝被关在一个没挂牌子的空匣子里，叶小芳应该只是想找个地方放她。
外面交易快要结束。
“好，把她交给我吧。”
“这鼎器性子烈了些，您用人枷装回去吧，免得路上受她打扰。”
天阴君似乎犹豫了一下，他递出一个储物袋：“也行。这是报酬，你们将她装好吧。”
在电光石火间，小枝突然做出了决定。
她探出一根枝条，用心蠹蛀噬，不留一丝气息。然后用这根枝条，扯过旁边人形匣子的牌子，挂在自己这个匣子上面。
枝条收回的瞬间，命灵洲弟子打开隔间禁制，取出了她的匣子。
好在，天阴君只查验了生辰命书，没认真看匣子里是什么。
小枝成功蒙混过关，跟着他上路了。
她刚才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杜忘川说对了，天阴君多半有任务在身。不然他怎么可能买得起命灵洲的炉鼎？肯定是阎狱道拨了钱。
小枝想知道这是个什么秘密任务，所以果断换了匣子。
她可以用千机假面改换容颜体貌，应该不会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承认欠债不还，被叶宗主关起来，然后不小心弄错匣子。
天阴君总不能把她灭口。
退一万步，就算天阴君想灭口，她还有殷翎儿这个内应呢。
所以小枝不慌。
她翘着腿，潇洒地躺在匣子里，等着天阴君把她带到目的地。
很快，匣子被放了下来。
小枝用定无观查看周围，发现是天阴君的洞府。布置得冷清素净，更加不像买得起命灵洲炉鼎的样子。
天阴君没有开匣子，而是离开了一小会儿。
小枝趁他离开，捏好脸从匣子里跑了出来。关炉鼎的匣子会从外面上禁制，但她这个没有。
她蹑手蹑脚地查看周围情况。
这间石室，如果没看错，应该是闭关室。开了扇不起眼的门，只能通过禁制出入。一张玉榻摆在正中央，看着没怎么用过，说不定是刚搬过来的。
四壁画着景光阴阳诀的招式，都是双剑合璧用的，小枝也练过一些。
她看了一圈，房里再没有别的东西了，于是只能把视线放回人形匣子上。
“这个生辰命书有什么特别的吗？”小枝拿着牌子问陆长光。
“你别看了，赶紧走吧！”陆长光比她惊恐得多，“万一天阴君是去拿药的怎么办？”
“药？”
“命灵洲不是说这个炉鼎性子烈吗？肯定要用药啊”
“啊？”小枝没那么淡定了，“你看看这个生辰八字，看完就走。”
陆长光看了一眼：“很正常啊！也不是什么阴年阴月阴时之类的特殊日子！”
“再算算！”
陆长光左算右算，愣是没算出问题。
这时候，禁制忽然传出动静，小枝“嗖”地躲回了匣子里，侧耳倾听，外面有点摇晃的水声。
“真是去拿药的吗”她怒斥陆长光，“怎么你好事一个也说不准，坏事就全中？”
陆长光道：“你快把千机假面拿掉，然后出去认个错。”
小枝有些不甘心，现在出去，肯定没法套出秘密任务。但是不出去又不行，万一天阴君来个强的就会很复杂
她摸到匣子顶盖，这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在哪里？”
是宋机的声音！！
之前他给过小枝一个指环。
那个指环能让小枝听见他的心声，本来是准备用来祭剑时配合逃脱的，不知道现在怎么会用上。
“杜忘川找到我，说你跑去跟踪天阴君了。”宋机的声音很沉静，让人莫名心安，“你现在在哪里？”
杜忘川可太了解自家城主了，一看她把炉鼎调包，就知道她是想探听天阴君的秘密任务。他怕城主把自己陷进去，连忙联系宋机，想问问他天阴君的动向。
但宋机说，天阴君已经多日没有消息，怕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杜忘川只能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讲了一遍，宋机这才用指环联系小枝。
“我在他洞府里。”小枝在心底里悄悄说，“他就在我面前！！”
宋机那头沉默好久。
“我马上到。”
“不用！我能行的！”小枝连忙拒绝。宋机现在已经很危险了，要是又被隐帝座盯上，恐怕会出事。
宋机那边没了回应，小枝感觉他会来，于是连忙揭开盖子跑出来，大声道：“天阴君咦？”
妈耶，这外面竟然不是天阴君！
是宗擎！！
是那个啪死了麒麟的男人！！！
这可怎么办！！！？
小枝跟眼前的男人面面相觑。
这人仍着一袭黑蟒华袍，但是肩上刺甲卸下了，胸口袒露着，面上的半张假面犹如妖鬼。
小枝脑子里空白了一会儿，她想道，天阴君的秘密任务可别不是给南镇侍剑人拉皮条吧。
“天阴君”宗擎微微皱眉，取下了金色假面，假面下的容颜俊美无俦，身上气息让人战栗不已，“怎么他还把身份暴露了。”
宗擎有些不满。
他指了指玉榻：“躺下。”
“宋前辈你到哪儿了？”小枝赶紧在心里问宋机。
“马上到门口了，你是什么情况？”宋机听她突然变得惊慌不已，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小枝痛苦道：“我这宗擎在我这儿，你不要过来。”
宋机又沉默好久。
小枝走到玉榻旁边，悄悄看宗擎，结果被他发现。
“闭上眼。”他皱眉道。
小枝闭了眼反而看得更清，她发现宗擎喝了半瓶金色的东西，然后面孔迅速老化，气息也变得衰弱，最后竟然跟殃国翁差不多年岁。
“那是什么药？”小枝问陆长光。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逃就出大事了。”
宗擎又喝了一口，老化的面孔又迅速变回来。一整瓶喝了八成，面孔变化几次，最后定格成年轻俊美的样子。但是他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起，有点吓人。
他朝小枝走了一步，眼里看起来没几分神智，小枝连忙往玉榻后躲。
“这个，我得跟您坦白一件事”她说。
宗擎绕着玉榻，又朝她走了一步。
小枝绕着玉榻，又往后躲了一步。
“那就是！”她连忙一口气说完，“我的生辰八字不是牌子上写的那个！您弄错人了！”
宗擎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青筋暴起处出现了鳞片似的纹路。他张口发出咆哮，听来与野兽差不多。
完了，已经没法交流了。
他朝小枝走过来，小枝就围着玉榻跟他绕圈。好在他失去神智，脑子不清醒，不然随便一掌就能把她收拾了。
“你去拿那个药瓶子。”小枝对陆长光道。
陆长光连滚带爬地冲出芥子囊，朝着药瓶跑去。
小枝还在绕圈。
这时候，洞府外传来一点动静。
宋机犹豫半天，还是担心小枝安危，就直接敲门进来了。天阴君神色如常地接待他，问他有什么事情。
“也没别的事情。”宋机努力编得像样点，“只是我近日负责追查南镇神剑下落，想再向您确认一下，忘姑的身份令牌是失窃了，对吧？”
天阴君神色如常：“对。”
同样的问题，阎狱道已经盘查过好多遍了。可是没法回溯失窃留影，问再多都是白搭。
“当时您洞府里有谁？”
天阴君如实告诉他，还有殷翎儿。
“可否让我查看一下存放令牌之处？”宋机又问。
天阴君往闭关室看了一眼：“现在不太方便。”
宋机眼皮微跳，忙在心中问小枝：“你怎么样？”
小枝：“水深火热。”
陆长光一跑出去就惊动了宗擎，他几乎是扑着把陆长光捶开了。小枝连忙用芥子囊把陆长光收回去，免得他被打。
“你得去把闭关室的门开了！”陆长光揉着头道。
小枝抱紧玉榻不放：“我离开这个地方，肯定要被他生撕了去！”
她又放出黑马和白毛魃，发现白毛魃的速度和力量还行。只要抓住时机，把宗擎拖个半拍，他就能撞开闭关室的门。
“准备好，儿子！”小枝连忙道。
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小枝深吸一口气，从玉榻后走出来。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宗擎竟然变聪明了！
他突然翻过玉榻，跳到小枝所在的那一端。两个人正好错身而过，又转了一圈。
小枝无话可说，继续跟他绕。
他们绕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我要晕了”小枝斥道，“你倒是快点过来啊！”
宗擎发出尖啸，浑身骨骼噼里啪啦地响，脸上的鳞片纹路，眨眼就从鬓角蔓延下去，覆盖到身体上。他的背渐渐弓起来，双手撑地，像四足兽那样站立。
小枝趁他变身的机会，对魃儿子一指：“快开门！”
魃全力以赴，猛然撞向闭关室的门。
“轰！”
宋机和天阴君同时看向闭关室，宋机略显紧张，幸好天阴君比他更紧张，所以没发现这点。
“这是怎么了？”宋机问道。
“没事。”天阴君回过头，表情已经调整好了，“我们去外面谈吧。”
“你不去看看吗？听起来动静挺大的。”
天阴君平静地说：“应该是翎儿在练习剑术，不用打扰他。”
宋机心道，这人看起来挺老实的，怎么这么能编？
“轰！”门又响了一次。
这次声音听起来很不同，宋机略有些不安。
闭关室内。
小枝从地上站起来，背后剑匣碎了，五脏六腑都跟被撞移位了似的，痛得要命。
魃这一下没撞开门，小枝只得立即将他收回。正好宗擎一跃跳过玉榻，抬手就把她摔在了门上。
好在，小枝的反应速度比陆长光、魃加起来都快。她从地上滚过时，顺手捞起宗擎喝过的药瓶，往芥子囊里一塞，大喊道：“快点看看这是什么！”
陆长光手忙脚乱地用法术探查。
宗擎手足着地，又扑了过来。小枝没有刻意闪躲，她刚才被摔一记，感觉得到对方没下杀手。
以宗擎的实力，真能直接把人摔死。刚才只摔碎剑匣，估计是想把她制住。
“是麒麟血！炼制过的麒麟血！”陆长光终于弄明白了这是什么，“这是宗擎用来续命的东西！”
小枝知道，先圣降恩前，宗擎寿元将尽，所以一边搜罗增寿的药物，一边设法诞下子嗣。但是先圣降恩后，他应该不需要这东西了才对。
宗擎眼神极为凶恶，他浑身骨骼又噼里啪啦地响起来，身形变大一圈，鳞片几乎覆盖了每一处皮肤，就连眼睛都化作碧色，跟拂月公子的妖化很像。
陆长光冷静分析：“这种药兽性极重，会让他失去神智，必须配合特殊生辰的炉鼎才能缓和。与炉鼎双修之际，还能大大增加受孕几率，肯定是量身定做的秘药。”
小枝又被掀飞出去，这次是撞到玉榻上，她勉强站了起来，忽然被温热的吐息洒了一脸。
“他怎么现在还要用药？不是都有儿子有寿元了吗？”小枝勉强翻身躲开，摔在玉榻另一端。
“配方看起来”陆长光不太确定，“似乎有依赖性。”
宗擎也跟着翻过玉榻，凑到她颈后嗅了嗅，然后舔了一下。
小枝道：“我就善意地提醒一句你会被拂月杀掉的。”
“拂月”这个名字好像让宗擎怔了怔。
这短暂的一瞬间，小枝猛地扔出白毛魃。他借着冲力，极速飞向门口，这次终于把禁制撞开了。
小枝连忙收回魃儿子，抬手举起药瓶，灌进了宗擎张开的口中。他呛了一下，浑身抽搐起来，头上生出双角，口中尖啸不止，双手渐渐化蹄，变得与碧海麒麟差不多。
小枝被他用角一顶，整个人飞出了闭关室内。
第289章 这可咋办（）
闭关室外。
刚说完“是翎儿在练习剑”的天阴君，眼看着一个姑娘飞出了闭关室，后面紧跟着半人半兽的宗擎。
“救命！！”小枝见两个帝座都在，也不多瞒，摘下千机假面就喊道，“快点把他弄走！”
宋机毫不犹豫，抬手在洞府内掀起一道骨墙，将小枝与宗擎隔开。宗擎“哐当”一声撞在墙上，一股金蓝色气浪卷起，力道跟撞小枝完全不同。
整个洞府中，都充斥着海潮，水灵之气疯涌，麒麟的咆哮声震得人胸口生疼。
小枝往宋机这个方向跑，迅速被他掩护在身后。宗擎�